130 愛守夜的男人
  江流被梁永希一噎,皺著眉反駁:“哥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背叛他,他怎麽會這樣?”

  梁永希沉默了一下,扭著頭離開。

  江流見她愛理不理的樣子,氣壞了, “自以為是的女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他哼了聲後,進書房問雷爺爺該怎麽辦,雷爺爺隻說等梁永希做出決定後再說。

  江流不明白幫助哥和梁永希做決定之間有什麽聯係,見雷爺爺不願多說的模樣,也就不問了。

  梁永希站在陽台上。

  冬日晝短,這會兒暖和的陽光已經變得稀薄,外麵北風很大,呼嘯著吹著樹梢,把樹頂吹得東倒西歪。

  殘陽慢慢消失,大地蒙上了灰暗,入目所及,皆籠罩著一層黑暗。

  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江流驅車離開。

  她盯著車尾,直到消失不見仍然盯著……

  她一直認為雷墨對韓香儀是真愛無疑,從未懷疑過什麽,可現在驟然知道一點內幕,心裏不由混亂起來。

  如果真如雷爺爺所言,雷墨對韓香儀並不是愛情呢?

  雷墨,他不是真的愛韓香儀……這個念頭,反反複複地在心裏發酵,想的她腦袋都暈了。

  可還是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努力地想要理清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時間漸逝,不知不覺外麵的天空全部黑了下來,也過了晚飯時間。

  在萬籟俱寂時,樓下忽地傳來車聲,她往下張望,居然看到了那輛白色的路虎。

  龐然的車停在院門口,裏麵的人沒有下車。

  車窗降了三指,猩紅的煙蒂從車內時不時地伸出來,彈掉煙灰後又縮回去。

  是雷墨!

  她看著,情不自禁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起來。

  數根煙抽完後,他忽地下車了,但沒有上前敲門進來,僅僅是抬頭朝著陽台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倚在車身上又開始吸煙。

  吸的或許有些猛,他突然咳嗽了起來,咳得很凶,聽著就讓人難受。

  她背靠窗簾躲在後麵,聽著外麵的咳嗽,心裏不可抑製地酸澀起來。

  救了她命的小哥哥,不是故意忘記蒙蒙的,他是遇上了意外。

  救了她命的小哥哥,心地柔軟才會受那樣大的刺激。

  救了她命的小哥哥,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說長大了會娶她的,他忘記了諾言,可她沒有忘啊。

  曾經那樣美好的小哥哥,怎麽可以一輩子被痛苦折磨?

  不,她不要他這樣過一生。

  他忘記了,她可以讓他想起來啊。

  難道要放棄?

  放棄救了她命的小哥哥?

  她舍得嗎?

  她摸著心口追問自己,心那麽痛,那麽疼,明明不舍得。

  她轉出窗簾,再次往下張望,不知何時他又坐進了車裏,車子很安靜,這天寒地凍的,他不開暖氣不冷嗎?

  他為什麽不進屋?

  為什麽不離開?

  萬一凍病了怎麽辦?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下樓去找雷爺爺,雷爺爺看著她說:“他那樣對你,讓他吃點苦頭應該的。”

  梁永希一下咬住唇。

  她很想衝雷爺爺大喊:他已經夠苦了啊!

  可他確實也很混蛋,她矜持著,忍住沒替他抱屈。

  相反,還點頭附和,“爺爺說得對,他被豬油蒙了心,那樣傷害我,我不會輕易原諒他。”

  她裝作冷淡地轉身往樓上走。

  身後傳來雷爺爺一道若有似無的歎息,“這兩孩子,明明應該相親相愛的,卻鬧成這樣。”

  梁永希腳步有些艱難,好不容易才回到臥室,她控製不住自己,仍然潛到陽台上向下張望,他還在那兒,車子依舊沒開暖氣。

  眨眼間,到半夜了。

  她太累了,不得不回到室內睡覺。

  或許是困倦到極點,一沾床就睡著了,最後的一絲意識裏想的是在車裏的雷墨到底冷不冷?

  起初睡的很沉,後來不知道怎麽做起了夢,她夢見雷墨渾身是血地走在一片樹林裏,他走啊走,從不停歇,但怎麽都走不出樹林。

  他一直在原地繞圈,繞圈。

  他滿臉痛苦和失望,但他沒放棄前行,一直在尋找出口,一直想要走出樹林。

  他經過了一口井,井上覆蓋著一層枯枝爛葉,他一不留神踩了上去……

  “啊——”梁永希自噩夢中瞬然驚醒過來。

  那口井很深很深,雷墨掉了進去,他連喊痛都沒有。

  她四下張望,並不是夢中的情形,她正安安穩穩地睡在他的臥室內。

  抬手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回過神。

  想起昨晚他在樓下抽煙……她起床跑到陽台上去看,那輛霸氣的路虎已經不在了,隻有雷爺爺在打太極的身影。

  一整天,她都過得有些魂不守舍的,雷爺爺並不強求她,平淡的就跟沒跟她說過那些事一樣。

  到了晚上,雷墨又來了。

  但他仍然沒有敲老宅的門,隻把車停在院子裏,降車窗抽煙,或者下車來抽。

  他靠在車頭,姿勢仍然是挺拔昂揚的,無懼凜冽的寒風肆虐。

  這一晚,溫度比平時降了四五度,已經到零下十度了,他居然還站在寒風裏。

  烈風吹起他的衣角,一陣翩躚,他仿若不知,低頭劃開一根火柴,兩隻手擋著風,嘴叼著煙湊過去點。

  風實在太大,火苗東竄西竄之後,滅了。

  他不放棄,再劃燃一根。

  樓上的梁永希寂靜如雞地盯著他看,站在窗口都能感覺到寒氣從窗縫裏直往屋內鑽,更何況身在外麵的雷墨了。

  她一個沒忍住,打開窗戶衝樓下喊,“愛守夜的男人,你敢上樓來嗎?”

  他已經守在樓下十天了,她怕再讓他這麽待下去,非凍死不可。

  樓下的人聽聞聲音,猛然抬頭。

  寂寂黑夜中,他的眼亮的出奇,仿佛整片銀河落入其中,隔著一段距離,都能看的清晰。

  他目光太過灼烈,她有點後悔自己的冒失,抿了抿唇,往後退。

  當她退到臥室時,隻聽陽台上響起落地聲,一個身影已然出現在她麵前。

  她吃驚地瞪大眼,“你——”

  不過一會兒,他怎麽就直接跳進了陽台?

  連正門都不走的!

  雷墨黑眸盯著梁永希,“剛剛是你在叫我吧?”

  在風中待的太久,他渾身寒氣,站在陽台上,沒有即刻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