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愛過
  夏梓欣一直拽著門板不願離開,還在嘶吼,似是要叫醒這個偏執到令人恐懼害怕的男人:“厲蒼莚!要不是因為你,輕染也不會被折磨成這樣,你還要把她困到什麽時候?啊——放開我!”

  夏梓欣最後還是被強製拖了出去。

  她的嘶吼聲逐漸變小,最後消失,再也聽不到。

  寬大的房間內,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像是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厲蒼莚就著跪地的姿勢,一直抱著她,從此至終都不肯放手。

  身上的女人早已經安靜下來,不再哭泣,不再掙紮,更不會再鬧。

  就連剛才夏梓欣喊那麽大聲,她全程都沒有一絲反應。

  良久後,厲蒼莚才終於出聲:“染染,我抱你上床。”

  他終於鬆開了手,打橫抱起她,往床邊走去。

  他輕柔地把她抱到床上,給她重新蓋好被子,指腹還輕輕地把她臉上未幹的淚痕擦幹,微微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在她耳畔呢喃:“染染,你不準再離開,不然我會瘋的,明白嗎?”

  不,他現在已經瘋了。

  他為了把她留在身邊,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隻要她還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邊,他甘願成為為她俯首稱臣的瘋子。

  從那以後,俞輕染再也不哭了。她依然每天都呆呆的坐在床邊,望著窗外藍色的天,白色的雲,從白天坐到晚上,一坐就是一天。

  那天她想要自殺的事,溫喬也知曉了。深知她情況比較嚴重,她每天都注意俞輕染的情緒。

  溫喬依然會跟她聊天,聊很多,她從最開始不說話,慢慢地,又開始嚐試說話了。

  她的心情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平緩下來。

  不僅如此,令張姨和厲蒼莚高興的事,就是她開始嚐試吃東西了。

  雖然最開始吃的不多,隻有小半碗,但對於許久不吃飯的俞輕染來說,情況已經慢慢往好的方向走了。

  也經過溫喬的這段時間的治療,俞輕染對於厲蒼莚的抗拒也不再那麽強烈了。

  雖然還是不能碰她,抱她,但至少他可以走進房間,可以站在距離她不遠處,安靜地看著她。

  厲蒼莚今天下班早,中午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就習慣性上二樓看看她。

  他推開門,抬眼就看到俞輕染臉上這一個多月來的第一抹笑。

  厲蒼莚身體愣住,再也移不開眼睛。

  俞輕染的眼睛還沒好,這也導致她的聽覺比之前更加靈敏,自然也聽到男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她臉上的笑一斂,迅速收了回去。

  她頭微微側著。

  厲蒼莚知道,這是她在判斷他距離她多遠位置的下意識動作。

  溫喬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便笑著打招呼:“厲先生。”

  厲蒼莚微微點頭,眼睛還在看臉上已經長了一點點肉的女人:“她今天情況怎麽樣?”

  “我正跟俞小姐說笑話呢,她剛才笑了。”|

  “那就好。”厲蒼莚最後眷戀地看了俞輕染一眼,“你們聊。”

  話畢,俞輕染就聽到了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溫喬收回視線,即使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也感覺到她正在失神。

  “俞小姐。”溫喬喚她一聲,“厲先生已經走了。”

  俞輕染回過神,朝她笑了笑。

  她轉了一個身,臉麵對窗外,微微仰頭,感受清風撫上她臉頰的清涼感。

  白紗布下的眼睛,一直緊闔,即便有白紗布遮蓋住,眼睛依然看不到東西,但窗外的光亮,還是能通過白紗布,感受那一絲絲明亮。

  那是她幾度渴望的光明。

  “溫喬,現在是不是快秋天了?”

  溫喬看了一眼窗外逐漸掉落的樹葉,笑著回:“是的,俞小姐。”

  她神色像是陷入了回憶中,半響後,才幽幽出聲:“我住在禦庭苑,已經快四年了。”

  她跟厲蒼莚糾纏了快四年。

  溫喬轉眸看她,女人巴掌大的臉上,依然白淨如玉,即便雙眼被蒙住,但還是能看出她那張絕色的臉。

  這是很多男人甘願臣服的臉。

  但同時也是一旦沾上,就像是毒藥,難以戒掉的人。

  “俞小姐,我可以看得出來,你對厲先生,是有感情的。”

  她一怔。

  感情?

  俞輕染漸漸收回臉。

  溫喬看她,突然問:“俞小姐,你愛厲先生嗎?”

  俞輕染怔愣,小臉麵對她。

  溫喬可以感覺到,她眼睛應該是在看她。

  即使現在看不見。

  溫喬以為她會說愛與不愛,可她卻突然淺淺地笑了。

  她笑容清美,帶著深深的無力:“溫喬,你應該問我,我是不是愛過他。”

  “那你愛過他嗎?”

  她的臉上從最開始的迷茫不解,到漸漸明朗,最後確定了什麽,笑得更加諷刺。

  “愛過。”俞輕染嘴角勾著令人心疼的笑,“我愛過他,但是……”

  她手裏的風口琴被她捏得死緊:“那一點點愛意,早就在我弟弟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就衝刷地無影無蹤了。”

  愛上他又怎樣?愛過又能怎樣?

  在她開始對他產生了那一絲絲愛意和依賴時,它就被更絕望的事情泯滅了。

  有些愛恨是可以互相抵消的,可在俞輕染這裏。

  沒有。

  也不可能。

  她對他的恨,遠比愛更加強烈。

  早已失衡的愛與恨,如何能與之抗衡?

  更別說那微乎其微的愛了。

  “再說……”俞輕染語氣輕鬆,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痛苦折磨了,“我會愛上一個殺人犯嗎?會愛上殺害我弟弟的殺人犯嗎?”

  “……”

  俞輕染一直在笑,笑容從未有過的譏諷和無力。

  “不可能。”

  慢慢地,她漸漸收起了自己的情緒,再次回歸平靜。

  這樣的她,跟一個多月前的俞輕染,已經漸漸脫離了。

  現在的她,麵對自己弟弟的死亡,早已學會看開釋懷。

  可……

  真的釋懷了嗎?

  抑鬱症這種病狀,除了依靠一些藥物治療之外,主要還是依靠病人自己。

  最開始,是俞輕染不願放下,才導致自己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但自從上次親自給厲蒼莚跪下,求他放了自己,可他依然還是不願放手時,俞輕染已經死心了。

  以前她還會求他,求過他不少次數。

  但是現在……

  她不再求他,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