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他們之間的死刑
  “我沒有。”他沉默了幾秒,繼續說,“我怎麽會傷害她的親人?我不可能會傷害她最親的人。”

  即使他無心,但小謹確確實實是死在他的車下。

  在這個點上,已經足夠判他的刑。

  他們之間的死刑。

  隻要厲蒼莚說沒有,那梁少深肯定是相信的,至於真相,他知道了也沒有任何影響。

  以免徒增他的悲傷,梁少深沒有選擇再追問。

  “她情緒有些不穩定,最近你要多加注意她的情緒方麵的問題。”梁少深提醒了他一句後,便起身離開。

  最後還不忘又囑咐了一句,有什麽問題及時打電話叫他,不管多晚。

  哎,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女人的身體吧。

  第二天,俞輕染醒來,床頭隻有張姨在守著。

  張姨看到她醒來,慌忙起身說:“俞小姐,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俞輕染雖然睜開眼,但全身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屋頂,對於張姨的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俞小姐,你餓不餓?張姨喂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見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張姨也擔心會餓壞她的身體,便下樓把剛做好的清粥端上來。

  她坐在床邊,兩手抱起俞輕染上半身,讓她的後背靠在床沿邊,再端起清粥,一邊吹氣一邊喂她吃。

  俞輕染一直看著前方,眼睛都不動一下,眼神空洞,像是沒有靈魂的布偶。

  張姨喂給她吃,她卻一直不張開嘴,急的張姨都快哭。隻能下樓把厲蒼莚叫上來。

  厲蒼莚昨晚一夜沒睡照看了她一晚上,今早醒來,剛跟張姨換班,他去洗澡,一聽到張姨的聲音,他隨意用水衝刷身上的泡沫,便穿好浴袍赤著腳跑了出來。

  他大步上樓,走進來。

  張姨滿臉擔心:“先生,你快來看看,俞小姐不吃東西,她還一直哭。”

  厲蒼莚跨步靠近她,就看到俞輕染依然保持著最開始張姨搬弄她身體的姿勢一樣坐著,她雙眼一直睜著,慘白毫無血色的臉很平靜,但眼眶裏的眼淚像是控製不住一樣,一直流,一直流。

  她臉上也沒有悲傷哭泣的神色,但眼淚就是無聲地一直往下掉。

  她似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自動屏蔽了外麵所有東西,隻窩在自己的世界裏,任誰叫都沒有反應。

  厲蒼莚坐在床邊,伸出手,指腹覆上她的臉頰,輕輕地擦掉她滾落的眼淚:“染染,別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男人聲音輕柔如一片羽毛,輕輕地飄過來。

  明明很輕柔,可隻要仔細一聽,就能聽出他語氣中夾雜的恐慌。

  可不管男人怎麽擦眼淚,前一秒才擦幹的眼淚,下一秒又有新的眼淚滾落。

  仿佛眼淚流不完一樣。

  厲蒼莚感覺到慌亂,用紙巾不斷地給她擦淚:“染染,求你別哭了。”

  要怎樣你才不再哭?

  厲蒼莚沒有任何辦法,沒有任何能阻止不哭的辦法。

  許是哭到沒有眼淚出來了,她的眼淚終於不再掉了。

  男人一臉欣喜,忙不迭端起旁邊的粥,開始喂她喝:“染染張嘴,喝點粥,行不行?”

  無沒有靈魂布娃娃的俞輕染終於有了一絲絲反應。

  她手指動了動,緩緩地轉眸看向他。

  他身形一頓,喂粥的動作都下意識停了下來。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下一秒,俞輕染突然抬手,一手把他手中的粥給揮掉。

  哐當一聲,他手中的粥掉在地上,瓷碗碎成四分五裂,向四周散開。

  俞輕染依然沒有說話,就這麽一直盯著他,狠狠地,盯著他。

  站在一旁的張姨連忙走過來,說:“先生,我來吧。”

  俞小姐明顯現在不想看到先生,張姨能明顯感覺到。

  厲蒼莚深深地看著她,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其他責怪。

  半響後他才起身:“張姨,你喂給她吧。”

  話畢,轉身離開了房間。

  張姨重新給她盛了一碗粥,一口一口喂給她吃。

  但俞輕染依然不願吃,張姨好說歹說,她才願意吃,但才吃幾口,她又瘋狂吐了出來。

  吐完後,她蒼白的臉色比之前還要痛苦,張姨很害怕,也不敢再喂她吃東西,隻好先讓她躺下休息。

  她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針頭。

  幸好梁少深了解她的狀況,現在有營養點滴吊著,還不至於出現危險。

  張姨剛走出房間,厲蒼莚就上前忙問:“染染吃沒吃飯?”

  “沒有。”張姨看他比俞輕染還差的臉色,擔憂地提醒,“先生,您已經兩天兩夜不睡了,先回去休息吧,俞小姐我來照顧。”

  厲蒼莚本想拒絕,但想到她剛才那般拒絕他,他隻好點頭。

  最近的天氣變化莫測,從白天開始就一直下著雨,從毛毛細雨到中雨,期間也僅僅停止半個小時左右,又開始延綿不絕地下,像是永無止境一樣。

  淩晨零點左右,天空忽然乍響,一道道閃電雷鳴從遠處傳來,把整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天空閃亮如白晝。

  很快,大雨傾瀉而下,轟隆隆的雷聲和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啪啪聲交匯,如一隻索命的魔鬼,似要衝破窗戶飄進來。

  忽暗忽明的二樓主臥裏,一抹單薄的身影緩緩地走了出來。

  “小謹……我的小謹呢?小謹啊,你在哪兒啊?”俞輕染推開門走了出去,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似是在找東西,邊哭邊喊,“小謹,你快出來好不好?你在哪兒?你不要跟姐姐捉迷藏了,一點都不好玩……”

  她雙腳赤裸,原本適合的衣服,因為她這幾天的暴瘦,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過於長的褲腳拖著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扳倒她混亂又著急的步伐。

  “小謹……小謹……”

  眼淚又控製不住往下掉,她手裏緊緊攥著一個風口琴,正一路走過去,一間一間房地找過去,可不管她怎麽尋找,怎麽喊,小謹還是沒有出來。

  小謹不見了。

  他不在了。

  找到最後一間房,她突然停止下來,呐呐地抬頭,看到門板上的字眼,隨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的燈光,日夜通明,一進去,白煙夾雜著燒香的味道撲麵而來,一抬眼,就看到了上麵擺放的靈牌。

  靈牌上,正清楚地寫著“亡弟俞謹寒之位”以及他離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