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聽到樓下外婆買菜回來和鄰居說笑的聲音,陸昭嶼才拉著女孩下樓,兩人雙雙坐在客廳裏安靜地看電視。

  他想著外婆剛認可了他們的關係,他不能在這裏太過得寸進尺,還是得穩妥些好。

  外婆提著菜推門進來,一看到兩人愣了下,隨即笑了:“怎麽下來了?”

  “等著幫您一起做飯。”男人笑了笑,走過去提起老人手中的菜。

  “那怎麽行,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老人皺了皺眉頭。

  “外婆,我不是客人。”

  “哎,瞧我這話說的。”老人敲了敲了自己的腦袋,又說,“你才第一次來,怎麽也不能讓你下廚的。”

  “您別和我客氣,我手藝還不錯,想燒給您嚐嚐。”男人又看了眼女孩說道,“不信您問槿槿。”

  “外婆,真得好吃。”舒槿點了點頭,認真地說。

  於是老人妥協了,帶著他去了廚房,掌廚是他,她給他打下手。

  瞧著男人係著小貓圍裙在廚房裏遊刃有餘的樣子,外婆讚許地笑了,她隨意問道:“阿嶼,你這廚藝跟誰學的?”

  “沒跟人學,為了槿槿看菜譜練的。”陸昭嶼炒著鍋裏的牛肉,淡淡道。

  老人一愣,原來他是為了自家外孫女學的廚藝,於是頗為感慨,這樣好的小夥子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又慶幸她家小小遇見了他。

  舒槿看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正其樂融融的在廚房裏談論著最普通的家常便飯,從廚房裏溢出的絲絲縷縷的香味裹挾著濃濃的溫情將她纏繞住,讓她心底生暖、讓她眼眸發熱,這樣的一幕此刻已印入她的腦海裏,永不褪色,永不消失。

  “小小,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快出去,這邊油煙味大。”老人突然看到站在玻璃門邊的女孩,催促道。

  於是陸昭嶼也回頭看了眼,含笑說:“槿槿出去吧,在外麵等開飯就好。”

  舒槿朝他們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的一瞬,她翹起了唇角,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悄無聲息地淌在瓷磚上。

  她曾經所失去的如今似乎在以另一種方式回歸。

  ......

  “寧家二媳婦,來買扁蟶啊?”

  一位擺海鮮攤的中年女人叫住了葉雲。

  “現在多少一斤?”女人彎下腰看了眼。

  “本來80一斤,給你就70一斤好了,和你家老太太一個價格,她買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家裏來了客人?”女攤主很熱絡地說著

  。

  “她家裏能來什麽客人,估計是那寶貝外孫女回來。”葉雲嗤笑一聲。

  “你說那個爹不喜娘不愛的細女?”

  “除了她還能有誰?長成那狐媚樣誰喜歡?偏那老太太一個勁地當做寶。”

  這時,旁邊另一位中年女攤主湊了過來朝葉雲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家老太太剛還過來和我說你家老太太門前停了一輛四個圓圈的車,那車可100萬左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貴客?”

  葉雲狐疑地皺了皺眉頭,也沒心思買菜了,直接就往老太太家走去。

  等她真站在門口見了那輛車時,微微驚了驚,隨後不做猶豫地推開了大門,她倒是想見一見這老太太從哪認識來的貴客。

  站在客廳裏都能聽見這廚廳裏傳來老太太喜悅的聲音,再仔細一聽似乎還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於是葉雲好奇地匆匆走上了樓。

  老人先看見的站在廚廳門口的葉雲,她舉到一半的筷子放了下來:“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來給你送生活費就不讓來?”葉雲抬了抬眼皮,反問道。

  這時她已經走到廚廳裏麵了,也自然看到背對著她坐在舒槿身旁正在用餐的年輕男人。

  背脊挺直,高大挺拔,隻一個背影就讓她看出這個男人絕對是一表人才。

  “呦,老太太這客人是哪裏來的?”她借此走到老人身邊,如此就能讓她看清男人的全貌了。

  從葉雲進來說的第一句話,就讓陸昭嶼蹙起了眉頭,因為他注意到身邊的小姑娘扣碗的動作驟然一緊,再聽這尖酸刻薄的話,實在是讓人沒了吃飯的興致。

  他蹙眉瞥了眼看向他的中年女人,極具威懾力的一眼恰好讓她慌亂地挪開了視線。

  葉雲一陣心驚,這男人長得的確是一表人才,那相貌真是一頂一的好,就是這眼神怪嚇人了些。

  “這是小小的男朋友。”老人看二媳婦一副探究的樣子,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葉雲那本就突起的雙眼這一瞪大顯得更嚇人了,她的眼神在舒槿和陸昭嶼之間來回移動,好半天才呐呐道:“你說這是舒槿的男朋友?”

  這時,舒槿突然抬頭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中年女人,堅定地說:“二舅媽,他的確是我的男朋友。”

  陸昭嶼好似在回應女孩的話一樣,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她的碗裏,揉了揉她的發頂,側眸對她溫聲道:“槿槿,多吃點,我和外婆知道你喜歡吃特地多炒了些。”

  這聲音不

  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在場的幾人完全聽到。

  葉雲不可能看不出剛才還眼神淩厲的男人此刻對著舒槿卻是滿眼溫柔,連聲音都是低沉輕柔的。再聽他說的話,對舒槿親密也就罷了,竟稱呼老太太為“外婆”?

  莫不是這老太太早已認可了兩人,難怪外人都說貴客到來,眼前這位可不就是貴客。可憑什麽,她家寧雙大舒槿四歲都還沒有對象,她這遭人嫌的還在讀大學憑什麽找了個這般品相又有錢的男人。

  她心底忽然有了個猜測,瞧這男人雖說是一表人才,可看這樣子年齡可不小,難保不是有家室或者離異的男人包養了她,這舒槿可不就是個狐媚子?

  於是她盡收方才臉上流露出的錯愕,狀似語重心長地對女孩說:“舒槿,你小小年紀雖說不被父母所喜歡,也不用這麽缺愛的找個大自己那麽多歲的男人啊,這萬一不小心做了個三兒可是給老太太抹黑,被傳出去也丟我們寧家的臉呐。”

  葉雲這一番話,老人聽得氣紅了臉:“葉雲,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舒槿死死咬著後牙槽,閉了閉眼說道:“您怎麽說我,我無所謂,但請您嘴下留德,別汙蔑我的男朋友。”

  陸昭嶼心底躥出了怒火,沒想到這女人一張嘴巴毒成這樣,如此惡意傷害他放在心尖的小姑娘。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冷冽地看向葉雲,嗓音也沉了下去:“是槿槿的二舅媽吧?既然怕她給您丟臉,那我不妨先自報家門,您好好聽聽是不是讓您丟了臉。”

  “本人不才,區區一位大學副教授,另有副業,29歲,未曾婚配,父母健康,有一小妹,我們一家四口都喜歡槿槿,她早已是是我們陸家認定的準兒媳,是我非娶不可的姑娘。”

  舒槿沒想到男人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她咬著後牙槽的力度漸漸鬆了,臉上從青白變成粉紅隻這麽一段話的時間。

  她感覺到男人握著她手的力道在加重,她沒有抗拒,反而和他緊緊交握著,一顆心被他撫慰得很溫暖,讓她淡忘了葉雲方才說過的話,隻深深記住男人最後所說的一字一句。

  葉雲隻覺得男人的眼神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再聽他說的字字句句根本就是在她臉上甩巴掌,是她思想齷齪,是她惡語中傷他人。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背景是她諷刺不得的,她羞紅了臉,隻能灰溜溜地離開。可心裏還是不甘:憑什麽舒槿能得到這樣好的男人。

  葉雲走後,廚廳裏恢複了安靜的氛圍。

  “阿嶼,讓你見笑了。”

  老人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難看。

  雖然她被葉雲氣得不清,但男人解圍的話卻聽得她熱了眼,是真沒想到他對她家小小竟是這般用情至深,能說出非她不娶的話來。

  “外婆,沒事的,有些事我也遲早會見到。”陸昭嶼緩緩地說,心中的怒火隨著葉雲的離去已經逐漸平複下來,如今隻剩下對槿槿的心疼。

  “小小,你有了阿嶼我真得放心了。”老人真心地感慨道。

  她早已力不從心,幫不了她的小小,這家裏每一位都是豺狼虎豹,時不時就咬她一口。如今她的身邊有了真心待她的阿嶼,她真得高興啊!

  “外婆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槿槿的。”男人看著老人眼神堅定地說。

  吃過飯,舒槿在廚房裏洗碗的時候,老人拉著陸昭嶼去了自己的房間。

  “阿嶼,我既然認定了你,關於小小的一些事也是得說給你聽的。”老人緩緩地說道。

  “外婆,您說,我一直想知道的,隻是不願意揭開槿槿的傷疤,所以從來不曾過問。”陸昭嶼握了握拳,做好了靜聽的準備。

  “小小的父母重男輕女是因為她父親那邊的關係,親家公走得早,給親家母和她父親留了一筆遺產。親家母重男輕女特別嚴重,不要孫女,也威脅小小的父親,若是沒有孫子,那筆遺產便不分給他。當時,他做生意虧了不少,急需那筆錢,盼著小小母親肚子懷的是個男孩,沒想到出生時竟是個女孩。”

  “所以小小出生後就被他們拋給了我,她父親鐵石心腸,又把錯歸在小小身上,我勸不動。沒想到的是我自己的女兒也不聽我的話,連多看一眼小小也不願意。月子都沒做滿,兩人就去了蕎北,這一走就是10年,對小小從沒過問,直到回來時,是快生小小弟弟了。”

  “我沒文化,也沒什麽錢,帶著小小開銷不少,家裏人啊都反對,也不再給我錢,小小父母也從沒往家裏打過錢,所以隻能和小小兩人混個溫飽,沒多餘的錢送她上幼兒園,隻能買些書讓她自己看。可再大些,終究是要上學的,那時幸好我在冷庫工作快要退休了,每月得來的養老金加上平時一點點積攢的錢能夠送小小上小學了,小小她也是聰明啊,才6歲就考上了小學。”

  老人說起往事,頗多歎息。

  陸昭嶼默默聽著,握著的拳頭一直沒有鬆開過,他吞了吞哽咽的喉嚨,黑眸凝視著老人由衷地說:“外婆,幸好有你。”否則,他不敢想這十幾年他的槿槿該如何長大,他是否還能遇見她。

  “是啊,

  最艱難的日子早已過去了,後來舒淮出生後,他們也得到了遺產,生意也是越做越好,開始給我們打錢了,也會定期給小小生活費。這些年我也不知勸說了多少次,小小和她父母的關係怕是隻能這樣了。”老人搖了搖頭,眼底一片渾濁。

  “槿槿現在有了我,以後還會有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您不知道,我妹妹有多喜歡她,我能認識槿槿都是因為我妹妹。”

  老人凝神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來了,就是小小的數學老師,她跟我提過說如果不是因為這位數學老師,她不一定能上臨大。”

  “嗯,她就是我妹妹。”陸昭嶼點點頭。

  “遇見你們是小小的福氣啊!”老人低低感慨著。

  “外婆你說錯了,遇見槿槿才是我的幸運。”男人堅定地看著老人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