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得安歇(第一更)
  回到自己熟悉的宅子,陳壽渾身累的幾乎要散架了,這一天一夜,差點掀翻整個大齊。

  如今的大齊,距離天下大亂,就差一個導火索了。

  昨夜的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是遍地狼煙的結局,恰如當年的東漢末年。

  尤其是河東汛情如此嚴重,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又不乏地方豪強和官府勾結,對他們百般剝削。

  可以說,當下湊齊了天下大亂的所有因素,真就差一個陳勝或者張角。

  陳壽靠在床上,綠兒進來,給他胡亂擦了把臉,心疼的說道:“爺,怎麽這麽累,不如睡下歇息一會吧。”

  陳壽搖了搖頭,將她拽到自己懷裏,歎氣道:“你個小東西哪裏知道厲害,昨夜睡得可香甜?”

  “回去避暑宮,睡得可好了。”綠兒偎在他懷裏,舒服地扭了扭身子,笑著說道。

  “真羨慕你啊。”

  “爺睡得不好麽?肯定是又鑽誰家的閨房去了,說不定是被人家夫君發現了。”綠兒捂著嘴笑道。

  陳壽在她身上捏了一把,語調有些悲傷,歎息道:“昨天,我四個幹爹,死了三個”

  綠兒驚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上下摸索陳壽的身子,“有人行刺麽,爺沒受傷吧?”

  陳壽懶得跟她解釋,閉著眼開始想今後的打算,魏雲色這老貨分了北司的幾個大頭權柄,更是如日中天,愈發的難以對付了。

  可是有得必有失,他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失去了姚保保,他徹底斷了自己在內廷的勢力。

  一夜之間,皇帝身邊,大內禁中,完全是自己的天下了。

  而且嶽祥死了,他臨終前交待自己的事也得辦,河間府自己是肯定去不了,皇帝老兒估計不會放自己走,派誰去呢?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桃兒從外麵進來,斂裾道:“老爺,有一個姓黃的大人,在外麵求見。”

  “黃?”陳壽沉吟道:“我不認識姓黃的啊,讓他進來吧。綠兒,你也別在這亂摸了,給我沏一碗茶來。”

  綠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桃兒出去叫人,在外院的花廳內,黃真搓著手,焦急地等待著。

  不一會,先前那個西域婢女又走了出來,“黃大人,老爺讓您進去,請跟我來。”

  黃真連忙笑著道:“有勞姑娘了。”

  看著這個西域美人款擺的纖腰,真就如葫蘆一般凹凸有致,黃真趕緊把眼光移到別處,心中暗道陳常侍好大的豔福。

  “黃大人?麵生的很,不知道來見我,有什麽貴幹?”陳壽隨手轉了轉小指上的翠玉戒指,輕輕笑道。

  “下官久聞忠勇伯大名,一直緣慳一麵,今日鬥膽前來拜訪,唐突之處,還請大人恕罪。”

  陳壽冷眼觀瞧,這黃真四五十歲年紀,坐在桌旁,不慌不忙地撚著胡須,那笑眯眯的模樣很和善,偶爾也會露出一點奸笑。

  看來是個來投奔自己的,朝中風向變化快,這廝能這麽敏銳,也是一個本事。

  “哦?黃大人對我很熟悉,我還不知您的來曆,這怎麽交朋友嘛。”

  黃真笑著自報家門,“下官姓黃名真,是天璽三年的進士,後來又到地方做過同知、知州、提學副使、通政、太常少師、禮部右侍郎,更元年做到吏部左侍郎至今。”

  這官職不小啊,陳壽頓時來了興趣,能在魏雲色的手底下做到這個官位,而又不是魏黨,說明他應該是真有本事的。

  “更元元年就做了侍郎,如今還是,豈不是十年沒有動?”

  黃真這次擺明了前來投奔,什麽話都不藏著掖著,十分坦誠。

  “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之所以在侍郎位置一待就是十年,隻因在下和常侍一樣,都是涼州出身。”

  陳壽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涼州在朝中的袞袞諸公眼中,就是一個化外之地,是邊陲蠻荒地帶,向來不受待見。自己的遭遇就是最好的例子,朝中的官員拉幫結夥,也都是喜歡幫襯著同鄉,比如說魏雲色是江淮人,朝中九卿江淮就占了一半。

  這黃真從地方到中央,統統走了一遍,而且屢屢升遷,說明做的有聲有色。從政經驗和資曆如此豐厚,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陳壽起了收攏的意思,笑道:“黃侍郎今日來看我,我心中已經明了,侍郎隻需回去靜待,我一定讓你動一動屁股。”

  黃真也不拖泥帶水,起身抱拳告退,陳壽心中稍微有些開心,終於有正兒八經的官員來投奔自己了。

  綠兒端著茶進來,左右看了看,歪著頭疑問道:“咦,客人呢?”

  “剛剛走了。”桃兒一邊幫陳壽揉捏肩膀,一邊笑著回道。

  “走的可真快,人家沏了兩碗茶呢。”

  陳壽雙手朝後一抱,引來桃兒一陣嬌呼,賤笑著說道:“賞你吃了。”

  “誰稀罕呢。”綠兒白了他一眼,嘴上說著不稀罕,卻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來。

  這時候的茶,和後世還有些不同,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味道跟後世的奶茶有些像。

  陳壽心中明白,那個穿越的前輩,對這些東西十分在意,一看就是個注重生活品味的人,和自己大有不同。

  枕在桃兒的胸前,陳壽微微有些困意,剛想去床上小憩一會,外麵又傳來一個聲音。

  “老爺,武貴妃去了避暑宮,說是要召見您,問一問昨夜的事。”

  陳壽這才想起來,昨夜姚保保把皇室成員,貴妃公主皇子什麽的,全都集中到慈寧宮,除了東宮他沒敢去,其他的都受了一夜的驚嚇。

  老皇帝一心修道,估計也顧不上她們,此刻八成都等著消息呢。

  說來好笑,這一夜的宮變,汴梁城中或許就是這些金枝玉葉,受到了姚保保的拘謹,這個北司督公,當真是個廢物點心。

  這場權力的遊戲,不怪他第一個退場

  其他百姓,吃得好睡得好,第二天也沒有什麽小道消息傳開,驚濤駭浪之外,汴梁城好似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陳壽站起來一伸手,道:“老爺就是天生勞碌的命,快給我換身衣裳,我要去避暑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