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何苦來哉
  “老爺子何故自輕?”

  預料之中的死亡沒有等到,反而等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馬元祿看著站在自己身前,單手握住那大漢手臂的年輕人,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小陳?”

  “馬大爺,我覺得你還是別死了,你死了,你那孫子得多難受啊!”

  陳萬年一開口就直擊馬元祿內心深處最為脆弱的弱點。

  不過馬元祿卻似是沒聽到一般,他表情嚴肅的說道:

  “小陳,老實說,你是不是也是為了八奇技而來?”

  “害,您老可別想多了,那種東西對我能有什麽用呢?我這次來呢,就是來找個人的。”

  “您要是不信,就摸摸我的口袋,照片就放在那裏,要是您認得這人,就給我說說,那小子就算對您感恩戴德了。”

  馬元祿倒也是個趣人,在被眾敵包圍的情況下,愣是將手放到了陳萬年的口袋中,隻不過,一摸卻是摸空了。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小陳,你莫不是在拿老夫開涮?”

  “害,老爺子是左邊的左邊的。”

  “哦。”

  拿到照片的馬元祿,眯起了眼。

  “茅山道人趙歸真嗎?”

  “這人我倒是認識,他確實住在村裏,不過這兩天他出去辦事了,並不在村子裏。”

  “那我能在您村子住兩天,等他回來嗎?”

  兩人的一唱一和,硬是將在場那群戴著麵具的人都無視了。

  此刻被陳萬年捏住手腕的領頭人,更是怒極攻心,全身爆發出了大量的炁流,眼瞅著就要掙脫陳萬年的手時。

  陳萬年忽然不和馬元祿說話了,他轉過頭,眯起了眼。

  “喲,倒是有點力道,出來幹殺人越貨的事,也算是合格了。”

  “少廢話,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阻止我?”

  “我?”

  “我就是一個路人,看你們不怎麽爽的過路人而已。”

  “和我們為敵,你不想活了嗎?”

  聽到不想活這幾個字,陳萬年忽然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活?”

  “我當然要活。”

  “而我活著,就意味著,你們將要死。”

  說到死字時,陳萬年刻意壓低了聲音。

  同時,領頭人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耳畔更是傳來一陣陣身體撞到地麵的聲音。

  “你...”

  “我?”

  “一些小手段而已,來生還是做個畜生吧,畜生不用思考,整天吃喝睡挺舒坦的,挺適合你這種蠢貨的。”

  看著倒了一地,盡皆嘴角吐著白沫的敵人。

  對於陳萬年這種隨意就放倒人的手段,馬元祿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內心卻是震撼分明的。

  用毒如此出神入化,這年輕人不簡單。

  在心中給陳萬年標上了一個不可為敵,隻可為友的標簽後,馬元祿艱難的站了起來。

  他不斷的拍打著自己有些發麻的腿腳,此刻卻是第一次意識到了力不從心。

  人老了,腿腳都不方便了。

  “小陳,老夫在這裏多說一句,你真的對八奇技不感興趣嗎?”

  “你要是感興趣的話,老夫倒是不介意把神機百煉傳給你。”

  說著話的同時,馬元祿從他的那件中山裝中又拿了一本古籍出來,模樣和剛剛被燒毀的那本基本一致。

  “您這?”

  陳萬年看了眼樹樁上依舊在燃燒的那本,一時沒弄明白。

  “其實...”

  馬元祿湊到陳萬年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

  而也是這幾句話,讓陳萬年隻能感慨一句,薑還是老的辣!

  “假死這種事,說的都這麽輕鬆,看來神機百煉中卻是有著禁忌存在啊。”

  陳萬年雖然有些感慨,但他卻不會去眼饞不適合自己的東西。

  就神機百煉這種聽名字都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去練習的東西,哪有先天功這種常年自動掛機的功法舒坦啊。

  況且,要說功能妙用,他現在就連陰陽手都還沒有吃透,哪來精力去搞別的東西。

  等到陰陽手吃透了,他估摸著探索度到達一定程度,又會有新的功法出現的。

  他隻需要適合自己的東西。

  “馬大爺,您覺得那群人還會再派人過來嗎?”

  “他們已經追了我們幾十年了,不可能就這麽輕易放棄的。”

  “那您為什麽還要住在這裏呢?”

  “他們啊,就像一群狗一樣,鼻子靈著呢,這麽些年,我們走到哪裏,他們就追到哪裏。”

  嗯?

  陳萬年聽著馬元祿的話,一時覺得有些蹊蹺。

  “幾乎就能隨時找到你們嗎?”

  “那會不會是你們村裏出了叛徒?”

  陳萬年是真敢說,他絲毫不顧及馬元祿的心態。

  “確實是有的,但都是自家子侄輩,我也實在是懶得管了。”

  一個也確實敢說,馬元祿對於自家那些人是吃裏扒外的東西,看起來已經心知肚明,但他偏偏就沒去處理。

  “您,這是為何?”

  “這麽些年,家族裏的人心早就散了,管也是管不了了。”

  “隻要仙洪還在就行,他很有天賦,我相信他可以繼承父親的遺誌的。”

  陳萬年看著馬元祿唉聲歎氣的模樣,沒來由的也跟著歎了口氣。

  “小陳你這算是歎哪門子氣啊?”

  “老爺子,我隻是感慨而已,像您這般看的開的人,這個世上,還真不多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忍一世熊中之雄,老夫在那群人的眼裏,早就是個已經被磨碎了爪牙的殘廢了。”

  “那些人,仙洪會替我解決的。”

  原來是指望著自己那個孫子啊。

  陳萬年對馬仙洪的印象,隻是停留在一個馬馬虎虎的年輕人這個概念上。

  倒也沒有看出來,他有多厲害。

  兩人一路閑聊著回到村裏,正巧遇到了一群剛送馬仙洪回到家的叔伯輩。

  其中大部分的人在看到馬元祿還活著回來時,眼中是帶著不敢置信的,而不敢置信之後,則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犧牲馬元祿,保全村子裏的平安,是他們一致商量好的。

  但現在,情況明顯發生了改變,有些人,已經快忍耐不住了。

  隻不過,這些人都被自己還算冷靜的同伴拉住了,他們搖頭的同時,表示現在警察就在村裏,不適合動手。

  眾人低著頭,同馬元祿告別後,就揚長而去了。

  而始終都將這一幅場景看在眼中的陳萬年,最終隻是看了眼眼神深處盡是哀傷的馬元祿。

  同族相殘,何苦來哉。

  是夜,陳萬年住在了馬元祿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