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泰鬥
  丁甲、丁戊表現令人失望。

  丁甲或許真的是一時技癢,一個人上去,將自己打成重傷。

  但是以丁戊的心計,絕對不會幹單打獨鬥的事,那家夥明顯是在甩鍋。

  至於這個鍋,當然是由鐵幕來背。

  八卦門雖然算不上名門大派,卻是正道武林中一份子。

  楚青山更是內家拳一脈中的宿老級人物。

  打了他……

  不隻是得罪鏢師、護院,還有衙役、捕快、黑幫、土匪、馬幫、刀客、軍將等等修煉內家拳的人為敵,幾乎囊括了整個江湖的中下層人士,包括廠衛(東廠與錦衣衛)都有許多人習練內家拳。

  所以,別看楚青山等級不高,真正麻煩的是他的名望,這一點鐵幕其實早有所料。

  隻看這老頭的兩項成就:“武林泰鬥”、“門生百萬”

  鐵幕知道這是一個輕易殺不得的人物!

  有的人一生為名所累,可名聲達到一定程度,就是不敗金身,比精鋼鐵打的身軀更加堅不可破。

  楚青山上上下下打量眼前書生。

  不像是練武的人,卻偏偏精神完足,所以,他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特別是書生眼中有一股強大的自信,就算是麵對自己,也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

  “後生,你也要攔我?”他問。

  鐵幕將扇子交到左手,右手伸到楚青山麵前,“老人家,咱倆搭個手再說話。”

  搭手在江湖中,有互相較量比試功力深淺的意思,但鐵幕的動作隻是握手,比試一下力量。

  當然,搭手也要講求資格,要求彼此身份對等,所以鐵幕此舉,實際上是非常冒失的行為。

  楚青山沒有在這方麵挑他的錯處,伸手就與鐵幕握到一起。

  咦!

  這一握,讓楚青山意外。

  他已經達到氣血歸一的抱丹境界,對於人體構造可謂了如指掌。

  ‘這書生的手異於常人啊,脈搏跳動、血液流速都比正常人慢許多,握住這隻手,就像握住一段枯敗的樹枝,且力量極大,幾乎與自己不相上下。’

  二人一握即鬆開,對彼此都有了一些了解。

  “你這是什麽功夫?”楚青山忍不住發問。

  正常人練功都是凝煉氣血,將身體煉成烘爐,氣血越強,爐火越旺,但這個書生卻反著來,關鍵是還讓他練出一些門道。

  鐵幕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與老人搭手,隻為獲得平等對話的權利。

  鐵幕的確要保陳良女,卻不願因此害了其他關心自己的人,所以一味使用武力是行不通的。

  “老人家此行是來殺人的?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不,老夫要誅除的是禍國妖女,若她願意回頭,就不是妖女,不在我的殺人名單上。”

  “老人家從何得知,這條船上有你所謂的禍國妖女?”

  “老夫自然有消息渠道……三年前正是因為她,皇帝流連在市井民間數月,致使朝政荒廢。而今又招她入宮,豈能是好事?

  老夫已活過百歲,早就該死了,臨死之前,能為大明誅除禍根,也算死得其所。”

  聽到老人如此說法,鐵幕有些沉默。

  這與自己的推測不一樣啊。

  本來以為,老人是聽信謠言,因為陳良女寡婦身份,如果嫁入皇宮會有失國體,這種迂腐的想法很討人厭,鐵幕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說法。

  可是,世事難以盡如人意,鐵幕錯了,從老人的話中,他挑不出任何毛病,這就讓他有些為難了。

  陳良女一直在旁聽。

  本來,她與老人無冤無仇,老人上來就是喊打喊殺,這讓她極為憤怒,委屈。

  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陳良女也是無言以對,就算她沒有媚惑主君的想法,可確實做了那樣的事!

  這時,楚青山望向她,“陳良女,你可願回去?”

  陳良女有些承受不住氣勢壓迫,胸悶難受,蹬蹬後退兩步,臉色一片慘白。

  她望向鐵公子,她最後的希望……

  可是,鐵公子似乎也受到老人的影響變得不那麽堅定,甚至他根本就沒有看自己。

  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

  但她不可能回去……

  ‘回去?還不如死在這裏。’她這樣想。

  若不是有朱壽,她根本躲不掉別人的騷擾,想起叔叔伯伯的嘴臉,她寧願一死。

  “你殺了我吧。”

  陳良女倔強地說出這句話,挺了挺胸脯,讓自己站得更直一些。

  “哼,妖女冥頑不靈,臨死還不忘誘惑男人。”

  在楚青山的眼裏,挺胸脯的動作就是一種誘惑,可惜妖女看錯了人,自己都百多歲的人了,紅粉不過是骷髏,大胸胸也隻是大枕頭。

  楚青山側移一步,從書生身邊走過,直視陳良女,“老夫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想死?”

  “我死也不回去。”陳良女驕傲的抬著頭,目不轉睛看著老人。

  “好!老夫就成全你。”

  楚青山已經走到鐵幕右側,手掌已經高高揚起,隻需要一個跨步,就能出現在陳良女身前,一掌按在大枕頭上,震斷心脈。

  一隻手臂橫亙身前,擋住楚青山去路。

  鐵幕的聲音比寒冬更冷冽,“本座不點頭,誰敢殺她!”

  楚青山明顯一愣,不敢相信這樣狂妄的話,會是書生說出口。

  陳良女本來已心如死灰,聽到這兒,心髒又開始起勃

  撲通,撲通……有兩隻小白兔在蹬她!

  “他沒有放棄我,不管是對是錯……他都站在我一邊。”

  有一種情感叫做依戀,漸漸在她的胸口發芽。

  甜蜜、感動,苦楚、酸澀……

  陳良女許多年不曾哭泣,這一刻,眼淚嘩啦嘩啦往下流,從圓潤的下巴滴落,將大胸脯打濕一大片。

  過了好久,楚青山才從驚愕中回過味來,那隻手臂卻依然穩穩擋在身前。

  “後生,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

  鐵幕跨出一步,擋在老人身前,以近乎臉貼著臉的距離,小聲說:“若不是怕失手打死你,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裏?”

  呃!

  “哈哈哈哈哈哈!”

  楚青山大笑,他覺得這是這輩子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書生是有把子力氣,但是,打架可不是光比力氣大,對於力量的運用,習練內家拳的武者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楚青山說自己先天之下無敵手,可一點沒有誇大,內家拳的抱丹境本來就與先天隻有一線之差。

  “後生,你盡管攻來,老夫還是讓你一隻手,十招之內,你若能讓老夫後退一步,算我輸。”

  “不!”鐵幕搖搖頭,嘴角勾起一絲邪笑。

  “老人家可聽說過一種東西?”

  “何物?”

  “生死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