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見到平安侯之後,皇上盯著他看了幾眼,說:“思徵,沒想到咱們君臣二人還是成了親家。”

  平安侯連忙道:“這是臣的福分。”

  德寧帝繼續感慨:“真是沒想到啊。朕多年前就覺得槿琪聰慧可愛,美麗大方,欲讓她成為朕的兒媳。本以為此事不可能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朕的兒子。這都是天意啊。”

  平安侯想了想,說:“恭喜皇上失而複得。”

  “聽說你昨日去看過五皇子夫婦了?”德寧帝問。

  “臣去看過。不過,當時是聽臣的兒子說槿琪被婆家趕了出來,夫人憂心槿琪的身子,便匆忙套車去了。”

  “嗯。”德寧帝應了一聲,隨後,又說了一句,“既然侯夫人擔心,不如在修繕好之前,先住在你府上吧。”

  平安侯聽後,頓時心裏一驚。

  讓五皇子住在他府上去?

  後日就是除夕夜,難不成是想讓五皇子跟著他過年不成?

  皇上前些日子還隱晦地提出來,說讓他交出去兵符。此刻再提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何用意?

  德寧帝見平安侯沒回答,問了一句:“怎麽,愛卿不願意?”

  平安侯連忙回答:“臣不敢。隻是,臣昨日也讓槿琪住回府上,可被她拒絕了。他們夫婦二人似乎另有打算。”

  德寧帝倒是不知道這一點,琢磨了一下,說:“既如此,便隨他們吧。不過,這件事情你看顧著些。”

  “……是。”平安侯謹慎地應下。

  平安侯走後,德寧帝從一旁的匣子中拿出來一個香包看了起來。

  香包上繡著一枝梅花,顏色已經淡去。

  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裏麵的香料也早就沒了氣味。

  當年,她懷孕生產時,他恰好病了。

  也正是那時,他做了一些錯誤的決定,害得她險些丟了性命。

  可縱然當時平安生下孩子,身子也不行了。

  他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

  皇宮又豈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所以,剛剛馨貴妃提到之時,他並未應允。

  若依著他往常的性子,非得把五皇子放在宮中曆練一下,亦或者扔回將軍府看他如何應對。

  可在聽到暗衛說五皇子妃已經懷了六個多月的身孕時,放棄了這些想法。

  無論如何,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也算是,給她留個後。

  這是他虧欠她的。

  平安侯出來宮之後,後背上的汗水早已變得冰涼。

  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讓五皇子去他府上?

  按理說,五皇子和五皇子妃應該住到宮中才是。縱然成了親,在宮中暫時也沒什麽不行。

  可皇上為何不讓這兩個人去宮裏呢?

  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平安侯想了一路也沒想通,馬車卻已經來到福來客棧門口了。

  到達房間時,女婿並不在這裏,隻有女兒一個人在。

  “爹,您怎麽過來了?”楊槿琪驚訝地問。

  平安侯見著挺著大肚子的長女,連忙收起來複雜的心思,臉上帶起笑意,說:“嗯,來看看你昨日休息得如何,在這裏住得可還習慣?”

  楊槿琪笑著說:“多謝爹爹關心,女兒沒事。”

  “嗯,五皇子呢?”

  “吃中午吃飯時,被禮部的人叫走了,一直還沒回來。”楊槿琪道。

  平安侯點頭:“嗯,想來應該是給你們選府邸還有修改皇家族譜一事。”

  楊槿琪笑著說:“可能是吧,女兒沒問,也不知。”

  跟女兒聊了幾句之後,看著女兒臉上一直帶著笑,看起來非常幸福的樣子,平安侯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

  似乎,女兒就是從遇到五皇子之後才開始變了。

  若他沒記錯,女兒一向心氣非常高,想要做人上人,為何就相中了五皇子呢?

  “你們先退下吧。”平安侯看了看屋內伺候的人。

  紫硯看了楊槿琪一眼,見她點頭,這才帶著人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平安侯依舊看著手中的杯子,一個字都沒說。

  楊槿琪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口茶,道:“父親想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謝謙璟身上突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向來父親也有很多的疑問。

  她會把能說的都告訴父親。

  不能說的,自然不說。

  要不然,這不是幫父親,而是害了父親。

  平安侯的眼神從杯子上挪開,看向了女兒,問:“你當初為何會選五皇子?”

  楊槿琪原以為父親會問關於謝謙璟身世的問題,沒想到父親問的竟然是這個。

  回憶了一下當初的事情,楊槿琪用最能表達她心思的四個字回答了她的父親。

  “別無選擇。”

  “若按照你的心性,為父以為,你當時更有可能選擇七皇子。而不是當時隻是將軍府庶子的五皇子。”平安侯點出來一個致命的事實。

  聽了這話,楊槿琪曬然一笑。

  前世,她不就是這麽選的嗎?

  父親可真了解她。

  不過,她不打算說出來事實。

  “是啊,拋開其他,隻看身份的話,七皇子才是更好的選擇。隻是,女兒不喜歡算計我的人。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女兒也是被推著走的。”

  平安侯想到當日的事情,緩緩點了點頭。似是信了,又似是還有疑惑。

  之後,沒再多問,而是說起來皇上的意思。

  “皇上讓為父來安排你二人住的地方。為父且問你,你二人是否先住到侯府去?”

  楊槿琪聽後微怔。

  心裏有了跟平安侯一樣的疑惑。

  皇上竟然把他們二人安排到平安侯府去?為什麽?

  不過,縱然不清楚皇上為何這麽做,楊槿琪還是拒絕了。

  “不了,不太方便。”

  平安侯點頭。

  的確,不太方便。

  為了女兒,他不介意五皇子夫婦住到府上。

  可若是為了大局著想,縱然皇上此刻答應了,也不太合適。

  之後,不知怎地,又說到了謝謙璟的身上。

  “你覺得五皇子是個怎樣的人?”

  楊槿琪即便是再遲鈍,也看出來了,父親有心事。

  要不然,不會一直圍繞謝謙璟來問問題,還問的是一些怪怪的問題。

  “爹,到底發生了何事,女兒怎麽覺得您今日怪怪的。您若是有心事,可以跟女兒說說。女兒出嫁後也漲了不少見識,興許能幫到您一二。”

  平安侯盯著女兒看了片刻,想到女兒出嫁前的表現,再想到女兒如今嫁給了五皇子,鬼使神差說了一句:“兵權可能要交給皇上了。”

  楊槿琪微怔。

  她差點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當年,父親一直遲遲未交兵權。

  直到半年後,才在皇上的逼迫下,不得不交出來兵權。

  若她沒記錯,父親一開始是想要交兵權的。

  可謝謙煦不知道跟父親說了什麽,導致父親遲遲沒交。

  等到了後來父親交出來兵權時,謝謙煦倒是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

  而在謝謙煦登基時,這件事情卻成為了父親欲造反的證據之一。

  “嗯,父親若是想交就交給皇上吧。”楊槿琪道。

  平安侯聽了這話,笑了,心想剛剛怎麽就鬼使神差地跟女兒說起來這樣的事情。

  女兒身在後宅,眼界有限,又怎會懂這樣的事。

  緊接著,平安侯就聽到女兒說:“父親,女兒知道,您雖然一直手握兵權,但卻未曾有任何不軌之心。您不過是怕交出來兵權之後,咱們平安侯府凋零罷了。可您有沒有想過,若您不交,這也可能會讓人懷疑您的心思。畢竟,您在軍中甚有威望,又手握兵權。舅舅在軍中,兩位哥哥也在。”

  見父親看過來了,楊槿琪又接著說:“哥哥未必就是真的平庸。您和舅舅身居要職,還好哥哥和表兄弟們都平庸一些,要不然,皇上對咱們的猜忌更甚。反過來想,若您沒了兵權,不再遭皇上忌憚,說不定哥哥就能放開手腳了。”

  “你長兄他……”平安侯有些遲疑。

  楊槿琪笑了,說:“哥哥隻是名字裏有個‘平’字,又並非真的平庸。父親您不給他施展的機會,他又怎能表現出來呢?”

  平安侯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