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他倒是巴不得那背後之人把這事兒鬧出來。雖然對主子名聲不太好,但到時候他們主子卻不得不娶了那姑娘。

  多好!

  然而,當他看到主子的臉色變得陰沉時,立馬改了口。

  “不過,那平安侯府雖然勢力極大,但向來不參與黨爭。即便是娶了他家的姑娘,也沒什麽用。而且,屬下這兩日又仔細打聽了一下,他們家那位嫡長女委實驕縱了些,若是娶了這麽一位姑娘,受苦的還是主……”

  感受到身上涼颼颼的視線,齊少源識相地轉移話題。

  “屬下明白了,屬下會繼續查那些人的行蹤。”

  “嗯。”林紹璟淡淡點頭,隨後,多說了幾句,“斷案素來講究證據。你身為大理寺的官員,主管審訊一事,更是要明白這一點。傳言有可能是別人故意為之,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實的。”

  齊少源忙恭敬地道:“主子教訓得是,屬下以後定會牢記。”

  就在平安侯府還在滿京城尋找那失蹤的掌櫃和夥計時,七皇子偷盜一事出現了反轉。且,這次比上次還要嚴重一些。

  不僅偷盜十皇子的長命鎖,還偷了一些玉器,賣去了黑市上的當鋪。同時,還多了一條,陷害他人。

  仔細一查,原來那黑市的掌櫃和夥計自己去京城府尹那裏投案自首了。不僅交代了自己的罪行,還把這些年收到的一些違禁品交了出來。

  京城府尹一看那些東西,哪裏還坐得住,連忙把東西交到了宮裏。

  查來查去,不僅查到了一些宮女太監,更是查到了一些低位份的妃嬪,以及七皇子。

  皇上聽聞此事,龍顏大怒。

  不僅處罰了偷盜宮中物品的奴才,也降了那些妃嬪的位份。

  對於物品出現最多的七皇子,更是深惡痛絕。聽著底下嬤嬤以及小太監的證詞,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深深為自己當年著了那個小宮女的道,與她春風一度感覺到無比後悔。

  “趕出皇子所,關到慎思殿後麵的院子裏去,別讓朕再看到這麽個丟人的東西。”

  慎思殿,是關押犯了錯的皇子的地方。一般那犯了錯之人,關個幾日就能出來。

  可皇上說再也不想看到謝謙煦這個兒子,這就不知道要關個多少日才能放出來了。

  就這樣,謝謙煦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駁幾句,就被侍衛拖走了。到了此時,他再不明白這事兒是衝著他來的,他就太傻了。

  他的確偷盜過宮中的物品,也讓身邊的人帶出宮去賣過。但那些東西都被他處理過,看不出來是宮中的東西,為何那些個被他抹去的痕跡又突然出現了?

  而且,那些黑市的人最是講信譽,絕不會出賣顧客。為何突然就關了門不說,再出現時就是來揭發這些事情。

  所謂的良心發現簡直就是放屁!

  定是有人想要弄死他!

  除了平安侯,絕不可能還有其他人了!

  這平安侯府簡直欺人太甚!

  嫡長女是個蠢的,竟然寧願選擇那庶出的東西也不願選擇他。這平安侯也是個沒長腦子的。若是有一日他得了勢,定要讓這些不長眼的人知道他的厲害,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縱然一路上心中如此想,謝謙煦仍舊保持笑容,對押送他的侍衛道:“你們辛苦了,不必抬著本皇子走。父皇既然下了命令,即便本皇子心中有委屈,仍舊會遵從父皇的旨意。”

  兩個侍衛同時看了他一眼,其中一個眼神漠然,另一人眼中露出來微微不屑。

  對於對他露出來不屑神色的人,謝謙煦仔細看了幾眼,神情越發親和。

  等到了慎思殿之中,四下無人時。謝謙煦看著殘敗的院落,臉上的神情頗為陰鷙,跟剛剛的樣子判若兩人。

  最後一次了,他以後定不會再被人踩在腳下。

  從懷中摸出來一塊玉佩,謝謙煦在太陽下照了一下。看著陰影處投射下來的幾個字,嘴角露出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說起來,這玉佩還是這兩日找出來的。他怕之前偷盜的東西沒清理幹淨,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下自己住的地方,結果就搜出來這塊玉佩。

  這玉佩幼時就在他手中了,隻是不知何時被他丟了。

  那時不識貨,再找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再找人仔細打聽了一下當年的事情,立馬猜出來個一二。

  如今這玉佩在他手中,想整死他?就憑平安侯府?

  癡人說夢!

  第10章 做客

  平安侯收到消息的時候有些詫異。

  黑市當鋪的掌櫃自己去投案自首了?而且不是故意扯出來七皇子,是無意的?

  這種事情不僅謝謙煦不信,平安侯也不信。天底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他剛要去尋找這些人,這些人就不見了。且,謝謙煦剛剛被“澄清”沒幾日,又被關了進去。

  這事兒不管怎麽看都是在針對七皇子。

  雖然找不到是誰出手幫他,但平安侯覺得這件事情也沒那麽重要。那七皇子膽敢設計他女兒,就能看出來人品有很大的問題,這種人被人嫉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說不定他還得罪了其他人。

  如此這般一想,平安侯心情甚好,不再理會此事。

  將軍府壽宴之事約摸過了一月左右,將軍府那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不僅平安侯,就連楊槿琪都已經默認了,想必五皇子並未有娶她的意思。

  楊槿琪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之前真的是有些自負了。那五皇子將來是要榮登帝位的人,而她在外的風評一向不太好,人家現在是有些慘,但不代表就會看上她。

  她之前了解過,這位五皇子可是跟謝謙煦不同。行事磊落,治軍極嚴,但又對百姓甚是體恤,是個正派至極的人。七皇子或許想要算計她,借由跟他們平安侯府的聯姻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五皇子卻未必如此想。

  你看,人家前世沒有娶妻,沒靠著裙帶關係憑著自己的努力登上了帝位。

  隻是,那謝謙煦雖然如今被皇上徹底厭棄,打入了冷宮,下場極慘,但她總覺得有些不放心。畢竟,他可不是個簡單人物。

  又過了一個月左右,楊槿琪見那謝謙煦依舊沒什麽動靜,稍微放心了一些。或許,他如今還沒這麽大的能耐?

  恰巧,此時韓氏見她打將軍府回來後,便沉默寡言,有些擔心她,想帶著她出去走走。

  “長公主下了帖子,邀大家去賞花聽戲,你不是跟清榮郡主關係極好嗎,跟母親一起去吧。到時候好好跟你的小姐妹說說話,什麽煩心事兒都沒了。”

  看著母親眼中擔憂的神色,楊槿琪笑了笑,道:“好。”

  韓氏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滿意地說:“這才乖。”

  見女兒答應下來,韓氏終於放了心。女兒向來是個性子活潑的姑娘,可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就神色懨懨的,鬱鬱寡歡。這都兩個月過去了,可女兒仍然不似以往那般活潑,安靜得過頭了。

  這些日子兒媳懷孕了,吐得甚是嚴重。她既要忙著管理府中的事務,又要忙著兒媳那邊,沒來得及好好照顧女兒。

  看著韓氏擔憂的樣子,楊槿琪趴在了韓氏的懷中,抱了抱她。

  這動作,她已經很多年沒做了,生疏得很。隻是趴進去之後,才發現異常溫暖。

  韓氏也為女兒貼著她的樣子感覺到非常欣慰。隨著女兒漸漸長大,就很少有這般小女兒的姿態了。也不知道為何,女兒這些日子似乎跟她生疏了不少,有什麽心事放在了心中,不愛跟她講。

  此刻再看女兒這般模樣,哪裏還有之前的擔憂,隻覺得女兒不管多少歲,都是她的貼心小棉襖。是她生的,總是跟她親。

  賞花宴那日,天兒難得好了起來。春風輕輕撫著人的臉麵,桃花也比從前開得更加繁盛了。

  韓氏和兩個兒媳坐一輛馬車,楊槿琪和楊妡坐一輛。

  上了馬車之後,楊槿琪就閉上了眼睛,靠著後麵的迎枕養神。

  過了許久,突然聽到楊妡說道:“姐姐這衣裳真好看,襯得姐姐越發好看了。”

  楊槿琪並未睜開眼睛,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馬車裏麵安靜下來。

  然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聽到細碎的哭泣聲響了起來。

  楊槿琪微微蹙了蹙眉,睜開眼睛,看向了那低著頭顫抖著身子哭的人。

  微微有些不耐煩地問:“哭什麽?”

  楊妡拿著繡著蘭花的錦緞帕子抹了抹眼淚,紅著一雙眼睛,看向了楊槿琪。

  “姐姐可是討厭我了?”說完,見楊槿琪沒有搭理她,又繼續道,“這幾日我去姐姐院中找姐姐,可姐姐見都未見。如今咱們姐妹同乘一輛馬車,您又不搭理我。我姨娘早逝,自小就跟在姐姐身邊,姐姐是我最親的人。若是我哪裏做的不對,還煩姐姐告知於我,妹妹一定改正。妹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姐姐不喜歡我。”

  若是以往,聽到楊妡說這種“暖心又親近”的話,即便是當時再討厭她,楊槿琪心中的鬱氣都會少上不少。

  可如今,重活一世,看著楊妡這一張臉,她再也升不起來任何一絲可憐,有的隻是淡淡的惡心。

  同樣是這一張臉,在她被關入冷宮之前,每次都是巴結討好之色。

  可當她入了冷宮之後,有的就隻剩下高傲和得意了。

  她永遠都忘不了,在關入冷宮的第一日,這位善良的好妹妹摸著自己的小腹看向她,諷刺地說:“終於讓我等到這一日了,姐姐,你知不知道,往日你高高在上的樣子有多麽讓人惡心!你的命可是我向皇上求來的。我就是想讓你活著,如一隻臭蟲一樣活著,看著我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把你狠狠地踩在腳下!”

  如楊妡所言,那一日,她的驕傲和尊嚴,全都被踩在了腳下。

  她自問之前對楊妡不薄。別家的嫡女都是各種欺負庶妹,輕則辱罵,重則打一頓,不給飯吃。

  可她呢,除了對她凶了一點,從未打罵過她,在外麵也對她百般維護。

  因她自幼沒了姨娘,有什麽好東西,也想著她一份。

  可她卻是那般回報她的!

  “哦?妹妹這話可是在說母親不疼你,父親不疼你,兄長和嫂嫂們不疼你?”說這話時,楊槿琪臉上還是那般淡淡的神情。

  楊妡卻是心裏一驚。楊槿琪不是最喜歡她說這種走心的話麽,每次她說這種話時,雖然麵上不顯,但楊槿琪對她總會軟和許多,給她很多好處。

  可如今……再想想之前楊槿琪對她的態度,楊妡的心一直往下墜。難不成,楊槿琪那日真的看到她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日她的確是看到了……不行,這事兒絕對不能承認,又不是她做的,她頂多是看到了而已,又沒有參與。

  緩了緩心神後,楊妡道:“怎麽會,妹妹從未有這個意思。父親母親還有兄嫂對我極好,隻是我自小跟姐姐一起長大,自然是跟姐姐更親一些。”

  楊槿琪微微眯了眯眼,看向了楊妡。她著實不知,這種話楊妡是如何能麵不改色地說出來。要是沒有前世,她也不敢相信。楊妡去冷宮中探望過她無數次,不,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看她的笑話,折磨她。

  那些日子,楊妡把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都告訴了她。

  比如,她從小就討厭她。她給她東西她認為她是在羞辱她,是在瞧不起她。她在人前維護她,是她虛偽做作。隻有她用難聽地話嫌棄她時,才覺得那是真正的她。

  想到這裏,楊槿琪嘴角微微一笑,說了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可我跟你不親啊,現如今看到你這一張臉,我就覺得惡心。”

  恰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在下車之前,楊槿琪回頭看了正在發愣的楊妡一眼,笑著說:“哦,對了,你不是不喜歡我給你的東西嗎?明日全都送到我院子中去吧。”

  說完,麵帶微笑地看了楊妡一眼,率先下了馬車。

  下車之後,楊槿琪就去找韓氏了。

  大嫂肚中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身子好多了,今日也跟著來了。二嫂去歲年底剛剛嫁進來,還沒有身孕。此刻,這兩位嫂嫂正一左一右,站在母親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