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查明實證,當場便解除了蕭廣福一陽觀知觀一職,可他是一陽上人的徒弟,要將他帶回紫微宮,交由一陽上人發落。

  朱長文點頭應承:“確該如此,可那兄妹二人竟與金道靈混在一處,怕行不法之事,也得問明白才成。”

  小小縮在床下,氣得臉都鼓了起來,耳中聽見聞人羽道:“他二人未犯道律,不該通緝,快將緝書撤下,若真查實不法,再行通緝不遲。”

  朱長文麵有慚色:“是,我這就吩咐下去。”

  既然聞人羽這裏無事,朱長文便叫上幾個人一同搜尋金道靈,又告訴三清觀的道士,別傷著那個女孩。

  聞人羽關上房門,想到小小謝玄這對師兄妹,從懷中掏出一個事物來。

  一方白帕,上麵氤氳著朱砂紅色,仔細看也瞧不出畫的是什麽,偏偏聞人羽攤在手上看個不住,心中暗想既然那二人是修道之人,那山穴之中的這道符就是他們畫的了。

  當時不曾切磋道術,有緣再見,必要一論長短。

  聞人羽心中遙想,手上紗帕被風吹落,他彎腰去拾,目光一掃,掃到床下露出一截赤紅的尾巴尖。

  他彎腰伸手,豆豆在床下咧開了嘴巴,隻等這人伸進手來,它就要狠狠咬上一口。

  小小按住豆豆的頭,聽聞人羽說的話,他倒還算明辨事非,與蕭真人不是一路,不用咬他。

  聞人羽掀開床圍就見小小縮身在床底下,雪白小臉抬起,眼色濛濛的望著他。

  “是你?”聞人羽隻離開房中去膳堂用過膳,她必是趁著那會兒躲進來的,那……她是不是……

  聞人羽麵紅耳熱,想到自己方才正在沐浴,不知這小姑娘瞧見多少。

  斂了斂心神才道:“你出來罷,我不會捉你。”

  小小剛剛從床底下爬出來,聞人羽便溫言問她:“怎麽躲在這裏?你兄長呢?”

  小小看他氣蘊清正,這才願意跟他說話:“道門緝書,逼得我和師兄四處躲藏,金道靈明明是我們抓住的。”

  他值八十兩銀子呢,小小可沒忘。

  聞人羽聞言立時道歉:“是我的不是,捉拿蕭廣福就是這兩日的事,道令未曾通傳,今日是之後你們便不必躲藏了。”

  他見小小,就想起家裏小妹妹,剛想問小小吃飯了沒有,餓不餓,就見小小捂著肚子,眉尖一蹙,神色痛苦。

  “怎麽?他們還敢用私刑不成?”說完伸手要扶,被小小推開。

  總不能告訴他是來癸水才肚子疼,小小搖搖頭:“我餓了。”

  聞人羽笑了:“你等著,我去拿些吃的來給你,等你吃飽了,我再送你去找你兄長。”

  小小想要趕緊離開,搖頭說:“我不吃,找到我哥哥,我們一起吃。”

  聞人羽點頭笑應:“好,那咱們先去找你兄長,致一桌素齋,向你們兄妹致歉。”

  小小臉色稍霽,覺得這人倒還不錯,再把捉金道靈那八十兩銀子拿了,師兄就不用去賭錢了。

  聞人羽剛打開屋門,便聽見三清觀的鍾聲越敲越急,四處還有人打鑼“走水啦!走水啦!”

  朱長文跑了回來:“公子,走水了,您趕緊到前殿去。”話音未落就瞧見聞人羽屋中的小小,怒道,“好啊,你在此處,你兄長在觀中放火,你們倆跑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聞人羽心尖上的人兒·玄:我打人我放火,但我是個好男孩

  第39章 漲身價

  朱長文說話間就伸手探向小小左肩,手掌作爪,要將小小拿住。

  小小躲避不及,眼看便要被他捉著,朱長文卻突然痛叫一聲,縮回手去,捂著手心:“是什麽蜇人?”

  低頭一看,虎口青中透紫,上頭兩個小孔汩汩流出血來。

  豆豆從小小懷中探出,攀到小小肩上,衝朱長文咧開尖牙,它隻有手指粗細,卻通身赤色,一看就是毒蛇,朱長文心頭火起,還未能說第二句話,人便軟了下去。

  聞人羽眉頭緊皺,扶住朱長文,取出三根銀針紮在朱長文臂上穴道,想要壓製蛇毒,誰知這毒走得極快,青紫順著血脈往上。

  朱長文翻眼暈了過去。

  小小嚇得怔住,豆豆從沒咬過人,哪知道它竟然這樣毒。

  聞人羽臉色發沉,對小小道:“那條是什麽蛇?”要先知道品種,才方便解毒,不過須臾的功夫,朱長文已經麵色轉青,這毒用銀針竟壓不住。

  小小這下回過神來了,師兄放了火,豆豆又咬了人,這事是不能善了了,此時不逃還待何時,她邁步跳過朱長文,逃出聞人羽的屋子。

  聞人羽手執銀針替朱長文壓毒,小小逃走也來不及去追,百忙之中抬起袖口,從袖中放出一隻紙符黃雀,跟在小小身後。

  小小轉過回廊,就見觀中東南角濃煙滾滾,確是走水了,她害怕謝玄被人捉住,從懷裏掏出紙鶴:“去,去找師兄。”

  豆豆盤在小小的肩上,扭頭瞧見一道黃影跟在身後,它齜牙威嚇,小小轉頭看見,腳步稍停,等黃雀飛的近了,豆豆躥上去就是一口,咬斷了紙黃雀的脖子。

  那符紙還真不好咬,咬得它兩顆米粒小牙生疼,一邊繼續逃命,一邊扭頭擺尾的撒嬌,小小摸摸它的腦袋:“你乖,咱們找到師兄就能逃出去了。”

  可眼前夜色茫茫,師兄又在何處?

  謝玄在三清觀外埋伏了一天,師父和小小都在觀中,他怎麽也得想個法子渾進去。

  可三清觀閉門謝客,連香客都不讓進,他繞著這座道觀轉了幾圈,都沒找到能下腳的地方。

  好不容易天色暗下來,觀中敲鍾傳膳,謝玄瞅準機會翻牆進去,腳尖一落,就聽見個熟悉的聲音:“直娘賊,這頓頓的青菜麵筋燉豆腐,甚時候是個頭。”

  是胡大哥,他們竟也在三清觀?

  謝玄腦子轉得極快,難道王三口中說的紫微宮來人,是指聞人羽一行人?他們明明腳程更慢,怎麽竟還會捉著師父?

  謝玄悄悄跟在大胡子身後,大胡子這幾日天天吃素,直吃得腳跟都無力,這觀中人又多,一時倒沒聽見有人跟在自己背後。

  大胡子拿了三四個饅頭回房去,走到僻靜處,便覺出不對來,繞過回廊等著,探手一抓,卻撲了個空,抬頭一看,謝玄正藏在廊間梁上,對他咧嘴一笑。

  “胡大哥。”

  乍見謝玄,大胡子剛要笑,又皺起眉頭,低聲道:“你怎麽來了?”

  他一管聲音十分粗豪,壓低了也比尋常人要響亮,謝玄輕巧巧落地:“胡大哥的耳朵真是靈。”

  他腿上站樁的功夫,練了十多年,便是在山壁之上,也如履平地,不意大胡子竟能憑耳力聽出來。

  大胡子笑了:“我這雙耳朵沒告訴我,別的耳朵告訴我了。”這是他戰場上練出來的,全身都是眼睛耳朵,要想埋伏他,那真是想錯了。

  大胡子知道盜寶通緝的事是蕭廣福作假,拍著謝玄的肩道:“走走走,我嘴裏淡出個鳥來,趕緊陪哥哥我喝一杯去。”

  謝玄搖搖頭:“三清觀的道士將我妹妹捉來了。”

  大胡子臉上變色,小小個頭也小,人也小,才多大點的年紀,這一幹道士竟欺負一個小姑娘,他濃眉一皺:“你是來救你妹妹的?”

  想了想道:“我帶你去找公子,他還是個能說理的人。”

  謝玄一路走來,就沒遇上過講理的道士,哪還肯信聞人羽。

  大胡子解釋道:“公子已經證查明了,都是那蕭廣福作惡,與你們兄妹不相幹。”

  謝玄冷笑一聲:“既不相幹,我兄妹二人怎麽還被道門通緝?舉步維艱?胡大哥也不必替他們說話,我也不麻煩你,自己去找便是,隻煩請胡大哥替我探一探,我妹妹被關在何處了?”

  大胡子見無法打消謝玄的成見,歎息一聲:“行,我替你探一探。”

  隨手抓了個小道士過來:“捉來的緝犯關在何處了?”

  他是跟紫微宮那幾個一道來的,平日雖不在一處,對小道士來說也是上官,小道士答道:“在膳堂後的院子裏,等知觀問過話,就會交由上官帶回京城。”

  膳堂大胡子還是識得的,給謝玄指了路,對謝玄道:“我的屋子在左手邊第三間,有事便來尋我。”

  謝玄知道大胡子在一行人中身份尷尬,他能如此相幫,已經承他的情。

  拱手道:“胡大哥,欠你這一頓酒,必要還你,咱們喝個痛快。”

  謝玄繞過回廊,跟著送膳食的小道士到了膳堂,剛要往後院去,迎麵又來了一隊,他幹脆躲進廚房,藏身在房梁上。

  幾個小道士道:“怎麽不見明蘊,他送個飯怎麽這樣慢,就要作晚課了。”

  “他給那兩個犯人送飯去,必要等他們吃完了才回來,我去換他,讓他先回來用飯。”小道士去後沒一會兒,觀中的鍾聲就響了起來。

  明蘊暈在屋內,腦袋上頂了一個在包,兩個關起來的犯人,早就不知逃到何處去了。

  謝玄聽見鍾聲就知道不好,想跳下房梁去找小小,門被輕輕推開,進來個道士,掀開蒸饅頭的籠屜,抓了兩個饅頭就啃。

  又四處翻找個不停,啐了一口:“一點葷腥油水都沒有。”

  這人穿著三清觀的道袍,謝玄隻能看見他頭頂道冠,還以為是三清觀的道士,聽見他的聲音才認出來,這是金道靈。

  他跳下房梁,落在金道靈的背後,手腕一壓,按住他的肩:“我妹妹呢?”

  把金道靈嚇得魂飛魄散,他脫困之後,繞了幾圈就繞到前殿,可觀門緊閉,他又沒有謝玄的功夫,跳不上牆頭。

  不說跳,他連爬都爬不上去,餓得眼發花,腿肚子發軟,隻好又折回來,找到廚房偷東西吃,也好墊墊饑。

  誰知道在這兒遇上了這個活祖宗。

  金道靈趕緊繳功:“我可是把小仙姑一起給救出來了,咱們倆是分頭跑了,這一轉身的功夫,她就不見了。”

  生怕謝玄不信,又道:“我都跑到前院了,這又折回來,就是為了找她。”

  謝玄自然不信,這家夥滿口胡說八道,可此時看他倒比聞人羽那一幹人要順眼得多,輕輕鬆開他的肩:“你們是什麽時候逃出來的?”

  金道靈算一算:“總有小半個時辰了。”

  沒想到三清觀發現得這麽快,這下饅頭也吃不成了,得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

  “小道爺,咱們既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你就帶我出去罷。”金道靈又說,“怎麽說咱們也一同涉過險,我跟小仙姑還有這個……隔牢之宜呢。”

  謝玄看這人沒皮沒臉,十分不耐煩,可將他放出去,正可以引開這幹道士,趁機尋找師父和小小。

  “三清觀中可還有看押犯人的地方?”

  金道靈還真轉到過,一樣是坐牢,那屋裏送進去的東西,不知比他的好多少,又有菜又有湯,連饅頭都顯得格外鬆軟噴香,要不然他也不會被勾動饞蟲,找到廚房來了。

  “在什麽地方?”

  金道靈急著要離開,不欲謝玄再橫生枝節,眼睛一轉:“那地方有好幾個人把守著,小道爺,你本領通天,可也雙拳難亂四手,咱們不如趕緊找到小仙姑,那位朋友的事兒,再作打算。”

  聽在謝玄耳中那便是關押師父的地方了,好菜好飯的招待著,又有那麽多人把守,他心中一沉,本來救了小小,二人會和再去救師父,如今小小不知身在何處,師父又被人看管,說不準還受了傷。

  謝玄心裏想著辦法,目光掃過廚房角落裏的幾桶豆油,走過去拎著桶把廚房澆了個透。

  金道靈倒抽一口冷氣:“這……這是要作甚?”

  “放火。”謝玄淡淡說道,在這裏放一把火,觀中道士自然都要過來救火,看守的人就少了,他再趁亂去救師父。

  金道靈沒想到謝玄的膽子這樣大,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小道爺,這把火一放,你這身價可就跟我老金持平了。”

  他打不過謝玄,可又覺得自己的身價排在謝玄小小的前麵,該是前輩,他煉化嬰靈是用邪術,謝玄放火燒觀,這罪過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