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爐鼎大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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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啊啊,旖旎聲音,倒是沒有持續太久,等到這裏恢複了安靜,公輸般才將公輸城祭起,重新顯現。

  畢竟胡小言還在修士陣營這一邊,讓幾千修士一同聆聽,實在是太不……

  “你們幾個也不是君子。”胡小言瞪了幾個返虛修士好幾眼,就連麵皮最厚的北冥道人都側身,不去看胡小言,她臉上兩團酡紅,仿佛醉酒,身體無力卻又隻能氣惱,毫無辦法。

  她看到了唐謙盤膝坐在障壁之前,而唐謙並沒有笑話他的意思。

  這個時候唐謙若是笑話她,她會不會好受一些?

  “法力正在枯竭,我也是個快死的人了。”胡小言說道,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此時模樣,卻是一種回光返照,仿佛連前幾日受的重傷都好了,隻不過思維有些遲鈍,反應了許久才補了一句:“快死的妖了。”

  唐謙並不是在說一件事:“若是天地間,隻有純粹的善惡,該多好。”

  胡小言知道唐謙是在想妖祖做的這件事,對於胡言來說,毀大道,而且算是奇恥大辱,可是對於月葉州,又是一樁美談,千百年後,妖怪們估計隻是記得妖祖曾經用通天手段,力挽狂瀾,天下多出七個返虛妖怪,然後殺盡來犯修士。

  對妖族來說,自己受到的待遇沒有不公平,隻是應當如此,便如此了。

  胡言聰慧,胡小言也不差,分身之中,除卻那皮囊是蠢物,頭腦不太靈光,其餘的分身都很聰明,又明白唐謙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唐謙來月葉州,到底是對是錯,是善是惡?

  “我們終究沒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胡言歎了口氣,她有些倦了,就靠在了唐謙身邊。

  唐謙不動,就仿佛老僧入定。

  胡言突然一笑:“你身邊女子,可是天底下獨一份的大仙人,我這種剛剛做了齷齪不堪的淫-蕩事情的狐媚子,趴在你的身邊,那位難道不會直接殺了我嗎?”說著話,真的就更加的緊貼唐謙的身體,身若無骨,已經完全將身體的重量壓在了唐謙身上。

  她在求死。

  唐謙還是答非所問:“一生和尚的情況很糟糕。”

  一生和尚的法相幾乎完全崩塌,加上當時雖然將修為提升到了返虛,但是很快法力就被消融,現在身體之內法力幹涸,無比破敗,而且天劫度過,失去法力,又等同於突破失敗,雪上加霜,突破過程中受到的法力衝擊髒腑傷勢不計其數,華素問對於醫術還算是精通,但是也沒有太多辦法。

  “隻能看他自己,若是挺過來,估計是半身殘廢。”華素問實話實說,這種時候,已經沒有什麽善意的謊言。

  沒挺過來呢,死了就是死了。

  胡小言不言語,唐謙這個時候的情緒,不會比自己更加糟糕,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看著那堅不可摧的障壁,還有七座大紅轎子之中,不斷攀升的氣勢,唐謙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身邊這個女子的衰弱。

  被當做爐鼎,行采補之事,胡言分身

  的本意是完全分離,各自悟道,可是冥冥中的聯係又宛若一人,胡小言說自己將死,就是真的已經不行。

  “能和我說說那幾個妖怪嗎。”唐謙突然問道。

  胡小言側了側身,慵懶的找到了一個更加舒服的位置,心中想著華素問為何還不殺了自己,嘴上說道:“莫非你們還想打?你們修士不是最懂得趨利避害嗎,或者說最是明白形勢,這次已經要把妖祖耗死,回到中州大肆宣揚月葉州的危險,再拉更多返虛修士過來,整個月葉州所有妖怪都不夠你們修士吞的吧!”她說到這裏有怨念,到底是因為妖祖對她,還是人族對月葉州?

  “估計現在你們那幾個大修士正在做做表麵功夫,和那些宗門宗主聊一聊‘是否要撤兵’,實則已經安排公輸般撤離的事宜,那家夥的機關術倒是厲害,受了那麽重的傷現在和沒事人一樣。”胡小言言語犀利,她已經唯唯諾諾太久,天地之間她已經不欠誰——想到這裏,她突然心中又是一痛。

  若是此時她罵那幾個人族返虛能讓他們誰殺了自己,也好。

  “所以說你就算問我那些妖怪底細,成了返虛之後神通再有什麽變化,又有何用?你是用不上的。”胡小言說道。

  唐謙輕聲說道:“就算是我陪一個將死的朋友聊聊天吧。”

  胡小言最終還是說了,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不說話她應該做什麽,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她很恨自己,恨自己的身體。

  還恨自己的命運。

  這種恨充斥著她的腦子,她突然感覺唐謙說的也對,她希望自己能夠走得體麵一點。

  “化龍,倒是不用多說了。”

  “可以多說點。”唐謙卻說道:“先挑你能分散注意力的來。”

  “那要說的肯定也不是化龍,真沒有那麽多可講的,我都不知道他怎麽弄了一個月葉州第二的位子。”說完胡小言竟然開始笑起來。

  七座轎子中有一座之內的氣息,突然暴漲。

  狂躁,但是修為突破在即,加上那法力障壁,又毫無辦法。

  無論他如何顯露修為,手段,最後在胡小言中隻是一個笑話。

  因為月葉第一,隻有一個胡言,這是一種驕傲,也是一種悲哀。

  唐謙都為化龍感到可憐,真的不應該隨意得罪女人,尤其是唐謙和老山海門主在奪天戰場內已經偷偷看過了化龍殺玉虎的前因後果之後,唐謙越發覺得化龍努力過了,隻是錯了方向,更錯了手段。

  癡情到底是一種何等可憐又可悲的情愫呢?

  放在化龍身上,還有可恨。

  “既然不說化龍,那便反過來說好了,狼狂算是小輩,我臨離開月葉州的時候才湧現的後起之秀,天賦神通倒是罕見……妖怪到達返虛之後,自身的天賦神通會更加可怕,大概率是自行質變,而且軀體力量,恢複的能力,也都更強,這件事你們估計不知道,畢竟月葉州都多少年不開放了。”胡小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狼狂的天賦神

  通是‘群狼’,說實話很是棘手,大概就是可以將魂魄分散,聽說一個狼狂就等於是一個狼群,不過我從未見過,也沒法推測到底到了返虛之後他的天賦會提升成什麽。”

  “重明是……玉虎的朋友,它目生雙瞳,傳說可以號令天下獸類——但是說實話我認識的那個重明天天吊兒郎當的,也沒有‘驅逐虎豹豺狼’的能耐,天賦神通也從未讓我們見到過,倒是能夠‘破法’,雙目所見,妖法不存。到了修士身上用不用得上,也不確定。”

  “然後是魃。”胡小言眉頭皺起,然後隻用了簡單的幾個字說道:“看著青年模樣,也不太說話,但是其實是個色中餓鬼。”她說得咬牙切齒,唐謙為之側目,胡小言發現唐謙看她,聳了聳肩,就好像完全沒有過任何多餘的表情,說道:“他是屍身成精,本相到底是什麽妖怪,我們都不知道,但是其神通我比較熟悉,因為他排在第三,曾經想要成月葉八妖的第一,和我戰過一次,他的天賦神通是‘不死’,我大概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把他轟殺成了指甲蓋大點,然後他竟然還是活過來了。”胡小言並沒有說最後誰輸誰贏。

  胡言一直是月葉八妖第一,結果不言自明。

  “這樣說真的沒事?”血海那香爐在木城之中,問道。

  妖祖如今真的宛如一塊木頭,幾乎和他的椅子同為一體,

  “倒也……無妨。”妖祖輕聲說道:“小孩子……僅有的樂趣了。”

  “哦……就剩下一個了,其餘三個妖怪我也不認識——別讓我回憶。”她搶先說出,眉毛立起,唐謙隻好舉手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種想法。

  “化龍其實是隻小泥鰍。”胡小言這句話說出,天地變色,好像整個天地都因為這句話而憤怒。

  “其實他手段也還可以,不斷純化血脈,意圖成蛟龍,化真龍,但是本相便是如此,就算是他鵲巢鳩占,弄了一具真龍遺蛻,又深入月葉州一處死地,弄了個龍血分身,可是本相還是未變,天賦神通都是‘雜食’,吃下什麽就會什麽,當年找到了一處上古真龍墓地,吃了真龍的血液,才有了化龍這個名字,如今成就如何,變化如何,他自己卻都不正視自己的出身,反而多加掩蓋,可是蓋來蓋去,泥鰍就是泥鰍,這件事做不得假。”

  本以為是好話,最後卻還是戳中化龍傷口,轎子之中的氣息更加可怕。

  “你這是不讓他走火入魔都不會幹休嗎?”唐謙搖了搖頭。

  “何止,他們幾個都走火入魔才好,不止他們,你們這些見到我……這般慘象的,不論妖怪修士,都死絕了才好。”胡小言嘴上倔強,但是雙目暗淡,她已經失去了活著的念想,以及活著的勇氣。

  “聊的很愉快,承你吉言,我真希望我突破返虛的最後一段路不要走火入魔。”唐謙就是唐謙,如此時候,還記得世上有開玩笑這種說話的方式。

  胡言奇怪道:“我以為你都已經是返虛了。”

  唐謙實話實說:“返虛三劫,已過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