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他的名字
  停機坪裏陰暗一片,一盞燈也沒有開。荷槍實彈士兵影影綽綽,將莫普和其他士兵圍正中。看到他們還活著,我鬆了口氣。

  身後莫林拚命掙紮呼救,卻被武裝士兵們摁地上。莫普等人聽到動靜,也開始大聲喊“小姐小姐。”我眼眶瞬間濕了,雙腳仿佛也走不動。士兵見狀一把將我推上旁邊轎車。

  轎車公路上懸浮奔馳,連綿不斷建築浮光掠影般閃過。空間港很就看不到了,我壓下淚意,問身旁沉默軍官:“他們不會有事吧?”

  軍官看我一眼,硬邦邦答道:“不知道。”

  我沉默片刻說:“他們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這話當然誇張,但我說非常冷漠。

  軍官很詫異看著我,默了一會兒,低聲答道:“我隻收到將他們俘虜命令。”

  我一愣,明白過來,鬆了口氣。

  大概兩個小時後,我們到了帝都,一座銀色金屬鑄成漂亮城市。

  已經是深夜,這裏依舊燈火通明,道路像暗灰色綢帶,空中和地麵交錯延伸。形態各異建築星光中映出湛湛銀澤,整個城市籠罩一片朦朧輝光裏,一時分不清天空還是地麵,辨不出真實還是幻影,美得令人窒息。

  我有些難過想,沒想到第一次到帝都,是三半夜、以肉票身份。

  這都怪他,害我落到如此荒謬境地。

  城市東麵是一片綠色山林,古樸白色豪宅山腰若隱若現,沿山而上都是荷槍實彈士兵。看到這個架勢,我加肯定心中猜測——這裏主人非富即貴,一定是諾爾王子。

  下了車,我被帶到二樓一個寬敞奢華房間,等了很久,也沒有人來。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將近一天一夜沒睡,我困得不行,迷迷糊糊歪沙發上,一不留神瞌睡了。

  某個瞬間,我突然驚醒。

  首先看到,是頭頂白如薄霧燈光,而後是深棕色柔順短發。

  陌生而英俊臉近咫尺,湖水一樣湛藍眼眸,若有所思盯著我。

  我呆了呆。

  是個男人,他單膝蹲沙發旁。

  他看我,不知看了多久。

  我立刻爬坐起來,身子向後靠,拉開與他距離。他微微一笑,漂亮五官燈下顯得明朗生動。

  “別緊張。”低沉嗓音如流水潺潺,“我隻是想看看,他女人長得什麽模樣。”

  他站起來,走到我對麵沙發坐下。他穿一身白色軍裝,左胸前滿滿掛滿銀閃閃勳章,整個人顯得挺拔頎長。

  被一個陌生男人這麽近窺探,我有點驚魂未定。聯想到他人飛機上暴風疾雨般武裝襲擊,我覺這人笑裏藏刀,有點可怕。

  他靠沙發上,手臂搭著靠背,修長雙腿交疊著,顯得極為閑適。幾乎是慢條斯理說:“有點意思。這種情況居然還能睡著。不怕被殺嗎?”聲音懶懶,略帶輕~佻。

  “你抓我來,應該不是為了殺我吧?”我答道。真要殺,現我早就身首異處了。

  我答得很鎮定,心裏卻七上八下,想完了完了,他顯然是諾爾王子。肯定是穆弦陰謀暴露,我被連坐了。

  他一愣,驟然笑了,英俊眉目刹那肆意舒展,薄薄唇角深深彎起,露出雪白牙齒。

  “也許吧。”

  看到他被逗笑,我有點意外,心頭略鬆,想:好繼續保持這個氣氛,他一高興,也許我境況能好一點。

  有了這個想法,我生出幾分希望,心想要量順著他,哪怕討好他。

  畢竟穆弦已經靠不住了,我得自保。

  “你芳名?”他盯著我。

  我老實答道:“華遙。”

  “二十五年不近女色,你是唯一一個。”他眸色清亮銳利,“一定很重視吧。不知道他會為你付出什麽代價?”

  來了,到正題了。他抓我來就是要挾穆弦,現是想試探我價值嗎?

  可我注定要讓他失望了,穆弦隻當我是繁殖工具。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他那天冰冷話語:“隻要對象忠誠健康,是誰沒有分別……”

  他處心積慮發動兵變,難道會為了我投降嗎?絕無可能。

  現向這位殿下證明我價值,無疑是非常愚蠢事。我不想被送到穆弦麵前,然後被無情拋棄,到時候他肯定惱羞成怒,把我殺掉。還不如現就讓他知道,抓錯人了。我根本無關緊要,好放了我。

  “貞~操。”迎著他明亮目光,我猶豫答道。

  他眉毛挑高高,語氣非常驚訝:“你說什麽?”

  我再次重複:“你能獲得他貞操。基於獸族忠貞,他也許會為我守節。但也隻有這個。”

  這真是我能想出、他可能為我付出代價。

  麵前男人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鍾,忽然爆發出洪亮笑聲,白色軍裝下胸膛明顯起伏,眉梢眼角都是明亮笑意。

  看他再次被逗笑,我心情又輕鬆了一點。

  笑罷,他頗為玩味盯著我,手指一下下敲著沙發扶手:“那你呢?他死了,會不會傷心欲絕?如果放了你,會找我報仇嗎?”

  我心頭一驚,有些奇怪。

  他為什麽要問這個?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

  我廢材一個,戰鬥力接近於,他根本不怕我來報仇吧?

  “如果你放了我,我擔心是……回地球路費。”這是大實話,我旁敲側擊跟莫普他們打聽過,經過地球宇宙飛船,費用很高。

  他又愣住了,微抿嘴角驟然彎起,再次笑出聲。

  “你跟他一起時,也是這麽有趣嗎?”他聲音似乎也柔和愉悅起來,“他是不是愛上你風趣可愛?”

  我搖頭:“我跟他還沒什麽感情,談不上愛了。”為什麽他好像對我們戀情很感興趣?

  他瞥我一眼,露出譏諷微笑:“哦?你不愛他?他可是帝國年輕指揮官,連……皇帝陛下,都誇他是個無與倫比人。”

  他語氣……似乎冷冷,有些嫉妒和憤慨。

  我心念一動。

  他嫉妒穆弦?

  對,這樣就解釋得通了。穆弦才華出眾,或者聲望超過他這個上級,所以他們關係一直不好,穆弦忍受不了壓迫,才會兵變。

  他這個人看起來自負傲慢,抓到穆弦女人,肯定非常得意,也會好奇穆弦這個強悍對手,會娶什麽樣女人。所以才會問我那些莫名其妙問題,什麽愛不愛、風趣可愛什麽。

  而當他聽到我跟穆弦沒什麽感情,覺得穆弦愛情上是失敗,所以才感到愉悅,才會接二連三笑。如果我剛才表現得很愛穆弦,說不定現已經人頭落地。

  他根本就是對穆弦,懷著深深嫉妒和恨意吧?

  嫉妒讓人發狂,我生死或許就他一念間,還是繼續跟穆弦撇清關係吧……

  “諾爾殿下,我確不愛穆……蘇爾曼……”對,外人都叫他“蘇爾曼”。

  他眼睛忽然睜得很大,很驚訝樣子,打斷我話:“你叫我什麽?”

  “諾爾……殿下?”我遲疑。

  他表情變得奇怪了,似乎有點想笑,似乎又覺得難以置信樣子:“你叫我諾爾?那你認為我們一直討論是誰?”

  “蘇爾曼。”我答道。

  他蔚藍雙眸緊盯著我,仿佛不想放過我任何一點表情反應,我茫然看著他,哪裏不對嗎?

  我倆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鍾,他忽然又笑了,那真是非常愉悅笑,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雖然我想討好他,但還是被他反應弄懵了,有點提心吊膽。

  終於,他再次看著我,用歎息語氣道。

  “我還真有點嫉妒他了。有個這樣傻得可愛女人。”

  他站起來,緩緩走向我。高大身軀我麵前站定,居然欠了欠身,臉上露出玩味笑:“聊了這麽久,還沒自我介紹。華小姐,我是肯亞,跟你交談非常愉。”

  我徹底愣住了。

  肯亞?

  怎麽會是他?他不是自己人嗎?

  我很頓悟。

  “你跟蘇爾曼鬧翻了?”所以綁架我做人質?

  他又笑了:“對,我跟他鬧翻了,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頭。

  他斂了笑,淡淡說:“幾天前,相裏晟跟他通過電話……

  我頓時想起那天書房聽到通話內容。似乎沒什麽異樣啊!

  他眸中卻浮現冰冷憤怒:“相裏晟向他獻完殷勤,就來建議我指揮係周年聚會慶典上給蘇爾曼授勳。

  可是一個月前,學院導師德普上校病逝。我跟蘇爾曼說,今年不舉辦周年聚會慶典,緬懷導師。隻不過校誌上慶典消息,還沒來得及。

  換句話說,如果是真蘇爾曼,怎麽會答應這個對導師不敬建議?”

  我心頭一震。

  他意思是,難道穆弦不是真正蘇爾曼?

  回想起來,我是聽到那通電話,理所當然認為蘇爾曼是穆弦名字一部分。穆弦從未說過他叫蘇爾曼。甚至莫林也隻叫他指揮官,從沒叫過蘇爾曼。

  我隻覺得後背冷汗淋漓。該死,我隻想對婚姻抱著冷漠態度,所以連他名字都沒有搞清楚。

  可如果第七艦隊指揮官蘇爾曼另有其人,那穆弦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要假裝成蘇爾曼,對付肯亞?

  肯亞冷笑著說:“有這點不對勁,順藤摸瓜,還查不出那個人是誰嗎?”

  我全身血仿佛都衝到腦子裏,那個人是、難道是……

  他緩緩說出那個名字:“我親弟弟,諾爾。當然,他也有個低賤獸族名字,叫穆弦。對不對,我可愛弟妹?”

  我隻覺得腦子裏陣陣發燙。

  他話如此匪夷所思,可是又言之鑿鑿。

  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完全搞錯了。

  肯亞見我完全呆住,冷笑道:“我跟蘇爾曼曾約定兵變前不再碰麵,免得泄露風聲。如果沒有這個電話,我根本無從發現他計劃。現看來,真蘇爾曼隻怕已經被殺。

  至於你,是意外驚喜——他整支艦隊跳躍離開,隻有三隻救援船入港,船上又有女人……”

  我完全明白了,他已經知道穆弦身份,可穆弦還蒙鼓裏,依舊把我藏蘇爾曼名下救援船上,以為是安全地方,卻成了危險地方。

  可現我要怎麽辦?

  我心如鼓擂抬頭,對上肯亞冷漠逼人目光。

  他似乎看穿我驚懼,藍色眼睛暗沉一片,語氣卻格外低柔,低柔叫我膽戰心驚。。

  “放心,你這麽可愛,我暫時不舍得殺你。既然諾爾將計就計,我也來個將計就計。後天就是兵變日子,讓他心愛女人,親眼看到他戰死,一定非常有趣,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