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重生。

  便是她說了出來, 也無人會信。

  或許將軍會笑著捏捏她的鼻子,說, 遙遙說什麽胡話呢。

  實則隨著時日消逝,所謂前世,當真像是一場夢境般,夢裏的痛徹心扉孤苦決絕, 隻會在夜深時一遍遍警醒自己,切莫再犯那樣的錯。

  而如今的生活一點一點被將軍填滿, 或喜或怒,竟也叫她慢慢忘了, 當初為何會那般厭惡他?

  良宵沒想明白,一張清水出芙蓉般秀麗的臉龐露出些許苦惱神色, 腰窩處一陣癢意傳來,她這才回了神。

  宇文寂眉眼溫和的瞧著懷裏的嬌嬌,見她蹙眉, 又努嘴, 不由得問:“想什麽呢?”

  良宵靦腆的把他的手拿開,想了想, 半開玩笑道:“既知我有神力, 將軍日後可要待我好些才是!”

  宇文寂被她這話裏的嬌態勾得失了神, 含笑湊近她頸窩, 嗅了嗅上邊的馨香,也在心裏思忖,他還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

  “還要如何待你好?”好似也隻差給她摘星星摘月亮了。

  “就, 你不能像上次那樣,我想好了要去做什麽事,無緣無故被打斷,心裏總要不舒服。”雖說上回確實不宜出府,可良宵覺著不能回回這樣被將軍壓著,又道:“你也不想同我鬧脾氣不是?”

  大將軍恨不得日日馨香軟玉在懷才好。

  於是他順著她的話應好。誰料這是個得寸進尺的,依著他的縱容,開始討價還價起來。

  隻聽見他的遙遙道:“你下回也不能因為那事同我生悶氣。”

  那事。

  這個女人還有膽子提!

  說來,自上回淨室裏遙遙激烈推拒過後,這幾夜也是明裏暗裏的推開他。

  怕她不悅,他已然多番克製,夜夜笙歌忽而中止,那滋味無異於時時刻刻聞得著香,偏不給吃下腹,現今倒成了他生悶氣?

  良宵還在回想近幾日有什麽不如意,絲毫不覺冒犯了男人藏於心底最深處那點私.欲,而自己,已成待宰的小白兔。

  “遙遙,你且說說,到底是誰逼我生的氣?”

  “可——”

  她才開口,便被托住身子壓在背後的案桌上,書頁冊子落地聲窸窣不停,比這更強烈幾分的心跳聲,似要從胸腔噴薄而出。

  也是這時,良宵清晰瞧見,距離不過半寸之上,方才還和言和語的將軍,眼底閃過不加掩飾的濃濃情.欲。

  她說錯話了。

  傾身而上的男人,自也沒留半點時機任她推拒解釋。

  鼻尖縈繞的還是書卷墨香氣息,卻無端叫人羞赧難當至極,隻因這軟綿無力的身子已被困頓於肆意漾開的無邊繾綣纏.綿裏。

  隨著那一聲細細小小媚.到骨子裏的嚶.嚀溢出喉嚨,便也管不得現下正當青天白日,身處書房聖地。

  有道是身不由心隻由情,情難自抑無需抑。

  *

  良宵總在隱隱害怕,害怕哪日忽然便有了身孕,是以,每每事後都會悄悄叫小滿熬了避子湯來,不敢叫將軍知曉,也不太敢同將軍提起這個事。

  他若知曉了,許是要疑心她心意不忠,就算是解釋清楚,要將軍禁.欲也難,終歸是不好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滿焦心壞了,“夫人,這要是被將軍知曉,怕是……”

  良宵放下藥碗,摸摸撲通直跳的心口,麵露愁容:“我自然明白,可我這心裏,總怕,總覺著不安。”

  小滿猶豫半響,寬慰她:“其實,奴婢覺著倒也沒什麽,將軍疼愛您,孩子也是錦上添花的事。”

  理是這麽個理,可這孩子,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當母親的,要對他這一生負責,若是不能給他個幸福關愛的幼年,豈不是委屈了去?

  良宵一百個一萬個舍不得。

  那可是她和將軍的骨肉,生來便要擁有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然她現在著實不敢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當好這個母親,她這跳脫不定的心性,任性嬌慣的脾氣……

  再過個一年半載吧,好生沉澱一番,再者說,她與將軍都年輕,也不是非要現在就生兒育女的。

  良宵揮開這些煩亂思緒,轉而問小滿:“城郊那邊如何了?”

  “那女子背後有大夫人撐腰,死活不肯離開,前後耗了一陣,奴婢正叫老嬤嬤將人送走,誰料那女子忽的肯了,聽說是被大夫人冷淡了,沒處哭呢。”

  良宵有些驚訝,“母親那邊收手了?”

  小滿搖頭,“奴婢聽說,大公子官場上出了點事,加之大小姐要去給六皇子做妾,老公爺臉色不對勁呢。”

  想來是諸事纏身,胡氏抽不出功夫來算計她。其中定是少不了有將軍的手筆。

  良宵也不斤斤計較這些了,她們是一體,既要相互扶持才走得長遠,現今正是個一舉扳倒母親的好時機,若是能借機讓祖父將爵位傳給二叔,母親等同於失了一半盼頭。

  大哥那邊尚且不管,至少母親和姐姐,若她現在一事不做,將來便要被她們壓製得一事做不了。

  有前車之鑒,怪不得她心狠。

  祖父是人精兒,大房二房誰更得勢他能不知曉?就是依著長幼有序這個綱常才遲遲不發話呢,局勢卻也逼人,二姐入了東宮已是光耀門楣,二叔雖不出類拔萃,朝堂上也是受聖上器重的忠臣,良度年紀尚小且不說。

  倘若,此時二哥願意去朝廷當差便再好不過了!

  祖父就是缺一個十足十充分說服自己的由頭。

  可是想到良景那一身反骨,良宵又有些泄氣,到底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去了趟珍饈齋。

  ……

  多日未見的良景依舊,悠哉斜靠在那張大交椅上,左手算盤右手執筆,麵前一大遝賬務。

  珍饈齋出了新品,名為暖鍋,冬日裏最受江都百姓喜愛,生意好著呢,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良宵在進門那一瞬更覺此行白來了。

  良景瞧她出神,招呼道:杵在門口作甚?”

  良宵這才提步進屋,耷拉著臉,秧秧說一句“二哥,我想吃暖鍋。”

  “待會我叫人給你送鍋和食材去,現在滿座兒。”

  言下之意就是給她騰不開位置。

  連妹妹都顧不上了。

  良宵將他手裏的算盤奪了去,眼瞧良景朝自己瞪眼,忙可憐巴巴的說:“你上回說要幫我的,可還作數?”

  “自然。”良景很快反應過來,“要多少銀子,二哥叫管家給你拿。”

  “我不要銀子。”

  良景喲嗬一聲,正要道一句二哥哥除了銀子也沒別的東西,就聽他這好妹妹道:“二哥去朝廷謀一官差便是幫我了。”

  他當即咦了兩聲,拿筆敲了敲良宵的腦袋,“沒開玩笑?”

  “當然沒有!”良宵便把事情前後及自己的考究通通與他說了個遍,末了期冀的望著良景,“二哥,你看行不行?”

  “行。”良景頗為認同的點頭,然不待良宵欣喜,他又搖頭道:“二哥不是當官兒那塊料,隻怕到時惹事,惹了祖父不悅,要是官場上落大哥一頭,回去要被你二嬸指著頭數落的 ”

  她這二哥心思活絡著呢,不若哪能說出這番話,哪能將珍饈齋經營得風生水起金銀滿缽,雖不可與官場那套做對比,卻也有可取之處,但凡他稍微用點心,差不到哪裏去。

  良宵這廂剛準備好了說辭,隻被門口一清脆聲兒打斷:

  “良景,本公子訂好那雅座要的是靠窗的!瞧你給安排那,可還像樣?”

  來者正是換了男裝的嵐沁公主。

  嵐沁瞧見良宵麵露驚喜,忙進屋,拉住她手道:“你也在,快,與本公主一起吃!”才和顏悅色的說罷,轉身對良景又是擺的一副臭臉,“本公主要的是靠窗的位置。”

  良景盯著門口那小二,眼裏藏刀子,活似在問“好端端的怎又得罪這尊佛”,那小二踱步進來,俯身耳語幾句。

  原是嵐沁叫人來訂席位時沒用公主的名號,恰好今日有另一客官給的銀子多,小二忙暈了頭,自是看誰給的銀子多來安排。竟是鬧了烏龍。

  良景沒法子,也隻得起身,“靠窗就剩我這裏了,公主若是不介意大可……”

  嵐沁難得好說話一回,揮手道:“不介意,快去準備吧。”

  聞言,良景愣住了,他料定了這位會嚷嚷著不樂意才出此下策的,他這辦公的私人位置,竟要給她用作吃吃喝喝的地方?!

  良宵隻默默瞧著,這兩人的眼神,不對勁,越看越像是自己與將軍鬧別扭時,悶著股氣,又禁不住看對方,又不說心裏話。

  她知道嵐沁是個什麽性子,當真瞧不慣誰的時候莫說同一屋子,同一宅子都要覺著氣不順,和二哥因當初大狼狗那事可鬧得不小,眼下看來,有戲。

  要叫二哥入朝為官也有戲。

  於是她推了推走神的良景,“二哥,我也要在這吃,你快去叫人安排。”

  良景:老子是欠了你倆的。

  最後,那靠窗的小幾被收拾得幹淨,暖鍋擺上,食材呈上,熱湯滾滾,陣陣飄香,而良景,隻挪了位置,背對著兩人,心不在焉的打算盤,臉色不怎麽好。

  這說笑聲攪得人心都亂了,哪有心思算賬。

  他沒好氣的轉身,恰對上嵐沁偶爾抬起的眼眸,俱是一震,又不約而同的錯開視線。

  良景這心緒更亂了。

  *

  良宵雖沒得到準確答複,然回將軍府時還是樂嗬的。

  卻又在瞧見大將軍那張黑沉沉的臉時,如同怯懦小白兔見了凶狠大灰狼般,縮縮脖子快步走過去。

  她主動將衣裳裏的毛絨露給他瞧,怕他生氣又拿了暖呼呼的手去握住他的大掌,語氣有點虛:“我今日臨時起意去二哥那坐了會,那時你還沒回來,就沒有說與你聽。”

  良宵每回出府向來都要說給將軍大人聽,一則是報備,二則叫他放心,自從上回發覺將軍叫人跟著她後,更是要仔細的說。

  她說完還在想,今兒這天氣不錯,無風無雨,格外適宜出府走動。

  作者有話要說:  ——水·鐵打的作者·酉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