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當年此時
  “我要去國安一趟。”傅沉寒拿起外套披在身上,道:“你去嗎?”

  薑咻放下手中的茶杯,仰頭問:“去見顧詞嗎?”

  “嗯。”

  顧錚帶走薑咻,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中,顧詞還沒有離開醫學總協會呢,就已經被暗處埋伏的人抓住了。

  薑咻垂下眼睫,輕輕的歎息一聲,道:“去看看吧。”

  她知道,國安是絕對不會讓顧詞活下去的,顧詞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怕是也不會坐以待斃,或許,這次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夜晚的風透過車窗吹進來,有些冷,傅沉寒將一件披肩披在了薑咻的肩頭,道:“晚上冷就被開窗了。”

  薑咻靠在他肩膀上,說:“我有些暈車。”

  前麵開車的平白為了自己的年終獎,趕緊表忠心:“少夫人,我這裏有薄荷糖你要嗎?”

  薑咻伸手:“要。”

  平白剛要把糖遞過去,糖盒就已經被人拿走了,傅沉寒的聲音冷冷淡淡:“專心開車。”

  平白:“……”

  傅沉寒倒出兩顆糖喂給薑咻,舌尖嚐到冰涼清新的味道,薑咻清醒了一點。

  即便是晚上,國安也是燈火通明的,它就像是一台巨大的機器,不分晝夜的運作,保護著這個國家的安全。

  顧詞被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裏,牢房裏沒有什麽光線,隻是牆壁上一個不足a4紙大小的小窗戶透出一束光來,顧詞就坐在那束光線的旁邊,身上的白襯衫還是幹幹淨淨,一絲不苟的,好像他仍舊是坐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手術台上掌握病人生死的醫學總協會副會長。

  聽見腳步聲,他抬眸,眸中映出了薑咻的模樣,嗓音淡淡:“沒想到你還願意來看我。”

  薑咻沒有回答,隻是對領路的人道:“把門打開。”

  那人猶豫道:“這……他是重犯,很危險的,要是傷了您就不好了……”

  薑咻還是平平靜靜的一句:“把門打開。”

  那人看了傅沉寒一眼,見傅沉寒沒有反對,這才將門打開了,薑咻說:“你先出去吧,這裏不會有什麽事的。”

  那人點點頭,出去了。

  薑咻走進牢房,道:”顧錚死了。“

  顧詞似乎並不意外,笑了一下:“在我被帶到這裏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活不了了。”

  薑咻說:“你之所以一直等著,不就是在等他的消息嗎?我將這個消息帶給你了。”

  “他是自殺的,子彈穿過了心髒,應該沒什麽痛苦。”

  隻是死不瞑目罷了。

  但是這些,薑咻並不打算告訴顧詞。

  顧詞淡淡道:“我們顧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盡出情種。”

  這話裏誇獎沒有,譏諷不少。

  薑咻知道,他是在譏諷晚節不保、為了複活魏芷而將所有葬送的顧馳遠,也是在譏諷最後一顆子彈結束了生命的顧錚。

  薑咻道:“顧家盡出情種,你的情又在哪裏?”

  顧詞那雙眼睛一向淡漠沒有什麽情緒,此時倒是染上了幾分笑意:“我的情?”

  “我誰都不愛。“

  薑咻說:“你是個瘋子。”

  顧詞點點頭,說:“你說得對,我是個瘋子。”

  他散漫的靠在牆壁上,看著高高的屋頂,似乎在很專注的看著一樣東西,又好像沒有任何的焦點,良久之後,他才說:“我第一次看見蘭錦兮的時候,還很年輕,那時候我剛剛在醫學大典上奪魁。”

  “我的父親一直希望我從政,但是我覺得我生來就該是學醫的,所以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後幾乎與家裏決裂,走上了醫學之路,我一路順遂,幾乎沒有遇見過什麽瓶頸,就算是醫學大典的魁首,我也並不覺得有什麽艱難的。”

  他譏誚道:“全靠同行襯托,我奪冠非常輕鬆,眾人為了歡呼,那天很熱鬧,我卻覺得很沒有意思,一個人提前離開了,我就是在那時候遇見了你的母親。”

  “她站在一個人工湖旁邊,喂鴿子,我路過的時候,她叫住了我。”

  那天天氣很好,蘭錦兮穿著雪白的長裙,隻有胸前一枚紅寶石項鏈是姝麗的顏色,風吹過她的長發,身邊都是鴿群,那一幕其實是有些夢幻的,隻是他似乎天生就沒有欣賞這些的能力,隻是漠然的路過,蘭錦兮忽然開口:”你就是顧詞麽?今天奪魁的那一個。“

  “是。”顧詞站住腳步,他不記得自己是否見過這個女人——應當是沒有見過的,不然就是他對周圍的人再漠不關心,這樣出色的容貌,他也應該會有印象的。

  女人說:“你好,我叫蘭錦兮。”

  她伸出了手。

  顧詞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神差鬼使的,一向潔癖成性不願意跟人有半分多餘肢體接觸的他伸手,握住了那隻手:“顧詞。”

  “我知道你。”蘭錦兮笑著說:“少年天才。”

  這些早就是人誇剩下的詞了,但是從她嘴裏說出來,似乎又有不一樣的味道,顧詞說:“謝謝。”

  蘭錦兮輕聲說:“我看見了你的野心。”

  她單刀直入:“你願意加入我嗎?”

  ……

  顧詞淡淡道:“過了很久,我才知道,她是當年那個真正驚才絕豔,以滿分奪魁的蘭錦兮,一個早就已經死了的人。”

  薑咻道:“你就那麽信任她?”

  顧詞看著她:“她身上有種魔力,就是讓人輕信,你應該明白吧。”

  薑咻沉默了了一會兒,點頭。

  顧詞又說:“我加入了deoneye,有了她的幫助,我輕輕鬆鬆的就坐上了副會長的位置,我以為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

  “可惜原來不是。”顧詞閉上眼睛,說:“她被兒女私情牽連,拿不起,放不下,早就和我的觀念背道而馳,我不認為我背叛了她,是她背叛了我。”

  薑咻笑了一下,說:“人都已經死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錚點點頭,“你說的對。”

  “隻是有些話,還是說出來為好。”顧詞清雋的臉上有些遺憾,道:“在蘭錦兮**時,我就已經有了感覺,我的一生,已經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