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他還說什麽了嗎
  “病人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最好盡快做手術。”

  市醫院,特護病房外不遠的地方,醫生對湛文申說。

  湛文申頭低著,以往那總是站直的身體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彎了。

  他身上布滿疲態,更有一種深重感,好似有什麽東西壓著他,一直壓著。

  沉甸甸的。

  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醫生離開,湛文申站在那,好久,他抬頭,看前方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這裏很寬闊,陽光照不進一切。

  前方是光,這裏是暗。

  沒有光照著的地方透著一股子的冷,冷到骨髓。

  冰一般的刺疼。

  低頭,轉身,他緩步朝病房走去。

  病房裏。

  韓琳躺在床上,眼睛睜著。

  她看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一直看著。

  每天她幾乎就是這樣,一睜眼就看著那燈,久久的不動。

  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麽,大家也不問,也無法說。

  護工輕聲做著事,看見外麵變大的陽光,拿過遙控器把窗簾關了一層。

  擋住那照進來的烈陽。

  立夏已過,天真正的熱了起來。

  這段時間一到中午,太陽的熱氣便很快的竄進來,讓人悶悶的。

  隨著那層白色窗簾關上,病房裏的光暗了大半。

  韓琳眼睛動了下,終於轉過視線看了過去。

  窗簾兩層,一層白紗,一層淺灰。

  白紗輕,透光不透人,擋熱氣。

  淺灰厚,晚上一拉攏,便什麽光都沒有了。

  韓琳看著那層白紗,看著微風吹動,白紗跟著飄進來,光也立刻跑進來,在這裏麵跳躍。

  似個活潑的孩子。

  她說:“把窗簾拉開。”

  護工正拿著水果要去洗,聽見這話,她眼睛睜大,立刻看向床上的人。

  這是她來這裏到現在韓琳第一次跟她說話。

  一開始她都還以為韓琳不會說話。

  因為誰來她都不言不語,像一個植物人。

  護工愣了下便極快反應,趕忙放下水果去把窗簾拉開。

  頓時,外麵的光全部照進來,含著熱氣。

  韓琳下意識閉眼,然後睜開眼睛看著這照進來的光,一瞬亮堂的病房。

  這裏麵的一切都跟著明亮。

  她說:“把我搖起來。”

  “好,好的。”

  竟然還說了兩句話,護工趕忙把床頭搖起來。

  韓琳由躺變為坐,她看著那光,不再動。

  護工站在床尾,看著她這模樣,確定韓琳不會再叫她了,她輕聲拿過水果去洗。

  哢噠,病房門開。

  湛文申從外麵進來。

  護工看見他,停了下便繼續清洗水果。

  湛文申走進來,他一眼就看見那靠在床頭看著外麵的人。

  臉瘦的凹了進去,以前的強勢不見,那時時刻刻一絲不苟的精致也不見。

  視線裏的人完全變了個樣,她不再是那個在商場上,生活裏強勢的人,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了病的女人。

  湛文申停在那,看著那麵對著光的人,一會兒後,走過去。

  “要不要出去走走?”

  韓琳聽見他的話,神色變化,那麵上的木然逐漸鮮活了:“走走……”

  湛文申看著窗外的光:“嗯,我推你出去走走。”

  拿了輪椅來,把韓琳抱到輪椅上,湛文申推著她出了去。

  護工站在那,看著湛文申推著韓琳越走越遠,他們身上彌漫著一股濃重的孤獨氣息。

  好似這世界上他們沒有親人,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依相伴,就這麽到老。

  護工心中微微疑惑。

  做護工什麽人都會遇見,有好伺候的病人,也有不好伺候的病人。

  而伺候病人就可以知道這個家庭大概怎麽樣。

  她現在伺候的這個病人看著很有錢,那來探病的人也都不是一般人,可是很奇怪,她沒有見過這病人的兒女。

  這病人看著也是五六十的年紀,該是兒孫環繞,可她一個都沒有看見。

  來的都是些年紀大的,同輩人。

  小輩很少。

  平時有人來探望還好,沒人來探望就是這樣孤獨的氣息。

  讓人心裏看著有些難受。

  估計是沒有生吧,不然再怎麽都不會不來看望的。

  可憐。

  這人還是要生個一兒半女才好啊。

  護工忍不住感歎。

  醫院大門外,車平穩停下,付乘打開車門下車。

  而他剛下車便看見那從醫院大廳裏出來的兩人。

  湛文申推著韓琳,韓琳身上穿著病號服,外麵披著一件衣服,膝蓋上蓋著一條薄毯。

  她看著前方,眼睛似有些恍惚。

  湛文申看見了付乘,他腳步停下。

  付乘走過去,停在兩人麵前。

  他看著兩人,低頭。

  韓琳眼睛動了下,她看著付乘,眼裏神色在動。

  嘴巴張開,她似乎有話要說。

  湛文申看著付乘,沒有出聲,但他握著輪椅把手的手握緊。

  付乘抬頭,看著韓琳:“湛總讓您好好配合醫生治療。”

  腦癌的事,始終沒有告訴韓琳,隻說她現在的病情有些嚴重,需要動手術。

  可她不願意。

  她不做手術,她寧願吃藥掛水,就是不進手術室。

  她態度很堅決,大家沒有辦法,隻得這麽拖著。

  可拖到現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韓琳眼睛動,裏麵一下子浮起許多神色。

  她手抓緊毯子,嘴巴張合:“廉時……他親口說的?”

  聲音很啞,摻著濃濃的病態,她狀況很不好。

  付乘說:“是。”

  淚水一瞬彌漫,韓琳低頭,眼淚掉到毯子上,眨眼便暈染。

  “他……他還說什麽了嗎?”

  付乘安靜了兩秒,開口:“湛總說,希望您和湛教授保重好身體。”

  眼淚不斷滾落,一滴滴落在毯子上,韓琳緊緊抓著毯子,點頭:“我……我配合醫生。”

  “我配合。”

  付乘看著她:“後麵的一起我都會安排好,您安心養病。”

  說完,他對二人頷首,轉身離開。

  突然的,韓琳抬頭,看著離開的人:“廉時……”

  付乘腳步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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