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9章 阿時,阿時,阿時
  幾人出了病房,卻都一時間沉默無聲。

  突然間似發生了很多事,件件相連,措手不及,讓她們連思考都不知道該從哪裏思考。

  還是候淑德先開口:“我們先去醫生那。”

  柳笙笙聽見這話,趕忙說:“我……我留在這!”

  “我守著堂姐!”

  她其實突然間就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麽衝動。

  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柳鈺清看她,大概猜到了什麽:“你就……”

  “讓笙笙在這。”

  候淑德打斷柳鈺清。

  這一下,大家都看向候淑德。

  包括柳笙笙,她很驚訝。

  她以為奶奶會責怪她,沒想到沒有。

  候淑德看著柳笙笙:“在這守著,你堂姐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柳笙笙嘴巴張了張,自責更深了:“奶奶……”

  “好了,這裏笙笙守著,你們都先跟我來。”

  候淑德先一步離開,大家看到這,也都跟上。

  柳鈺清看柳笙笙:“聽奶奶的話。”

  柳笙笙趕忙點頭,心裏突然間很感動,都有些熱淚盈眶:“嗯!”

  “我一定在這守好堂姐和堂姐夫!”

  大家離開,柳笙笙站在那,看著大家離開的背影,手攥緊,心中暗暗下決定,一定不能讓堂姐和堂姐夫有事!

  候淑德帶著大家走到僻靜處,她視線落在柳鈺敏麵上。

  從病房出來後,柳鈺敏情緒就很不好。

  到現在她都無法從醫生的話裏走出來。

  對於她來說,醫生的話帶給她的震撼很大。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來形容。

  她隻知道她現在心裏堵的慌,無法疏解。

  “鈺敏,你問問南洪廉時捐骨髓的事,他應該知道。”

  湛廉時住院期間,和他接觸最多的就是湛南洪了。

  柳鈺敏現在的麵色明顯就不知道,顯然,關於湛廉時捐骨髓的事,湛南洪沒告訴任何人。

  柳鈺敏一頓,心瞬緊:“我馬上打!”

  候淑德看向柳鈺清:“你姨媽在樓下陪著可可,可可今天出了意外進了醫院,你下去和她一起先陪著可可。”

  “可可出了意外?”

  這一聲是柳鈺敏問的。

  她正在給湛南洪打電話,聽見候淑德這一句,她一瞬就看了過來。

  柳鈺清和柳堯也都看著候淑德。

  柳堯出聲:“怎麽回事?”

  他神色嚴肅。

  在柳堯看來,湛可可這件事可能跟湛廉時今天發生的意外有關。

  候淑德知道他所想,對他說:“是意外,摔到了頭,現在沒有危險了,但還需要觀察。”

  柳鈺清說:“我現在去。”

  候淑德點頭:“去吧,老幺,跟我去醫生那。”

  沒再多說,候淑德往醫生辦公室去,柳堯心中沉下,緊隨候淑德步伐。

  柳鈺敏站在那,看著兩人,心是緊了又緊。

  廉時出事,可可也出事,這些要讓爸知道了,怕是得倒下。

  深夜靜,醫生辦公室裏也無聲。

  候淑德和柳堯來到這裏,倒沒想到,方銘也在這裏麵。

  說起來,方銘和柳堯把湛廉時送到醫院後,中途方銘便離開了。

  他去了哪沒說,隻說有事,柳堯也沒問。

  他知道方銘是性子穩重的人。

  方銘看見兩人,對醫生說:“今晚這裏我守著,你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來。”

  “行,有事隨時聯係。”

  “嗯。”

  兩人似乎已經說好,醫生對候淑德和柳堯點了下頭便離開。

  這下辦公室裏便隻剩下方銘和候淑德,柳堯三人。

  柳堯看著方銘,沒說話。

  但他目光已經大概看出什麽。

  候淑德直接說:“小銘,說吧。”

  方銘看著兩人,安靜了兩秒,出聲:“湛廉時的情況,很不樂觀。”

  風吹夜涼,病房裏的燈熄了。

  一切聲音遠去,就連呼吸都靜謐。

  倒是外麵路燈的光暈偷溜進來,驅走了大半黑暗。

  林簾趴在床沿,眼睛睜著,她眼前的一切依舊清晰。

  包括這就在眼前的手。

  她看著這手,目光不動。

  似乎,這手安靜多久,她便看多久。

  他不動,她便靜靜陪伴。

  突然,啪嗒一聲。

  似有什麽東西滴落。

  林簾眼睛動了下,目光變化。

  這手和她距離很近,她隻要指尖稍稍往前便能觸碰到他。

  這想法一出,她指尖便微顫。

  明明之前無波無瀾,可現在,她的心突然就悸動了。

  就像那一瞬響起的啪嗒聲,打破了這裏的寂,也打破了她心的靜。

  她手下意識的伸出,朝他靠近。

  想要觸碰。

  突然就想。

  很想很想。

  可這樣的時候啊,不安,惶恐,害怕,退縮,一下就湧了上來,讓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變得極其艱難。

  偏偏,奇怪的,明明那麽難了,心底的渴望卻突然大掌,推著她不斷往前。

  然後,指尖一點點落在他手上。

  猛然,涼意侵襲,冰刺入心,她指尖瞬顫。

  下意識就想縮回,可不知道怎麽的,她無法動彈。

  明明那麽的怕,那麽的畏懼,但就是不願意離開。

  甚至,想要握住。

  愈發膽大。

  心生出意識,意識生出本能。

  不經她思考,她五指便張開,一根根落在他手背。

  然後,掌心和他相貼。

  冷,很冷。

  她該離開,但她卻握緊。

  飛蛾撲火。

  明知不該,卻依舊往前,一如當初。

  這一刻,林簾眼睛閉上。

  ……

  “阿時,我……我不小心把你文件打濕了,這……這怎麽辦……”

  寂夜深稠,別墅大門口,她站在台階上,看著他拾階而上,站在她麵前,她抓緊文件,把濕漉漉的文件雙手遞到他麵前。

  她就好似一個做錯事的員工,害怕又自責。

  夜很深,她身後是明亮的客廳,滿滿的光。

  她站在光裏,他站在黑暗裏。

  他看見她微微顫抖的手,看見她發白的臉,纖瘦的身子。

  她很愧疚,很不安,好似自己犯了一件完全不該犯的錯。

  她想彌補,卻不知道該怎麽彌補,隻能等著他的責備,或者可以挽回的辦法。

  他接過文件,上麵的字跡已經被水暈染,看不清了。

  文件廢了。

  “我……”

  “不重要。”

  “啊?”

  她一下抬頭,發白的臉上滿是驚愕。

  他拿下文件:“不是重要的文件。”

  “不重要?”

  她終於有了反應,麵色有些呆:“不重要嗎……”

  這於她來說是一個完全想不到的消息,她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怎麽。

  “那……那……”

  還想說什麽,一陣涼風吹來,她瑟縮了下,那薄薄的毛衣因為剛剛彎身衣領斜到一邊,露出一側的鎖骨,甚至一點細瘦的肩頭,似因為冷,正瑟瑟發抖。

  他伸臂,把她攬進懷裏。

  “嘶!”

  身前的西裝一瞬被抓緊,那落進懷裏的人眉頭皺了起來。

  他感覺到她的依靠,她腿似乎受傷了。

  低頭,看她的腳,這才發現她赤腳站在台階上,而那拇指正泛著血。

  他眸深,攔腰把她抱起來,坐到了沙發上。

  他抬起她的腳看,一動她便下意識顫。

  她不止腳趾受傷,還有別的地方受傷。

  他看著她:“哪裏痛?”

  她搖頭:“不,不痛……”

  他凝著她,沒說話。

  觸及他的目光,她唇動了動,說:“膝蓋。”

  他撩起她褲腳看,即便他動作很小心,她還是顫。

  雖顫,卻也不叫。

  她一向順從,現在亦是。

  他動作愈發慢,把褲腿直至撩到膝蓋上,這才看見上麵一片血紅,甚至腿上還有淤青。

  顯然是從哪裏摔的。

  他說:“從哪摔的?”

  她不是很想說,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到他,但他親口問了,她猶豫了下還是說了:“我走的急了,一個不小心就摔了。”

  “但沒事,上點藥就好。”

  她不怎麽在乎,應該說一點都不。

  很快她便說:“文件真的不重要嗎?我……我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補救?”

  “我……”

  她還在想著這件事,無法從自己的錯誤裏走出來。

  他指腹微動,不似之前那般慢,把她褲腿放下來。

  褲腿摩擦到她的膝蓋,觸碰到傷口,她在他懷裏縮了縮,止住了聲音。

  他拿出手機打電話,讓醫生過來。

  這樣的傷,應該是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不會是摔的。

  她做騙子,從來沒演技。

  醫生很快來,給她處理了傷口,她能感覺到他情緒不似平常,不再說話,隻是時不時的看他。

  直至躺在床上,夜深極,她才說話。

  “阿時,對不起。”

  她依舊自責,歉意,不安。

  他沒回答她。

  她還想再說點什麽,猶豫許久,終究沒說。

  背轉身去,變得安靜,卻依舊沒睡。

  好久,她轉過身來,不說話,就看著他。

  他說:“不睡?”

  她‘啊’了聲,然後便被他拉進懷中。

  夜的靜破滅,她抓著他,呼吸不穩,到後麵她控製不住的叫他:“阿時……”

  聲音細婉,柔軟,一遍又一遍縈繞在他耳邊。

  阿時……

  阿時……

  阿時……

  昏暗中,湛廉時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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