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2章 等待著,等待著
  醫生來到病床前:“今天感覺怎麽樣?”

  湛廉時合上書,放到旁邊的床頭櫃上。

  他雙手交叉,看著醫生:“還好。”

  醫生點頭,查看他身體情況。

  湛南洪站在另一邊,看著醫生的動作,再看這神色平常的一張臉。

  一個月了。

  林簾在醫院裏躺了一個月,他也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月。

  這張臉明顯的清瘦,卻也讓他逐漸放心。

  他的身體在好轉。

  雖然好轉後,他便會去到那禁錮之地,但沒有什麽是比身體更重要的。

  他是一個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他都支持他。

  病房裏氣氛安靜,醫生給湛廉時檢查完,對湛南洪說:“九點後去做檢查。”

  “需要做哪些檢查,到時候會有護士來帶他去。”

  湛南洪點頭:“麻煩了。”

  醫生離開,湛南洪站在那,湛廉時拿過書繼續看。

  這一個月,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書。

  以前他都是看文件,各種各樣的文件,但現在,他不看文件了。

  湛南洪看著這沉靜的人,拿過椅子到床前坐下:“林簾醒了。”

  指腹正翻過書頁,聽見這句話,他手指停頓,那書頁翻到中間便不動了。

  湛南洪看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指,說:“她恢複的很好,狀態氣色也都不錯。”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但你大伯母說的話,我是相信的。”

  “嗯。”

  那停在中間的書頁翻過,他視線落在書中內容上。

  湛南洪看這沒什麽驚訝的神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關心,但他卻知道,剛剛的停頓足夠說明他的在乎。

  “昨天她醒來後,你大伯母便帶著可可去了柳州,小丫頭很開心。”

  “不過,今天一早,林簾離開了。”

  眸凝,那墨眸停在了密密的黑體小字上,目光不再移動。

  湛南洪看著這垂下的眼瞼,濃密的睫毛,隱隱可見裏麵深深墨色,他說:“林簾借了方銘的電話,給林越打過去,問了在行的情況,她要去看在行。”

  “本來媽是不想讓她去的,但在行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所以就讓方銘跟她一起去了。”

  “今天一早的飛機,可可留了下來。”

  目光移過,他出聲:“她該去。”

  湛南洪看這淡漠的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們也是這麽覺得。”

  “在行這病很嚴重,大家都很擔心,就怕有個意外。”

  “林簾去,我們都支持。”

  事有輕重緩急,韓在行的情況,不樂觀。

  大家心裏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想著這些,湛南洪視線落在窗外,天一點點亮了,冬日的寒冷也在窗戶上逼出了一層霜,外麵一切都跟著白茫茫。

  這個冬日,有點久……

  湛南洪在病房裏沒有待多久,很快他電話響,便離開了病房。

  這一刻,病房裏才真的寂靜。

  湛廉時合上書,他視線轉過,看向外麵逐漸明亮的天。

  他知道她會醒。

  也知道她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韓在行。

  她的心思,永遠都很好猜。

  入夜。

  蒼穹無盡,星河盛滿。

  飛機降落在島上的停機坪。

  舷梯垂下,艙門打開,林簾和方銘走出來。

  入目的是深深夜色,星光璀璨。

  林簾腳步停下,抬頭看頭頂的這片星空。

  越是荒蕪,星空便越是美。

  這裏的天空似把全世界的星星都聚集在了這裏,在這少有綠植的地方,被海水包圍的孤島,群星閃耀。

  這一刻,她好似回到了那一夜。

  那連綿起伏的山脈,沒有草木,隻有山巒,隻有星空。

  還有,那人。

  方銘見林簾停下,他也跟著停下。

  他看她,然後隨著她的目光看這片星空。

  每一個地方的星空都是不一樣的,而此時這裏的星空尤其的美麗。

  它是一條銀河,從黑暗盡頭匯聚,再延升到未知的前方。

  一眼看去,它似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並不遙遠。

  方銘目光微動,落在林簾臉上。

  沒有傷痛,沒有恨意,有的是平和。

  她注視著這片星空,目光溫柔,就好似在注視著某一個人。

  砰。

  車門關上。

  方銘聽見聲音,低頭。

  舷梯下,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那,一個人走過來。

  西裝革履,梳著大背頭,一身上位者的強勢氣息。

  柳堯。

  他直接上舷梯,腳步快穩,不一會就到方銘和林簾麵前。

  此時,林簾也聽見了聲音,她看出現在視線裏的人,神色微怔。

  五官生的好,眉眼也生的精致,視線裏的人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尤其隨著歲月沉澱,這張臉更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而看著這張臉,林簾想到了一個人。

  柳鈺文。

  這張臉,和柳鈺文有著五分相似。

  柳鈺文更文雅,內斂,這張臉是張揚,一眼就給人奪目的感覺。

  如果要比喻的話,柳鈺文是細水長流,柳堯是一見鍾情,炙熱如火。

  方銘出聲:“小叔。”

  然後對林簾說:“林簾,這是我們小叔。”

  林簾點頭,對柳堯叫:“小叔好。”

  “嗯,終於聽見這一聲了。”

  柳堯站在林簾麵前,看著眼前淡靜站著的人。

  不錯,和四哥很像。

  這氣質,這眉眼,怎麽看怎麽像。

  “走吧。”

  柳堯親自接過行李,帶著兩人上車,很快車子駛出機場。

  林簾坐在車裏,沒說話,她看窗外的景物,眉眼始終安靜。

  倒是柳堯,主動開口:“身體怎麽樣?坐了這麽久的飛機,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林簾聽見這自然的問話,她頓了下,收回視線:“沒有,我很好。”

  “您不用擔心。”

  “什麽您不您的,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柳堯語氣無比自然,沒有半點的生分,他透過後視鏡看坐在後座的人:“本來一開始我的意思是讓你在這邊好好養病,媽說你更適合國內,我想了想覺得也是,你少有在國外,這國外的環境不利於你養病。”

  “但現在你過來了,正好重新再檢查一下,有哪裏不對的就治。”

  “你還年輕,人生還有大半輩子,好好把身體養好,沒什麽事是大不了的。”

  很少有人跟林簾直白的說這些話,可現在,柳堯就這麽自然而然的說出來,就好似過來人給她的勸告,同時亦帶著長輩的過問,關懷。

  林簾怔忪。

  這樣的關懷似乎從沒有過,聽著平平無奇,但卻落進心裏,讓那千瘡百孔的心有了點觸動。

  輕易的就這樣被觸動。

  沒聽見林簾回答,柳堯也不生氣,他繼續說:“你們這些小年輕,看著你們才覺得我們是真的老了。”

  “您不老。”

  “不老?”

  聽見這話,柳堯笑了:“我不老,你還用‘您’這個尊稱?”

  “……”

  林簾抿唇,說不出話了。

  柳堯頓時哈哈笑起來。

  他的笑聲充斥著這不大的空間,林簾看窗外的夜色,不知道怎麽的,她嘴角也彎了。

  是的,沒有什麽事是大不了的。

  一切都會過去。

  幾乎是一路輕鬆的到醫院,但當車停下,佇立在夜色中靜冷的醫院落進視線裏,車裏的輕鬆還是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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