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景陽宮。

  程玉酌隨著崔尚功進了皇後娘娘寢宮。

  皇後剛從皇上處回來, 倒也不覺得碰了滿鼻子灰,反正也是見不到的,她不過去點個卯罷了。

  夫妻不和多年, 早已習慣,隻要她兒子穩穩坐在太子之位便好。

  皇後看著崔尚功和程玉酌, 叫了師徒兩人起身。

  “都是自己人, 也不必如此行禮。”

  皇後讓人賞了崔尚功座, 上下打量了一番程玉酌。

  “你倒比從前未出宮的時候,更顯得水靈了,全然看不出是二十五的姑娘。”

  程玉酌連忙低下了頭去,崔尚功在旁替她說道, “找到了弟弟妹妹, 看來是心中舒暢了。”

  兄弟姐妹失散多年再團聚,皇後娘娘也道不易, 看了程玉酌一眼。

  “你是個好的。”

  程玉酌道不敢,皇後卻又開了口。

  “太子也疼你吧?”

  這話一出, 程玉酌心下一緊。

  崔尚功也不便說話了。

  室內靜默無聲,隻有院中似有鳥鳴。

  如此靜了幾息, 皇後叫了程玉酌。

  “你過來。”

  程玉酌隻好向前走了幾步, 離著皇後還有一步的距離站定了。

  皇後輕笑一聲,“你怕什麽?太子不許你近本宮的身?”

  程玉酌道沒有, 眼角掃了一眼崔尚功,崔尚功給她使了個眼神。

  程玉酌又向前走了兩步。

  她麵前的人可是一國之母, 是皇後,她說不怕怎麽可能?

  而且皇後對她的態度不明。

  程玉酌略一向前, 皇後便抓了她的手,程玉酌連忙跪了下去。

  皇後卻笑了。

  “怎麽還這般膽小?也不知太子為何喜歡你這樣的?”

  程玉酌愣了一下。

  崔尚功在旁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皇後讓程玉酌抬起頭來。

  “本宮自己的兒子, 本宮能不知道嗎?他本就找了你五年,這次,終於是找到了吧?藏在東宮,以為本宮瞧不出來?”

  程玉酌見皇後眼明心亮,隻能低頭道是。

  皇後輕歎一氣,同崔尚功道,“你說,這是不是命中的姻緣?”

  崔尚功笑了笑,“是太子爺垂憐她。”

  崔尚功不敢亂說話。

  皇後也不為難程玉酌,讓人給她也搬了凳子。

  “太子同你如何說?要封你做太子才人?為何稀裏糊塗弄了個宮正當上了?”

  程玉酌這下可不敢說實話了。

  她半低著頭,“回娘娘,太子爺隻是讓奴婢照管才人們,並沒說旁的。”

  “真的?”

  皇後看了她一眼。

  “太子不會是想讓你做太子妃吧?!”

  這話將程玉酌驚得又從凳子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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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了地上。

  崔尚功當然曉得厲害,連忙道,“娘娘真是說笑了,她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做太子妃?!況太子妃已經定了,太子爺讓她做了宮正,老奴都覺得是高看了她。”

  程玉酌低著頭不敢說話。

  皇後卻想到了趙凜在朝堂裏麵提到的退婚的事。

  “太子真沒說讓你當太子妃的話?”

  皇後神情嚴肅了起來,“不許騙本宮。”

  昨兒趙凜已經同程玉酌說好了,皇後娘娘問不要理會,就說太子沒說過便罷了,皇後娘娘也不會如何。

  但程玉酌還是被皇後後麵這一句,震得心下快跳了一下。

  她深吸口氣,正要開口,突然外麵來了人。

  宮女進來回話,“娘娘,是皇上身邊的人來了。”

  皇後驚訝挑眉,皇上的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皇後顧不得程玉酌了,程玉酌和崔尚功皆鬆了口氣。

  就在程玉酌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皇上身邊的太監傳了話。

  “娘娘,聽聞東宮司正程姑姑在娘娘處,皇上傳程姑姑過去呢!”

  皇上傳她?!

  程玉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皇後娘娘也回頭看了她一眼,“那正好,本宮也要去看看皇上,一起走吧。”

  乾清宮。

  貴妃和趙心瑜已經走了。

  程玉酌跪在泛著涼意的地板上,不敢出聲。

  皇後同皇上客氣詢問了兩句。

  皇上捂著頭,不耐回應,“朕無事,隻是總有人讓朕不順心罷了!”

  他說完,直接叫了程玉酌,“抬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人緩慢將頭抬了起來,皇上一眼看過去,怔了一下。

  “你是程謙之女?”

  “回皇上,是。”

  這話語聲又讓皇上怔了怔。

  “你在宮中十二年?”

  “是。”

  皇上沒有繼續問下去,端起茶盅,輕撩著茶葉喝了一口。

  隻是他眼角仍舊掃著跪在下方的人。

  她身上那嫻靜的感覺同那人卻有幾分相像。

  皇上有一刻出神,仿佛覺得那人還沒走遠,還在東宮。

  她將東宮布置得如同尋常人家一樣,處處透著安靜而順意的做派,不像陰沉著在暗中藏汙納垢的皇宮。

  他在宮中長大,從未見過那樣的宮那樣的人

  “皇上?”皇後出聲叫了他。

  皇上回了神。

  “皇後何事?”

  “臣妾方才正與程宮正在景陽宮說話,皇上叫了她過來,不知所為何事呀?這程宮正在宮中十多年,倒是個穩妥的。”

  “穩妥 ”皇上看了程玉酌一眼,“皇後可知她父親是誰,便說穩妥?”

  皇上也不等皇後回答,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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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道,“她可是胡言亂語被朕貶官的程謙之女,如何在東宮做了女官?”

  皇上說到此處,又幽幽補了一句。

  “太子看重她,隻怕她日後不止東宮女官這麽簡單吧!”

  這話讓程玉酌一陣頭暈。

  皇後也默了一默。

  “皇上以為她身份不妥?她倒也到了出宮的年紀,撤了她的官銜,仍舊放出宮去吧。”

  程玉酌低下了頭。

  皇後娘娘是在保她。

  然而皇上卻搖了頭,“皇後未免過於心慈,這程家已經出了一位將軍,如何能繼續向上攀爬?倒讓世人以為朕說的話都不作數!這罪臣之女留下是個隱患,朕看,讓她出宮倒是恩惠了,不若讓她剃了頭做姑子吧!”

  話一出,皇後訝然,程玉酌更是耳邊一陣轟鳴。

  皇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程玉酌,見她麵上閃過驚嚇之色,眼皮又是一跳。

  這般神情,更像那人了。

  尤其那天夜裏,他進了她的寢殿,她穿著一身孝衣,見他一步步走過來,眼中就是這般驚嚇。

  她當時便要在孝期之後,遁入空門做個姑子,為她死了的夫君守一輩子。

  他怎麽能舍得?

  他勸她別去,“你留在我身邊,我會虧待你嗎?我也很快就是太子了!”

  她卻白著臉連連後退,失手打掉了桌上的茶盅。

  沒有人進來。

  “你看,這皇宮已是我的,你也該聽我的,我會對你好的。”

  她卻拾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滾開!”

  他一陣驚訝,不敢再靠近了,心裏卻一陣陣翻騰。

  “你好好想想,我真不會虧待了你!”

  她沒有說話。

  他因為她能想通。畢竟她是那等聰慧的人。

  可那日夜裏,她跳了湖!

  他不敢相信,她寧願跳湖自盡,也不給他分毫機會?!

  他從那時起便患了頭風,臥床十餘日。

  自那之後,頭風一年比一年厲害,成了終身的病。

  要是她那時沒死,哪怕去做個姑子,幹幹淨淨的,也算是為他也守著了。

  皇上又是一陣恍惚,卻對自己這般處置更堅定了。

  “就讓此女做個姑子,一輩子幹幹淨淨的守著,朕以為好得很!”

  皇後要求情,可皇上已經揮了手。

  “皇後不讓她做姑子,還想讓她做太子妃嗎?!”

  皇後愕然,閉了嘴。

  程玉酌被打發出宮的時候,還沒回過神來。

  押她出宮的太監提醒她,“程姑姑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同家人道個別,日後就在山上修行,難能見上一麵了。”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程玉酌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宮牆下的風讓她有片刻冷靜,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高聳的宮牆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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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恐怕還沒這麽快得到消息,等他得了消息,自己已經遁入空門了。

  程玉酌不怕遁入空門,但她怕他那急躁的拗脾氣發起瘋。

  “姑姑快些回家吧!不要耽擱了!”

  小太監說完,突然有人快馬奔了過來,在程玉酌麵前跳下了馬。

  “姐!”

  “阿獲?!你怎麽來了?!”

  程獲急急拉了她去一旁說話。

  “是四公主讓人告訴我的!我還不曉得出了什麽事!隻曉得姐姐出宮了!”

  “四公主啊 ”

  程玉酌兩句把事情說了,程獲急了起來。

  “這 姐姐怎麽能去做姑子,太子爺那邊 ”

  程玉酌搖頭打斷了他。

  “太子爺在潭柘寺,還不曉得。皇命在上,不能久等了。”

  程獲更著急了,一旁的小太監催促。

  “姑姑快隨了程將軍回家一趟,也算全了人世情分,日後遁入空門,便了無牽掛了!”

  程獲臉都青了。

  程玉酌連忙拉了他的袖子,同那小太監道好。

  “有勞公公了,那便走吧。”

  程玉酌說好,轉身向另一邊走去。

  押她出宮的太監迷惑了一下,“姑姑家在這邊?奴才不是記得在另一邊?”

  程獲也迷惑了,但他並未言語。

  程玉酌笑笑,“我家在程府,程閣老府上。”

  “程閣老?!”

  小太監暈了,“姑姑莫要糊弄咱們,姑姑何時成了程閣老府上的人?!”

  他看向程獲,“程將軍恐怕都不知道吧!”

  程獲雖不解,卻未承認,

  程玉酌更是不急,“是不是的,到了也就知道了。”

  程玉酌快步往程訪程閣老府上而去,小太監一頭霧水地跟著。

  到了程府,程家人果然是不識得程玉酌的。

  小太監氣呼呼地叫了程玉酌,“姑姑這般不服管教,奴才可要叫人來了!”

  程獲也拉了她去另一邊問話。

  “姐,程閣老府上就算與咱們家有舊,隻怕也不會相認。”

  程獲兩次上門,都被程閣老兩句話打發了出來。

  程獲憂心忡忡。

  程玉酌卻從行李中拿出一封信來。

  “這是?”程獲不解。

  程玉酌沒有解釋,將一封信拿出來遞給了程府的門房。

  “就說程嫻回來了。”

  門房見她有信,又見她定定站在門口,不慌不忙,連忙進去通稟了。

  小太監等著看笑話,不想程家的門卻開了。

  門房氣喘籲籲。

  “姑娘,老爺有請!”

  小太監下巴差點驚掉!

  還真是程閣老家的人?!

  程府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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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閣老程訪在書房中拿著信,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出神。

  是程謙的筆記,一點都沒有錯。

  程謙的字寫得好,自有風骨,正如他的人一樣,清風朗月,敢作敢為。

  程訪自認從來都不如他。

  兩人是一起中舉,又一起中了進士的。

  程訪是樂平程氏的嫡子,有族人提攜,名師教導,能年紀輕輕中舉不意外,可程謙卻憑的是自己的本事。

  程訪是秋闈那年識得的程謙,兩人一見如故,本以為無甚血緣關係,誰想程謙竟就是他同出一門的堂弟。

  不過是程謙父親與家中鬧翻出去單立門戶,這才離了樂平程氏。

  但那都是上一輩人的事了,兩人越發親近,一起讀書,一起進京會試,一起榜上有名。

  程訪一直最欣賞的,就是程謙的恣意瀟灑,他每每有想不開的事,便於程謙訴說。

  直到後來,他姐姐仁康太子妃出了事,程訪無意間得知內情,腦子一片空白。

  程謙來找他,他本不想說,可他無人訴說,悶在心中,人也快悶死了。

  他說了,程謙震驚。

  “這樣的人,不配做皇帝!”

  程訪連忙捂了他的嘴。

  “別胡說!你想死嗎?!你想程氏一門滅絕於此?!”

  程謙不說話了,隻攥緊拳。

  他們都知道,改變不了大局。

  又過了幾年,江南有人寫詩祭奠仁康太子,更寫了仁康太子與太子妃伉儷情深。

  皇上勃然大怒。

  然而江南那些讀書人恣意慣了,先下令抓了幾人,反而引得他們越發祭奠仁康太子夫婦。

  程訪當時便道遭了糕。

  可他不敢說,他怎麽把這件事說出口?!

  程謙出手了。

  程謙當時在揚州為官,他治下就有人呼應。

  他立刻修書傳給當地讀書大族,隱晦地提醒這些人家,一定要避開仁康太子夫婦,不然招來殺身之禍!

  程謙做了程訪不敢做的事情,程訪心裏稍稍得到了平複。

  可家中長輩卻搖頭,“程謙活不長了。”

  程訪嚇到了,想要修書提醒程謙收斂,可當天就聽說皇上下了命,尋了借口貶了程謙。

  他心想貶官而已,總還有東山再起之日,可沒多久,程謙死在了被貶的路上。

  程訪懵了,渾渾噩噩許多日才打起精神。

  他想著好歹替程謙料理後事,照拂子女,但家中長輩按住了他。

  “程謙死了,你也想死嗎?程謙一脈另立門戶,他死了無關緊要,你要是死了呢?樂平程氏百年大族,大廈將傾!”

  程訪想想偌大的樂平程氏百年大族,多少人身在其中,又有多少人依附生存。

  他是嫡枝嫡子,他不能自毀程家的長城。

  然而沒多久,程謙妻子死了,三個兒女被舅家所賣,程訪愕然,想要尋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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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無處可尋。

  從那時起,他將所有秘密封存心中。

  他想渾渾噩噩地湊合完這一輩子,也算是交差了。

  可皇上偏偏要重用他。

  每一次升官,程訪仿佛能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惡鬼吞了一半。

  待到他萬丈榮光地邁進了閣老的行列,日後配享太廟,受子孫後代敬仰,他已經感覺自己沒有了靈魂。

  這閣老之位,是他姐姐的死換來的,是程謙的死換來的,是程謙妻離子散換來的,是一次又一次文字獄裏死的人換來的!

  他不過是個行屍走肉罷了!

  程訪拿著程謙的信發愣。

  程謙在信中拜托他照看自己的子女,可是信沒有送出。

  程訪想,就算信到了他手中,他又有幾個膽子去管?

  也許程謙就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將這封信壓在了箱底。

  程訪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字跡,心中翻江倒海。

  直到程玉酌被引了進來,程訪拿著信坐在上首看著她。

  她和比她弟弟程獲更像程謙。

  “大伯父。”她如是叫他。

  程訪歎了口氣,將信放在了桌案上。

  “你都知道了?”

  程玉酌說是。

  “當年家祖父與家中不和,離家令立門戶,大伯父與家父乃是堂兄弟關係。父親一直是知道的,隻是並未告訴過我們姐弟,直到父親出事,給大伯父寫了這封信,信沒寄出,父親便沒了,我姐弟三人走散,至今方才得聚。”

  程訪早已認出了程獲,可他不想再提當年的事了,尤其在這樣的關頭。

  他兩次拒絕了程獲。

  他看向程玉酌,看著她長著程家人的麵孔,言語和緩了些許。

  “你來何事?”

  程玉酌行了一禮。

  “侄女今次過來,是想告訴大伯父,皇上已經知道了侄女身份。”

  程訪愣了一愣。

  “你弟弟已封了將軍,皇上早晚要知道的。”

  可程玉酌又道。

  “皇上今日見了侄女,道罪臣之女不應在宮中做女官,命侄女削發剃度,皈依佛門。”

  程訪這次愣得時間久了些,程玉酌看到他神情的變化,好像有什麽情緒壓不住了。

  程訪心頭大浪翻滾。

  當年仁康太子妃便是想要皈依佛門,皇上不是不許嗎?!

  如今這是做什麽?!

  “皇上真讓你皈依佛門?”

  “是。”

  “嗬!”

  程訪沒忍住冷笑出了聲。

  程玉酌看了他一眼,又道,“皇上說,讓我這輩子幹幹淨淨地守著,這才好得很。”

  程訪聞言一陣戰栗,麵色扭曲起來,連連冷笑三聲。

  程玉酌看到他緊緊攥著的手暴起了青筋。

  程玉酌見狀暗暗歎氣,卻沒有停止說下去。

  “姑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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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太子妃當年,也是想這樣幹幹淨淨地守仁康太子一輩子吧?”

  話音一落,程訪砰地一下掃落了桌上茶盅。

  他情緒再抑製不住了。

  “是!我姐姐當年就想這樣守一輩子!可他不肯,他三番四次騷擾我姐,以權勢壓迫她一個失了丈夫的弱女子,直到將她逼到半夜跳湖自盡!”

  程訪咬牙切齒間,眼淚砸了下來。

  “他這算什麽?!再犧牲一個我程氏的女兒,彌補他的後悔嗎?!我程氏的人犧牲得還不夠嗎?!他還要怎樣?!”

  程訪從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

  小廝驚嚇地在門外問詢,“老爺?”

  “滾開!”

  小廝迅速跑遠了。

  程玉酌看著額頭青筋暴起的程訪,重重歎了口氣。

  半晌,她慢慢行了禮,“大伯父息怒,侄女隻是 ”

  “你不用說了!”

  程訪打斷了程玉酌,轉頭看向了那封程謙的舊書信。

  “本就是我欠你們的,是我欠這世間太多死去的人的 ”

  他沒有說下去,揮手讓程玉酌在此等候,大步出了書房。

  毅然決然。

  “我去麵聖!”

  潭柘寺。

  趙凜剛剛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傳話的馮效。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hr size1 作者有話要說對網文界55斷更的同袍說聲抱歉。

  沉默是今晚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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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太子妃當年,也是想這樣幹幹淨淨地守仁康太子一輩子吧?”

  話音一落,程訪砰地一下掃落了桌上茶盅。

  他情緒再抑製不住了。

  “是!我姐姐當年就想這樣守一輩子!可他不肯,他三番四次騷擾我姐,以權勢壓迫她一個失了丈夫的弱女子,直到將她逼到半夜跳湖自盡!”

  程訪咬牙切齒間,眼淚砸了下來。

  “他這算什麽?!再犧牲一個我程氏的女兒,彌補他的後悔嗎?!我程氏的人犧牲得還不夠嗎?!他還要怎樣?!”

  程訪從沒有發過這麽大的火。

  小廝驚嚇地在門外問詢,“老爺?”

  “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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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她慢慢行了禮,“大伯父息怒,侄女隻是 ”

  “你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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