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惠蘭正式提出離婚
  黑色的夜裏,若希站在房裏的陽台上,房裏一片漆黑,她默默地注視著院落,注視著別墅大門口,希望看到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立即出現在別墅的大門口。

  下午的時候,霍東銘接到慕容俊的一通電話,也不知道慕容俊說了什麽,霍東銘便和她說要回公司一趟,這一走到現在淩晨一點了還沒有回來。

  她打電話給霍東銘,他說他在忙,讓她不用擔心他,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千尋集團有什麽工作那麽重要?需要他忙到現在?

  她又打電話給林小娟,得知慕容俊已經回家了,公司裏並沒有再發生什麽突發的事件,那麽霍東銘在忙,忙的不是公事。

  私事?他在忙什麽私事?

  為什麽連她都不能告知?

  他不告訴她,她不介意,她擔心的隻是他的安全。

  院落裏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睡著了,隻有那清冷的路燈還站在那裏。

  低首,再看看自己挺著的肚子,寶寶這個時候也睡著了,很安靜的。

  撫了撫肚子,斂回了注視院落的視線,轉身回到了房裏,開著了床頭上的燈,不會很明亮,卻可以讓她看清楚房裏的一切。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伸手就抄過了霍東銘的枕頭,把下巴抵放在枕頭上,聞著枕頭上殘留著的霍東銘的氣味,然後合上了雙眸。

  人不在身邊,隻能摟著他的枕頭入眠了。

  希望一覺醒來,霍東銘便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更希望霍東銘再像昨天晚上那樣,忽然間回來,帶給她無限驚喜。

  若希這一希望並沒有實現。

  霍東銘離家三天後才再度回家。

  回來之後,他也沒有告訴若希他去了哪裏,若希也沒有追問。

  她知道能讓他去忙的事情必定是大事。

  寧家。

  寧佳一身輕鬆的運動服,拿著車鎖匙就往外走。

  寧辰坐在沙發上,俊臉上一直都是繃得緊緊的,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哪怕他很寵,很疼愛唯一的妹妹。看到寧佳穿著運動裝要出門,他的濃眉略略地挑了起來,淡冷地問著:“佳佳,你要出門?”

  “嗯,我要出門,我想去打桌球。”寧佳笑著答,在經過寧辰的身邊時,她想了想又在寧辰的身邊坐下,很好奇地問著:“大哥,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嗎?”

  “大哥休息一下也不行嗎?”

  寧辰反駁著,視線卻在妹妹的俏臉上巡回著。

  “可以,大哥那麽累,是該多多休息一下了。那,大哥,你休息吧,我出去了,霍東愷不喜歡等人的。”寧佳說完拿著自己的車鎖匙站起來,扭身就往走。

  “佳佳,你和霍東愷走的挺近的,你們在戀愛嗎?”寧辰淡冷地問。

  妹妹和霍東愷走近的事情,他知道,他隻想確認一下兩個人是否在戀愛。

  霍東愷相親晚宴,他是帶著妹妹去參加過的,現在妹妹能和霍東愷發展,他自然開心,可是妹妹的個性又讓他不得不多事地問一下。

  “我們隻是朋友。”寧佳停下腳步,扭頭笑著回答大哥的問題,在回答她和霍東愷隻是朋友的時候,她的腦海很自然地就浮出了霍東愷那張峻冷的臉。她極少看到他笑,他對她都是淡冷的,有時候會稍微好一點,有時候又會比她大哥還要冷,不過她知道他不是一個真正冷漠的人,從他喜歡紅色的車就知道了。還有,她親眼看到過他對藍若希溫和的樣子,所以她可以肯定霍東愷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她喜歡和他相處,至少她的喋喋不休,他不會黑著臉讓她閉嘴。

  “他是個不錯的男人,雖然是私生子,如果你喜歡他,可以試著和他展開戀情。一個二十九歲的成功商人,不曾戀愛過,不曾傳出過緋聞,可見他對愛情是較為專一的,他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寧辰依舊淡冷地說著。

  擺明了是希望妹妹能和霍東愷成為一對戀人。

  “我不管這些,順其自然。”寧佳嘻嘻地笑著,扭頭再次往外麵走去。

  她還年輕,她不會想著去強求什麽感情。

  她和霍東愷相處得愉快便可,至於他們會不會成為戀人,還是順其自然吧。

  霍東愷最近的心情一直都是很低迷的,自從母親到霍家大鬧過一次之後,父親就極少再到海濱區去看母親了,而他就算去到了母親公寓門前,往往到最後還是折返離開。

  在霍家裏,他也比平時更加的沉默寡言了。

  老太太給他看過了遺囑之後,他曾經找母親聊過一次,他勸母親不要再折騰了,沒用的,那樣隻會讓所有人都反感她,憎恨她,可是母親卻歇斯底裏地朝他大吼:“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你為什麽總幫著外人來欺負你媽?十億元就能收買你了嗎?你怎麽不想想千尋集團有多少財富?霍家有多少個十億?拿十億元就想讓我死心嗎?愷兒,媽想要的是霍家主母的位置,想為你爭的是千尋集團的總裁之位!你看霍東銘,他當了千尋集團的總裁,他多威風呀,我們在他麵前就如同一隻小螞蟻,他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彈到太平洋去!媽想讓你威風,想讓整個t市的人都像敬畏霍東銘一樣敬畏你……”

  母子之間的看法及追求,讓他沒有辦法再和母親溝通。

  最近母親雖然一直安安靜靜地呆在家裏,不再哭不再鬧,可他知道母親並沒有死心。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不給母親錢,不讓母親有更多的錢去做壞事。

  他告訴過母親,千尋集團他接手不了的,他是有能力,可千尋集團過於龐大,不是一般人就可以操縱的,如果讓他接手千尋集團,別說壯大千尋集團,能不能守住千尋集團都是個問題呢,更何況他也沒有能力去駕馭那麽多人,僅是一個慕容俊,就夠他頭痛的了。

  他有自知之明,不是他的,他做不了的,他都不會強求。

  目前的他,非常滿意自己的現狀,經營著自己的廚具公司,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像寧佳說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才能讓自己開心,也才能發揮自己的才能。

  他喜歡廚具,因為他懂得廚藝。

  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正在翻看著自己公司裏新開發出來產品的圖樣本。

  “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傳來,緊接著便傳來了寧佳充滿了活力的聲音:“霍東愷,你在裏麵嗎?”

  霍東愷不說話,隻是拿著圖樣本站了起來,走到門前拉開了門,讓寧佳進來,然後他又轉身走回到沙發前坐下,繼續看著他的圖樣本。

  寧佳來的次數多了,她都不用秘書再通傳了,徑直就來敲他的門,而且每次敲門之後,都會問他在不在。明明知道他在,她還要問。

  “你在看什麽?今天的天氣挺好的,我們去打桌球吧。”寧佳跟著霍東愷一起在沙發上坐下,說話的同時,她那雙靈動的眼眸已經往霍東愷手上的圖樣本掃過去了。

  霍東愷不出聲,也不看她。

  “開車開得有點快了,有點渴了,我倒杯水來喝,你要不?”寧佳隨手把自己的車鎖匙擺放在茶幾上,然後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問著。

  霍東愷隻是淡冷地點了點頭,依舊不說話。

  對於他的淡冷,寧佳也無所謂,反正他們相處時都是這樣,她在說,他在聽,有時候她以為她說的,他並沒有聽進去,可有時候她又發現她說過的,他都聽進去了。

  寧佳拉開了辦公室大門走了出去。

  秘書看到她,衝她笑笑,打了一聲招呼。

  “佳佳,你又來了。”因為來的次數多了,加上寧佳本來就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很快她就和秘書混熟了。

  寧佳笑著點頭,像在自己的家裏一樣自然地走進了茶水間,在茶水間的架子上找到了咖啡豆,準備替霍東愷煮杯咖啡。

  一會兒後,她端著兩杯剛剛煮好的咖啡走出了茶水間。

  她那杯是加了奶的,霍東愷那杯沒有加奶。

  霍東愷不喜歡咖啡裏加奶,他愛喝純咖啡,這是寧佳摸索出來的。

  “下次可以讓秘書去煮。”當她把一杯咖啡擺放到霍東愷的麵前時,霍東愷總算吐出了一句話來。

  “秘書有事情要忙,不用麻煩她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我不喜歡指使他人。”寧佳在他的對麵坐下,笑著回答。

  霍東愷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又斂回了視線。

  “剛才我的提議,你覺得怎樣?”

  “不怎樣。”

  “不怎樣的意思是?你想去還是不想去?”寧佳追問著。

  “去也行,不去也行。”霍東愷端起了咖啡,喝了兩口,給了寧佳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桌球他打過,不算喜歡。

  “都不知道什麽事情才能讓你熱情高漲。”寧佳狀似抱怨地說著,她也端起了咖啡淺淺地喝著,自顧自地說著:“我煮咖啡的本事又強了,越煮越好喝了。霍東愷,不如這樣吧,我們等會兒到海邊去,這種天氣出海最舒服了,不冷不熱的。”

  霍東愷睨了她一眼,嘲諷著:“變得真快,不打桌球了?”

  “你心情欠佳,打桌球有點悶,會讓你心情更加不好,所以還是出海吧,我家有很多船的,我們兩個人開一艘出海兜兜海風去,當你麵對著波濤壯闊的大海時,麵對著大海上空的蔚藍天空時,你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心情也會跟著變好的了。”寧佳雖然有點粗野,沒有千金小姐的高貴,但眼神卻不差,霍東愷心情沉悶,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你會開船嗎?”

  “我家是靠海運起家的,我怎麽不會開船,放心吧,我的技術強著呢,不會開到海中心把你丟進大海裏的。”寧佳嘻嘻地笑著。

  她可不僅僅隻會開車的哦。

  霍東愷不說話了,像寧佳這種敢開著紅魔鬼和他拚車速的女人,還有什麽是她不會開的?說不定給她一架飛機,她也能搗鼓著飛上天呢。

  霍家。

  位於二樓的書房裏,霍啟明坐在書房裏的那套木質沙發上,章惠蘭站在他的對麵,手裏挽著一隻lv包,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張紙來,看了霍啟明一眼,她把那張紙擺放到霍啟明的麵前,沒帶多少感情地說著:“啟明,這是我們的離婚協議書,你看看吧。”

  離婚協議書?

  霍啟明吃驚地抬眸看著自己的老妻。

  她真的要和他離婚?她不是開玩笑的!

  而,夫妻結婚三十幾年了,他還不曾好好地看過妻子。

  妻子保養得極好的臉上還可以看到她年輕時的美麗,其實她在外表上並不輸給江雪,就是不知道他的眼裏為什麽融不入妻子的美。

  記得初初結婚的時候,她是一個以他為天為地的妻子,對他照顧有加,千依百順的。

  現在的她為什麽能替兒媳婦熬補湯了?那都是她年輕時,照顧他時積累下來的經驗。在嫁給他的時候,她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不曾下廚為誰做過飯。

  那時候的他卻覺得她是沒事找事做,還不止一次說她,不要老往廚房裏鑽,有傭人呢,還指責她沒有身為名門夫人的形象,像個普通的家庭主婦。

  那些都是最幸福的,卻被他無情地踐踏,可見他對她不入心。

  但他絕對不討厭她的。

  否則他也不會和她育有霍東銘了。

  在她懷孕的時候,他也曾經狂喜過的,因為他要當爸爸了。

  當然了,他還是無法和兒子霍東銘相比的,這個天底下能和霍東銘比寵妻程度的人並不多。

  在他和江雪曖昧的時候,回到家裏看到守在燈下等他歸家的她,他也沒有多少體貼的話,隻是讓她以後不用等他,他公事很忙的,說千尋集團太大,他的能力又不算特別的強,要花費很多時間去處理公事。

  她隻是笑,很溫和地笑著,不會多說什麽,也不會抱怨什麽,替他拿過公文包,替他脫下西裝外套,又替他拿來衣服,再替他放好洗澡水,像個傭人,像個老媽子一般照顧著他。

  偶爾的時候,他心裏也覺得對不起她的。

  特別是在他和江雪外麵浪漫至深夜才回家,她一如以往地對他好時,他就會從心裏湧起自責。

  可一麵對江雪,他就會把她和兒子都拋之腦後。

  他想著,像他這樣身份的男人,在外麵大都有幾個女人的。這個世上不偷腥的貓是沒有的。在他為自己的出軌自我安慰的時候,他的行動也開始越來越烈,在霍東銘三歲的時候,他和江雪由曖昧發展到真正的情侶關係。

  和江雪在一起,他很開心,覺得江雪才是自己真正愛的女人。

  特別是兩個人第一次發生關係的時候,看到床單上的那抹落紅,他竟然狂喜至極,卻忘記了章惠蘭也一直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後來江雪不甘心隻當情人,找上章惠蘭攤牌,章惠蘭知道他出軌的事情時,她也像其他女人那樣哭,那樣鬧,可她越哭越鬧,他越是不想回家。他也知道她天天晚上盼著他回家,偶爾他心血來潮的時候,會在深夜回家看看,每次都發現房門沒有上鎖,燈亮著,她穿著睡袍,靠坐在床上睡著了,她的手上大多時候都會拿著一本書,那是她為了等他,用看書來打發時間,而小東銘也會陪著她一起等,往往是母子睡著了,都沒有等到他歸來。

  那個時候的他,整顆心都放在江雪的身上了,對她,他一點歉意都沒有了,對於她夜夜盼郎歸,他也沒有一點憐惜。

  年輕的時候,在江雪的柔情攻擊下,其實他向她提出過一次離婚。

  他清楚地記得,他向她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呆了,淚流滿麵,然後抱著三歲的稚子,軟坐在他的麵前,哭求著讓他看在稚子的份上,不要離婚,不要讓孩子小小年紀就失去了父親。他說他要霍東銘的撫養權,離婚後會給她一大筆補償,讓她一個人走出霍家。

  她不肯,死活不肯離婚。

  他也清楚地記得,那時候才三歲的霍東銘,不清楚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用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在她痛哭的時候,霍東銘又用伸出稚嫩的手替她拭去淚水。

  孩子長到三歲了,他也沒有抱過多少次。不是說他對霍東銘不疼愛,而是他覺得他沒有時間。

  她拒絕離婚,讓他變本加厲地在情感上折磨著她,而江雪也三天兩頭地出現在她的麵前挑釁她。

  那段日子裏,她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此刻讓他想起來,他覺得自己是個混球,該死一萬次。

  後來老太太出麵了,老太太堅決反對江雪入門,不準兩個人離婚,說如果兩個人離了婚,就讓他淨身出戶,讓她繼續留在霍家。

  在老太太的幹涉下,再加上後來他也想明白了,便不再提離婚。夫妻倆便這樣渾渾噩噩地相處下來了。

  經過時間的推移,他也慢慢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對她的態度也好轉了很多。

  後來江雪再如何鬧,他也不肯離婚了。

  再後來便是接霍東愷回來,她和江雪簽定了協議。

  再再後來,便是她整天出門打牌,逛街,花錢如流水。因為他感情的出軌,他對不起她,她要怎樣就怎樣,他也不過問。

  隻要不是和江雪吵架,他都不會管。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霍東銘。

  霍東銘隨著年紀的增長,人也變得有點難測起來,他這個當父親的甚至摸不出兒子的心思。別人家正室所生的兒女都是特別憎恨情婦的兒女的,霍東燕就是憎恨霍東愷的,霍東銘卻不是,他接受了霍東愷這個弟弟,而且在家裏對霍東愷很相護,霍東愷麵對陌生的環境,又老是被人欺負,得到霍東銘的相護後,便對霍東銘非常依賴,感情也特別的深。

  他這個當父親的看到兩個兒子手足情深,自然也就放心了。霍東銘的能力表現出來之後,他也開始放心地讓霍東銘去接手千尋集團,慢慢地把霍家的大權移到霍東銘的手上,他想著霍東銘都那般疼愛弟弟,就算霍東愷不能繼承任何家業,霍東銘也能讓弟弟過上好日子的。不可否認的是,霍東銘的表現讓他很滿意,如果霍東銘像霍東燕那樣不接受霍東愷,他想,他是不會過早地把家政大權交到霍東銘手裏的。

  在霍東銘接手千尋集團之後,東銘對霍東愷的親近少了,但並沒有對霍東愷怎樣,更沒有對付江雪,這下子,他徹底地放心了,以為霍東銘並沒有怪恨他這個當父親的。再加上霍東銘非常優秀,讓他在外人的麵前充滿了驕傲,所以他對霍東銘的疼愛遠遠超過了小時候。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霍東銘恨他,也恨江雪,隻不過他隱藏得很好。而且在不著痕跡地報複著江雪,其他的不說,僅是霍東愷的心是向著哥哥而不是向著母親,就足夠讓江雪肝腸寸斷。

  那個兒子……太狡猾了,他用著假象從他的手裏奪得了大權,把他這個霍家大老爺完全架空了,什麽都操縱在手裏了,才開始慢慢地反擊。不得不說霍東銘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

  “惠蘭,年輕的時候,我沒有離婚,現在,我依舊是不會離婚的。”斂回了飄遠的思緒,霍啟明沉重地說著。

  在回憶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心被揪痛了。

  再細看眼前的妻子,歲月無情,彼此之間都可以看到幾分滄桑了。

  他不想離婚!

  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他想用自己的餘生來向妻子懺悔。

  “我會向法院提出申請的,我們夫妻感情已經破裂。啟明,三十年了,我累了,也倦了,我放手,我成全你和江雪吧。”章惠蘭合了合眼,重重地歎著氣,語氣裏卻掩不盡心酸。眼前的丈夫,不管是人,還是心,都不曾完完整整地屬於過她的。是她愛得太深,是她愛得太死,是她把他當成了她的全部,才會被傷害了三十年。

  現在,她真的看透了,也想透了。

  離婚,或許她的晚年才會幸福。

  “過年的時候,我怕提出來影響大家過年的心情,現在過了年了,我想,我們離婚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章惠蘭輕輕地說著,眼角卻泛著淚花。

  心,其實還是很痛的。

  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她的美容院已在裝修了,美容師也在招聘之中,隻要裝修好了,選一個吉日開張,那麽她的日子就會充實起來,感情的事,她也可以慢慢地放下。

  這一點,她非常感謝兒媳婦若希的幫助,如果不是若希,她現在還是以前的那個她,隻管打牌,隻管花錢,不曾去想悄然流逝的歲月是否有價值。

  現在她才理解和明白若希在嫁進來的時候,成了霍家少奶奶,第一名門少夫人,依舊堅持出外上班,因為女人不能僅僅依靠男人。因為女人要活出自我,活出風采來。有工作的女人,日子也才充實,日子充實了,心情也會開朗。

  “惠蘭。”霍啟明急切地說著:“我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可孩子都這麽大了,我們馬上又要當爺爺奶奶了,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我?不要離婚,好嗎?”

  章惠蘭苦笑,眼角泛動的淚花終於凝結成珠,從她的眼裏滾滑而出,順著她保養得極好的臉頰上下滑,一行一行的,讓霍啟明看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第一次,他知道妻子的淚是那般的讓人揪心。

  “看在孩子的份上?啟明,三十年前你要出軌的時候,你是否想過孩子?你是否會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出軌?東銘那時候才三歲,才三歲呀,一個三歲的孩子,他需要多少父愛,你又給了他多少父愛?每天晚上我摟抱著他坐在燈下等著你的時候,他總會稚聲稚氣地問著:‘媽咪,嗲地什麽時候回來?’每天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媽咪,嗲地昨天晚上回來了嗎?我有好多天沒有看到嗲地了,我想嗲地’。你知道,我聽著東銘的問話,心有多痛嗎?那些時候,你在哪裏?你在江雪身邊,你們風流快樂,你們卿卿我我,你說你愛的人是江雪……”

  舊事重提,如同利刃把章惠蘭的心剖開了,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原諒你?你還需要我的原諒嗎?你從來就不曾在意過我愛你還是恨你,你何須我的原諒呀。這婚……其實早該離的了,是我一直癡心妄想,是我笨,是我傻,你這樣背叛了我,傷害了我,我還死心塌地愛著你……”

  章惠蘭說不下去了。

  扭身,她步伐竟然有點蹣跚地向書房外麵走去。

  “惠蘭。”霍啟明快步地追到她的麵前攔下她,不讓她走出書房,他甚至衝動地,急切地,害怕地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扯進懷裏,緊緊地摟著,嘴裏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聲聲對不起有什麽用呀?

  章惠蘭的淚濕了他的胸前衣服,第一次灼痛了他的心。

  “惠蘭,求求你……我……若希懷孕了,孩子都五個月了,再過四五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難道你希望我們的孫子一出生就要麵對分離的爺爺奶奶嗎?惠蘭,我知道我有千錯萬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求求你,不要和我離婚,我……”

  “啟明,遲了,我給了你三十年的機會,可惜你都不要。”

  章惠蘭推開了他的摟抱,痛心地說著。

  一扭頭,她快速地拉開了書房的門,走了出去,堅決的聲音傳了回來:“我們法院見吧。”

  在書房門合上那一刻,章惠蘭用力地拭去了自己的淚水,告訴自己,從今之後不會再為這個男人流淚了。

  她,要真正放手了。

  也是解救自己。

  霍啟明臉色煞白地看著關上的書房門,腦裏想得最多的便是,章惠蘭真和他離婚的話,兒子霍東銘肯定會有所行動的。

  因為霍東銘的心是偏著母親的,他養精蓄銳,隱藏恨意那麽多年,都是因為母親。

  人有時候要在麵臨真正失去的時候,才會醒悟過來,才會發現自己即將要失去的一切對自己來說太珍貴。

  章惠蘭向霍啟明正式提出離婚的事情,在她離開書房的時候,立即召回了一雙兒女,她告訴了一雙兒女,也告訴了兒媳婦藍若希。

  兒女們聽了她的決定後,都沒有說話。

  “媽,你真的能放下了嗎?”良久,霍東銘才沉沉地問著。

  心裏飛快地盤算著,母親一旦放下了,就是他再度出手的時候了。

  江雪,那個從母親身邊奪走了父親的無恥女人,他會讓她一無所有,身敗名裂的。

  章惠蘭咬了咬牙,然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再不能放下,她都要學著放下了。

  因為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

  江雪現在還會打電話給霍啟明,霍啟明對江雪,始終還有一點兒餘情,就算不再像以前那樣江雪電話一來人就走,可並未能真正斷情。

  心不在自己身上的老公,強留著,其實苦的永遠是自己。

  她苦了三十年,現在才看透。

  “媽,我……我不發表意見,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我媽。”霍東燕原本想說支持的,母親過得苦,她也看在眼裏,可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做兒女的,實在說不出讚成父母離婚的話。

  其實她最希望的是父母感情和睦。

  “媽,隻要你能放下,我支持你!”霍東銘卻直接表態。

  章惠蘭感動地看著他,這個兒子是陪著她走過最苦的那段日子的,他能支持她,她很開心,至少自己不會眾叛親離。

  “我想從家裏搬出去。”

  章惠蘭又說出了一個問題來。

  “可我擔心若希和東燕,你們兩個都大著肚子,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裏是你的家,你搬到哪裏去?”霍東銘低沉地說著,眼裏閃過了一抹寒光。

  “媽,哥說得對,我不想讓媽搬出去。”霍東燕也不同意母親搬出霍家。

  “媽,我還需要你照顧你,你最疼愛的孫子需要你,你不能搬出去。”若希也極力阻止婆婆外往搬。

  章惠蘭沉默。

  這個時候,老太太卻讓人來找她,讓她去老太太房裏一趟。

  她知道老太太估計是幫霍啟明求情吧,但老太太叫喚,她不能不去。

  等到章惠蘭走了之後,若希便拉著霍東銘回到他們的房裏。

  若希把兩遝相片交給了霍東銘,那是江雪來鬧的時候,她讓保鏢拍下來的,原本她想隔天就用處理過的相片捅到媒體那裏去,讓江雪身敗名裂,讓人們的幸災樂禍把江雪吞噬的,後來看到霍東愷那痛苦的樣子,她最終暫時性地打消了那個念頭。

  現在婆婆正式向公公提出離婚了,也讓她知道為什麽公公最近對婆婆那般遷就體貼的了。霍東銘一直按兵不動,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霍東愷,另一個原因便是章惠蘭對霍啟明還有感情。

  沒有後顧之憂時,霍東銘肯定要出手的了。

  “一遝相片是原相,一遝是經過處理的,捅到媒體那裏去,可以讓江雪承受她意想不到的壓力及人言指責。她曾經在東燕出事的時候來說風涼話,現在就讓她嚐嚐人言的滋味。”

  霍東銘翻看著那些相片,他匆匆出差,回來後又匆匆飛往英國想見黑帝斯,結果沒有見著,他隻能回來。也因為行程匆匆,他一直沒有時間過問管家,他不在家的時候,家裏發生過什麽事。此刻,看到相片,他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堅決要和父親離婚,為什麽總算心死了。

  江雪!

  那個無恥的,不怕死的,仗著父親的包容,仗著是東愷的母親,竟然強闖而入,還大吵大鬧!

  她以為,她是東愷的母親,他就不不敢整她了嗎?

  錯!

  大錯特錯!

  霍東銘立即掏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沒過多久,便看到楊秘書匆匆而來,他在書房裏把那遝經過處理的相片交給了楊秘書,吩咐了楊秘書一些話,楊秘書便拿著相片離開了霍家,往某間最大的報社走去。

  數個小時之後,那些相片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報紙上了,並且在網上出現。

  互聯網的速度有多快?

  江雪是霍啟明的情婦,整個t市的人都知道,對她的行徑是不恥的,是憎恨的,平時畏懼於霍家的勢力,畏懼於霍啟明的身份,當麵是不敢有人對江雪指指點點的。此刻人們看到霍啟明不愛她了,和章惠蘭一起看著江雪被打的相片,覺得大快人心,然後幸災樂禍一般的諷刺話語像海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襲向了江雪,數不清的諷刺電話,數不清的當麵諷刺,讓江雪瞬間崩潰,當情婦所承受的壓力,其實並不輕。

  人們的攻擊性很高,緣於大家都憎恨小三。

  有些過於偏激的人,甚至拿石頭扔江雪公寓裏的玻璃窗,砸門,毀壞她門前的盤栽。

  嚇得她臉色蒼白,縮在沙發底下,動也不敢動。

  她知道能讓媒體在最短的時間裏發版新報,除了霍東銘再無第二個人有如此的能力。她意識到,霍東銘對她,不再留情了!

  在她遭受這些的時候,霍啟明在哪裏?她深愛,搶了三十年都沒有真正搶過來的男人在哪裏?她懷胎十月,生下來,視為生命一般的兒子霍東愷又在哪裏?

  她給霍啟明打電話,霍啟明不接,她給兒子霍東愷打電話,霍東愷也不接。

  眾叛親離!

  這四個字眼忽然浮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