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7 身世
  漢斯的突然鬆手叫墨謙人一瞬間怔了下,他低頭看向懸崖下洶湧著擊打著石壁的海浪以及密密麻麻的礁石,看不見漢斯的身影。

  沐如森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幫忙,隻是他還在發燒,也沒辦法把墨謙人拉上來,好在白帝國的人為了白莫離很快找了過來。

  大雨漸漸的變小,巨大的水珠漸漸的變成稀稀疏疏的綠豆雨,然後再變成朦朧細雨。

  濃厚的陰雲似乎也漸漸的變得稀薄了一些。

  教會的人該殺的都殺了,該製服的也製服了,整個隱藏在這個島嶼中心最低處的樓仿佛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變得破舊蕭條了起來。

  醫療室內,白莫離的手術正在進行中。

  沐如嵐已經換上了幹燥的衣服,她很疲憊,就躺在白莫離手術台不遠處的病床上,有人在幫她處理雙手上的傷,一雙幾乎跟白虎的左手一樣纏上了滿滿的白色繃帶,連一片指甲都沒露在外麵,鮮紅色的血液從她的血管裏抽出,染紅透明的血管,穿過裝置,然後緩緩的,輸入白莫離的體內。

  就像上一次白莫離把血捐給她的場景一樣。

  好像把他曾經給她的血還給了他一樣。

  白莫離側著頭看她,朦朦朧朧的,好像處於昏迷與清醒之間,他看不清人,隻覺得頭上的燈光十分的晃眼,看到少女的側臉被光照的看不清,那一抹緩緩流進他體內的猩紅,就像在他原本的生命上不斷的加上更重的重量一般,沉得叫他不得不疲憊的閉上眼眸。

  這次許多人都傷的很重,但是總體來說,是勝利的,如果他們不受傷,那麽就沒有這一場完整的勝利了。

  一直被噩夢困擾的沐如霖也被從石洞裏找了出來,跟沐如森一樣換了幹淨幹燥的衣服,然後打針吃藥——沐如嵐費了很大的勁才把他們從窗戶裏弄出來藏到一個被大石頭小石塊堆成的石洞裏,所幸他們隻是發燒,沒有其他大礙。

  不管是白帝國還是其他被牽扯進來的人,都需要在這個地方先好好的休息一下。

  墨謙人很不願意穿白帝國從教會倉庫裏那些集裝箱裏翻出來的衣服,隻是無可奈何,隻能勉強的換上一身看起來像是新衣服的休閑裝,大概是某個科研人員的。他的腹部有很大一片的淤青,那是被漢斯踢出來的,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麽大礙。

  依舊是最底樓,底樓裏的屍體被扔到外麵去後,這裏似乎成了所有人聚集的地方。

  “西澤呢?”墨謙人走進這裏,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向正在吃泡麵的孟漢森。

  孟漢森咻咻咻的把麵吸進嘴裏,在場所有人都麵色古怪,沒有人吃得下東西,隻有孟漢森吃麵的聲音在這裏麵回蕩,泡麵的香味也飄得各個角落裏都是。

  他聽到墨謙人的話,一直都不理人的人抬起腦袋,看向墨謙人,“走了。”

  確切的說,是跑了。

  大概沒有一個犯人出獄後還會想再回科恩去的,西澤知道墨謙人在這裏,自然玩夠了就跑了,他會躲到天涯海角,或者逃到他最愛的不停的在打仗的地方,就是唯獨不會再回科恩。

  墨謙人沉默的看著孟漢森一會兒,不再說什麽,轉身又走了出去,手術大概要結束了,他得去找點有營養的東西給沐如嵐吃。至於逃掉的犯人,那與他無關,就像即使艾維在他眼前,他也不一定非要把他抓起來不可,對於一向被人們所知亦正亦邪的他來說,魔鬼抓到過一次,剩下的看管任務是與他無關的。

  黑豹奇怪的看了墨謙人一眼,然後看向孟漢森,感興趣的把腦袋微微的湊過去,“你怎麽不跑?”他覺得這人看起來根本和正常人沒兩樣,怎麽就是個變態呢?

  “科恩,很好。”孟漢森漫不經心的說道,微微的斂下的眼眸,擋住了裏麵複雜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科恩,很好。

  似乎隱藏著其他更深的意義。

  黑豹覺得更奇怪了,哪有犯人會覺得監獄好的……果然是個變態,思想就是讓人難以理解。

  小雨依舊飄蕩,天空已經不再電閃雷鳴,卻依舊暗沉不見半絲月光,一切都那樣靜。

  現在已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時日了。

  沐如嵐被推出來的時候幾乎都快睡著了,她感覺到有一隻微涼的手伸了過來,撫摸她的額頭,夾雜著讓她覺得清爽著迷的淡淡的薄荷香。

  她微微的睜開眼眸,還未看清人影,便已經勾起了唇角,微微的抬起裹著繃帶的手,然後被輕輕的握住了。

  “晚安。”沐如嵐輕輕的說道,閉上眼睛就準備睡覺了,她的身體很疲憊,剛剛還抽了點血,不多,但是也足夠讓她更累一點點了。

  “不可以,先吃點東西再睡。”墨謙人把人輕輕的挖了起來,坐在她床邊讓她軟綿綿的身子靠在自己懷裏,把桌前的食物拉過來,“張嘴。”

  沐如嵐乖乖聽話的勉強喝了幾口粥,然後便沉沉的睡去了。

  墨謙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瞳孔倒映著她的身影,看起來纖細又脆弱,在燈光下顯得更加脆弱蒼白了一些。這樣一個人,每一次爆發都如同煙花般燦爛,美得驚心動魄,卻總是將她自己和他灼傷。

  好一會兒,椅子往前滑,他掀開被子一角,露出沐如嵐的腿,他把白色的病服褲腳往上拉,露出她白皙纖細的小腿,此時不需要去觸碰,也能感覺到那肌肉有多僵硬和酸痛,明天醒來沐如嵐要是走得了路就怪了。

  墨謙人沉默的看了一會兒,伸出手輕輕的給她按摩了起來,手法很專業,隻是有些僵硬,很顯然他並沒有為任何人包括自己提供過這一項服務。

  艾維站在門口,手上還拿著他的藥劑,他看著墨謙人,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做實驗,但是最後還是轉身聳聳肩走了,算了,也不一定非要用墨謙人的身體做實驗,找個機會讓他給點血也可以,他要的重點不過是細胞罷了。

  黑色籠罩著一切,喧囂戰爭過後,隻剩下疲勞和幾近空虛的寧靜。

  直到厚重的雲層被第一縷豔紅燦爛的陽光撕裂,濕噠噠的地麵閃閃發亮,海浪聲拍擊著石壁,一切仿佛再一次被賦予了生機,就像新生,那樣的美妙動人。

  艾維站在懸崖邊上,身後是一片黃燦燦的胡楊林,沒有了昨晚的潮濕腐爛,在大雨過後的清晨,它顯得極富生機。

  海浪依舊不停的拍打著礁石岩壁,他雙手插在褲兜裏,深邃的藍眸倒映著海麵,陽光從陰沉的雲中毫不怯弱的射出。

  “嗬……”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從口中溢出,艾維轉身慢慢的沿著島的邊緣走動了起來。

  似乎連涼涼的風都顯得溫柔可愛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他在水中往下沉著,沉著,沉著,卻那樣平靜,在最後一刻,覺得靈魂最深處的幾乎已經腐爛化膿的傷痕,被治愈了嗎?

  嗬……

  陽光似乎終於打敗了烏雲,被撕裂的越來越多,多到雲層終於漸漸分崩析離,燦爛了整個大地。

  直到臨近中午,在深更半夜才進入休眠狀態的人們才漸漸的醒了過來。

  沐如森站在房門口,看到墨謙人趴在沐如嵐的床邊,一隻手還握著她綁著繃帶的手,他的腳步聲明明很輕,卻在靠近的一刻已經驚醒了墨謙人。

  他睜開眼,坐起身子,看到沐如森,揉了揉眉心,聲音又淡又輕,“有事?”

  沐如森神色複雜,目光倒映出依舊沉沉睡著的少女的身影,然後又看向墨謙人,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眼裏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明亮灼灼。

  墨謙人沉默的看了他幾秒,站起身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房門,站在安靜的走廊外麵,“說吧。”

  “姐姐很喜歡你!”少年還穿著病服,臉色看起來已經好了不少,看起來已經退燒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精神好的很,底氣也是一如既往的足,好像他的脾氣就是這樣,衝動任性,還有一點理所當然的自信。是個幼稚的被寵壞的家夥。

  “所以呢?”墨謙人神色依舊淡漠,這孩子想說什麽,他已經看出個大概了。

  沐如森臉色漲的通紅,似乎憋著什麽東西說不出口,好一會兒才順利的吼出來,“如果你敢對不起她我就殺了你!”說罷也不等墨謙人說什麽,就像在跟自己置氣似的大步大步的跺著腳走了。

  墨謙人隻是沉默的看著少年看起來並不強壯的背影,然後轉身走回屋內。

  少年拐了個彎,重重的跺在地上的腳步漸漸的慢了下來,步子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然後停下。

  他垂著腦袋,劉海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胸口仿佛沒了起伏,就像靈魂被抽走了一樣,攥起的拳頭,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刺痛的感覺在此刻微微有些麻痹的神經上傳遞不到中樞。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前是怎麽走到那個地方去的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任性的家夥,從小到大一直都那樣任性,因為他喜歡被他姐姐無奈卻放縱寵溺的摸腦袋的感覺,他知道隻要不踩到她的底線,她就會一直都包容放縱著他,他是被寵壞的孩子,被沐如嵐寵壞的孩子,他一直都知道。

  被寵壞的孩子很幼稚,做事也從來不會像雙胞胎弟弟一樣想到各種後果和可能性,發現自己對姐姐的感情不是弟弟對姐姐的感情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想過這是亂lun,他想要跟她在一起,可以為了她去努力變得強大,理所當然的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她從別人身邊搶回來,而之所以會這麽理所當然的想著,是因為他根本一直都忘記了,他心愛的姐姐的那一份感情。

  如果你掉下去,我就跟著跳下去哦……

  他就在那麽近的地方,聽到她說出這句話,腦子驀地一陣空白,天空響起的雷聲,仿佛都震疼了心髒。

  似乎在這一刻,他才終於發現,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誰把沐如嵐搶走,搶回來就可以了”這麽簡單的。

  他心愛的姐姐愛著那一個男人,愛到可以跟他一起去死,而他竟然一直想著拆散他們,真是自私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家夥,一定會被討厭的吧,對不起……

  影子在頭上的白熾燈下在地麵籠罩出一片陰影,少年並不強壯的身軀仿佛更加纖細了一些,滴答、滴答,有小小的水花在地麵綻放,好一會兒,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才若無其事似的邁開步伐走回房間。

  沐如霖似乎一直都在做噩夢,睡得極其的不安穩,此時頭上不停的冒著冷汗,沐如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把他喊醒,他還有點低燒,可能是因為沒休息好的原因。

  “不要!”沐如霖猛的睜開眼,眼裏還裝著滿滿滿滿的恐懼和悲傷,呼吸急促,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你怎麽了?”沐如森眉頭微微的擰起,拿過床頭桌上的水遞給他。

  沐如霖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是在做噩夢,接過水狠狠的灌了幾口,呼吸才稍微的不那麽急促了一些,“……白帝國贏了?姐呢?”

  “在休息。”沐如森坐回床邊,沒有了聲音,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都沒有再說話,他們沉默著,隱隱的有什麽在默契的發生著變化。

  在中午吃過飯後,海況和天氣狀況似乎已經允許他們整裝離開這裏了,白帝國接下去才是真的忙的,教會被打敗了,但是還有一些殘黨,為了以防死灰複燃,要盡快將教會的一切都吸收進白帝國中。

  好幾艘的大船,除了被西澤開走的一艘中型快艇和爛掉的兩艘,剩下的還是足夠把所有人都帶回大陸的。

  沐如嵐看到了麵如死灰的秦冷月,還有看起來隱隱的有些開心的羅靜。

  船隻正在海麵上緩緩的前行,到這個時候,陽光已經很溫暖了,空氣在昨天大雨的衝刷過後,顯得十分的清新。

  沐如嵐坐在甲板上的沙灘椅上曬太陽,腿上披著件毛毯,她輕輕的闔著眼,暖融融的陽光將她包裹著,她依舊看起來那樣纖細溫柔又溫暖,就像被保護的很好的嬌嫩花朵,如果不是她雙手還包裹著繃帶,連一片指甲都沒有露在外麵,他們都要以為那個用智慧和勇氣救出弟弟並且和變態周旋著的女孩其實是他們自己臆想出來的。

  沐如嵐又一次讓白帝國的人刮目相看,連黑豹似乎都隱隱的對她有些尊敬了起來。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無奈的變化,以為她是女超人麽?

  身邊忽的多了一道溫度,沐如嵐側頭看了眼,看到裏麵穿著白襯衫外麵披著件西裝外套的白莫離,微笑,“下午好。”

  白莫離看著沐如嵐,沒說話。

  身後立刻有屬下搬了把沙灘椅放在沐如嵐邊上,還細心的鋪上一層厚毯子,白莫離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不過那真不是白莫離的風格,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傷罷了,還在床上躺著,未免也太嬌氣了。

  海風鹹鹹,隱隱的似乎能看到海鷗飛翔的影子。

  這似乎是他們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

  隻是這麽坐著才發現,他們似乎根本沒有什麽話可說。

  “能冒犯的問你一個問題嗎?”意外的,沐如嵐先開口了,她微笑著看著天空,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讓人難以想象她到底會問出什麽冒犯人的問題。

  “說。”

  “被親人在背後捅一刀的感覺,怎麽樣呢?”沐如嵐看向白莫離,笑容依舊柔和溫暖,怎麽辦呢?因為突然發現自己不是柯婉晴和沐震陽的孩子,所以被親人在背後捅刀子的具體感覺,她似乎有些遺忘了呢,隻記得,似乎很痛很痛呐。

  “你認為,她是我妹妹?”

  “我可不認為,堂堂白帝國總裁,會連是不是自己的親人這種事都會被蒙蔽呐,至少在血緣上。”就像柯昌煌不可能會不知道她不是沐家的孩子一樣,白莫離怎麽可能會不知道羅靜是不是他妹妹呢?

  “嗬……”白莫離看了沐如嵐一會兒,忽的輕笑了出聲,一向冷酷逼人的氣勢,似乎也在一瞬間融化了冰山一角般的溫和了一些。

  是的,羅靜是他妹妹,這件事連管家他都不知道,他以為DNA鑒定是作假的,卻不知道白莫離對他早已有了疑心,那三份作假的鑒定報告後,還有一份由隼風親自做的鑒定報告,羅靜,確實是他血緣上的妹妹,白離末的異卵雙胞胎姐姐,所以在羅靜捅了他一刀後,他才會露出那一瞬間複雜的神情,他才發現,哦,原來被親人在背後捅刀子的感覺是這樣子的啊。

  白雪。白素情的母親,白莫離的養母,白莫離養父的妻子。那個女人在發現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其實是想告訴白莫離他妹妹還活著,被她安排在了某個小鎮裏,想跟他坦白一切,是那天他們出車禍的時候,她偷偷的把那個孩子撿走救活,因為她看到了白莫離當時的眼神,知道他必成大器,而為了到時候能夠從他身上得到利益,才設下的這一步棋子。

  隻可惜她還未把事情寫清楚,還未懺悔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就歸天了。

  所以管家不知道這一切,他還以為羅靜是因為長得像白莫離才被當成棋子的,結果到頭來,他以為自己是贏家,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是失敗者。

  沐如嵐看他笑,疑惑的歪了下腦袋,是因為相處的不夠久,所以其實感覺並不強烈嗎?

  “你現在知道自己不是原以為的父母的孩子,又是什麽感覺?”白莫離反問。

  沐如嵐勾起微笑,“很好呢。”

  “確實很好。”白莫離意味不明的說道,他扭過腦袋,看著天空,鷹一般銳利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十七年前,我妹妹和你出生的那一天,沐震陽和柯婉晴的車子撞上了我父母乘坐的車子,我父親死在了車上,一個妹妹有嚴重的燒傷,其中一個我們還以為死亡了,跟我父親一起火化掉了,而沐震陽和柯婉晴還有他們的孩子,毫發無損,也沒有被製裁,隻打發乞丐似的給了幾萬塊錢。”

  “我母親因為喪女喪父之痛身體一直不好,時不過幾年,在一次晚上柯婉晴醉酒駕駛撞死了接我妹妹回家的母親,那次有監控有人證,柯婉晴本該受到法律的製裁,但是卻因為借著你的名號,向柯家求助,由柯家出手擺平了一切,一丁點兒的痕跡都沒有。”

  “我跟我妹妹相依為命,我設計讓我養父看上我的才華把我收為養子,為了得到力量和權勢報複你們,也許是因為孽緣,我妹妹後來被發現有白血病,是隔代遺傳,需要移植骨髓,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我求養父幫忙,他在有他勢力所在的城市醫院內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符合的,隻可惜被拒絕了,無論怎麽請求,都被拒絕了。”

  沐如嵐看著他,好一會兒緩緩的出聲,“那個人,是我?”

  “沒錯。”

  一隻海鷗落在船頭圍欄上,翅膀展翅收攏的聲音在這麽近的距離很是明顯。

  空氣好像出現一瞬間的沉寂。

  “抱歉呐。”好一會兒,沐如嵐輕聲說道。她並不知道這些事呢,也許這種事在前世也發生過,可是她卻一無所知,即使重生一次,她也隻顧著生活和學習,依舊不知道這些事,簡直就像孽緣,說來說去,她似乎確實是害白莫離家破人亡的間接凶手呢。

  “錯不在你。”白莫離淡淡的說道,是他偏激了,先不說沐如嵐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當時沐如嵐也是個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本就不適合捐贈骨髓,是他在強人所難,更因為能救他唯一的妹妹的人是害死他父母的人的孩子這種事而認為她理所當然的應該同意,因為她要贖罪,因為這是她欠他的,當時乃至不久前,他的想法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

  沐如嵐沉默了一會兒,忽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奇怪的問道:“是誰拒絕你的?”她那時並沒有聽柯婉晴和沐震陽提起過什麽骨髓的事呐,

  “白雪。”柯婉晴是閨蜜,當時就是她提出出麵跟柯婉晴說這事的,結果她回來告訴他,他們不願意,怎麽樣也不願意。

  總覺得有哪裏很奇怪呢,假設當時車禍現場有三個嬰兒,一個是柯婉晴的孩子兩個是白莫離的兩個妹妹,車禍發生的狀況導致三個孩子發生特殊的意外,羅靜被白雪撿走,白離末還在,而柯婉晴的孩子不見了蹤影被她沐如嵐取代了,那麽跟白莫離的父親一起火化掉的其實是柯婉晴和沐震陽的孩子嗎?……不對,這樣似乎有點奇怪呐,這樣的話,她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會成了柯婉晴和沐震陽的孩子,而他們全然不知?很奇怪呐……但是哪裏奇怪她又一時想不通……

  也許重點在於那位白雪身上,隻是她已經死了呢。

  嘛……算了,她對這種事也不怎麽好奇,反正知道她現在是柯家的孩子就對了,隻是柯家的孩子。

  事情算是說清楚了,沐如嵐和白莫離似乎也沒了什麽恩怨,一切都該平靜下來了的樣子。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在傍晚的時候,船隻終於到達了海岸,是意大利的海岸。

  一下船,那邊便傳來尖叫聲,沐如嵐側頭看過去,就看到秦冷月尖叫著想要逃跑,但是三兩下又被抓了回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有什麽資格限製我的自由?憑什麽把我送到別的男人身邊?放開我!”秦冷月瘋狂的尖叫掙紮著,她才不要去跟一個底層的人生活在一起!她還那麽年輕,長得那麽漂亮,孩子也已經沒了,她為什麽要去跟一個社會底層的人一起生活?她就不信她憑著自己的臉蛋和智慧還攀不上高枝,至少也能留在上流社會!

  沒有人理會她,白莫離等高層緩緩的走向等候多時的飛機,沐如嵐也被墨謙人抱著往飛機上走,沐如森和沐如霖不太清楚什麽事,不過看著那女人就不喜歡,便也懶得理會。

  卻沒想到,秦冷月竟然真的睜開了抓著她的人的手,衝向了白莫離,“我求你!我求求你!我會消失在你的世界裏,放過我吧!看在我曾經救過你一命的份上,求求你了!”她跪在地上,抓著白莫離的西裝外套淚流滿麵的請求著,看起來那麽可憐那麽惹人憐惜。

  隻可惜現在隻會叫人覺得惡心罷了。

  所有人的腳步都因此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路被擋住了。

  白莫離冷酷銳利的眼眸看著秦冷月,手上多出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在秦冷月瞪大的眼中抵上她的額頭,“死,或者聽話,選一個。”

  秦冷月臉色瞬間慘白,她咬著唇,看著那雙冷酷至極的眸子,不敢再說話,她很快被拉開,那些處在她遙不可及的位置上的人一個個的走上飛機,她忽的對上一雙黑色的如同琉璃一樣的眼眸,看到沐如嵐被擁簇著上了飛機,就像被行星們繞著轉動的太陽。

  嫉妒像魔鬼,怨恨如毒蠱,秦冷月覺得靈魂都要被灼燒的發出慘叫了,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有人天生就被萬千寵愛,憑什麽她那麽努力到頭來卻什麽都沒有?憑什麽?!

  比起秦冷月,羅靜就聽話多了,她知道自己不會被殺掉,隻是被送回她以前生活的小鎮而已,她捅了白莫離一刀,又是個冒牌貨,竟然還能活著!這已經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雖然覺得不能繼續在那種遙遠繁華的世界裏生活很可惜,但是那一切本來就不是她的,她不是白莫離的妹妹,現在還能活著回到曾經的父母身邊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比起秦冷月,她簡直太幸福了!

  羅靜懷著這種思想,一下飛機便被送回了那個偏遠的小鎮,她迫不及待的回到養父母的家,兩個老人看到羅靜突然回來,驚訝不已,問清了事情後,頓時更是震驚萬分。

  “你在胡說什麽東西?!誰告訴你你是冒牌貨的?!”養母大叫一聲,難以置信又憤怒到了極點。

  羅靜怔了下,奇怪的道:“我本來就是冒牌貨啊……”

  “胡說八道!”養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麵上,瞪圓了眼睛,“你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大小姐,你是名副其實的公主殿下,你不是冒牌貨!你的腦子哪裏去了?你竟然聽信別人的話去殺自己的親生哥哥?你以為為什麽這種情況下你還能活著被送回來?如果不是因為你真的是他妹妹,你還能活著嗎?愚蠢!”

  羅靜驚呆了,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心髒噗通噗通的變得快速,咽喉上下艱難的移動著,她突然想起在島上時雪可看到她露出開心的神情時露出的嘲笑,突然想起白莫離那複雜的眼神,突然想起那讓她沉迷的上層世界……

  原來她不是冒牌貨,而是真的公主?

  上帝!

  上帝啊!

  羅靜幾乎要僵硬的笑出來,那邊父母卻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驟變。白帝國那邊打來的,告訴他們,羅靜從此跟白帝國毫無瓜葛,是生是死都與他們無關,如果有人打著白帝國的名號做點什麽的話,到時候後果自負。

  羅靜忘記了她捅了白莫離一刀,忘記她已經被趕出白帝國了,滿腦子都是城堡王子別人的卑躬屈膝還有漂亮的裙子,直到原本想要靠羅靜過上好日子的養父母終於不再寵溺她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