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0 白帝
  在醫學院,必然少不了一些“實用素材”以及“模具”,完全合法的學習用品。

  沐如嵐看著被泡在福爾馬林液體中的一具具屍體,有些驚訝,驚訝的是摩爾斯竟然一開始就要帶她上解剖現場?

  “你的成績在中國甚至在美國的教育界也是為許多人知道的,既然每次考試都能滿分過關,我想預習和自習在你的世界裏應該從來都少不了。”摩爾斯瞥了沐如嵐一眼,見她沒有被嚇到,眉梢輕輕的挑了下,淺灰色的眼眸再次劃過一抹讚賞,倒是沒有對不起她那響亮的名聲,他喜歡實力與名聲並列而行的,而不是那種名聲傳的響亮,實際上根本沒幾兩重的人。

  沐如嵐沒有應聲,看著旁邊的福爾馬林浸泡液中的屍體,裏麵的屍體赤裸著身子一動不動的,似乎在輕輕的飄浮著。

  “入門課程你自己都學過了吧,那種程度的東西,有什麽不懂的?”

  “大概沒有吧。”

  “過來。”摩爾斯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到沐如嵐還微微彎著腰一眨不眨的看著玻璃裏麵的屍體,就像一個懵懂的孩子在看新奇的玩具,有點可愛也有點怪異,畢竟那玩具是一具屍體。

  沐如嵐這才站直身子跟了過去。

  摩爾斯帶著沐如嵐走到房間深處,那裏有一排的手術台,燈架手術刀等一些東西,兩具屍體已經被準備好放置在了其中一個手術台上,摩爾斯遞給沐如嵐一雙白色的塑膠手套,一邊給自己戴上,淡淡的道:“下課前讓上屍體解剖課的教授順便放上去的。”

  沐如嵐點點頭,戴上手套,接過摩爾斯遞過來的手術刀,覺得這人要麽很信任她的能力,要麽對跟著他的人要求理所當然的高,自己本身也十分的厲害。很顯然,應該是後者,也幸好跟著他學習的人是她,要不然哪個學生受得了大學正式上課第一天就見真屍體還真的要動刀這種事?連個過度也沒有,連個基礎知識也不懂。

  這是一具女屍,頭發已經都沒有了,屍體赤裸裸的躺在手術台上,沐如嵐和摩爾斯站在同一方向,以便於學習。

  摩爾斯掃了眼沐如嵐拿著刀子卻絲毫不抖的手,眉梢微微的挑了下,原本還對這個人選擇法醫專業覺得難以理解呢,畢竟太出乎所有人意料了,現在看來,敢情這個女孩天生就適合在這一行做事?那麽多學了一兩年理論課的人拿上手術刀的時候就抖得不行,看到屍體怕的不行的人,她倒好,17歲未成年呢。

  手術刀在修長的手指上轉了一圈,淩厲的寒光一閃而過,輕而易舉的吸引旁觀者的眼球,“我隻演示一遍。”摩爾斯說罷,手上的刀子便緩緩的在屍體的腹部緩緩的劃出一道口子……

  沐如嵐認真的看著,摩爾斯的手法很嫻熟,看起來就像一個專業的法醫,他在解剖一整具屍體,一邊解剖一邊說著他得出來的相關內容,“這是一具一年前野外發現的無人認領的屍體,最終為人類作出她作為人一生中最大的貢獻,成為人類醫學進步的一塊基石。”手術刀幹練的把相關的器官從屍體裏拿出,“胸腔內凹陷,她在死前胸口遭受過重擊,看,肺部的弧度不正常,但是這不是致命傷,看看這顆心髒,這是心髒病。可能是這位姑娘在奔跑的時候摔倒了,胸口恰好撞擊在一塊石頭上,導致肺部受傷,心髒病因此發作,最終死亡。”

  沐如嵐靜靜的看著聽著,看著他的手法,腦子在平靜的表麵下就像在瘋狂工作的機器,劇烈的運轉著。和艾維不同,艾維教她的是醫術,摩爾斯教她的才是法醫學,而兩者,雖然同屬於醫學院,但是不管是所學知識還是對待人體的手法都是不盡相同的。

  摩爾斯微微的側頭,一下子撞上沐如嵐下意識的迎向他的目光,一瞬間心髒猛然咯噔了一下。他第一次見到這種眼神……不對,也不是第一次了,跟她這種類似的也有,隻是和她的比起來,他們的似乎要凶狠和醜陋上一些。

  一種瘋狂的渴望著什麽的眼神。沐如嵐就像把知識當成救命稻草和沙漠之水的旅人,在旅途上跟死神擦身而過,突然明白了什麽才能救她與水火,於是開始瘋狂的追逐著那樣東西,有種死也不會放手的執念。

  “怎麽不繼續了?”沐如嵐奇怪的看著突然停手的摩爾斯,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臉,她臉上有什麽東西麽?幹什麽突然盯著她看?還是說……她一不小心又露出什麽奇怪的眼神了?可是她好像沒產生什麽邪惡的想法呐。

  摩爾斯神色幽暗的看了沐如嵐一眼,低頭繼續,“解剖大腦的時候要注意,刀鋒很容易會把腦漿給捅出來……”

  沐如嵐看到摩爾斯把女屍的大腦完全的解剖出來,就像一個白色的布滿紋路的果凍,放在一旁的透明玻璃容器裏,還上下的彈動了幾下。

  摩爾斯不是從頭開始教,就連手術刀也沒教沐如嵐怎麽抓,完全一副沐如嵐是天才,那些簡單的東西一早就該知道,他們應該立刻進入主題重點一樣,幸好沐如嵐是真的隻學過基礎知識和人體解剖學開始前的相關知識的,要不然哪裏跟得上他的腳步。

  屋外漸漸的暗了下來,等摩爾斯全部解剖好的時候已經兩個小時後了,他收了刀,看向沐如嵐,“吸收的了麽?”

  沐如嵐歪了下腦袋,“不知道。”

  “試一下。”摩爾斯看了眼另一具屍體,那本來就是給沐如嵐的。

  沐如嵐點點頭,走向那具女屍,摩爾斯卻已經在脫手套,準備去洗手消毒走人了。

  他一邊脫一邊看著沐如嵐的動作,看到沐如嵐握住手術刀的手很穩,輕輕的在屍體的胸口劃出一道痕跡,與他方才落下的,絲毫不差。

  眼中劃過一抹驚訝,摩爾斯動作慢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看著她的動作……

  他不得不承認,沐如嵐真是個天才,值得哈佛對她的期待,值得那麽多人對她的期待,隻是這樣在醫學上有天賦的人,選擇當法醫未免也太可惜了,要知道,再厲害的法醫專業畢業生,她能選擇的工作,不是當法醫就是在學校當教授或者參與一些刑事偵查,法醫學的社會需求量有限,能造就的成績有限,搞來搞去依舊是在跟屍體打交道,要知道,再怎麽厲害的法醫也沒見得過諾貝爾獎的。

  再看看隔壁學醫的,得過各種醫學獎的醫生何其多,有過世界級成績的被載入曆史的人又有多少?

  兩個專業就差了一個字,差距就是這麽大。

  手指擦過下唇,摩爾斯看著沐如嵐,忽的出聲,“你修其他專業麽?”

  “嗯……會修點臨床醫學。”因為突然發現像艾維這樣把人偶的內髒都掏出來卻讓對方不會死掉這種事好有趣,所以也想學點外科手術和相關藥理呢。

  是個人才,可以考慮教育好了回收使用。

  摩爾斯點了點頭,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片放在一旁的手術台上,“以後每個禮拜都去一趟那裏,如果你想學的更多的話。”

  摩爾斯說完便轉身走了,沐如嵐回頭看了眼那卡片,看不清是什麽,於是又扭回頭繼續解剖。

  外麵夜幕已降,解剖室內安安靜靜的隻剩下沐如嵐一個活人。

  福爾馬林的味道充斥在整個屋子裏,一具具屍體侵泡其中,少女卻背對著那一切,唇角微微的勾起,認真的享受著手上鋒利的刀片切割過肉體的感覺,隻是因為福爾馬林泡太久了,所以觸感變了呢,而且連血管裏也沒有了血液,真可惜,如果是新鮮的就好了。

  ……

  墨謙人一回到科恩精神病院就上樓收拾東西,喬伊急得滿頭大汗的跟在後麵,“Amon……你急匆匆的想幹什麽去?”大晚上的,一看就非常的不和善,就像要出去打仗一樣的叫人緊張的氛圍是怎麽回事啊!

  “外出查案。”墨謙人淡淡的道。從衣櫃裏挑了幾套衣服裝進包裏便轉身走了出去。

  “是嗎?真的隻是外出查案?”喬伊抹了把汗,有點不相信的樣子,他還沒見過他們家院長有過一次外出查案是這麽積極的,雖然一樣的麵無表情一樣的淡漠清冷,但是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

  墨謙人不理會他了,拎著包走了出去,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跟在後麵的喬伊,“把地板給我擦幹淨。”

  “……”因為他踩過所以要他擦幹淨嗎?!尼瑪他是穿著室內拖鞋的啊!好吧,他該習慣了的,這麽多年的共事了,隻是有了沐如嵐的對比的那種差別待遇在那裏後,突然覺得好受傷啊!

  不過,看來他把事情想得嚴重了點,看,Amon還沒有失去那種令人抓狂的理智和冷靜,他大概隻是比起平時的狀態,比較興奮了一點點而已。

  這樣想著,喬伊也就冷靜了一些,平日裏有點小刻薄有點小貪心的賊心思又顯露了出來,話說院長出門了,科恩又是他這個副院長當家作主了啊,自從艾維跑了後,他都小心謹慎的做事,連外麵的某些禮物都沒敢收,現在……

  “負一樓裏的那些犯人你可以繼續讓人進去研究。”墨謙人走在前麵不回頭的淡淡的出聲。

  喬伊嘴角的弧度剛剛咧開,便聽到墨謙人又道:“總有一個研究者會把你殺掉。”

  喬伊的笑瞬間僵住。

  “漢斯似乎已經嗅到了某種好玩的樂子,正在蠢蠢欲動,不想死的話,在我回來前就讓他一直呆在三樓,嚴禁任何人出現在他麵前超過三秒。”

  漢斯一定會氣死的。喬伊抹了把汗。決定從今開始再也不上三樓,他一點兒也不想看到漢斯那張臉,那雙眼睛太可怕了,他在其他的變態眼裏感覺自己被當成了午餐,在漢斯眼裏卻覺得連坨屎都不如!而生氣的漢斯更叫人心驚膽戰!

  黑色的車子駛離了科恩精神病院,沒有司機,墨謙人自己開的車子,淡漠清冷的目光看著前方一望無盡的黑色馬路,卻銳利的仿佛能夠直破天際。

  ……

  沐如嵐在醫學院那邊磨蹭了一個晚上,主要原因在於她解剖完女屍後又對其他屍體起了興趣,在解剖室裏麵不停的這裏碰碰那裏摸摸,要不是值班的教授看到燈光進來趕人了,沐如嵐還得玩得不亦樂乎的玩到午夜。

  沐如嵐出了醫學院才發現自己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現在食堂已經沒飯吃了,她隻好去學生超市裏買個麵包啃,一個人坐在噴泉旁邊,兩條腿愉悅的搖搖擺擺,她抬頭看著天空,繁星點點,月兒高掛,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淺淡溫柔的微笑。

  真是美好的世界呐,向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生靈表示感激。不知道她為何重生,仔細想想,其實比她更悲慘的人那麽多,不知道茫茫人海中會不會也有誰是一個重生者,但是不管如何,自己幸運得到這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已經是世界給她最大的恩惠了。

  所以她不渴望小說裏麵天花亂墜的金手指,她堅信隻有付出才可能會有收獲。

  皎潔的月光灑在少女身上,仿佛給她覆上一層薄紗,她的神情真誠純粹,笑容柔和溫暖,水花在她身後上身下落,折射出點點碎光。

  張大口咬上一口麵包,沐如嵐慢慢的咀嚼著。

  不遠處的教學樓上,摩爾斯雙手插在褲兜裏,淺灰色的目光落在那邊坐在噴泉邊上啃麵包的少女,神色不明。

  好一會兒沐如嵐把垃圾扔進垃圾桶裏,慢慢的走回了宿舍。

  珍妮弗已經睡得昏天暗地了,被子踹到了地上還露出白白的小肚子,沐如嵐順手把它撿起來蓋在珍妮弗的肚子上,梨漾也睡了,沐如嵐發現自己床邊的桌上有個保溫盒,她走過去看了下,發現裏麵是飯菜,還溫熱溫熱的。

  沐如嵐沉默了半響,對那邊背對著她睡覺的梨漾道了聲謝謝,然後坐在床上慢慢的吃了起來,雖然已經不餓了,但是要她浪費別人的善意總是覺得很不願意呢,人生在世,能對你好的人有幾個呢?能一直對你好的人又有幾個呢?所以要學會珍惜呐,哪怕隻是不起眼的一點點善意。

  梨漾聽著那邊傳來的道謝聲也咀嚼飯菜的聲音,輕輕的掀開眼瞼,神情糾結複雜,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

  討厭她……

  討厭她……

  她永遠不會忘記高考前她得知沐如嵐要遠赴美國讀書的時候的那種控製不住的竊喜,她喜歡段堯,從初中的時候就喜歡著,可是原本與F班毫無交集的沐如嵐突然出現,她那麽優秀那麽美麗,迅速的便占據了所有人的心,因為那一份嫉妒,她嚴防死守,疏離這個人,怕丟了自己成為一個連她自己都厭惡的因為嫉妒而做出各種蠢事的蠢貨,也怕喜歡上這個人,讓自己陷入兩難的痛苦境地。

  沒辦法徹底的厭惡一個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可是,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花妖一般的少年站在月光下,美麗的仿佛綻放了開來,叫她恍惚迷戀,他卻道:“呐,你幫我去美國照顧嵐嵐吧。”

  怎麽會找上她?她從沒有和沐如嵐親近過,甚至也盡力的不出現在她的生命之中,怎麽會找上她?梨漾不知道,總之就是這樣無法抗拒對方的要求的背上行囊走進了這個地方,無可奈何的必須去關注她,必須去關心她,然後像自己所預測的一般。

  討厭她……

  卻又無法徹底的討厭。

  沐如嵐腦袋動了下,看向梨漾,然後又像疑惑著什麽似的盯著看了一會兒,才又轉了開。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看到來電的是墨謙人,咬著勺子的嘴巴唇角勾了起來。

  站起身,拉開玻璃門走到陽台外麵。

  “怎麽這麽晚給我電話呢?出什麽事了嗎?”沐如嵐輕輕的問道,他總是很遷就她的時間,即使兩地有時差,他也總是算得很準的在不打擾到她的情況下才給她電話。

  “沒事。”墨謙人淡漠清冷的嗓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沐如嵐眨眨眼,“你在車上嗎?”她聽到車子開動著的聲音了。

  “嗯。”墨謙人沉默了兩秒,“我去辦案,回來前不跟你聯係了。”

  沐如嵐那邊突然沉默,叫墨謙人聽到自己心髒噗通噗通漸漸變沉的聲音,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微微的收緊了。

  好一會兒,那邊傳來依舊溫柔的聲音,“很危險嗎?”

  “……我不會有事的。”

  “你會騙我嗎?”

  “不會。”

  “……哦。”沐如嵐低頭看著腳尖,不說話,那邊的男人也沒了聲音,隻有淺淺的呼吸聲透過兩邊的話筒告訴彼此他們都還在。

  兩人在一起的日子裏,墨謙人也不是沒有辦過案子,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會打電話過來專門告訴她的,可見這一次似乎很凶險需要的時間也不少,墨謙人也似乎很重視,於是沐如嵐想到,那是不是跟殺害了他父親的凶手有關呢?這樣的話……

  “別死了哦。”沐如嵐道。既然這是他的執念,那麽就由他自己來打破吧。

  墨謙人怔了下,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淡漠的眼底流瀉出醉人的溫柔,“嗯。”

  沉寂的夜悄然而過,繁星在天空閃爍,一眨一眨的,就像上帝垂視人間的眼眸。

  ……

  陽光燦爛灼目,大禮堂內的舞台上正在排練劇情,這是戲劇社自製的童話劇,變態邪惡的醜陋巫婆愛上了美麗善良的公主,於是扭曲的心理讓她產生了邪惡的念頭——讓公主永遠的沉睡在水晶棺裏跟她在一起——然後,巫婆被王子砍死了。

  超級狗血!

  沐如嵐坐在椅子上微笑著看著舞台上誇張的表演,上麵有一個男人在代替她表演巫婆的戲,一副好像那不是她的角色似的模樣,叫一旁的秦出雲再次氣得青筋暴跳。

  “我說,這麽多天了,你不上去彩排一個,到時候忘詞了怎麽辦?”秦出雲壓著怒氣。

  “我記性還不錯。”沐如嵐看都不看秦出雲一眼的道。

  “這跟記性沒關係!到時候全場的人,你不緊張嗎?把舞台劇搞砸了怎麽辦?!”秦出雲看著沐如嵐那副淡定的模樣就覺得好想揍人。

  “那你找別人演好了。”沐如嵐繼續撐著下巴有趣的看戲。

  啪啪啪啪啪!

  額角瘋狂的冒出好幾個十字架,秦出雲氣得頭頂冒煙了,沐如嵐現在是壓死了他們一定要她演巫婆了,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了!一句找別人來演就可以讓他們閉嘴了!

  媽的!秦破風混蛋!找來的哪裏是讓他們揉捏欺負發泄的綿羊,分明就是個祖宗!

  別說秦出雲了,其他的跟他們同夥的人也覺得很不爽,氣得簡直想把沐如嵐痛扁一頓,可偏偏又沒辦法下手,這裏是哈佛,不是白帝,就算有點特權,也沒有胡亂鬧出亂子的權利。

  秦若柳走進戲劇院,就看到秦出雲被沐如嵐氣得頭頂冒煙的景象,忽的眼底劃過一抹算計,慢慢的走了過去,“出雲姐。”

  秦出雲皺著眉看向她,正想說什麽,秦若柳便伸手抓著她的手臂把她往旁邊拉了一些,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叫秦出雲眉宇漸漸的展開,一會兒卻又想到了什麽,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沐如嵐的側臉也沒覺得這個法子要是真弄出來會讓她有多開心,不過是一個有點爪子的貓罷了,好像沒必要做到那種地步。

  秦若柳似乎看出了秦出雲的想法,道:“姐,她那麽囂張,連自己犯下過什麽罪行都不知道,還被當成天使什麽的來崇拜,看著不覺得生氣嗎?別忘了BOSS他……”

  “好了,沒事你就出去吧。”秦出雲眉頭擰了起來,揮揮手有點不耐煩的讓秦若柳出去,心道她還是這麽卑鄙愛算計,還以為他們都不知道她的本性。

  秦若柳咬了咬唇,柔弱的看了秦出雲一眼,卻得不到回應,於是隻好不甘不願的瞪了沐如嵐一眼轉身走了。

  沐如嵐眼瞳滑到眼角,看了秦若柳一眼,又滑到中間看向舞台,眼底一瞬間劃過一抹幽光,美麗的詭異,就像純粹的黑水晶在月光下劃過一抹彩色的光芒一樣。

  沐如嵐最近的生活似乎都挺忙碌的,上午上課,中午吃過飯後看看戲劇院這邊的彩排,下午繼續上課,上完課後去找摩爾斯學習跟她同年級的學生根本連鱗毛鳳角都沒有觸及到的東西,然後一起去吃飯。似乎是因為第一次的時候被摩爾斯知道她在解剖室很會磨蹭,所以總是會規定時間,省得到時候又沒飯吃或者被值班教授揪住。

  秦出雲對於沐如嵐和摩爾斯的這種親近關係一直都是不屑加諷刺,看到就要諷刺沐如嵐幾句,沐如嵐不理她,漸漸的也就覺得無趣不理會了,反正沐如嵐死不死會不會被扯進什麽麻煩事裏麵,根本與她無關。

  在戲劇院看了一會兒彩排後,沐如嵐又跟往常一樣拍拍屁股走人了。叫後麵秦出雲氣得要死,要是搞砸了你就死定了!

  沐如嵐走出戲劇院大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站在大片綠色草坪外的秦若柳,她在秦出雲那裏得了不爽,自然要找人發泄發泄。

  “沐同學。”秦若柳走了過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她唇瓣微抿,看起來很是不悅。

  沐如嵐微笑著看著她,“真抱歉呐,我現在沒時間呢。”說罷轉身便走了。

  秦若柳怔了下,連忙跟上,“隻是說幾句話!”

  “幾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哦。”沐如嵐腳步不停。

  “你……”

  “下午六點半我會在解剖室,如果你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的話,到那裏去找我吧。”沐如嵐微笑著說道,澄澈的眸中倒映出秦若柳的身影,清晰無痕,就像鏡子。

  秦若柳腳步停下,突然有點恍惚,她剛剛一瞬間有種掉進她的眸中的感覺,就像溺水和失重。

  ……

  中國。K市。

  一個小小的黑診所開設在巷子深處,生意很好,大部分都是女性光顧。

  一個寫著“休息”兩個字的木牌掛在門上,唯一的醫生偷懶的在裏麵擺弄他的手術刀。

  艾維歎了口氣,好無聊,他的小徒弟跑美國去了,他也想去,不過那裏有FBI和Amon,所以還是算了吧,他一點兒也不想回科恩。

  門鈴被按響,不一會兒沒鎖的門被推了開,坐著輪椅的少女進來了,冷淡的表情,清爽的碎短發,可不是舒敏麽?她因為住院的關係錯過了高考,得等到明年的高考。

  艾維看向來人,唇角一如既往的勾起紳士的富有魅力的微笑,“上午好,小姐。”

  舒敏依舊冷淡,她看了看她兩隻裹著石膏的腿,“能拆了嗎?”已經忘記是怎麽開始的了,反正不知不覺中好像負責她的傷的就是艾維了。

  “噢,當然不行,你至少還得戴上三個月,粉碎性骨折可不是開玩笑的,親愛的。”艾維站起身繞過桌子走了出去,一瞬間忽的嗅到了什麽味道,艾維腳步一頓,眸中飛速的閃過一抹詭色,舌尖悄悄的舔過唇瓣,他繞到舒敏的輪椅後麵,雙手握住兩個柄,往診所深處推去,“你洗澡了?”

  “身上的藥味太難聞了。”舒敏冷淡的應道,那場車禍讓她身上也有不少的皮外傷,她母親怕她留疤了,一直都要舒敏上一些味道奇怪的藥,藥效很不錯,許多的傷痕都不見疤了,不過還是挺讓人討厭的,所以她今天就把那些藥給洗掉了,還是清清爽爽的感覺舒服。

  “你要推我去哪裏?”在艾維推著她走過兩個彎後,舒敏眉頭皺了起來,忽然有些警惕的問道。雖然把身體交給他負責,但是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他和沐如嵐似乎關係頗好,舒敏也不會跟他過於親近,平日裏接觸也不過是一個看病一個被看病,見麵不到半個小時就會拜拜,而且她一直都覺得這個男人讓人猜不透,有種莫名的危險感,明明魅力十足實力強大,不留在鎏斯蘭學院竟然跑到這種地方開黑診所。

  艾維笑眯眯的不說話,繼續把舒敏往診所深處推去,豔紅的舌尖時不時的悄悄伸出,舔過唇瓣,垂涎的就像下一秒就要把獵物吞入腹中的蛇。

  他已經餓了好久了,看到還能過得去的獵物,會毫不猶豫的下手哦,就算這人對於沐如嵐來說似乎挺特殊的,但是這關他什麽事呢?變態可沒有愛屋及烏這一說。

  舒敏有種危機感,前麵走廊森森,最後那扇門仿佛散發著滲人的黑色不祥的氣息,眉頭緊皺,伸手便按住了刹車,讓艾維沒法繼續推動她。

  “喂!”舒敏扭過頭,就要撞上艾維那雙詭異起來的眼眸,隻是艾維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微微的斂下眼瞼,擋住了就要觸到的真實。

  看到來人電話,艾維顯然心情不錯,暫時也不理會舒敏了,反正她也隻能坐在輪椅上,靠在斑駁的牆麵上接通了電話。

  “在幹壞事嗎?”那邊傳來少女帶著幾分笑意的柔和溫暖的聲音。

  “這是你到美國後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我該覺得榮幸麽親愛的?”艾維身周的荷爾蒙飆升,那嗓音混了春藥似的叫一般女人聽著都要身體發軟,舒敏立刻推著輪椅離他遠一些。

  “是呢,我們現在才開學沒幾天呢,之前兩個月我可是一直呆在一個不太適合給你打電話的地方哦。對了,在看東西的時候,還看到了艾維先生的相關記錄呢。”沐如嵐一邊把那屍體的眼睛挖出來,一邊微笑著道,寂靜的解剖室內,隻有她一個人。

  艾維的臉色一瞬間微微的有些變化了,他的相關信息從入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全部刪除,除非是在FBI檔案或者科恩精神病院檔案,否則根本沒辦法找到他有過什麽記錄……

  沐如嵐到科恩精神病院去了?似乎不是被抓進去的……

  艾維正想問問她怎麽可以到裏麵去的,卻聽到沐如嵐又出聲了,“其實給艾維先生打電話,是因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什麽情況下,把心髒也掏出來對方死不掉呢?”

  結果打電話過來其實是要他遠程指導來了麽?倒是也算有趣。

  於是等艾維跟沐如嵐結束了通話,他發現好像沒什麽胃口了,於是又把舒敏給推了出去。

  差點被吃掉的舒敏渾然不知死神與她擦身而過,幸好沐如嵐電話來得及時,否則要是推進屋裏,讓舒敏看到了裏麵的東西,舒敏就真的別想再出去了。不過也幸好舒敏不是容易信任別人的人,所以這一次之後,她已經決定以後再也不過來了。

  ……

  那邊得到答案的沐如嵐開始慢慢的解剖起來,按照艾維說的,刀片抖也不抖一下的劃下,隻是很顯然失敗了,把心髒完好無損的拿出來什麽的,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

  摩爾斯和往常一樣,給沐如嵐演示過一遍後便離開做點自己的事去了,等規定的時間過去,他才會再次出現檢查成果,所以屋子裏隻剩下沐如嵐一個人。

  屋外,秦若柳搓了搓手臂,轉過一道道長廊,腳步漸漸的變得遲疑了起來,她是神學院的學生,那裏沒有這種顯得陰森森的地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想要過來,就是想要過來,好像受到了神的指引一般。

  另一邊,哈佛華麗奢侈的食堂內,秦出雲和秦破風幾人正在吃晚飯,秦出雲想了想,還是把秦若柳說的話告訴了他們。

  “哈?把沐如嵐弄到白帝學院裏去?”秦夕陽嘴裏叼著的勺子一下子因為驚訝的張大口而掉在了盤子裏。

  “這個主意好像不錯。”秦破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這是個好主意,白帝學院是他們的地盤,把沐如嵐弄過去,不就是真正的羊入虎口了麽?

  “不錯個屁啊!”秦出雲翻了個白眼,“不覺得太誇張了嗎?有沒有必要?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罷了,你還想整個白帝裏的學生都朝她扔臭雞蛋集體圍毆她不成?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秦夕陽眼睛看向天花板,想象一下沐如嵐要是到了白帝學院那邊去會遇上的悲慘畫麵,頓時嘴角下撇,怎麽辦?她覺得好可憐啊!

  秦破風聳聳肩,“說笑的。”雖然沐如嵐是很讓人生氣,但是確實沒必要把人弄到白帝那邊去,要不然保不準兩天就死掉了,那可是真正的大狼窩,當然,一不小心遇到他們BOSS就更悲劇了。

  秦若柳敲了敲解剖室的大門,聽到裏麵傳來沐如嵐的聲音,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她剛剛一路走來一個人都沒見到,還有點怕呢。

  屋內門沒鎖,秦若柳輕易便推了開,一股刺鼻的味道闖進鼻尖,隨後入目的就是那一具具泡在藥水中的屍體,嚇得秦若柳臉色白了白,有點難看起來。

  “嚇到了麽?”沐如嵐拿著一個玻璃器皿走了過來,秦若柳掃了眼,看到器皿裏麵裝著的是各種內髒,上麵還有兩顆眼球,那怪異難聞的味道再加上這些東西,一下子叫秦若柳轉身險些吐了出來。

  沐如嵐眨眨眼,又靠近了她幾步,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都是死人的東西,不用怕呐。”

  “不是死人的東西,難道還有活人的嗎?!”秦若柳有點生氣的撇開腦袋,伸手就揮掉沐如嵐湊過來的東西,玻璃器皿一下子掉在地上,嘩啦的碎掉了,裏麵的東西也都掉在了地麵,眼球咕嚕嚕的轉動,往秦若柳的方向滾去。

  沐如嵐看著一地的東西,唇角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你在三分鍾內不給我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的話,我會讓你看看活人的東西會不會在外麵的。”

  “你……”秦若柳皺著眉頭瞪著沐如嵐,她才不相信沐如嵐說的話呢,什麽活人死人的東西,誰管她啊!這麽一想著,她便自動跳過了前麵的那些,說道:“我過來找你是想給你這個。”秦若柳從書裏麵拿出一封白色的,中間有一雙金色交纏的羽翼的信封。

  沐如嵐沒接,秦若柳又自顧自的道:“這是白帝學院的特殊磁卡,白帝學院你不知道吧?一年前剛剛竣工的私立大學,其占地麵積和師資力量完全不屬於哈佛大學,而且裏麵的學生有大部分都是和你曾經所在的鎏斯蘭學院裏的一樣,全是貴族子弟,王子、貴族、富幾代、官幾代等等,比起哈佛,你更喜歡去那裏吧?這張卡片代表一個特權,你可以轉學到那邊去。”

  沐如嵐接過,把裏麵的簡雅的白色卡片拿出來看看,和信封一樣,純白色的,中間有一雙金色交纏的羽翼,沒有綻放,卻比綻放更美麗。

  沐如嵐眉梢挑了下,“這是白素情的哥哥建立的學校麽?”

  秦若柳沒想到沐如嵐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頓時瞪大了眼睛,她……竟然知道?

  沐如嵐沒等秦若柳回答,她突然走到了她身邊,伸手按住門邊,輕輕的把門給關了起來,發出的碰撞聲叫秦若柳莫名的頭皮發麻。

  “三分鍾時間到了呢。”沐如嵐唇角勾起一抹味道古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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