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很有錢
  我叫薛蟠,按照主角不死定律,我即使身萬箭也能完美複活。但,真tm疼,求速死。

  薛蟠並沒有聽見漫山遍野呼喊他名字的聲音,黑子尋過來時,他的意識都已經模糊了。

  沒有經曆過饑餓的人是不能想象那種胃裏火焰炙烤一般的滋味兒,沒有經曆過幹渴的人也不會知道那種比死亡更加折磨人的難解。其實於薛蟠來說,開頭天飽受饑餓的滋味的難言尚沒有什麽不能忍受的。天以後,幹渴開始侵襲,才是真正受難的開始。

  這輩子,薛蟠都不願意再體會那般滋味了。

  薛蟠身體實在太過於虛弱了,因著這些時日米水未進半粒半滴,便也隻能用些流食,一時半會地營養難以補充上,因而也不宜移動。

  他被關的這處地方,原是一夥不成氣候的山匪聚居之處。山匪被剿滅之後,便荒廢了下來。也就偶有進山的獵戶來往路過,旁的人是再不來的。這時節山上也無甚獵物,因而薛蟠被扔在此處數日,竟也無人發現他。好在這時候天不那麽冷了,否則不等餓死,先要被凍死了。

  山腰處不遠便是理國公柳家的一處莊子,如今便也隻好借了來安置薛蟠,待他身子好些了,才好啟程。

  信兒已經給薛家傳回去了,薛母聽說自己兒子無事了,很是拜了一回佛念了幾日經。待把這幾日的願都還了,薛母收拾妥當,也不帶寶釵寶琴兩個,獨自去了賈家。

  薛母回來時,麵上帶了幾許淚痕,精神頭卻是極好的。張羅著給山上送吃食用品,不單給自家兒子送,也給黑子送了一份。

  薛蟠這幾日每天在床上躺著,其實已經恢複了些力氣,隻他從未受過這般罪,心下還有些受驚,懶懶的,不愛說話也不愛動。

  黑子便日日陪著他說話,親自喂水喂飯。薛蟠這才知道賈家幹的惡心事,也知道了自家老娘的彪悍。

  在此處靜養了月餘,薛蟠身體和精神都恢複了些,黑子方才帶著他回了府。

  薛蟠徹底閑了下來,這幾年薛螓漸漸出息了些,薛蟠便將鋪裏的一些事交給他,叫他學著管事。他這一病,薛螓便將事情都接了過去。

  黑子也清閑下來,隻日日陪著薛蟠。薛家原是養過一班小戲的,後來薛父故去,這班小戲便被散了去。如今便又從外邊兒戲園子裏采買了幾個現成的,會唱戲的小丫頭,每天將會的那幾個曲目翻來覆去地唱,薛蟠竟也不覺無聊。

  不過他也察覺出了不對來,這一日便來問黑子,“你怎的這般清閑?有事你且去忙,我這裏也沒什麽要緊的,不必你日日陪著。”

  黑子笑道:“怎的,我陪著你你竟還不樂意了?難道要我日日去忙些別的?”轉而虎著臉道,“你莫不是在家待不住了,又惦記著往外邊兒跑?”

  薛蟠知他是逗自己呢,便笑道:“我如今也不愛往外邊兒跑呢,哪裏有家裏自在。”

  張口,被黑子塞進嘴裏一顆摳了籽兒的櫻桃。

  舒服地歎息一聲,薛蟠喃喃道:“我是再不出去的。”他還沒緩過神兒來呢,實在是那般又饑又渴的滋味兒實在難捱,他有了些陰影。作為一個現代人,他自然知道,如今這樣的狀態不好,隻知道是知道的,有些東西卻不是說說便能克服的。

  黑子十分心疼他,卻也沒奈何,如今他已經惹了些疑竇,正是多做多錯的時候,索性便稱了病,連工部的事都不管了,更不好出門走動。

  這次薛蟠被丟到那樣的地方去,歹人既沒要贖金,又不為威脅,實在太過於蹊蹺了。那畫舫也隻查到了大皇子頭上,線索便斷了,大皇子府推出了一個妾室頂罪,便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諸事未清,薛家門戶緊閉,連女眷也不大出去走動了。

  隨著天氣一日熱似一日,薛蟠又犯了些不耐熱的毛病,又開始躲在擺滿冰的屋子裏不出來。

  林玨這一日上門,卻不是尋薛蟠的。

  黑子與林玨在涼亭會麵,四周俱是空曠之地,下人離得亦遠,謹防傳出什麽來叫旁個聽見了。

  隔了兩日,林玨將黛玉送來薛家小住。黛玉雖奇怪,卻也高興,她與薛寶釵自來投緣,且家隻她一個,身邊也沒個姐妹相伴,甚是無。尤其前些日子神武將軍馮唐家的馮太太身體抱恙,馮氏過去小住,已有幾日了。

  黛玉來了,便被寶釵寶琴兩個拉過去說個沒完。薛母正同許氏說話,許太太雖在薛家小住照看女兒,可也不能常住,偶也要回去許家指點一下兒媳們管家。這幾日恰好許太太回了許家,薛母惦記許氏,雖離得不遠,可也接過來這邊住著,多少有個照應的。

  薛蟠過來,先撈起盤子裏一直紅豔豔的果子吃了起來。他是肚子一點都不能空的,舉凡覺著空了,便要填補上。因著總用點心不好,那點心都是多糖多油之物,薛蟠也怕吃出個高啥的來。索性便各屋都擺了水果來,隨時供他取用。尤其薛母這裏,水果是常換的,必是這一時令最新鮮的果子,且都挑的最好的,擦洗得幹幹淨淨的給自己兒子留著。

  見薛蟠吃的香甜,薛母便笑著遞了帕子過去,“慢些吃,看是有人跟你搶怎的?”

  薛蟠笑著接過帕子試了試下巴上滴落的果汁,道:“母親這裏的果子竟是比哪裏都好的。”

  薛母笑,“那我兒便常來,母親都留給你吃。”

  薛蟠便笑著點頭應了。薛母看著兒子心下卻是疼得不行,這小臉兒可算補回來些了,瞧著不那麽白了。

  薛蟠又去關心許氏,“弟妹有了身子,想是受不得熱的,蝌兒那處冰可還夠使?不夠盡告訴管家,今年我也怕熱,府裏的冰沒少藏,盡夠用的。”

  許氏便笑道:“勞大哥哥惦記著,嬸娘方才還同我說這事兒呢。”

  薛母也樂,“哪裏用得著你操心。”

  因著許氏在這裏,薛蟠也不好多留,說了幾句話便回去了。現在太陽剛出來,頗有幾分涼爽,他方才出來走動走動的。待一會兒熱起來,他是再不肯出來的。

  黑子在院外等他,薛蟠說他,“跟我一起進去便是了,偏等在外邊兒,叫我也不好在裏邊多待。”

  黑子道:“雖是在自家,可也不好壞了規矩。何況林家姑娘和蝌兒媳婦都在呢,我過去她們難免不自在。”

  薛蟠也不過嘀咕兩聲罷了,自然也是曉得這個道理的。

  剛一出來,便聽見後邊兒有個女子怯怯地喚他,“大爺慢一步。”

  薛蟠回頭去看,瞧著怪眼熟的,也不知名姓。見她裏捧著東西,便問道:“何事?”

  那女子行了禮,偷偷抬頭瞄了薛蟠一眼,方將的籃子遞過來,“是太太那裏的果子,太太吩咐奴婢給您帶過來一籃子,給大爺和九王爺吃用。”

  薛蟠“奧”了一聲,方才薛母說了要給他拿過來些,他給忘了。接過籃子,擺了擺,“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少女便又福了福身子,小跑著回去了。

  薛蟠盯著那女子的身影瞧了一會兒,被黑子屈起指輕輕彈了一下,“哎喲”一聲,笑嘻嘻對黑子解釋,“往日沒大見過罷了。”

  黑子“哼”了一聲,伸接過他裏的籃子,“走吧。”

  薛蟠便牽過黑子另一隻閑著的,一搖一蕩地走了。

  香菱回去薛母院複命,見金鎖兒麵色不善地看著她,忙小跑幾步過去,矮身行禮,喚了聲,“鎖兒姐姐。”

  金鎖兒實在不能明白這香菱了,她原便不是這家的丫頭,身契都是握在自己個兒裏的,算是薛家好心收留了她,待尋到了她的家人,便要將人放出去的。

  聽說這香菱也是個身世可憐的,原也是富足鄉紳人家的姑娘,不說金樽玉貴,可也要比她們這些家裏活不下去要賣兒鬻女的強上百倍。如今這家裏不說把她當小姐一般供著,可也是不缺衣少穿的。如今竟搶起了丫頭的活計,當真叫人不知說什麽才好。

  好在香菱先時受薛母哄著做下的事沒有旁人知曉,否則怕如今更沒人理會她了。

  薛蟠早便將這香菱忘在了腦後,如今一瞧見,也隻覺得眼熟罷了,竟是沒認出來。香菱慶幸大爺沒惱了自己的同時,又不禁有些失意起來。

  隻旁人並不知曉她的心思,她亦無法將自己這般見不得人的心思宣之於口。

  金鎖兒見香菱過來,便道:“那園不少花兒都開了,幾位姑娘晚些要過去園賞景,你領幾個人先去拾掇拾掇。將那些枯敗了的剪了去,免得惹姑娘們心難受。”

  香菱忙應了,喚了幾個腳利落的小丫頭子,一起去了園子裏。

  金鎖兒瞧著香菱幾個過去的身影,轉身回了薛母屋裏。

  許氏身子沉,說了會兒話,薛母見她乏了,便打發她先去歇一歇,待晚些同寶釵幾個一起逛園子去。

  見金鎖兒進來,薛母問道:“給蟠兒送過去了?”

  金鎖兒笑著過來,將給薛母捏腿的小丫頭打發出去,自己半坐在腳蹬上,便給薛母捶腿便道:“送過去了。”

  薛母見她來伺候自己,也沒攔著,隻笑道:“你如今也是管家娘子了,這一二年的也該是孩子母親了,以後莫要做這些小丫頭的活計,慣壞了那幫小的們。”

  金鎖兒笑,“難道奴婢嫁了人,便不是太太的奴婢了,便不能來伺候太太了?太太這般說,我可是不依的。再說,她們那些小丫頭子,哪裏伺候得好呢,奴婢多做些,她們有樣學樣的,才知道怎麽伺候主子呢。”

  薛母笑啐她,“你慣是個會說話的。”

  金鎖兒哄著薛母說笑一句,便狀似無意地提起了香菱來。“太太心善,如我們這般年歲的,或是放了家去守著老子娘過活,或是做主幫著相看了人家,如今提拔起來的小丫頭們,亦是尋了人細心教導著,怪道銀鈴兒妹妹便是家去了,還常常帶了家裏的土產來孝敬太太呢。”

  薛母便道:“你們也都是老子娘生的,哪個不是被當做眼珠子一樣護著呢,便是家裏過不下去了,給人家做奴仆,難道就舍得看你們日日打罵了?何況咱們這樣的人家,也沒的日日打罵動輒發賣的,沒的不積德,日後沒臉見祖宗呢。”

  金鎖兒笑道:“怨我就說,太太最是心善不過的。”奉承了一句,金鎖兒又道,“太太,我今日瞧見咱們院裏的香菱了。”

  薛母微合的雙目顫了顫,“她?她出來作甚?”

  金鎖兒覷著薛母臉色,道:“許是在屋裏待悶了,我叫她領著幾個小丫頭拾掇園子去了。”

  薛母點點頭,“不必管她,給她安排些輕巧的活計便是了,隻莫叫她挨著咱家的爺們兒們,待尋著她那爹,打發她家去便是了。”

  金鎖兒聞言,心下便有了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