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叫薛蟠,是一個有著遠大目標及理想的男人。什麽?跟我提錢?分分鍾拿金山壓死你好麽!

  聽得門房一路小跑著來稟報說二爺幾個回來了,薛蟠忙忙領著小霸王迎了出去。

  遠遠地黑子便瞧見薛蟠小霸王一人一狗衝著自己奔跑而來,他便將捧著的自京給薛蟠買的新奇玩意兒放到身旁的小廝,空出來好接住撞入自己懷裏的蟠兒。

  薛蟠自與黑子相識,拿分別過這麽久,這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麽熬吧過來的。如今瞧見了黑子,薛蟠好一番噓寒問暖,又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的無聊,銅錢兒的煩人。黑子好脾氣地任他吊在自己的胳膊上,時不時應和他一句兩句的。

  待薛蟠與黑子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關心關心同樣遠道而回的堂弟。薛蝌始終默默跟在兩人後麵,並不因自家堂哥不理會自己而有所不滿。薛蟠便擺出一副長輩的嘴臉,嚴肅地對薛蝌表示了親切的慰問和鼓勵。又衝著已經有了一段距離的薛管事搖,叫他不要管那邊了,先去好生歇著,待晚些一同用飯再說話。謝管事便也笑著應了。

  待得黑子洗去一路風塵,薛蟠便又跟著他躺在床上說了會兒話,便不知不覺地一同睡了過去。薛母過去瞧了薛蝌一眼,見他早睡熟了,便叫下人好生看著些,莫叫他睡得太久,攪了晚間休息。又來這邊瞧了眼黑子,見兒子也跟著一起頭挨著頭睡得正香,便也任他們好生歇著,同樣囑咐了元寶幾個幾句,才回去了。

  待得晚間,大家夥兒便聚在一處吃飯。薛母自是領著姐妹兩個並馬姑姑在屋子裏的,薛蟠薛蝌兄弟倆同著黑子、謝管事、駒兒便在院擺了一桌。桌上無酒,宴席卻也還算豐盛,不過是蔬果類多些,肉類卻隻幾道罷了。畢竟薛家第一年的重孝期雖過,卻仍是在孝,許多規矩還是需得守著的。

  不過薛蟠與黑子薛蝌並不動肉食,謝管事竟也未動,倒隻有駒兒少食了些罷了。薛蟠問起他們在京時的日子,又說起並未隨他們一起回來的施先生,再又問起薛家在京的幾處鋪子,眾人飽了腹,便漸漸說起話來。

  晚間休息時,薛蟠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瞧著黑子一件件拿出給他買回來的新奇東西,也不下床,一個個指著這個要給兩位妹妹玩兒,那個要孝敬給母親的,隻自己留了兩樣。待看著黑子一件件點數完,便緊著催他上床休息。

  心滿意足地摟著黑子勁瘦的腰身,薛蟠喟歎一聲,悄咪咪地把唇貼在黑子光裸的臂上,笑得十足□□。一夜安眠,薛蟠毫不知羞,黑子伴隨著蟠兒清淺溫熱的呼吸,亦是睡得安寧。

  第二日醒來,仍是要念書的,並不能因為眾人自京而回便有所懈怠,更不能因著施先生不在便想著偷懶。在施先生不在這段時間,薛蟠倒是給自己放了個假,駒兒卻仍是要每日進學的。施先生不在,還有崔先生。崔先生雖是武舉出身,可別以為他便隻是一介武夫,不通墨了。武舉哪裏是那般好考的,人數更少,更加的金貴。崔先生雖沒有那進士之才,單單教個駒兒這般的學識卻是綽綽有餘的,他不過是不愛管薛蟠罷了,並不怎麽拘著他。

  如今大家夥兒都回來了,薛蝌黑子身上還有施先生每日布置的課業,薛蟠便也不好偷懶了,仍跟著崔先生上午學些經義章,下午又去校場強身健體,偶爾也去見一見各鋪管事,倒是頗顯忙碌起來。

  如此匆匆,薛家年孝期將將過去,薛蟠便接到了施先生在京的來信。

  自然,施先生這些年始終與薛家有信件往來,不過都是給他兩個得意弟子的,且多是一些京形勢帝王新策或者布置些課業章,直接與薛蟠寫信,倒是第一次了。

  施先生寫信的目的,自然是關於薛蝌與黑子兩個弟子年一科的春闈的。上一屆春闈二人就是去湊個熱鬧,順便熟悉熟悉流程,便是連做題時都是隻瞧瞧題目,腹內打個草稿,隻落了幾在卷罷了,自然不會取上。

  他們出了考場後,也是將腹稿默下來後交給了施先生的。待施先生看過,又等殿試結束,金榜前十的章貼出,才對他二人的章進行了品評。言他二人之章若想不落於孫山之後倒是有八分把握,可若想金榜題名,卻還欠些火候。

  不過這幾年他們二人一直根據施先生布置的題目破題做章,做好後便隨著薛家與京的來往信件寄送給施先生,施先生瞧著火候已至,便欲讓他們今科下場一試。

  今次施先生特特與薛蟠來信,便是想叫他們提前過來的意思。施先生如今已經依靠著原本經營的關係以及自己的才學,在國子監做了個博士。官職雖不顯,卻也在正五品上。下掌教的學生,俱是品大員以上及國公子孫一類的,清貴得很。

  施先生來信,自是知曉薛家已經除了孝,正好他有兩個入國子監的名額,想著讓薛蝌與黑子先入國子監學習半年,積累些人脈。畢竟將來二人是要入仕途的,在官場,豈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便能長久的?

  薛蟠雖混不吝了些,卻也是明白其道理的。何況他在金陵憋了這許多年,也是想著往京去住段時間,聽說林家兄妹已然入了賈府,他還想著去會會老鄉,湊湊熱鬧呢。

  與薛母商量一陣,母子倆一拍即合。原是薛母與王夫人不五時便有通信,早便動了心思,想去京城與哥哥姐姐住的近些,也好有個照應。合理她本就與金陵這邊的薛家各支不睦,又有薛父喪時其他族支前來逼迫,愈發不愛待在這塊兒了。

  再有薛母也有些個想頭,薛家畢竟是商家,在金陵富則富矣,與自家姐姐嫁入公府相比,實在不值什麽。她素來也有些個小心思,如今兒子大了,女兒年歲也漸長,便有心給兒子女兒挑兩個清貴人家的孩子。隻是她見識有限,結交的人家更是有限,自然還是要倚靠著哥姐的。隻是單單信上說這些,哪裏有人上心,莫不如自己也上京,與哥姐同處一處,也好生給兒子女兒相看相看。

  薛母當即便給京姐姐去了信兒,一家子歡歡喜喜地預備上京了。

  薛家闔家進京,需要預備的東西便多了。好在京那邊房舍一直都是有人照看著的,薛家又不差錢,便隻準備些隨身的金銀細軟合用的物什罷了。再有便是給各姻親故舊預備走的禮,這個便麻煩些,直預備了一個多月才算妥當。

  待得薛家舉家入京,已又是個月過去。說來哪裏用得著這麽多時間,不過是薛家個女眷,算上薛母都是沒大出過門的,何況是這樣的遠路,薛蟠便是一路帶著她們玩過來的。

  施先生跟著接引薛家的眾人候在薛宅裏,說來薛家在金陵的祖宅乃是□□所賜,因而能稱為“府”,而京的宅子卻是薛家自己出錢購置的,便隻能掛著個“薛宅”的匾額了。施先生也是昨個兒得了消息,才知道薛家眾人終於進京了,特意與監裏告了假,過來尋自家弟子的。

  候在薛宅的,還有賈王兩家的仆婦們,兩家乃是實在親戚,薛家闔家進京,他們便是做做樣子,實在也該來相迎的。

  王夫人原是想將薛家母子女人接至賈家居住的,院子都收拾出來了,她是真心相邀,更存了與林家還有賈母打擂台的意思,卻不想薛母早一步來信,說是兒子早便將院子拾掇出來的,待休整過後,便去賈家給賈母請安探望親姐。

  王夫人自不好多說什麽,畢竟薛家乃是外姓人家,是她二夫人的親戚,與林家又有不同,她便隻能指望著待薛家來時再行勸說。

  薛家入了京,薛母見了賈王兩家的仆婦們,便打發他們回去。翌日,薛母便帶著薛蟠與寶釵寶琴個先後去了王家與賈家拜訪。齊夫人縱使百般瞧不上薛母,麵上有些淡淡的,卻也不會失禮。因著與寶釵寶琴都是初見,齊夫人亦提前預備好了見麵禮。寶釵是一隻銜著東珠的金釵,寶琴是一副玉鐲。

  禮不算薄了,但對於薛王兩家這般關係,實在也算不得豐厚。薛母在家時與這位嫂子便不親厚,這時候也沒什麽可挑理的,何況她也不是那等擅長口舌之人。倒是寶釵寶琴與馬姑姑學了這麽久規矩,對於高門大院那些事多少都知曉一些,接了禮物,隻略略對視一眼,便嬌聲細語地道了謝,心內卻也遠了齊夫人兩分。

  王子騰如今已經再次被擢升,任了九省都檢點,再不需要常年在外巡邊,這次薛家入京,他也特意告了假候在家與妹妹外甥外甥女相見。因不是外人,便也不必見在兩處,他又是長輩,寶琴也無須避出。

  王子騰是在齊夫人送過見麵禮之後才到的,他是個男人,素來不大理會內宅之事,便也未察覺異樣。不過他為人素來圓滑,雖是對著自家人,卻也麵麵俱到。也讓人預備了兩份見麵禮,分別送給寶釵寶琴姐妹。他倒也不會送些首飾衣裳一類的,不過是些寓意吉祥的小金錁子罷了。姐妹倆自也都有些荷包一類的孝敬。

  待去了賈家,待遇立刻提了幾個台階不止。先不說賈家下仆多麽的曲意逢迎,便是王夫人出也是非一般的大方。薛寶釵乃是一整套的頭麵首飾,薛寶琴差一些,卻也得了一副分量十足的金鐲子並一對兒東珠耳飾。姐妹倆倒不至於眼界那般的淺,不過卻也看出王夫人待薛家的看重。

  如今在賈家,不同於上次他年歲尚小,自不好再入內宅。且賈政並未告假,仍在工部當值,薛蟠便隻去了賈璉那院,與賈璉說話罷了。

  賈璉見著自己這內弟卻是高興非常,家裏的母大蟲又不在,兩人自有許多“私密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