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回娘家 (7)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他了？
嘴角泛著冷笑，宋霖不慌不忙的開口道：“沒有貢獻？文景八年的大旱，族裏顆粒無收，求到外祖父跟前，外祖父傾一家之力高價購買了上千石糧食接濟族人，才讓族人免於一死。文景十二年，上一任族長的孫子打死了知府大人的公子，連累整個族人受罰，又是誰幫著疏通關係，求的情？”
宋霖說起話來不緊不慢不輕不重的，卻格外臊人的慌。
屋子裏的人沒料到他竟會提起當年的事兒，一個個臉色都變得不自然起來。隻是令他們好奇的是，宋霖是如何知道當年那些事兒的？畢竟他出生的時候，四老太爺早已不在人世。
宋霖這一席話說出來，屋子裏變得格外的安靜。
孟族長臉上也臊得慌，輕咳了兩聲解圍道：“咳咳，你七嬸兒方才跟你說笑呢。四叔的恩德，我們族裏人一輩子都會銘記於心，不會忘記的！”
宋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沒有揪著這事兒不放。“既然如此，那我娘的牌位......”
“這個好商量。”孟族長到底是一族的族長，怕日後不好跟族人交待，便沒有一口答應，還留了一絲餘地。打算跟幾位長輩商議一番再做決斷。
族長都發了話，其他人自然不好再明著反對。
“我想去祭拜一下外祖父他們。”宋霖忽然開口道。
“行，我親自送你們過去。”對於這種微不足道的要求，孟族長倒是答應的爽快。
族裏的祠堂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開的，不過因為宋霖的身份特殊，其他人也不敢得罪的太狠，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順利。
祠堂輕易不許女子進去，宋霖也不知道怎麽跟族長說的，帶著葉歡和三個孩子一塊兒進去了。幾人誠心的跪下來叩拜，一整套的儀式下來，愣是花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孟族長見他們如此的講究，心裏不由得暗歎：不愧是京城裏頭的貴人，規矩就是嚴謹！而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族人，他們大多種田為生，日子過得淒苦，好一點兒的在城裏做點兒生意，但也隻能養家糊口，沒多大的能耐。與之相比較，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宋霖夫妻兩個牽著幾個娃兒出來的時候，孟族長才回過神來。“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多住些時日？也好與親戚們多親近親近。”
孟族長說出這話的時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宋霖麵色卻淡淡的，並不接他的話。“不知外祖父他們葬在何處，我想去看看。”
孟族長被他無視得徹底，心中頗有微詞。他一個晚輩，竟這般不將他這個族叔放在眼裏，簡直是無禮至極！可想著對方的身份，他日後興許還有要仰仗他的地方，到底是不敢在這個時候撕破臉，隻得耐著性子陪笑道：“四叔他們葬在祖墳裏，距離這裏還有好幾裏路呢。”
方圓十數裏都是孟家莊的地盤兒，墳場自然是要挑個風水好的地方，以造福後代子孫。而莊子裏稱得上風水寶地的，要屬那個臨河的山丘。
孟族長說著，還順手指了指那山丘的方向。
宋霖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於是點頭道：“如此，那我們明日早些過來。”
這上墳也是有規矩的，要趕早才好。這會子日頭已經當空，過去怕是不太合適。
孟族長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忙開口說道：“何必來來回回的折騰，若是不嫌棄，就住我家裏。別的不說，房間還是夠住的。”
“讓族長費心了。”宋霖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隻是，我還有些公務要回去處理。”
孟族長見他拒絕得如此幹脆，臉色有些不好看。宋霖正丁憂，哪裏來的什麽公務要忙，不過是找借口罷了。可即便他已經卸下了禦林軍統領的職務，卻還有鎮北侯的爵位在身，可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夠招惹的起的。故而，即便知道他隻是敷衍，也隻能故作不知。
葉歡怕傳出什麽不好的名聲，於宋霖不利，笑著客套了起來。“族長見諒，侯爺性子比較直，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葉歡說了幾句軟話，孟族長倒是不好再計較，隻得悻悻的說道：“不是嫌棄我頭子家裏窮就好！”
“瞧族長說的。”葉歡笑著說道。“我們也不是沒有過過苦日子，怎麽會嫌棄。隻是侯爺的確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
幾人說著，已經到了族長家門口。
“這些東西是侯爺命人從京城帶來的，不是多值錢的物件兒，族長拿去給族裏的人分了吧。”不管怎麽說，葉歡的禮節還是很到位的。
宋孟氏的牌位要供奉在宗祠裏，她給點兒好處也是應該的。畢竟，雲州離京城遙遠，他們也不可能時時的過來祭拜，一切都需要族裏的人幫著打理。
孟族長看著那一箱箱的東西，眼睛都要晃花了。
葉歡嘴上說的謙虛，可他卻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是什麽不值錢的，光是那些布匹緞子就能頂好幾年的收成。得了好處，孟族長的態度頓時又變了變。“來就來，何必這麽客氣！”
葉歡笑了笑，沒有接話。
族長的婆娘見他們回來，熱情的迎了上來。“回來的正是時候，飯已經做好了，你們先坐，我去把埋在地裏的酒起兩壇子回來。”
宋霖本想拒絕的，葉歡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扯了扯他的袖子。“留下來用了飯再走吧。便是你不餓，幾個娃兒怕是都餓了。”
宋霖看了看幾個兒女，隻得暫且忍耐。
465無恥族人
“那就叨擾了。”葉歡見宋霖沒反對，便衝著族長的婆娘笑著點頭示意。
孟族長見他們答應留下來用飯，臉色頓時好了不少。為了陪客，族長還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不但將族裏幾位長輩請過來作陪，還殺了一頭小豬仔，雞鴨等活禽，張羅了整整一桌子的吃食。雖不如葉歡他們平日裏吃的精細，但這些對於普通的農家來說，已經算是頂好的了。
隻是，宋霖要守孝，葷腥不能沾，也不能飲酒，這些東西全都落進了旁人的肚子裏。
“侯爺難得來一回，一定要好好兒喝兩杯！”
“侯爺年輕有為，實在是難得！四弟若是在天有靈，定會十分的欣慰！”
“是啊是啊......”
幾杯黃湯下肚，眾人從拘謹到熟稔，漸漸地放開了膽子，話變得多了起來。孟氏族人不時得敬酒，宋霖以茶代酒，倒是沒有推辭，再多的就沒有了。
酒過三巡，幾個長輩就衝著孟族長使起眼色來。
孟族長迫於無奈，隻好硬著頭皮對宋霖說道：“聽說侯爺隻帶了幾個護院出門，若是，若是缺了人手，盡管開口，族裏別的沒有，青壯男倒是有好些個。”
他這話說的不算含蓄，宋霖如何聽不懂？
“讓族長費心了。此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祭拜外祖父他們，帶的人手足夠了。”宋霖幽幽的開口道。
孟族長與宋霖幾次接觸下來，對他的性子多少有了些了解，是以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說。可他身為族長，不得不替族人打算，所以即使知道他會拒絕，還是不能不多念叨幾句。“話雖如此，可你們這麽一大家子，就那麽幾個人怎麽使喚得過來。你來了雲州，雲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員定然會登門拜見。到時候，少不得要些人幫著跑跑腿兒......”
孟族長說著，打了個酒嗝。“怎麽說也是族親，外人哪有自己人用著趁手。”
宋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在座的這些人，心裏微微泛著冷意。當初，外祖父一家子被冤下獄，族裏人可有想過他們的死活？一個個生怕被牽連，還對外聲明已經跟四房斷絕了關係，連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如今竟還有臉麵求到他這裏來！
“這是侯府的家務事，就不勞族長費心了。”宋霖這話說的很是無情，絲毫沒給他們留臉麵。
孟族長噎了一下，臉色很是難看。其他人也沒好多少，一個個臉色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給擠兌的。
“我知道，你還記著當年的事兒，對不對？”其中一個族裏的長輩將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不滿的說道。“當年四弟被牽扯到那樁案子裏，聖上親自判的流放，我們能有什麽法子？！難道說，讓整個孟氏一族都跟著搭進去才算是有良心？！”
“是啊，我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皇命不可違，更何況我等隻是一介草民，就算想要搭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一個個說的冠冕堂皇，仿佛是宋霖冤枉了他們似的，讓宋霖心裏的火燒得更加旺盛。他們是有苦衷，就算無法營救，可好歹也別落井下石啊！嘴上說著大道理，背過身去卻將外祖父一脈摒棄，著實是太過無恥！
因為是在鄉下，沒那麽多的講究。葉歡和其他女眷坐在堂屋的另一張桌子旁邊用飯，故而將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楚。
這些人也忒無恥了！她暗暗地想著。四房有難，他們有多遠躲多遠，如今四房的後人有出息了，他們卻腆著臉求上門，這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兒？不肯付出半點兒，好處卻都上趕著討要，還說的如此堂而皇之，她都替他們臉紅！
宋霖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拿冷冽的眼神盯著他們。這些人一開始還沒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兒，仍舊一個勁兒的在哪兒說著大道理，什麽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筆寫不出個兩個孟字來，聽得葉歡都覺得無比的好笑。他們姓宋，跟孟家雖有親戚關係，卻不是正經的孟家人，說什麽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真真是可笑！他們孟家人如何，與他們何幹？！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些人，為了能夠達到目的，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若宋孟氏還健在，或許還抹不開這個麵子，多少要幫一幫，可如今宋孟氏已經過世，那最後一點的羈絆也斷了，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勇氣，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更何況，宋霖豈是他們能夠逼迫得了的？他們想把主意打到宋霖身上來，怕是白費力氣。
孟族長見長輩們一個個麵紅耳赤的模樣，又看了看臉色不虞的宋霖，很識趣得閉了嘴。身為一族的族長，他當然是個知道分寸的。宋霖一看就是個難應付的，強行要他點頭怕是行不通，看來隻得換個別的法子。
“來來來，喝酒。”孟族長想明白了這一層，突然轉變態度，攔著幾個長輩，沒讓他們繼續往下說。
這一頓飯，吃的極其的不痛快。好不容易熬到下席，葉歡一行人就忙不迭的辭行了。孟族長知道留不住他們，隻能將他們送到了莊子路口。
“方才他們說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上了馬車之後，葉歡見宋霖仍舊冷著一張臉，於是好言相勸道。
宋霖嗯了一聲，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他們還不值得我置氣。”
葉歡見他這麽說了，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裏。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走遠了。幾個娃兒在村子裏瘋玩了一陣，這會兒已經困頓的睡了過去。等回到城裏宅子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簡單的洗漱之後，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就歇下了。因為累極，葉歡倒是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葉歡頓時覺得精神百倍。
簡單的梳洗之後，葉歡親自去廚房張羅了一家人的吃食。
看著桌子上各式各樣的吃食，薇姐兒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娘，您又親自下廚了？”
葉歡摸了摸小丫頭的頭，說道：“還不快去洗手？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薇姐兒歡呼了一聲，就跟著丫鬟下去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圍坐在一起用了早膳，宋霖便說要帶他們幾個去城裏轉轉。來了雲州也有幾天了，葉歡還沒有去城裏逛過，聽說能出去逛，葉歡不禁有些興奮。
466雲州一日遊
雲州城雖不比京城繁華，但也有其獨特的地方特色。周邊縣城因為有不少的部族聚居，故而市集上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人群走動。
葉歡仔細的瞧了瞧他們的穿戴，覺得十分新奇，不免多看了幾眼。
“怎麽，喜歡她們的穿著打扮？”宋霖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葉歡搖了搖頭，道：“好看是好看，隻是有些怪異，我怕是穿不慣的。”
宋霖看了看那些人頭上頂著的銀飾，果真如葉歡所說，好看是好看，卻太過招搖了，她戴著的確不大合適，這才打消了給葉歡弄一套的念頭。
夫妻二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著，這裏看看，那裏瞧瞧，感受著當地的民俗風情，偶爾也買些小玩意兒給三個兒女。丫鬟婆子雖然也十分稀罕周圍的一切，卻礙於責任重大，不敢有半點兒的大意，緊緊地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娘，這個手釧好漂亮。”別看薇姐兒才五歲，卻已經愛穿著打扮了，看到了漂亮的物什兒就邁不動步子。
葉歡看了看那貨郎擔子裏頭的物件兒，倒是十分的精巧，隻不過質地卻遠不如鋪子裏頭賣的好。葉歡倒是沒有嫌棄的意思，這種東西平時戴一戴也無妨，即便是不喜歡了，還可以打賞給下人，買下也沒什麽。隻是葉歡知道薇姐兒的性子，她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勁兒罷了，等過段時日，怕是就不喜歡了。於是，便對薇姐兒說道：“薇姐兒可要想好了，娘帶的銀子就那麽多，買了這個，就不能再買其他的了。”
果然，葉歡這麽一說，薇姐兒就開始猶豫起來。
那小販見到手的生意就要黃了，忙不迭的吹捧起自己的東西來。“夫人您可要瞧仔細了，這可是今年京城裏頭最時興的樣式！您再瞧瞧這工藝，怕是連首飾鋪子裏頭都挑不出這樣的貨色來！況且，這個才要一兩銀子，已經很便宜了！”
葉歡以前可是做過生意的，如何不知道這小販是在詐她。“小哥的東西的確是不錯，隻是這手釧除了樣式別致一些，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工藝是還不錯，但材質卻不夠好。這上頭的珠子是別人挑剩下的吧？個頭小不說，也不夠透亮，縫隙處還有染料的殘餘，實在是算不得精品。”
葉歡這一番話說出來，那小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把戲竟然被葉歡一眼就看穿了，還指出了許多的不足之處，不禁感到汗顏。
“夫人真是好眼力！”他無奈的說道。
葉歡知道他走街串巷做生意也不容易，便挑了兩支還不錯的珠釵，又叫丫鬟付了賬。小販見她沒有一走了之，還買了兩樣東西，臉上頓時烏雲轉晴天。
走遠之後，小滿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不是上等貨色，夫人為何還要買他的東西？”
葉歡一邊欣賞著街景，一邊笑著答道：“說起來，他的東西也不是太差，雖不是什麽金貴之物，卻勝在別出心裁。”
“夫人當真是心善。”小滿感慨道。
“心善不心善的我不知道，你們幾個喜歡就好。”葉歡說道。
小滿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夫人這是買給我們的？”
“是啊。”葉歡坦率的笑道。“你們幾個跟著我出來著實辛苦，買些東西犒勞一下你們也是應該的。不是什麽貴重物件兒，你們可不許嫌棄！”
葉歡說著，便將兩支珠釵遞了出去。剛才她若是沒看錯，這兩個丫頭瞧見這些首飾的時候，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過，這才臨時起意買了下來。
小滿和驚蟄忙伸手接了過來。
“夫人說哪裏話，這樣別致的首飾，奴婢怎麽會不喜歡。”小滿將釵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著，打從心底泛起一絲笑意。
驚蟄看樣子也很喜歡這珠釵，立馬就插到了發髻上。“那就多謝夫人賞賜了。”
葉歡笑了笑，沒再多言。
薇姐兒在葉歡跟小販說話的時候就竄到前麵去了，早就將那手釧拋到了腦後。宋霖怕她走丟了，便一手牽了一個。泓哥兒雖然也想跟哥哥姐姐一樣自己走，可到底還是太小了，葉歡不放心，所以隻能由奶娘抱著。
一家人沿著繁榮的集市走了一遍，很快就到了正午。
“前麵有家賣餛飩的，不如去那裏吃？”葉歡聞到食物的清香，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山珍海味對她來說，還不如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來的實在。
宋霖看著那賣餛飩的小攤兒，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在夜市上看到葉歡獨自一人坐在桌子旁邊吃餛飩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因為有任務在身，不便與她相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黯然的坐在那裏。如今情景再現，她卻不再是一個人，她還有兒女和他陪在身邊。想到這裏，宋霖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賣餛飩的是個身材粗壯的婦人，見他們走過來，忙熱情的招待他們入座。
“幾位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吧？”賣餛飩的大娘一邊往鍋裏下著素餛飩，一邊饒有興致的找話題閑聊。
葉歡聽了她的問話，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哦，大娘是如此看出來的？”
“瞧你們這身打扮，這雲州城裏有幾個人能穿得起這樣的好料子？！”大娘樂嗬嗬的說道。“還有，聽你們口音也不像啊！”
“您還真是好眼力！”葉歡讚歎的說道。“我們的確是外地過來探親的。”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大娘又問道。
葉歡眨了眨眼，換了清平縣那邊兒的口音。
大娘一聽葉歡那口音，不由得一拍巴掌。“哎喲，我說怎麽看著夫人倍感親切呢，真是巧了，我們當家的也是清平縣那邊兒的。”
葉歡沒想到，竟還能在雲州這裏碰上老鄉，心情不由得大好。“那可真是巧了！”
“可不是？！”這大娘是個熱心腸的，一開口就沒完沒了。
宋霖聽她們兩個閑聊著，始終沒有打斷。
葉歡嘴上不說，心裏怕也是惦記著老家的人。如今出門在外，沒那麽多的束縛，他也就隨她了。更何況，也就是隨便聊聊，又不會耽擱事兒，他就更沒有理由阻止了。
467廟會
這樣閑聊的結果便是，大娘每碗餛飩少收了兩文錢。葉歡不想占人家的便宜，盡管已經吃飽了，卻又多買了四五個鹵蛋，打算給幾個孩子當零嘴兒。
“說起來，今兒個街上人倒是挺少的。”逛了一圈下來，葉歡才察覺出不對勁兒來。
“雲州城平日裏管得挺嚴的，進出城門都要路引，所以隻有初一十五趕集的日子，城裏才會熱鬧一些。”宋霖答疑解惑道。
“你似乎挺了解啊！”葉歡回過味來，滿是狐疑的望向身旁偉岸的男人。
宋霖被她崇拜的目光打量著，嘴角不自覺的就翹了起來。“之前有來過一兩次，所以對這裏還算熟悉。”
“你之前來過？”葉歡滿是驚奇的瞪大了雙眼。葉歡問完，而後想起宋霖幾次出京替皇帝辦差，暗暗猜想，興許就是那個時候到過雲州。
宋霖見她露出了然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明兒個就是十五，城隍廟那邊兒有廟會，有沒有興趣去湊熱鬧？”
葉歡欣喜的說道：“當真？”
“嗯，聽說還有龍舟賽來著。”宋霖補充道。
“你打哪兒聽來的？”葉歡高興之餘，還不忘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宋霖神秘的笑了笑。
葉歡想起他之前的身份，不由得點了點頭。“許久沒看過龍舟賽了，正好也讓薇姐兒他們幾個開開眼界。”
“好，到時候我多派幾個人跟著你們。”
葉歡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問道：“侯爺不跟我們一起？”
“我另有事情。”宋霖這次明麵兒上是回來祭拜親人，暗地裏卻是接了建武帝給的差事，自然是要以差事為重。
葉歡還是頭一次聽他提過這事兒，不禁心疼不已。“不是已經將官印都交上去了麽，怎麽還這般辛苦？！”
宋霖滿是柔情的握起她的手。“若真有人頂替了我的位子，你怕是要哭了！”
“我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麽？！”葉歡嗔了他一眼，說道。“我巴不得侯爺能夠天天在家陪著我們娘兒仨呢！”
宋霖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笑了。“嗯，夫人說得對。”
其實，宋霖早就心如明鏡。
在封侯之後，他儼然成了朝中那些老牌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借著給母親守孝的機會，從風尖浪口上退下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雖說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但卻能陪伴在家人身邊，享受天倫之樂，也算是因禍得福。
在街上閑逛了半日，回去的時候，丫鬟小廝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快要拎不下。葉歡看到他們手裏的包袱，不禁嚇了一跳。
她還沒怎麽買了，怎麽就抱不下了？
“侯爺方才命人去買了許多祭奠的香燭和紙錢。”驚蟄見葉歡露出疑惑的神情，忙開口解釋道。
葉歡撫了撫胸口，頓時鬆了口氣。
或許是為了體諒葉歡的辛苦，宋霖在前幾夜一直老老實實的，兩人隻是相擁而眠，並未做出什麽親昵的舉動。當然，在孝期也不能做什麽。隻是偶爾也有擦槍走火的時候，免得不要用別的法子紓解。
這天夜裏，宋霖有些情動，少不得要折騰葉歡。等到宋霖悶哼一聲釋放了自己，葉歡覺得手都要斷掉了。
一切平靜下來，已經臨近子時。葉歡趴在宋霖的懷裏，一動也不想動，一張臉紅的不像話。盡管累到了極點，葉歡卻沒有半點兒睡意。
“你是不是又要離開了？”她突然開口問道。
宋霖撫著她背的手微微一頓，說道：“你又猜到了？”
葉歡往他的懷裏蹭了蹭，然後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你每次出門之前都會可勁兒的折騰我，我能猜不到麽！”
宋霖聽了她的抱怨，不禁失笑。“夫人的想法果然特別！”
葉歡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次又要離開幾天？！”
“不會太久，三五日便可回。”宋霖抱緊懷裏的嬌軟身軀，答道。
葉歡含糊的應了一聲，眼皮子開始打架，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宋霖見葉歡呼吸漸漸地變得清淺平穩，卻始終了無睡意。
他何嚐不想多陪陪她，隻是身處這個位置，有著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為了長遠著想，他隻能放棄安逸舒泰的日子，為著一家子去博一個錦繡前程。
葉歡再次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位子已經空了出來。她摸了摸尚留有餘溫的被子，悵然若失的歎了一聲。
小滿在外頭做著針線，聽見屋子裏的動靜，忙放下手頭的活兒走了過來，伺候葉歡起身。葉歡這邊剛梳妝妥當，薇姐兒幾個就手拉著手過來給她請安了。
“娘，驚蟄姨姨說今兒個要去逛廟會，是不是真的？”說起吃喝玩樂，這小丫頭就格外的有興趣。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裏頭湧動著動人的光彩。
葉歡經她這麽一提醒，心頭那點兒愁緒頓時消散了不少。“嗯，等用過早飯就出門。”
聽說可以出去玩，薇姐兒立馬高興的又蹦又跳。“太好了！”
葉歡看著她那副模樣，忍不住直搖頭。這丫頭性子實在是太過歡脫了些，哪裏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貞靜嫻雅。不過，葉歡倒是不想這麽小就拘著她的性子，總歸離及笄還有好些年呢，日後慢慢教導便是。這樣想著，葉歡心裏果然舒坦了許多。
隨意的用了些吃食，葉歡就帶著幾個兒女出門了。出門在外，葉歡也沒多少講究，穿著素淨，金銀首飾一件都沒有佩戴。身後除了兩個奶娘兩個丫鬟，就隻帶了四個護院。
因為是趕集的日子，街上果然湧入了不少人。與昨日的冷清相比，今兒個可謂是人山人海。為了怕走失，葉歡也沒打算在街道上走動，讓驚蟄尋了一處臨江的茶樓。驚蟄特地挑了個視線好又幹淨的地兒，便領著幾位主子過去了。
茶樓的小二見有生意上門，笑的都合不攏嘴。“幾位客官裏麵請。”
“樓上可有雅間？”驚蟄上前問道。
“有的。”小二陪著笑在前頭領路。
葉歡一行人上了二樓，挑了間名為碧水軒的屋子坐了下來。小二熱情的上了茶水和點心，又問了客人所需，周到得不得了。
葉歡讓驚蟄開了窗戶，眼前浩浩蕩蕩的江水便一下子映入眼底。
468神秘人
薇姐兒幾個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大江大河，不禁驚呼不止。
“娘，你看，那裏有好多船！”
葉歡淺淺的笑了，一邊喝著茶一邊附和道：“嗯，一會兒還有龍舟賽呢。”
提到龍舟賽，薇姐兒頓時來了精神。“什麽是龍舟？”
葉歡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含糊的說道：“就是，就是做成龍形的小船。”
薇姐兒哦了一聲，很快又被其他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幾個小家夥趴在窗子跟前，渣渣嗚嗚的，不知道多熱鬧。
葉歡看著他們兩眼放光的樣子，心裏頭很是欣慰。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多出門走動走動，的確是有好處的。不說能夠長見識，就說欣賞沿途的大好河山也是一種享受。
因為有孝在身，葉歡隻點了些清淡的素菜，桌子上一道肉食都沒有。吃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幾個兒女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葉歡可不敢大意。
“小滿，你去問問，看這裏是否有牛乳羊乳之類的東西，做些過來。”葉歡之所以這麽安排是有她的道理的，雲州位於北明的西北方向，聽說這邊有的鄉鎮聚居著許多牧民，牧民家一般都會養牛養羊，平日裏也慣用牛乳羊乳做吃食。
小滿哎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不出葉歡所料，茶樓的廚房果然備有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但足夠幾個小家夥吃了。很快，用牛乳做成的羹和點心就接二連三的送了上來。
薇姐兒幾個倒是還不餓，可對這些零嘴兒還是來者不拒的。幾個小家夥一邊吃著零嘴兒，一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些什麽，根本就不用葉歡管。
葉歡用了幾塊點心，見他們幾個玩的高興，便將注意力放回了樓下的街道上。除了欣賞街上服飾各異的行人，葉歡還在心裏盤算著，是不是弄些有地域特色的東西回京城放在鋪子裏賣。
上回去了趟揚州，葉歡便將瓷器店給開了起來，生意很是紅火了一陣子。後來相似的鋪子接連的開起來，生意被搶走了不少，葉歡便減少了進貨的量，隻專門給那些高門大戶提供定製。如此一來，不但降低了損失，還有了穩定的客源，倒是不用她怎麽操心。
這次來了雲州，葉歡便將主意打到了那些顏色鮮亮的首飾服飾上頭。京城裏頭不乏精細的珠寶首飾，可樣式都相差無幾，沒多大區別。若能將這邊的特色融入進去，或許能另辟蹊徑，開出一條不錯的門路來。
葉歡這樣想著，對街上那些琳琅滿目的東西越發的上心。
葉歡看得仔細，卻不想一輛烏青的馬車駛了過來，生生的擋住了她的視線。葉歡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隻好耐著性子等著那馬車離開。隻是，那馬車突然停下來不走了。趕車的小廝從上頭拿下一個梯子樣的凳子，然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這麽進入了葉歡的視野。
那人葉歡隻是覺得麵熟，但仔細想想，卻是叫不出名兒來。她正琢磨著，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葉歡怔了怔，繼而搖了搖頭，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約莫過了一刻鍾，江上突然擂鼓震天，變得熱鬧起來。
“娘，龍舟，好多龍舟！”薇姐兒看到突然劃過來的一艘艘龍形船隻，興奮的叫了起來。
葉歡朝著遠處看了看，果然就看到十來艘龍舟並排而行，然後再岸邊停了下來。
“娘，那些龍舟前頭還插著不同顏色的旗子呢。”薇姐兒的觀察力很不錯，很快就分辨出了那些船隻的不同之處。
葉歡讚許的點了點頭，誇獎道：“薇姐兒觀察得仔細，真厲害！”
薇姐兒得意的昂起下巴，喜不自勝。
葉歡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卻沒再說話。
沒多大會兒，突然聽見一聲鑼響，然後便是震天的擂鼓聲。咚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能砸在人的心上，叫人振奮不已。
“娘，快看，比賽開始了。”薇姐兒生怕葉歡不知道，嚷嚷道。
葉歡起身，過去摸了摸幾個娃子的頭，笑眯眯的跟著他們一起欣賞起龍舟賽來。
那些彩旗飄飄的龍舟疾射而出，如一道道離弦的箭，直奔著河的對岸而去。這個時候，不僅薇姐兒幾個興奮的叫喊著，河岸邊看熱鬧的百姓亦是振臂高呼著，同享著這一盛事。
最後的結果如何，葉歡並不感興趣，她在意的是幾個孩子是否看得盡興。
龍舟賽熱火朝天的進行著，葉歡卻因為喝多了茶水想要出恭。“驚蟄，你看著他們幾個，我去去就來。”
驚蟄欣然應允，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主子的。”
葉歡對她自然是放心的，便帶著小滿出去了。
走到隔壁雅間的時候，葉歡聽見裏頭傳來說話的聲音，下意識的朝那邊瞥了一眼。當看到裏頭坐著的身影時，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不是方才在樓下的那人麽？原來，他竟也是來了這個茶樓。
葉歡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並未仔細打量，然後就從門口走了過去。不過，即便隻是一眼，她的舉動還是讓屋子裏的人察覺了。
“不過是個尋常的婦人，殿下不必擔心。”坐在那年輕男子對麵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穿著看似普通，但麵料卻都是極好，想來出身不俗。
被稱為殿下的男子卻驟然眼神一冷，低聲斥責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事事謹慎，你方才稱呼我什麽？”
中年男子麵色一緊，忙起身賠禮道：“您教訓的是，是下官疏忽了。”
年輕男子斜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如何了？”
“近來城裏倒是來了不少的生麵孔，下官一一查證了一番，都不是您說的那人。”中年男子恭敬的答道，不敢有半點兒的怠慢。
年輕男子吹了吹茶盞，麵冷如霜。“再派人打探，一定要找到他！”
“殿......您確定他已經來了雲州？”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年輕男子抿了口茶水之後才接話道：“據京城的探子說，鎮北侯幾日前就悄悄地離京，他極有可能來了雲州。”
469追殺
提到那個有著活閻羅之稱的鎮北侯，中年男子的臉色就變得格外的凝重。“是，下官一定加派人手緊鑼密鼓的暗中打探。”
“暗中打探要打探到什麽時候？你不妨把動靜鬧得大些，打草必定會驚蛇，到時候，說不定他自個兒就會跳出來了。”年輕男子冷笑著說道。
他蟄伏了這麽些年，早就受夠了，建武帝的皇位之所以能夠做的安穩，很大一部分的功勞都是因為有宋霖在。隻要能夠除掉宋霖這個皇帝的左膀右臂，他的大業也就成功了一半。所以，這個宋霖必須死！
“還是您想的周到。”中年男子瞥見年輕男子眼底的冷意，不由得打了哆嗦，忙跟著附和道。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刻意的沒有緊閉房門，就是不想做得太刻意而引人注目。不過，年輕男子並未在茶樓久待，喝了杯茶就下樓離開了。
葉歡出恭回來，隔壁房間就已經空了出來。
這事兒，葉歡並未放在心上，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到底還在孝期，葉歡也不好天天往外跑，接下來幾天便一直安分的待在院子裏沒有出去。幾個娃子玩得很累，也沒有鬧著要出去，這讓葉歡省心不少。
期間，曾有官差
嘴角泛著冷笑，宋霖不慌不忙的開口道：“沒有貢獻？文景八年的大旱，族裏顆粒無收，求到外祖父跟前，外祖父傾一家之力高價購買了上千石糧食接濟族人，才讓族人免於一死。文景十二年，上一任族長的孫子打死了知府大人的公子，連累整個族人受罰，又是誰幫著疏通關係，求的情？”
宋霖說起話來不緊不慢不輕不重的，卻格外臊人的慌。
屋子裏的人沒料到他竟會提起當年的事兒，一個個臉色都變得不自然起來。隻是令他們好奇的是，宋霖是如何知道當年那些事兒的？畢竟他出生的時候，四老太爺早已不在人世。
宋霖這一席話說出來，屋子裏變得格外的安靜。
孟族長臉上也臊得慌，輕咳了兩聲解圍道：“咳咳，你七嬸兒方才跟你說笑呢。四叔的恩德，我們族裏人一輩子都會銘記於心，不會忘記的！”
宋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沒有揪著這事兒不放。“既然如此，那我娘的牌位......”
“這個好商量。”孟族長到底是一族的族長，怕日後不好跟族人交待，便沒有一口答應，還留了一絲餘地。打算跟幾位長輩商議一番再做決斷。
族長都發了話，其他人自然不好再明著反對。
“我想去祭拜一下外祖父他們。”宋霖忽然開口道。
“行，我親自送你們過去。”對於這種微不足道的要求，孟族長倒是答應的爽快。
族裏的祠堂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開的，不過因為宋霖的身份特殊，其他人也不敢得罪的太狠，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順利。
祠堂輕易不許女子進去，宋霖也不知道怎麽跟族長說的，帶著葉歡和三個孩子一塊兒進去了。幾人誠心的跪下來叩拜，一整套的儀式下來，愣是花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孟族長見他們如此的講究，心裏不由得暗歎：不愧是京城裏頭的貴人，規矩就是嚴謹！而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族人，他們大多種田為生，日子過得淒苦，好一點兒的在城裏做點兒生意，但也隻能養家糊口，沒多大的能耐。與之相比較，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宋霖夫妻兩個牽著幾個娃兒出來的時候，孟族長才回過神來。“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多住些時日？也好與親戚們多親近親近。”
孟族長說出這話的時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宋霖麵色卻淡淡的，並不接他的話。“不知外祖父他們葬在何處，我想去看看。”
孟族長被他無視得徹底，心中頗有微詞。他一個晚輩，竟這般不將他這個族叔放在眼裏，簡直是無禮至極！可想著對方的身份，他日後興許還有要仰仗他的地方，到底是不敢在這個時候撕破臉，隻得耐著性子陪笑道：“四叔他們葬在祖墳裏，距離這裏還有好幾裏路呢。”
方圓十數裏都是孟家莊的地盤兒，墳場自然是要挑個風水好的地方，以造福後代子孫。而莊子裏稱得上風水寶地的，要屬那個臨河的山丘。
孟族長說著，還順手指了指那山丘的方向。
宋霖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於是點頭道：“如此，那我們明日早些過來。”
這上墳也是有規矩的，要趕早才好。這會子日頭已經當空，過去怕是不太合適。
孟族長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忙開口說道：“何必來來回回的折騰，若是不嫌棄，就住我家裏。別的不說，房間還是夠住的。”
“讓族長費心了。”宋霖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隻是，我還有些公務要回去處理。”
孟族長見他拒絕得如此幹脆，臉色有些不好看。宋霖正丁憂，哪裏來的什麽公務要忙，不過是找借口罷了。可即便他已經卸下了禦林軍統領的職務，卻還有鎮北侯的爵位在身，可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夠招惹的起的。故而，即便知道他隻是敷衍，也隻能故作不知。
葉歡怕傳出什麽不好的名聲，於宋霖不利，笑著客套了起來。“族長見諒，侯爺性子比較直，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葉歡說了幾句軟話，孟族長倒是不好再計較，隻得悻悻的說道：“不是嫌棄我頭子家裏窮就好！”
“瞧族長說的。”葉歡笑著說道。“我們也不是沒有過過苦日子，怎麽會嫌棄。隻是侯爺的確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
幾人說著，已經到了族長家門口。
“這些東西是侯爺命人從京城帶來的，不是多值錢的物件兒，族長拿去給族裏的人分了吧。”不管怎麽說，葉歡的禮節還是很到位的。
宋孟氏的牌位要供奉在宗祠裏，她給點兒好處也是應該的。畢竟，雲州離京城遙遠，他們也不可能時時的過來祭拜，一切都需要族裏的人幫著打理。
孟族長看著那一箱箱的東西，眼睛都要晃花了。
葉歡嘴上說的謙虛，可他卻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是什麽不值錢的，光是那些布匹緞子就能頂好幾年的收成。得了好處，孟族長的態度頓時又變了變。“來就來，何必這麽客氣！”
葉歡笑了笑，沒有接話。
族長的婆娘見他們回來，熱情的迎了上來。“回來的正是時候，飯已經做好了，你們先坐，我去把埋在地裏的酒起兩壇子回來。”
宋霖本想拒絕的，葉歡卻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扯了扯他的袖子。“留下來用了飯再走吧。便是你不餓，幾個娃兒怕是都餓了。”
宋霖看了看幾個兒女，隻得暫且忍耐。
465無恥族人
“那就叨擾了。”葉歡見宋霖沒反對，便衝著族長的婆娘笑著點頭示意。
孟族長見他們答應留下來用飯，臉色頓時好了不少。為了陪客，族長還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不但將族裏幾位長輩請過來作陪，還殺了一頭小豬仔，雞鴨等活禽，張羅了整整一桌子的吃食。雖不如葉歡他們平日裏吃的精細，但這些對於普通的農家來說，已經算是頂好的了。
隻是，宋霖要守孝，葷腥不能沾，也不能飲酒，這些東西全都落進了旁人的肚子裏。
“侯爺難得來一回，一定要好好兒喝兩杯！”
“侯爺年輕有為，實在是難得！四弟若是在天有靈，定會十分的欣慰！”
“是啊是啊......”
幾杯黃湯下肚，眾人從拘謹到熟稔，漸漸地放開了膽子，話變得多了起來。孟氏族人不時得敬酒，宋霖以茶代酒，倒是沒有推辭，再多的就沒有了。
酒過三巡，幾個長輩就衝著孟族長使起眼色來。
孟族長迫於無奈，隻好硬著頭皮對宋霖說道：“聽說侯爺隻帶了幾個護院出門，若是，若是缺了人手，盡管開口，族裏別的沒有，青壯男倒是有好些個。”
他這話說的不算含蓄，宋霖如何聽不懂？
“讓族長費心了。此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祭拜外祖父他們，帶的人手足夠了。”宋霖幽幽的開口道。
孟族長與宋霖幾次接觸下來，對他的性子多少有了些了解，是以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說。可他身為族長，不得不替族人打算，所以即使知道他會拒絕，還是不能不多念叨幾句。“話雖如此，可你們這麽一大家子，就那麽幾個人怎麽使喚得過來。你來了雲州，雲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員定然會登門拜見。到時候，少不得要些人幫著跑跑腿兒......”
孟族長說著，打了個酒嗝。“怎麽說也是族親，外人哪有自己人用著趁手。”
宋霖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在座的這些人，心裏微微泛著冷意。當初，外祖父一家子被冤下獄，族裏人可有想過他們的死活？一個個生怕被牽連，還對外聲明已經跟四房斷絕了關係，連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如今竟還有臉麵求到他這裏來！
“這是侯府的家務事，就不勞族長費心了。”宋霖這話說的很是無情，絲毫沒給他們留臉麵。
孟族長噎了一下，臉色很是難看。其他人也沒好多少，一個個臉色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給擠兌的。
“我知道，你還記著當年的事兒，對不對？”其中一個族裏的長輩將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不滿的說道。“當年四弟被牽扯到那樁案子裏，聖上親自判的流放，我們能有什麽法子？！難道說，讓整個孟氏一族都跟著搭進去才算是有良心？！”
“是啊，我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皇命不可違，更何況我等隻是一介草民，就算想要搭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一個個說的冠冕堂皇，仿佛是宋霖冤枉了他們似的，讓宋霖心裏的火燒得更加旺盛。他們是有苦衷，就算無法營救，可好歹也別落井下石啊！嘴上說著大道理，背過身去卻將外祖父一脈摒棄，著實是太過無恥！
因為是在鄉下，沒那麽多的講究。葉歡和其他女眷坐在堂屋的另一張桌子旁邊用飯，故而將他們的話聽了個清楚。
這些人也忒無恥了！她暗暗地想著。四房有難，他們有多遠躲多遠，如今四房的後人有出息了，他們卻腆著臉求上門，這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事兒？不肯付出半點兒，好處卻都上趕著討要，還說的如此堂而皇之，她都替他們臉紅！
宋霖早已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拿冷冽的眼神盯著他們。這些人一開始還沒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兒，仍舊一個勁兒的在哪兒說著大道理，什麽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筆寫不出個兩個孟字來，聽得葉歡都覺得無比的好笑。他們姓宋，跟孟家雖有親戚關係，卻不是正經的孟家人，說什麽一筆寫不出兩個孟字，真真是可笑！他們孟家人如何，與他們何幹？！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些人，為了能夠達到目的，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若宋孟氏還健在，或許還抹不開這個麵子，多少要幫一幫，可如今宋孟氏已經過世，那最後一點的羈絆也斷了，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勇氣，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來。更何況，宋霖豈是他們能夠逼迫得了的？他們想把主意打到宋霖身上來，怕是白費力氣。
孟族長見長輩們一個個麵紅耳赤的模樣，又看了看臉色不虞的宋霖，很識趣得閉了嘴。身為一族的族長，他當然是個知道分寸的。宋霖一看就是個難應付的，強行要他點頭怕是行不通，看來隻得換個別的法子。
“來來來，喝酒。”孟族長想明白了這一層，突然轉變態度，攔著幾個長輩，沒讓他們繼續往下說。
這一頓飯，吃的極其的不痛快。好不容易熬到下席，葉歡一行人就忙不迭的辭行了。孟族長知道留不住他們，隻能將他們送到了莊子路口。
“方才他們說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上了馬車之後，葉歡見宋霖仍舊冷著一張臉，於是好言相勸道。
宋霖嗯了一聲，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放心，他們還不值得我置氣。”
葉歡見他這麽說了，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裏。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走遠了。幾個娃兒在村子裏瘋玩了一陣，這會兒已經困頓的睡了過去。等回到城裏宅子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簡單的洗漱之後，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就歇下了。因為累極，葉歡倒是一夜無夢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葉歡頓時覺得精神百倍。
簡單的梳洗之後，葉歡親自去廚房張羅了一家人的吃食。
看著桌子上各式各樣的吃食，薇姐兒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娘，您又親自下廚了？”
葉歡摸了摸小丫頭的頭，說道：“還不快去洗手？飯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薇姐兒歡呼了一聲，就跟著丫鬟下去了。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圍坐在一起用了早膳，宋霖便說要帶他們幾個去城裏轉轉。來了雲州也有幾天了，葉歡還沒有去城裏逛過，聽說能出去逛，葉歡不禁有些興奮。
466雲州一日遊
雲州城雖不比京城繁華，但也有其獨特的地方特色。周邊縣城因為有不少的部族聚居，故而市集上隨處可見奇裝異服的人群走動。
葉歡仔細的瞧了瞧他們的穿戴，覺得十分新奇，不免多看了幾眼。
“怎麽，喜歡她們的穿著打扮？”宋霖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
葉歡搖了搖頭，道：“好看是好看，隻是有些怪異，我怕是穿不慣的。”
宋霖看了看那些人頭上頂著的銀飾，果真如葉歡所說，好看是好看，卻太過招搖了，她戴著的確不大合適，這才打消了給葉歡弄一套的念頭。
夫妻二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著，這裏看看，那裏瞧瞧，感受著當地的民俗風情，偶爾也買些小玩意兒給三個兒女。丫鬟婆子雖然也十分稀罕周圍的一切，卻礙於責任重大，不敢有半點兒的大意，緊緊地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娘，這個手釧好漂亮。”別看薇姐兒才五歲，卻已經愛穿著打扮了，看到了漂亮的物什兒就邁不動步子。
葉歡看了看那貨郎擔子裏頭的物件兒，倒是十分的精巧，隻不過質地卻遠不如鋪子裏頭賣的好。葉歡倒是沒有嫌棄的意思，這種東西平時戴一戴也無妨，即便是不喜歡了，還可以打賞給下人，買下也沒什麽。隻是葉歡知道薇姐兒的性子，她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勁兒罷了，等過段時日，怕是就不喜歡了。於是，便對薇姐兒說道：“薇姐兒可要想好了，娘帶的銀子就那麽多，買了這個，就不能再買其他的了。”
果然，葉歡這麽一說，薇姐兒就開始猶豫起來。
那小販見到手的生意就要黃了，忙不迭的吹捧起自己的東西來。“夫人您可要瞧仔細了，這可是今年京城裏頭最時興的樣式！您再瞧瞧這工藝，怕是連首飾鋪子裏頭都挑不出這樣的貨色來！況且，這個才要一兩銀子，已經很便宜了！”
葉歡以前可是做過生意的，如何不知道這小販是在詐她。“小哥的東西的確是不錯，隻是這手釧除了樣式別致一些，倒也沒什麽特別的。工藝是還不錯，但材質卻不夠好。這上頭的珠子是別人挑剩下的吧？個頭小不說，也不夠透亮，縫隙處還有染料的殘餘，實在是算不得精品。”
葉歡這一番話說出來，那小販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把戲竟然被葉歡一眼就看穿了，還指出了許多的不足之處，不禁感到汗顏。
“夫人真是好眼力！”他無奈的說道。
葉歡知道他走街串巷做生意也不容易，便挑了兩支還不錯的珠釵，又叫丫鬟付了賬。小販見她沒有一走了之，還買了兩樣東西，臉上頓時烏雲轉晴天。
走遠之後，小滿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不是上等貨色，夫人為何還要買他的東西？”
葉歡一邊欣賞著街景，一邊笑著答道：“說起來，他的東西也不是太差，雖不是什麽金貴之物，卻勝在別出心裁。”
“夫人當真是心善。”小滿感慨道。
“心善不心善的我不知道，你們幾個喜歡就好。”葉歡說道。
小滿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夫人這是買給我們的？”
“是啊。”葉歡坦率的笑道。“你們幾個跟著我出來著實辛苦，買些東西犒勞一下你們也是應該的。不是什麽貴重物件兒，你們可不許嫌棄！”
葉歡說著，便將兩支珠釵遞了出去。剛才她若是沒看錯，這兩個丫頭瞧見這些首飾的時候，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過，這才臨時起意買了下來。
小滿和驚蟄忙伸手接了過來。
“夫人說哪裏話，這樣別致的首飾，奴婢怎麽會不喜歡。”小滿將釵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著，打從心底泛起一絲笑意。
驚蟄看樣子也很喜歡這珠釵，立馬就插到了發髻上。“那就多謝夫人賞賜了。”
葉歡笑了笑，沒再多言。
薇姐兒在葉歡跟小販說話的時候就竄到前麵去了，早就將那手釧拋到了腦後。宋霖怕她走丟了，便一手牽了一個。泓哥兒雖然也想跟哥哥姐姐一樣自己走，可到底還是太小了，葉歡不放心，所以隻能由奶娘抱著。
一家人沿著繁榮的集市走了一遍，很快就到了正午。
“前麵有家賣餛飩的，不如去那裏吃？”葉歡聞到食物的清香，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山珍海味對她來說，還不如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來的實在。
宋霖看著那賣餛飩的小攤兒，不由得想起幾年前在夜市上看到葉歡獨自一人坐在桌子旁邊吃餛飩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因為有任務在身，不便與她相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黯然的坐在那裏。如今情景再現，她卻不再是一個人，她還有兒女和他陪在身邊。想到這裏，宋霖便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賣餛飩的是個身材粗壯的婦人，見他們走過來，忙熱情的招待他們入座。
“幾位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吧？”賣餛飩的大娘一邊往鍋裏下著素餛飩，一邊饒有興致的找話題閑聊。
葉歡聽了她的問話，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哦，大娘是如此看出來的？”
“瞧你們這身打扮，這雲州城裏有幾個人能穿得起這樣的好料子？！”大娘樂嗬嗬的說道。“還有，聽你們口音也不像啊！”
“您還真是好眼力！”葉歡讚歎的說道。“我們的確是外地過來探親的。”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大娘又問道。
葉歡眨了眨眼，換了清平縣那邊兒的口音。
大娘一聽葉歡那口音，不由得一拍巴掌。“哎喲，我說怎麽看著夫人倍感親切呢，真是巧了，我們當家的也是清平縣那邊兒的。”
葉歡沒想到，竟還能在雲州這裏碰上老鄉，心情不由得大好。“那可真是巧了！”
“可不是？！”這大娘是個熱心腸的，一開口就沒完沒了。
宋霖聽她們兩個閑聊著，始終沒有打斷。
葉歡嘴上不說，心裏怕也是惦記著老家的人。如今出門在外，沒那麽多的束縛，他也就隨她了。更何況，也就是隨便聊聊，又不會耽擱事兒，他就更沒有理由阻止了。
467廟會
這樣閑聊的結果便是，大娘每碗餛飩少收了兩文錢。葉歡不想占人家的便宜，盡管已經吃飽了，卻又多買了四五個鹵蛋，打算給幾個孩子當零嘴兒。
“說起來，今兒個街上人倒是挺少的。”逛了一圈下來，葉歡才察覺出不對勁兒來。
“雲州城平日裏管得挺嚴的，進出城門都要路引，所以隻有初一十五趕集的日子，城裏才會熱鬧一些。”宋霖答疑解惑道。
“你似乎挺了解啊！”葉歡回過味來，滿是狐疑的望向身旁偉岸的男人。
宋霖被她崇拜的目光打量著，嘴角不自覺的就翹了起來。“之前有來過一兩次，所以對這裏還算熟悉。”
“你之前來過？”葉歡滿是驚奇的瞪大了雙眼。葉歡問完，而後想起宋霖幾次出京替皇帝辦差，暗暗猜想，興許就是那個時候到過雲州。
宋霖見她露出了然的眼神，便知道她已經猜到了。“明兒個就是十五，城隍廟那邊兒有廟會，有沒有興趣去湊熱鬧？”
葉歡欣喜的說道：“當真？”
“嗯，聽說還有龍舟賽來著。”宋霖補充道。
“你打哪兒聽來的？”葉歡高興之餘，還不忘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宋霖神秘的笑了笑。
葉歡想起他之前的身份，不由得點了點頭。“許久沒看過龍舟賽了，正好也讓薇姐兒他們幾個開開眼界。”
“好，到時候我多派幾個人跟著你們。”
葉歡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問道：“侯爺不跟我們一起？”
“我另有事情。”宋霖這次明麵兒上是回來祭拜親人，暗地裏卻是接了建武帝給的差事，自然是要以差事為重。
葉歡還是頭一次聽他提過這事兒，不禁心疼不已。“不是已經將官印都交上去了麽，怎麽還這般辛苦？！”
宋霖滿是柔情的握起她的手。“若真有人頂替了我的位子，你怕是要哭了！”
“我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麽？！”葉歡嗔了他一眼，說道。“我巴不得侯爺能夠天天在家陪著我們娘兒仨呢！”
宋霖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笑了。“嗯，夫人說得對。”
其實，宋霖早就心如明鏡。
在封侯之後，他儼然成了朝中那些老牌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借著給母親守孝的機會，從風尖浪口上退下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雖說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但卻能陪伴在家人身邊，享受天倫之樂，也算是因禍得福。
在街上閑逛了半日，回去的時候，丫鬟小廝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快要拎不下。葉歡看到他們手裏的包袱，不禁嚇了一跳。
她還沒怎麽買了，怎麽就抱不下了？
“侯爺方才命人去買了許多祭奠的香燭和紙錢。”驚蟄見葉歡露出疑惑的神情，忙開口解釋道。
葉歡撫了撫胸口，頓時鬆了口氣。
或許是為了體諒葉歡的辛苦，宋霖在前幾夜一直老老實實的，兩人隻是相擁而眠，並未做出什麽親昵的舉動。當然，在孝期也不能做什麽。隻是偶爾也有擦槍走火的時候，免得不要用別的法子紓解。
這天夜裏，宋霖有些情動，少不得要折騰葉歡。等到宋霖悶哼一聲釋放了自己，葉歡覺得手都要斷掉了。
一切平靜下來，已經臨近子時。葉歡趴在宋霖的懷裏，一動也不想動，一張臉紅的不像話。盡管累到了極點，葉歡卻沒有半點兒睡意。
“你是不是又要離開了？”她突然開口問道。
宋霖撫著她背的手微微一頓，說道：“你又猜到了？”
葉歡往他的懷裏蹭了蹭，然後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你每次出門之前都會可勁兒的折騰我，我能猜不到麽！”
宋霖聽了她的抱怨，不禁失笑。“夫人的想法果然特別！”
葉歡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次又要離開幾天？！”
“不會太久，三五日便可回。”宋霖抱緊懷裏的嬌軟身軀，答道。
葉歡含糊的應了一聲，眼皮子開始打架，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宋霖見葉歡呼吸漸漸地變得清淺平穩，卻始終了無睡意。
他何嚐不想多陪陪她，隻是身處這個位置，有著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為了長遠著想，他隻能放棄安逸舒泰的日子，為著一家子去博一個錦繡前程。
葉歡再次醒來的時候，身旁的位子已經空了出來。她摸了摸尚留有餘溫的被子，悵然若失的歎了一聲。
小滿在外頭做著針線，聽見屋子裏的動靜，忙放下手頭的活兒走了過來，伺候葉歡起身。葉歡這邊剛梳妝妥當，薇姐兒幾個就手拉著手過來給她請安了。
“娘，驚蟄姨姨說今兒個要去逛廟會，是不是真的？”說起吃喝玩樂，這小丫頭就格外的有興趣。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裏頭湧動著動人的光彩。
葉歡經她這麽一提醒，心頭那點兒愁緒頓時消散了不少。“嗯，等用過早飯就出門。”
聽說可以出去玩，薇姐兒立馬高興的又蹦又跳。“太好了！”
葉歡看著她那副模樣，忍不住直搖頭。這丫頭性子實在是太過歡脫了些，哪裏有半點兒大家閨秀的貞靜嫻雅。不過，葉歡倒是不想這麽小就拘著她的性子，總歸離及笄還有好些年呢，日後慢慢教導便是。這樣想著，葉歡心裏果然舒坦了許多。
隨意的用了些吃食，葉歡就帶著幾個兒女出門了。出門在外，葉歡也沒多少講究，穿著素淨，金銀首飾一件都沒有佩戴。身後除了兩個奶娘兩個丫鬟，就隻帶了四個護院。
因為是趕集的日子，街上果然湧入了不少人。與昨日的冷清相比，今兒個可謂是人山人海。為了怕走失，葉歡也沒打算在街道上走動，讓驚蟄尋了一處臨江的茶樓。驚蟄特地挑了個視線好又幹淨的地兒，便領著幾位主子過去了。
茶樓的小二見有生意上門，笑的都合不攏嘴。“幾位客官裏麵請。”
“樓上可有雅間？”驚蟄上前問道。
“有的。”小二陪著笑在前頭領路。
葉歡一行人上了二樓，挑了間名為碧水軒的屋子坐了下來。小二熱情的上了茶水和點心，又問了客人所需，周到得不得了。
葉歡讓驚蟄開了窗戶，眼前浩浩蕩蕩的江水便一下子映入眼底。
468神秘人
薇姐兒幾個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大江大河，不禁驚呼不止。
“娘，你看，那裏有好多船！”
葉歡淺淺的笑了，一邊喝著茶一邊附和道：“嗯，一會兒還有龍舟賽呢。”
提到龍舟賽，薇姐兒頓時來了精神。“什麽是龍舟？”
葉歡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含糊的說道：“就是，就是做成龍形的小船。”
薇姐兒哦了一聲，很快又被其他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幾個小家夥趴在窗子跟前，渣渣嗚嗚的，不知道多熱鬧。
葉歡看著他們兩眼放光的樣子，心裏頭很是欣慰。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多出門走動走動，的確是有好處的。不說能夠長見識，就說欣賞沿途的大好河山也是一種享受。
因為有孝在身，葉歡隻點了些清淡的素菜，桌子上一道肉食都沒有。吃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幾個兒女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葉歡可不敢大意。
“小滿，你去問問，看這裏是否有牛乳羊乳之類的東西，做些過來。”葉歡之所以這麽安排是有她的道理的，雲州位於北明的西北方向，聽說這邊有的鄉鎮聚居著許多牧民，牧民家一般都會養牛養羊，平日裏也慣用牛乳羊乳做吃食。
小滿哎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不出葉歡所料，茶樓的廚房果然備有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但足夠幾個小家夥吃了。很快，用牛乳做成的羹和點心就接二連三的送了上來。
薇姐兒幾個倒是還不餓，可對這些零嘴兒還是來者不拒的。幾個小家夥一邊吃著零嘴兒，一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些什麽，根本就不用葉歡管。
葉歡用了幾塊點心，見他們幾個玩的高興，便將注意力放回了樓下的街道上。除了欣賞街上服飾各異的行人，葉歡還在心裏盤算著，是不是弄些有地域特色的東西回京城放在鋪子裏賣。
上回去了趟揚州，葉歡便將瓷器店給開了起來，生意很是紅火了一陣子。後來相似的鋪子接連的開起來，生意被搶走了不少，葉歡便減少了進貨的量，隻專門給那些高門大戶提供定製。如此一來，不但降低了損失，還有了穩定的客源，倒是不用她怎麽操心。
這次來了雲州，葉歡便將主意打到了那些顏色鮮亮的首飾服飾上頭。京城裏頭不乏精細的珠寶首飾，可樣式都相差無幾，沒多大區別。若能將這邊的特色融入進去，或許能另辟蹊徑，開出一條不錯的門路來。
葉歡這樣想著，對街上那些琳琅滿目的東西越發的上心。
葉歡看得仔細，卻不想一輛烏青的馬車駛了過來，生生的擋住了她的視線。葉歡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隻好耐著性子等著那馬車離開。隻是，那馬車突然停下來不走了。趕車的小廝從上頭拿下一個梯子樣的凳子，然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這麽進入了葉歡的視野。
那人葉歡隻是覺得麵熟，但仔細想想，卻是叫不出名兒來。她正琢磨著，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葉歡怔了怔，繼而搖了搖頭，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約莫過了一刻鍾，江上突然擂鼓震天，變得熱鬧起來。
“娘，龍舟，好多龍舟！”薇姐兒看到突然劃過來的一艘艘龍形船隻，興奮的叫了起來。
葉歡朝著遠處看了看，果然就看到十來艘龍舟並排而行，然後再岸邊停了下來。
“娘，那些龍舟前頭還插著不同顏色的旗子呢。”薇姐兒的觀察力很不錯，很快就分辨出了那些船隻的不同之處。
葉歡讚許的點了點頭，誇獎道：“薇姐兒觀察得仔細，真厲害！”
薇姐兒得意的昂起下巴，喜不自勝。
葉歡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卻沒再說話。
沒多大會兒，突然聽見一聲鑼響，然後便是震天的擂鼓聲。咚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能砸在人的心上，叫人振奮不已。
“娘，快看，比賽開始了。”薇姐兒生怕葉歡不知道，嚷嚷道。
葉歡起身，過去摸了摸幾個娃子的頭，笑眯眯的跟著他們一起欣賞起龍舟賽來。
那些彩旗飄飄的龍舟疾射而出，如一道道離弦的箭，直奔著河的對岸而去。這個時候，不僅薇姐兒幾個興奮的叫喊著，河岸邊看熱鬧的百姓亦是振臂高呼著，同享著這一盛事。
最後的結果如何，葉歡並不感興趣，她在意的是幾個孩子是否看得盡興。
龍舟賽熱火朝天的進行著，葉歡卻因為喝多了茶水想要出恭。“驚蟄，你看著他們幾個，我去去就來。”
驚蟄欣然應允，答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小主子的。”
葉歡對她自然是放心的，便帶著小滿出去了。
走到隔壁雅間的時候，葉歡聽見裏頭傳來說話的聲音，下意識的朝那邊瞥了一眼。當看到裏頭坐著的身影時，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不是方才在樓下的那人麽？原來，他竟也是來了這個茶樓。
葉歡隻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並未仔細打量，然後就從門口走了過去。不過，即便隻是一眼，她的舉動還是讓屋子裏的人察覺了。
“不過是個尋常的婦人，殿下不必擔心。”坐在那年輕男子對麵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穿著看似普通，但麵料卻都是極好，想來出身不俗。
被稱為殿下的男子卻驟然眼神一冷，低聲斥責道：“我早就警告過你，事事謹慎，你方才稱呼我什麽？”
中年男子麵色一緊，忙起身賠禮道：“您教訓的是，是下官疏忽了。”
年輕男子斜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如何了？”
“近來城裏倒是來了不少的生麵孔，下官一一查證了一番，都不是您說的那人。”中年男子恭敬的答道，不敢有半點兒的怠慢。
年輕男子吹了吹茶盞，麵冷如霜。“再派人打探，一定要找到他！”
“殿......您確定他已經來了雲州？”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年輕男子抿了口茶水之後才接話道：“據京城的探子說，鎮北侯幾日前就悄悄地離京，他極有可能來了雲州。”
469追殺
提到那個有著活閻羅之稱的鎮北侯，中年男子的臉色就變得格外的凝重。“是，下官一定加派人手緊鑼密鼓的暗中打探。”
“暗中打探要打探到什麽時候？你不妨把動靜鬧得大些，打草必定會驚蛇，到時候，說不定他自個兒就會跳出來了。”年輕男子冷笑著說道。
他蟄伏了這麽些年，早就受夠了，建武帝的皇位之所以能夠做的安穩，很大一部分的功勞都是因為有宋霖在。隻要能夠除掉宋霖這個皇帝的左膀右臂，他的大業也就成功了一半。所以，這個宋霖必須死！
“還是您想的周到。”中年男子瞥見年輕男子眼底的冷意，不由得打了哆嗦，忙跟著附和道。
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刻意的沒有緊閉房門，就是不想做得太刻意而引人注目。不過，年輕男子並未在茶樓久待，喝了杯茶就下樓離開了。
葉歡出恭回來，隔壁房間就已經空了出來。
這事兒，葉歡並未放在心上，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到底還在孝期，葉歡也不好天天往外跑，接下來幾天便一直安分的待在院子裏沒有出去。幾個娃子玩得很累，也沒有鬧著要出去，這讓葉歡省心不少。
期間，曾有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