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4)
  小姑子的碗裏夾菜。“這雞是一早現殺的,新鮮著呢,你嚐嚐。”

  葉嬌不客氣的夾起筷子咬了一口,衝著葉老太笑了笑。“一嚐味道就知道是娘的手藝。”

  葉老太見閨女誇,繃著的臉才露了幾分笑意。“喜歡吃就多吃點兒。”

  “哎。”葉嬌脆生生的應了一聲,當真又夾了好幾塊雞肉喂進了嘴裏。

  葉歡默默地吃著碗裏的飯,沒有朝那盤雞肉伸筷子。葉果許久沒有吃雞肉了,聞著就嘴饞。於是,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將筷子伸了過去。

  張氏一個眼尖,看到葉果的筷子伸過來,端起裝雞肉的碗,將剩下的幾塊肉全都趕到了兒子葉天寶的碗裏。“天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吃點兒肉補補。”

  葉天寶特別愛吃肉,見張氏把雞肉都趕進他碗裏,一雙眼睛頓時笑得眯了起來。

  葉果尷尬的縮回手,臉色漲得通紅。一時之間,除了張氏、葉嬌和葉天寶之外,其他人都味同嚼蠟,食不知味。

  張氏做完這一切,像個沒事人一樣。葉嬌也好似沒看見剛才那一幕,繼續跟張氏有說有笑。

  一頓飯,吃得極其沉悶。

  飯後,趙氏主動幫著收拾碗筷,將所有的雜事都處理妥當之後,便起身告辭。葉老太知道老二一家委屈,可她除了說兩句這樣的情麵話之外,也是無能為力。

  “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吧。”

  “眼看著要下雨了,家裏曬的東西還沒收呢。”趙氏找的借口倒是挺實在的,沒有讓老人為難。

  葉老太目送著葉江一家子離開,這才轉身進了屋。

  從大伯家回來,葉歡才想起來問道:“爹,掌櫃的怎麽說?”

  葉江拿著蒲扇扇了兩下,歎了口氣,說道:“他倒是認同我的眼光,說是根好料子。隻是,這根樹小了些,隻值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葉歡聽到這個數目就覺得不對。“普通的楠木賣這個價還差不多,可這是香楠啊,價格起碼要翻好幾倍吧?”

  葉江何嚐不是這麽想的,可他那位師弟一口咬定如今的行情就是這樣,他隻得認了。

  “當家的,要不再去別家問問?”趙氏體諒他砍樹辛苦,不想他白白浪費勞力。

  葉江是個老實人,不會做那出爾反爾之事。更何況,他連銀子都已經收了,更不可能反悔。“都談妥了,他明兒個就派人來拉走了,別再瞎鬧騰了。”

  趙氏氣惱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17眼紅

  知道他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居然老實到了這個份兒上!

  人家說多少就是多少,他就不知道還價嗎?

  “總不過是根樹,大不了以後得了更好的再提價。”葉江被趙氏瞪得有些不自在,哂哂的說道。

  趙氏想著事已至此,說了也是白說,懶得再管,去收拾屋子去了。

  葉歡卻並不這麽想。

  有一就有二,那掌櫃的知道葉父老實,日後肯定還會再壓價的。那些珍貴的木材本就有限,就算重新栽種要等到長成材,少說也得幾時上百年。賣掉一根就少一根,總有一天會砍光。所以,這木材決不能賤賣!

  可葉父的性子,葉歡也是清楚的,想要說通他肯定是不行的。看來,她得想個法子,讓那掌櫃的主動加價才行。

  第二天,那位家具鋪子的掌櫃果然來了。他身材不算高大,長得濃眉大眼,留著八字胡,因為身型瘦削,一雙眼睛尤其的突出,從麵相上來看,一瞧就是個精明之人。

  他是坐著馬車來的,身後還跟了幾個夥計。當看到葉江家的院子裏圍了不少的人時,心不由地突突直跳。這些人,該不會都是衝著那香楠木來的吧?

  這樣一想,他的臉色就有些沉。

  “葉老二,你這是轉運了啊!這一根木料,就夠你一家子大半年的嚼用了吧?”

  “難怪最近見你們家手頭寬裕了不少,又是給葉老太扯綢布做衣裳,又是大魚大肉的,原來是得了這麽個好東西!”

  “聞著可真香!”

  葉江也不知道鄉親們是怎麽知道消息的,被人圍在中間問東問西的,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隻得咧著嘴幹笑。

  葉歡聽見外頭的動靜,趴在窗子跟前瞅了瞅。果然,就見那一身員外打扮的掌櫃麵色凝重的將葉父拉到了一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葉老二,這楠木能賣多少錢啊?”同村的漢子見葉江靠著賣木料就賺了一大筆,心裏不禁一動。

  葉江是個實誠人,不會撒謊,於是伸出兩根手指頭。

  “二百兩?我的乖乖,果然是好東西啊!”那人眼睛瞪得如銅鈴,暗忖著是不是沒事的時候也常去山裏轉轉,說不定也能碰碰運氣。

  葉江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說道:“不,不是,是二十兩。”

  “葉老二,你不老實啊!香楠木材賣二十兩?”

  “就是,這價格你還不如賣給我呢!”

  “哎,我出四十兩你賣不賣?”

  鄉鄰們一起哄,葉江就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那位穿著體麵的掌櫃扯了扯葉江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可是說好了啊,你可不許反悔!”

  葉江連忙應承道:“我葉江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過?!你放心,二十兩就二十兩,絕對不會多一個子兒!”

  那掌櫃的聽他這麽一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不過,他也不是個傻的。既然大家都知道消息,那麽以後盯著葉老二的人肯定不會少。這一回被他撿了個便宜,下一回怕是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葉老二人老實歸老實,但也不是個蠢的,到時候自然是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

  為了日後的長遠利益,或許,他可以跟葉老二定個契約,讓他日後再有了好的木料,優先賣給他?

  那掌櫃的打定了主意,待看熱鬧的人散去,於是將葉老二拉到一邊,仔細商量起來。“這樣,看在師兄弟的份兒上,這根香楠我再加五十兩。”

  “不是說好了二十兩?”葉江是真老實,一板一眼,很難扭轉過來。

  “另外五十兩,自然是有條件的。”那掌櫃的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笑著說道。“昨兒個我沒說明白。你也知道,做生意就有做生意的規矩,咱得簽一份契書。”

  “什麽契書?”葉江不解的睜大眼睛。

  “日後,你家裏的木材,隻能賣給我一家,你看如何?”掌櫃的眯著眼睛說道。

  葉江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該當如此。我葉江說話算話,既然找了師弟你,自然不會再找第二家。”

  那掌櫃的見他上道,臉上的笑容又客氣了幾分。“那就這麽說定了。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銀子,一會兒你跟我去鋪子一趟,我把剩下的五十兩補給你,順道兒把契書簽了。”

  “成。”葉江爽快的答應了。

  吃中飯的時候,得知掌櫃的又加了五十兩銀子,趙氏不禁感到十分詫異。“不是說二十兩,怎麽變成七十兩了?”

  莫非,良心發現了?

  “說是讓我以後得了好料子隻能賣給他一家。我本來也沒想再找其他人,所以就答應了。”葉江如實的說道。

  趙氏點了點頭。“這也好,省了許多麻煩。”

  葉江嗯了一聲,快速的扒了兩口飯,就動身去了鎮上。

  葉歡低著頭默默地啃著手裏的窩窩頭,眼底滑過一絲了然。

  今天那些過來湊熱鬧的人之所以會聞訊而來,其實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早上去洗衣裳的時候,她假裝說漏了嘴,含含糊糊模棱兩可之下,那些有著強烈好奇心的人自然就坐不住了,都跑過來圍觀。如此一來,逼得那位掌櫃不得不加價,不至於讓葉父白忙活一場。

  她倒是不擔心掌櫃的會在契書上做文章。因為,賣木材的利潤實在是太低了,若往長遠了考慮,還是將木料加工之後賣出去更有賺頭。到時候,大不了說沒有賣的,不礙事。

  解決掉了這件事情,葉歡心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自打葉老二在山裏得了根名貴的木料,村裏的人進山就更勤了。隻是,他們的運氣顯然沒有葉老二好,把整座山頭都翻遍了也不見什麽名貴的樹種。熱情消散之後,那些人隻得感慨葉老二走了狗屎運,自個兒該幹嘛幹嘛,沒再起那個心思,整個山村漸漸地恢複了平靜。

  不過,有的人卻仍舊不死心,想著要分一杯羹。其中一個想要不勞而獲的,就是盧燊他爹盧大友。

  18爆發

  盧大友可是村裏出了名兒的懶惰之人,因為是家裏的獨子,所以自打生下來就沒怎麽幹過活兒。後來娶了媳婦兒,就更加懶了。家裏家外的事,全都丟給了方氏操心。就算家裏窮得快要砸鍋賣鐵了,他依舊是一副泰山崩於眼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姿態,除了睡就是吃。

  如今,知道了生財的門道兒,自然不會輕易地就放棄。隻要想著一棵樹就能掙出半年的嚼用來,他就異常的興奮。

  這一日,他拎了一壇子酒跑去隔壁的李大家裏,兩人邊吃邊聊著。

  “說實在的,我打小就在這片山裏長大,哪裏有些什麽樹,哪裏有個溝溝坎坎的,我比誰都清楚!若真有香楠這種好東西,早就被發現了,會便宜了葉老二那個老實坨?”盧大友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不甘。

  李大打了個酒嗝,說道:“說的也是!咱在山裏來來回回多少趟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盧大友丟了兩顆花生米到嘴裏,邊嚼邊含糊的說道:“葉老二也忒不是個東西!那山可是公家的,憑什麽這樣的寶貝他一個人占了!”

  “說的也是!”李大附和道,忽然計上心來。“要不,咱跟村長合計合計,讓他把賣樹的錢吐出來?”

  盧大友想了想,覺得可行。隻是,光憑著一張嘴,怕是不能讓村長聽他們的,得有所表示才行。但盧家的情況他多少知道一些,這些年來為了供盧燊讀書,家裏早就捉襟見肘,沒餓死就是佛祖保佑了,哪裏還有閑錢去塞村長的嘴?

  李大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了。他也不是個蠢笨的,自然不會把這種事兒往自個兒身上攬。“盧兄弟啊,你家燊哥兒將來可是要做官老爺的,村長不看僧麵看佛麵,也得對你客客氣氣的。要不,這事兒就由你去說?”

  盧大友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被李大幾句舉人老爺他爹就給哄得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於是,一拍胸脯。“行,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

  盧大友借著酒勁兒,還真跑去村長家了。隻不過,村長剛好去了縣裏走親戚,不在家,盧大友又是個瞧不起女人的,所以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這事兒一拖就是好幾日,等村長回來之後,葉歡已經先下手為強。

  “爹,如今整個村兒都知道咱家在山裏撿了根好料子,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呢。雖說沒有限製咱們去山裏砍樹,可到底不是自家的山頭,難免會落下口實,心裏不踏實。”

  葉江素來沒什麽主見,聽了葉歡說的覺得很有道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一下子就發達了,難免會遭人嫉恨。

  “那你有啥主意?”

  那天夜裏無意之中看到盧大友從村長家出來,葉歡就多留了個心眼兒。她把消息散播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料到會有這麽一日,所以一早就想好了對策。“村裏的事情,向來是村長說了算的。不若等村長回來,咱過去好好兒說道說道?如果村長能替咱們說話,就能堵了那些人的嘴。”

  葉江想了想,也是。

  村長雖不是官,但在村子裏卻有一定的威望。隻要他開了口,其他人再想在背後說三道四,就得先掂量掂量。這麽一合計,葉江便咬了咬牙,包了五兩碎銀子,又打了幾斤好酒,趁著天黑摸去了村長家。

  有了銀子開路,事情自然很順利的就擺平了。

  葉江回來的時候,高興地一個勁兒的傻笑。夜裏,還拉著趙氏狠狠地折騰了一回,這才倒頭睡下。

  趙氏想著方才他孟浪的舉動,就忍不住紅了臉。

  這個死男人,一喝酒就喜歡胡來!事後,趙氏又忍不住摸了摸肚子。若是能再懷上一胎就好了!沒能給葉江生個兒子,總是一大遺憾。

  “姐,你聽見什麽聲音沒有?”睡在一牆之隔的葉果聽到爹娘屋子裏的動靜,忍不住推了推身旁的葉歡,問道。

  葉歡前世是嫁過人的,自然知道那聲音是怎麽弄出來的。不過,葉果還小,她可不敢跟她說那些,於是翻了個身,含糊的應道:“貓叫吧?哎,乏了,睡了。”

  葉果再推她時,葉歡就沒再理會。

  葉果撇了撇嘴,也翻了個身,與葉歡背對著背睡了。

  此刻,正是好眠的時候,整個村子裏都靜悄悄的,除了蟲鳴鳥叫,就隻有偶爾的傳來的狗叫聲。但葉老大家裏,卻是鬧翻了天。

  “我說趙氏怎麽突然大方起來,給娘買綢布衣裳穿了呢,原來是偷偷地發了筆橫財!這就是你兄弟,沒錢的時候就知道找你要,有了錢就自個兒獨吞!嗬,整個兒村子裏都傳遍了,就咱們還蒙在鼓裏!葉老大啊葉老大,你平日裏說什麽來著?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是骨肉至親!你處處替他說話,人家可分明就沒把你這個兄長當回事兒!還老實呢,我看他精得很!”張氏翻來覆去睡不著,揪著葉海的耳朵就罵了起來。

  從來都隻有她財大氣粗的份兒,哪裏輪得到別人在她麵前顯擺!尤其是,那人還是她瞧不上眼的葉老二一家子,想想就氣憤難平。

  葉海不滿的瞪了她一眼,道:“大半夜的不睡覺,有完沒完啊!”

  說著,又倒回了床上。

  “葉海你給我起來!”張氏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心裏就更來氣。

  葉海翻了個身,權當沒聽見,早就受夠了張氏的無理取鬧。葉江一家子能過得好,他心裏甭提多高興,他才不會像張氏那般小氣,把錢看得比親人還要重要。

  張氏見他這副樣子,氣得要死,踹了幾腳猶不解恨,張口就罵道:“葉海你個沒良心的!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我!我給你生兒育女,奉養老娘,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麽作踐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你這麽個窩囊廢、窮鬼!”

  提到這事兒,葉海就一肚子氣。“當年,我可沒有硬求著你嫁我!”

  19窩囊廢

  張氏一聽這話,怒火蹭蹭蹭的就直往外冒。“好你個白眼兒狼的潑皮,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些年要不是靠著我的嫁妝,一家子早就餓死了!我供著一大家子的吃穿,還讓你體麵地做了雜貨鋪的東家,你居然還敢給我擺臉色了!你個不要臉的混賬,挨千刀的......”

  張氏罵的很大聲,絲毫沒有顧忌。一邊罵還一邊在葉海的身上撓,有好幾處都破了皮。

  葉海被罵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忍氣吞聲。可總歸是個男人,男人是有尊嚴的,心裏積壓了這麽些年的怨氣,一夕之間爆發,威力可想而知。“張氏,你嘴巴給我幹淨點兒!”

  “我怎麽了,哪一句說錯了?!你們一大家子難道不是靠著我的嫁妝過活?你老娘吃我的住我的,兩個娃子身上,哪一樣不是花的我的錢?”張氏得理不饒人的說道。

  葉海氣的臉色通紅,抬手就給了張氏一巴掌。“嫁到咱們葉家就是葉家的人,你的就是葉家的,孝敬老娘那是天經地義!是,咱們家是底子薄,但咱也不是好吃懶做的主兒。你摸著良心思量思量,你嫁到葉家這些年來,娘可讓你下過地?可有讓你做過一頓飯,洗過一件衣裳?我葉海是托你的福管著一間鋪子,我可有徇私,貪墨你一個銅板?”

  “姓葉的,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拚了!”張氏從小嬌身慣養,哪裏受過這份罪,也顧不得臉上的傷了,爬起來就朝著葉海撲了過去。

  兩口子鬧得動靜這麽大,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

  葉老太想著被張氏欺負了大半輩子的兒子,默默地流著淚。當年,她就不該同意這門親事。門當戶對,門當戶對,果然沒說錯!隻有家裏條件差不多的,才能過到一起去。這張氏仗著家裏有幾個錢,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她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可葉海是個男人,是家裏的頂梁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個女人糟踐,將來她還有臉麵去見葉家的列祖列宗啊!

  說起來,這門親事還是張家主動提起的。當年,葉海在張家做活計,因為人勤快又本分,被張氏的爹看上,本想招贅了做上門女婿。奈何葉老太堅決不同意,這才退讓了一步,把張氏嫁了過來。

  如今想想,張家這樣的人家,怎麽可能招不到上門女婿?想必是因為張氏的性子太過跋扈,所以沒人肯登門求取。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盡管再有不滿,葉老太還是認命的下了床,去葉海他們房間勸架。

  然而,張氏那樣的性子,又能聽得進去,甚至連葉老太也一並罵了進去。做一個老不死的,又一個老不死的,直罵的葉老太老淚縱橫,傷心欲絕的跑了出去。

  “奶,這大半夜的,您這是要去哪兒?”葉琳穿好衣服出來,就見葉老太開了門往外跑,生怕出什麽事,於是追了上去。

  葉老太含著淚,一聲不吭的摸黑往前跑。

  葉琳到底年輕一些,很快就追上了葉老太,拽著她的衣袖就不肯放。“奶,跟我回去吧。”

  “琳丫頭啊,你娘這是逼著我去死啊!”葉老太三十歲不到就守了寡,將三個子女拉扯大,多麽堅韌不拔的一個人,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是真的寒了心了。

  “奶,娘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有口無心,您別放在心上。”葉琳緊咬著下唇,這些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沒底氣。張氏是怎麽對待葉老太的,她心裏一清二楚。

  葉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說如何含辛茹苦的把幾個子女養大,說一個寡婦獨自支撐門戶的如何的不容易,又說為了這個家忍耐了多少。葉琳抿著嘴聽著,如何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苦。可是,張氏終歸是她的親娘,她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張氏把葉老太罵出門之後,葉海的怒火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他一把將張氏推倒在地,騎在她身上就是一通拳腳相向,直打的張氏哭爹喊娘。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氏就帶著一雙兒女回了娘家。

  這一晚,葉海家裏鬧得動靜有點兒大,周圍的鄰居都被吵醒了。零星的聽到一些聲音之後,村裏人就有了各種流言蜚語。

  “聽說張氏被打的鼻青臉腫,一氣之下回了娘家!我還以為葉老大會忍氣吞聲一輩子呢,沒想到他也有這麽有血性的時候啊!”

  “這女人啊,還是溫柔賢良些比較好!騎到男人頭上算什麽事兒?!”

  “葉老太也不容易,娶了房媳婦,沒享到一天的福不說,還被兒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誰讓她想攀高枝兒來著?人家娘家有錢又有勢,自然得把人家當菩薩一樣供著!”

  “說起來,葉老大也是不中用!換做是我,早就讓那凶婆娘下唐了!”

  葉江聽說了這事兒,不由得直歎氣。每次看到嫂子對老娘呼來喝去的,他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可兄長有兄長的難處,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氏在葉家作威作福。值得慶幸的是,趙氏是個溫良賢淑的,雖然沒能給他生個兒子傳宗接代,但他知足了。

  葉歡見葉父蹲在屋簷下唉聲歎氣,故意轉移話題道:“爹,今兒個還上山嗎?”

  葉江回過神來,說道:“你們倆就留在家裏看家,我跟你娘去就行了。”

  葉歡哦了一聲。“那我給你們裝些饃饃和水帶上。”

  昨兒個葉江去鎮上拿了銀子,高興之餘,買了好些瓜果蔬菜肉食米麵回來。盤算著這些天要進山砍樹,便讓趙氏做了好些饃饃麵餅做幹糧。

  葉江拿著斧子在磨刀石上麵刮了幾下,背起背簍就出發了。

  葉歡和葉果在家也沒閑著,該收拾的收拾,該洗衣服的洗衣服,忙的腳不沾地。沒想到的是,一盆衣裳還沒洗完呢,趙氏就匆匆的回來了。

  20蓋新房

  “娘,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葉果看到趙氏的身影,十分的驚訝。

  趙氏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四處打量著。“看到虎頭沒有?”

  葉歡指了指樹蔭底下的簸箕。“在下麵睡著呢。”

  趙氏走到樹蔭下將倒扣著的簸箕掀起,果然就看到虎頭正趴在自個兒的爪子上睡的正香。趙氏想都沒想,直接把虎頭給抱了起來。

  葉果見趙氏一聲不吭的就帶走了虎頭,心裏越來越覺得納悶兒。“姐,娘這是要把虎頭抱去哪兒?”

  葉歡一邊拿著皂莢往衣裳上抹,一邊說道:“興許是怕在山裏迷了路吧。”

  葉果想了想,沒再追問。

  洗完衣裳,葉歡又將院子裏曬著的藥材翻了個個兒,這才閑了下來。

  “姐,天氣這麽悶熱,該不會是要下暴雨了吧?”葉果雖然坐在陰涼處,但臉上的汗就一直沒幹過。渾身被汗弄得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葉歡抬頭看了看天,眉頭微蹙。“看樣子,怕是真要下雨。”

  “哎,最討厭下雨了。一下雨,咱住的那間屋子就到處漏水,連被窩都濕漉漉的,怎麽睡啊!”葉果想到這些,嘴巴就撅了起來。

  葉歡看著仍舊蓋著茅草的屋頂,捏緊拳頭說道:“以後會好的。”

  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這不,剛剛還是大晴天呢,陡然就烏雲滾滾,雷聲陣陣,轉眼間,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

  葉果葉歡姐妹隻在屋子裏打了個轉兒,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好在她們動作快,這才沒有將曬在外麵的東西淋濕。

  “幸好收的快,不然衣服白洗了。”葉果看著外頭被淋濕的院子,不由得感慨。想起還沒有回來的爹娘,更是滿臉的擔心。“爹娘走了快兩個時辰了吧,也不知道找到躲雨的地方了沒!”

  這一點,葉歡倒是不擔心。畢竟他們是大人,懂得看天氣。知道要下雨,肯定會有所準備的。

  葉江和趙氏的確沒有淋到雨,因為跑暴的地方是在山腳下,山上日頭還大著呢。兩人合力將砍了大半的樹推倒,趙氏便坐在地上直喘氣。“差不多夠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家裏放著那麽多銀子,趙氏總覺得不踏實。

  葉江也不是個貪心的,砍了兩棵樹也就放下了斧頭。“等我把樹枝砍掉,就可以下山了。”

  趙氏點了點頭,盡管胳膊酸軟無力,還是撿起地上的鐮刀,幫著葉江修理樹幹上的枝丫。這一忙,又是小半個時辰。

  等到二人將樹拖到家門口,天都已經擦黑了。

  “爹,娘,回來啦?”葉歡聽到外頭的動靜,迎了出來。

  “家裏沒什麽事吧?”趙氏顧解下頭上的布巾,拖著疲累的身軀進了屋。

  葉歡搖了搖頭。“您先坐下來歇口氣,我去把飯菜端過來。”

  趙氏確實是累著了,坐下之後就懶得動了,任由葉歡姐妹倆去廚房把飯菜端到了房裏。葉江胡亂的洗了把臉,拿起桌上的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葉歡找了一小壺酒過來替葉父滿上,葉江毫不客氣的喝了兩杯。

  酒菜下了肚,葉江的話就漸漸地多了起來。“明兒個再去趟鎮裏,等這兩棵樹出手,咱的新房子就有著落了!”

  一聽這話,葉果就興奮的叫了起來。“太好了,總算是有新房子住了!”

  葉果還沒高興完呢,結果就聽見轟隆一聲悶響,似有什麽東西砸落了下來。

  “哎呀,不好!”趙氏聽到動靜,放下碗筷就往外麵跑。

  葉江楞了一下,也站起身來往外走。葉歡葉果見兩個大人都出去了,也跟了上去。剛跨出門看,就聽見趙氏一陣驚呼。“當家的,這可怎麽好!”

  原來,葉歡姐妹倆睡的那間屋子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塌了。

  葉江的麵色看起來倒是挺冷靜的。“塌了就塌了吧,剛好借著這個由頭建新房。”

  趙氏聽他這麽一說,皺著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來。隻是想著兩個丫頭的被褥衣裳沒來得及盤出來,麵上又染上了愁色。

  葉果知道房間塌了,倒是高興了起來。“娘,我今晚跟您擠擠。”

  趙氏摸了摸她的頭,忍不住笑了。“多大的人了,還跟娘擠著睡。”

  葉果膩在趙氏懷裏撒嬌,趙氏才釋然。

  一家四口湊合著擠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葉江就去了隔壁村長家將自家的情況說了說。村長二話沒說,就批了,還問要不要幫忙。葉江哪裏敢勞煩村長幫忙,忙說不用。村長不過客氣兩句而已,可沒打算真的要去幫工。

  葉江從村長家回來,就開始張羅著建房子了。去了相熟的幾家請人之後,整個村子都知道葉江家房子塌了,要重新蓋瓦房的事情。

  因為葉江為人老實,所以村裏自發來幫忙的人倒是不少。於是,進山砍樹的砍樹,搭棚子的搭棚子,搬東西的搬東西,很快就在屋旁搭起了一個臨時的灶台。

  趙氏忙著燒水做飯,葉歡姐妹倆也幫著抱柴禾,招呼客人。所謂眾人拾柴禾焰高,不到半天,三間土坯房就已經拆完了。

  “你們這房子早該重建了,這也是天意!”

  “若是有困難,盡管跟嬸子開口!”

  知道屋子是因為暴雨垮塌的,不少人都來寬慰趙氏。

  趙氏笑著道謝。

  盡管有些匆忙,趙氏還是趁著午後有一些空閑,去了鎮上一趟。臨走之前,她將收藏著銀票的錢袋子偷偷塞到葉歡的手裏,仔細叮囑了又叮囑,這才動身。買完菜回來,已近傍晚。好在有葉老太過來幫忙主持大局,這才不至於亂了套。

  “歡丫頭,把這籃子的菜拎去池塘裏洗幹淨。”因為要做好幾桌人的飯,葉老太忙不過來,隻好將活計分配了出去。

  葉歡應了一聲,拎著裝滿青菜的籃子出了門。

  21新房

  “葉家兩個丫頭真懂事!”隔壁的李大娘看著她勤快的身影,感慨道。

  葉老太一改前些天的沮喪,謙虛了幾句。“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自然是不能跟你們家比咯!”

  “都是種田為生的勞苦命,能好到哪兒去......”李大娘爽朗的笑了兩聲,說道。

  兩人正閑聊著呢,就見盧方氏拎著兩條幹魚走了過來。“葉大娘在這兒幫忙呢?”

  葉老太見到她拎著東西來,忙上前去接了。“來就來了,幹嘛還拎東西......快進來坐。”

  “一早上就聽說葉老二家要建房子,一直抽不出空來幫忙。這會兒總算是閑了下來,就過來看看。”方氏一說一笑,嘴巴很會哄人。

  其實,她哪裏有什麽事。農忙的時候都過了,如今大都閑在家裏。除了洗衣服做飯,還真沒什麽要做的。之所以挑這個時候過來,不過是看著天色晚了,用不著幫什麽忙罷了。

  葉歡剛洗完菜回來,就聽見棚子裏有說有笑,腳下的步子不由得一頓。調整好情緒之後,她才含笑走了進去。

  “盧大娘。”

  “歡丫頭可真勤快。”方氏毫不吝嗇的誇讚道,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

  葉歡故作害羞的低下頭去,拎著籃子走到案板旁邊。將籃子裏的菜清理出來之後,她就開始熟練地拿著刀切起菜來。

  方氏坐在李大娘身邊,一邊剝著大蒜一邊打量著葉歡。若說以前,她是絕對看不上葉歡這丫頭的。畢竟,她兒子可是秀才,將來說不定得當官。可眼下,盧家的境況擺在那裏,根本就沒有姑娘願意嫁到盧家來。即便是秋闈中了舉人,等到會試,還得兩年。盧燊翻過年就十八了,再等個兩年,還不知道有什麽變故呢。而且,進京趕考所需要的盤纏,打點關係,哪一樣不需要銀子?若能先定下一門親事,有親家的幫襯,她也能輕鬆不少。盧燊若能高中,另做打算也是可行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不中,有葉歡這樣勤快的丫頭操持家務也挺不錯。

  方氏的如意算盤打得響,葉歡心裏卻被那肆無忌憚的算計目光給惡心到不行。

  前世,方氏就是用這樣熱切的目光打量著她。那個時候,她還以為是對方看上了她的賢惠,殊不知,錯的離譜。

  重活一世,她如何肯再上當?

  “奶,菜切好了。”葉歡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灶台邊。

  葉老太見碗裏整齊擺放的各類青菜,笑著點了點頭。“差不多了,你也累了大半天,先坐下來歇歇火,一會兒有要你幫忙的時候再叫你。”

  葉歡哎了一聲,卻自覺地做到灶門口,幫著照看灶裏的火。

  趙氏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下來,見菜已經炒得差不多了,忙從包袱裏摸了兩塊肥肉出來洗幹淨,切了兩盤。一盤打算和著白菜炒,一盤打算蒸了吃。

  葉老太燒菜是一把好手,但年事已高,操勞了半天就腰酸背痛起來。

  “奶,您坐下來歇會兒。”葉歡見葉老太不時地揉著腰,忙扶著她到一旁坐下。

  葉老太怕她沒弄過,不大放心。

  葉果卻在一旁嚷道:“奶,姐炒菜可好吃了,您就安心的坐著等著開飯吧!”

  葉老太知道兩個孫女都是懂事的,可聽說葉歡居然會做飯時,還是小小的驚訝了一把。但當她看到葉歡有條不紊的拿著鍋鏟將一盤盤菜從鍋裏舀起來時,一顆心便徹底放下了。不過,想起另外一個孫女,葉琳那丫頭從小被張氏慣得什麽都不會,葉老太又不禁開始擔憂起來。眼看著就到了說親的年紀,將來嫁到夫家什麽都不會,可要怎麽好喲!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支起了桌子。飯菜一端上去,餓了半天的男人們就拿起筷子將一盤盤菜全都掃光了。好在葉歡提前預留了一些,否則恐怕等自家人上桌的時候什麽都不剩了。

  酒足飯飽之後,前來幫忙的人陸陸續續的離開。

  趙氏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為晚上的住處發愁。就在這個時候,還未離開的方氏開口了。“葉江家的,你們晚上還沒地兒睡吧?我家丫頭一個人住了一間,不若叫歡丫頭和果丫頭過去擠一擠?”

  若是以前方氏提出這樣的建議,趙氏或許就答應了。可前些時候,盧大友因為眼紅她們撿了寶貝,偷偷跑去村長家告過狀,心裏就埋下了疙瘩。

  “就不去打攪你們了吧,一會子我讓兩個丫頭跟她們奶回大伯家住就行了。”趙氏洗碗的手頓了頓,說道。

  “葉老大家離這裏有好幾裏路呢,大半夜的來去多不方便。”方氏既是打定了主意,便不會輕易地罷休,一個勁兒的勸說著。“再說了,你嫂子可不是個大肚量的,到時候指不定怎麽鬧呢!”

  趙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沒想到一向會做人的方氏居然還拿張氏來說事兒。盡管她也不喜歡張氏這個嫂子,可到底是一家人,還輪不到別人來編排。

  “嬸子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趙氏擠出一抹笑容,委婉的拒絕了。

  方氏見此法行不通,隻得訕訕的笑了笑,離開了。

  等到收拾好,已是半夜。

  葉歡葉果姐妹倆跟著葉老太回了葉老大家借宿,葉江趙氏則在棚子下用木板子簡單的打了個床,將就著睡了。好在正值夏季,夜裏也不會太冷。

  蓋房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來幫忙的鄉親不可能一直白做工。所以,趙氏就跟葉江商量了,該給工錢的給工錢,決不能虧待了別人。葉江點頭稱是,於是就以每日五十個銅板的價格雇傭了一批人幹活兒。

  在夥食方麵,趙氏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她知道工人們的辛苦,所以將油水放的很足。而且,她耗費腦筋,盡量讓每一餐都不重樣。因為在吃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