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2)
葉果見趙氏點了頭，立馬興高采烈的撲向了那個下餛飩的老者。
有生意上門，老者自然笑臉相迎。隻不過，看到她們母女三人的衣著，他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我家的餛飩用的是上好的餡兒，二十個銅板一碗。”
趙氏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於是從錢袋裏摸出六十個銅板放在了收錢的碗裏。“六十個，一個不少，您數數。”
老者見她掏錢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臉色頗為尷尬。好在，做生意就是要臉皮厚，不好意思了一陣，他就開始利落的往鍋裏下餛飩了。
不一會兒，三碗香噴噴的餛飩就上了桌。
趙氏母女三人就著街邊的板凳坐了，也不管吃相了，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就在母女三人吃的滿嘴油光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餛飩攤子的附近。葉家長房媳婦張氏也是趁著今兒個天氣好，所以來鎮上置辦些東西的。當看到趙氏母女三人居然有說有笑的坐在街邊吃餛飩時，不由得高高的皺起了眉頭。
葉老二不是說家裏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嘛，感情是拿話糊弄他們呢！
想到這裏，張氏就氣憤不已。
張氏的寶貝閨女葉琳正在挑選合心意的扇子呢，察覺到張氏的不對勁，於是好奇的順著張氏的目光朝著街對麵睃了一眼。“娘，看啥呢？”
張氏是個要麵子的，自然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趙氏去理論。於是扯了閨女的衣袖，拽著她往自家鋪子裏走。
“娘，扇子我還沒買呢，您這是要拉我去哪兒？”葉琳比葉歡大一歲，今年十四了，個頭比葉歡要高出半個頭，正是最愛打扮的年紀。從小嬌養著長大的她，用的東西都十分講究。如今入夏了，去年的紗扇已經用舊了，今年自然是要買新的了。可這還沒買呢就被張氏拽著走了，不免有些怨氣。
“一會子再來買，咱們先回鋪子裏去找你爹。”趙氏說道。
“找爹幹嘛？”葉琳不解的問道。
“哼，你想不到我方才看到誰了吧？昨兒個還厚著臉皮登門借錢，今兒個就坐在街邊吃著餛飩，嗬嗬，葉老二一家子還真是夠陰的！”張氏出身富戶，本就有些瞧不起人。盡管嫁到葉家這麽些年，卻一直沒把葉江一家當成是親人，總是不冷不熱的。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吧，她把銀錢看得很重，跟眼珠子似的。所以，昨兒個葉江去借錢的時候，不但沒借到錢，還把小叔子給冷嘲熱諷了一番。
葉琳聽得一頭霧水。“娘看到二叔了？”
“你二叔倒是沒瞧見，是趙氏和她生的兩個賠錢貨！”張氏素來鼻孔朝天，說話也極為刻薄。
聽到賠錢貨這不雅的稱呼，葉琳臉色不由得一沉。“娘，你罵她們賠錢貨，那我是什麽？”
張氏撇了撇嘴，辯解道：“你當然是我張豔芬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了。我說你，我罵二房的兩個丫頭，你跟著摻和什麽勁兒！”
葉琳平日裏吃穿不愁，自然是希望像縣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內外兼修的。張氏張口閉口的賠錢貨，著實太過粗鄙，不知道有多難聽。雖然跟二叔一家不怎麽親近，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張氏罵葉歡她們，不等於連她也一起罵進去了嗎？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姓葉的。
“娘~”
張氏盡管囂張跋扈，但還是挺服葉琳的。見她不高興了，不得不悻悻的閉了嘴。“不說了，行吧？老娘辛辛苦苦的養大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張氏一邊罵罵咧咧的往鋪子內堂走，一邊盤算著該怎麽跟葉老大告狀。
張氏母女進屋的時候，葉海正跟掌櫃的吩咐事情。“你去稱李老四那裏買五斤牛肉包好。另外，老娘前些日子念叨想吃棗泥糕，你去德勝樓買一盒。”
張氏正準備跟葉老大說趙氏幾人的事呢，聽見二人的談話，不由得麵色一沉。“好你個葉海，你想造反，是不是？！又不是逢年過節的，買牛肉做什麽？！還有，老婆子念叨你就給買，你當銀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德勝樓的棗泥糕我平日裏都舍不得買來吃，她倒好，一張口你就去買！”
葉海被自家媳婦兒指著鼻子罵，有些下不來台。“有什麽話，屋裏說，在門口嚷嚷，像什麽話！”
“你居然還有臉埋怨我？！當初，要不是我陪嫁了這個雜貨鋪子，你會有今日？”張氏仗著富戶出身，根本就沒把自家男人當當家的看待。
葉琳見他們鬧得不像話，一張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掌櫃的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識趣的退了出去。他一邊走還一邊默默地慶幸，幸好自個兒媳婦是個溫柔體貼的，要是攤上張氏這樣兒的，他在鄰裏鄉親們麵前肯定抬不起頭來，忒沒麵子。
屋子裏的吵鬧聲還在繼續，葉琳插不上話，隻能幹著急。
07上門挑釁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趙氏母女三人卻歡歡喜喜的逛鋪子買東西。不但挑好了給葉老太的生辰禮，還給自家人買了不少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加起來，三個人都拎不下，最後還是雇了牛車才拖回去的。
結了牛車的錢，趙氏便帶頭將牛車上卸下來的東西往屋子裏搬。
葉江從山裏回來，看見她們有說有笑的搬東西，不禁感到納悶兒。“孩兒她娘，這些東西打哪兒來的？”
趙氏擦了擦額頭上汗，倒了杯涼茶塞到葉江的手裏。“歡丫頭挖的那堆藥材賣了錢買的唄。”
“歡丫頭挖的那些個藥草能賣幾個錢？你就別唬我了。”葉江人雖然老實了點兒，但該有的常識還是有的。就後山那些隨處可見的藥草，就算是挖光也值不了多少錢。
趙氏見周圍也沒什麽別人，索性就將葉歡撿到靈芝的事兒跟葉江說了。說完，還將貼身藏著的幾張銀票拿出來，樂嗬嗬的交了出來。
葉江半信半疑的看著自家婆娘和兩個閨女，總覺得不像是真的。
葉果見老爹這幅表情，忍不住撇嘴道：“爹，這錢真是賣靈芝得的！”
葉江捏緊手裏的銀票，心中忐忑。“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靈芝！後山真有這玩意兒，不早就被村裏人知道了，哪裏輪的上咱們。”
趙氏被他這麽一說，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了，愣愣的望向一旁的葉歡。
葉歡倒是挺鎮定的，說道：“爹，靈芝這種東西它是有靈性的，隻有心誠心善之人才能有這個運氣碰到。上回若不是因為救虎頭，我也不可能撿到。”
葉江沒讀過書，但也聽老一輩兒說過靈芝的一些見聞。見葉歡說的有那麽幾分道理，這才信了幾分。可手裏薄薄的幾張紙卻讓他犯了難，他打小就沒見過這麽多銀子。正躊躇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葉歡眼疾手快的將葉江手裏的銀票收起，三兩下貼身藏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葉老大一家子就跨進了門檻。
“你瞧瞧，我就說沒認錯人吧？”張氏一進來，就指著堂屋桌子上堆著的幾個包袱說道。“昨兒個還死皮賴臉的上咱們家借錢，結果轉身就買了這麽多東西回來。”
張氏招呼也不打，就上前翻起包袱裏的東西來。當看到包袱裏頭的米麵豬大腿還有花布時，張氏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葉海，你還敢說你沒有偷偷地背著我借錢給二叔他們？”
葉海看著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皺著眉問自家兄弟道：“你哪兒來的錢置辦這麽些東西？”
葉江不怎麽會說話，趙氏便搶先開了口。“大伯大嫂來了，快屋裏坐。”
張氏卻絲毫不給麵子，狠狠地剜了趙氏一眼。“趙氏，你少扯些有的沒的。趕緊把借的錢還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趙氏脾氣好，但不代表要蒙受這不白之冤。“嫂子，這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我們當家的昨兒個去你們家可是空著手回來的！你莫要胡亂攀咬！”
張氏卻冷哼一聲，眼底的輕視又多了幾分。“窮也要窮得有誌氣！有種就別拿別人的錢慷慨！”
張氏嘴裏罵罵咧咧不算，還上前幾步，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摔到了地上。“你們今兒個要是不把錢還上，我就去把村長找來評評理，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
葉果氣不過，忍不住辯解道：“大伯娘，你講講理好不好！沒憑沒據的，憑什麽在咱們家撒潑！”
張氏見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跟她叫板，上前就推了葉果一把。然後，又把怒火燒到了一旁的趙氏身上。“趙氏，這就是你教的好閨女！虧你爹還做過教書先生，就沒教過你長幼尊卑，長輩們說話，她一個小輩兒插什麽嘴！”
葉海見張氏越來越過分，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別再這裏胡說八道了！我真沒借錢給老二！”
張氏卻甩開他的手，惡狠狠的罵道：“騙誰呢！你不借錢，他們能置辦這些個東西？拿著婆娘的錢補貼你家兄弟，你也好意思！”
葉江原本以為隻要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張氏變本加厲，連自家兄長也一並罵了進去，忍無可忍的懟了回去。“我若找大哥借了錢，我不得好死！”
一向老實的葉江這麽一嚷嚷，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不過，葉江不善言辭，賭咒發誓之後就沒了話。葉歡比較機靈，趁機站出來說道：“大伯娘說的沒錯，還是把村長叫來評評理吧。借沒借錢，這些東西又是怎麽來的，總要查個清楚，沒的冤枉了誰。”
張氏被葉江唬了一下，覺得很沒麵子，又被葉歡這個侄女搶了話頭，哪裏肯善罷甘休。“好啊，你們一家子都來欺負我一個外姓人，是不是？！天呐，我這是倒了什麽血黴啊，竟然嫁到這樣一窩白眼兒狼的家裏來！這些年，你們吃我的喝我的不感激也就算了，還合起夥來欺負我，我不活了！”
趙氏被欺壓了這麽多年，早就受夠了張氏的無理取鬧，昂起下巴頂了回去。“嫂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當家的和大伯前後腳成親，剛成親就分了家，當家的做木工養家糊口，每年還要給老娘兩百個銅錢的恩養錢，可沒花你一個銅子兒！”
張氏不過是沒話找話說，沒想到惹惱了趙氏，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麽了？”
“好像說什麽借錢？”
隔壁的幾戶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圍過來看熱鬧。
張氏剛剛還坐在地上撒潑來著，見有人過來，飛快的站起身來。她性子是潑辣了些但卻很要麵子，自然不願意別人見到她的狼狽。
趙氏也不願意旁人看了笑話，隻得暫時的忍下，壓低聲音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借沒借錢大家心知肚明。這些東西，是我當了陪嫁的金耳環換的，不管大嫂你相不相信，我沒見過當家的從你們家拿一個銅子兒回來。”
趙氏有一對金耳環陪嫁，這事兒張氏也是知道的。那對金耳環比起普通的金耳環要精致許多，鏤空的球狀，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精美絕倫，看起來不像是趙氏那樣兒的家庭能夠有的東西。當初，她還為了這對耳環險些跟趙氏翻臉，隻因她想拿自己的金耳環跟她換趙氏一直不肯。
其實，她也隻是懷疑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葉海的私房錢都被她收走了，根本就沒錢借給葉老二他們。她隻不過是看不慣趙氏她們突然變得有錢，純粹就是心裏不平衡。再不情願，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她也隻好作罷，沒再多說什麽。
葉海見張氏消停下來，忙扯著她的衣袖往外走。“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做飯。一會子天寶下學回來該餓了。”
張氏甩開他的手，一個人氣衝衝的走在了前麵。一直沒吭聲的葉琳覺得沒臉見人，連招呼沒打，就跟在葉海兩口子身後離開了。
08虎頭
等到周圍的人群散去，葉江才一屁股跌坐回椅子裏。他怎麽都沒想到，張氏竟然會蠻橫到這個地步！昨兒個他去借錢被數落了一頓，心裏本就不大痛快。如今，她竟然還找上門來謾罵，還沒有半點兒長輩該有的氣度將葉果推倒在地，著實太過分了。
葉歡也氣，不過事情已經解決了，就沒必要放在心上徒增煩惱。“爹，這些東西可是娘用她的陪嫁換來的，可要仔細著用了。”
她故意將陪嫁兩個字咬得很重，就是為了提醒大家統一口徑，別到時候說漏了嘴。
葉江想了想，點點頭。比起撿到靈芝這種不靠譜的說辭，趙氏賣了陪嫁聽起來要像話多了。盡管這理由說出去有些丟人，大不了以後多做幾份工給趙氏再添置一些首飾。這樣一琢磨，心氣頓時順了不少。
“中飯就啃了兩個番薯，肚子都餓癟了。孩兒她娘，趕緊做飯去吧。”
趙氏應了一聲，將地上收拾幹淨，拿著米麵去了廚房。
晚飯比平時要豐盛許多，除了香噴噴的米飯，還有炒肉和煎餅。趙氏還不忘將埋在地窖裏的酒壇子挖出來，給葉江滿上。
“今天難得高興，多吃點兒。”趙氏自己沒吃幾口，光顧著給男人和兩個丫頭夾菜了。
“娘，你也吃。”葉歡也夾了一筷子肉放進趙氏的碗裏。
葉果到底年幼一些，隻顧著啃著碗裏的菜，沒空理會別的事情。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難得有這麽高興的時候。
吃完飯，葉歡主動去廚房幫趙氏洗碗，葉果則把剩下的一坨米飯倒進碗裏，然後舀了幾瓢子帶著油星子的洗碗水，加了些菜葉進去，給虎頭端了過去。
虎頭看著瓷碗裏飯菜，依舊是一副很嫌棄的模樣。
葉果被它逗樂了，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摸了兩把。“有吃的就不錯了，不許挑食。”
虎頭倨傲的昂起下巴，將頭撇向一邊。
別以為救了我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
葉果見它那傲嬌的樣子，笑得樂不可支。“喲喲喲，還有脾氣呢！”
逗了虎頭一會兒，葉果打著嗬欠洗澡去了。
趙氏收拾停當，又給葉江端了洗腳水，這才得了空坐下來歇口氣。“當家的，你說這些銀票藏哪裏比較合適？”
趙氏手頭從未有過這麽大一筆錢，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葉江本就是個老實人，哪裏知道這裏頭的門道。“放箱子底不就行了？”
趙氏嗔了他一眼。“說你老實，你還真老實啊？就咱家這破房子，家裏要沒個人看著，隨便一個什麽人都能進的來！”
葉江倒是沒有覺得趙氏說的話誇張，這三間土房早就破敗不堪，修修補補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一下雨，屋頂就漏成篩子。夏天還好，屋子漏風可以解暑。可到了冬臘月，日子就不好過了。寒風一來，躺被窩裏手腳都是冰涼的。
想到這裏，趙氏不由得動了起房子的念頭。“當家的，要不，咱們把這筆錢用來蓋幾間瓦房吧。咱們吃點兒苦沒什麽關係，可你瞧瞧歡丫頭和果丫頭，連間像樣的閨房都沒有。轉眼就到了說親的年紀，總得替她們考慮考慮。”
葉江沒什麽雄心壯誌，但也覺得趙氏說的很有道理。隻是蓋房子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先得跟村長打聲招呼，獲得許可，然後得請木匠瓦匠幫工，準備木料。再者，房子拆了之後，得找個生火做飯的地方。這些，都是要考慮在內的。
“這一百九十兩銀子蓋幾間瓦房倒是綽綽有餘，可別人若要問起，這蓋房子的錢打哪裏來，要怎麽說？”這正是葉江所苦惱的。
趙氏的那對金耳環頂了天也就能當個三五十兩，根本不夠蓋一間房的。
趙氏素來最有主意，早就盤算好了。“這還不簡單？就說是最近在鎮上接了個活兒，東家見你木工活計做得漂亮，所以多給了一些工錢。”
“那也不至於有百把兩之多吧？”葉江兩隻腳在木盆裏踢了踢，覺得這個理由說不通。
兩口子在屋子裏唉聲歎氣，這一切都聽在了葉歡的耳朵裏。
是啊，平白無故的多出這麽多銀子，任誰都會覺得來曆不明。雖說葉江的手藝還不錯，但村裏人蓋房子打家具什麽的，都是你幫我我幫你，工錢根本就沒多少。再加上人情客往，每逢節氣還要往葉老太那邊孝敬不少東西，這些開銷加起來也不少。更何況，還有借錢的事在先，就更難說明白了。
葉歡琢磨著，必須得想個主意把銀子的來曆給擺平了。
這一晚，一家人吃飽喝足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天天還沒亮，葉歡就準時醒了過來，這是前世就養成的習慣，改不掉。反正是睡不著，葉歡索性穿好衣服下了床，打算去廚房生火做早飯。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猛地發現，原本應該蜷縮在門後麵的虎頭不見了。
“虎頭~”葉歡低低的喚了兩聲。
結果，沒有任何的回應。
葉歡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被人偷走了吧？之前村子裏進了強盜，專門偷別人的雞鴨狗之類的，葉歡不得不往這方麵想。
“虎頭~”葉歡匆匆忙忙的跨出門檻，朝著外麵找尋。“虎頭，你在哪兒藏著呢，快出來！”
喚了幾遍，仍舊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葉歡想著好不容易救回來的狗狗被人給偷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全家的命運因為這隻狗狗而改變，她在心裏已經將虎頭當成了家裏的一份子。如今突然失蹤，心裏怎能不難過！
“虎頭~”
就在葉歡快要哭出來的時候，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急急得從山坡上衝了下來。
“虎頭~”葉歡看到那通體雪白的小家夥，立刻破涕為笑。“你上哪兒去了，擔心死我了！”
虎頭繞著葉歡又蹦又跳，嘴裏還不停的叫著。原地轉了幾圈之後，又朝著山上跑去。
“虎頭，你發現了什麽嗎？”葉歡總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因為虎頭的一頓亂叫，葉江趙氏也醒了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的二人，匆匆的披了衣服出來，就見葉歡跟在虎頭身後進了山。
09轉變
天還沒有大亮，兩口子怕葉歡出什麽事，於是將門掩上之後也跟了上去。
“虎頭，你這是要去哪兒？”小家夥在前麵跑得歡，葉歡都快有些追不上了。
虎頭跑一會兒又回過頭來看看，見葉歡跟上了，才又繼續往山上跑。就這樣，追逐著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虎頭總算是停了下來。
此刻的葉歡趙氏幾人已經累得直喘氣。
一會兒的功夫，東方微微吐白，日頭漸漸地升了起來。茂密的樹林沐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幽靜。因為天氣尚早，所以山裏的霧還沒有散盡。
趙氏正要念叨葉歡幾句，就見葉江突然向前垮了幾步，圍著露在土壤外頭一截的樹兜子轉了起來。
趙氏覺得納悶兒，忍不住嘟囔道：“當家的，你幹嘛呢？”
葉江平日裏總是木著一張臉，很少有這麽激動的時候。“這，這是上好的烏木啊！”
“烏木？”聽到這裏，趙氏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應該沒錯。”葉江麵色微微漲紅，看起來異常的興奮。“早些年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在一富戶家裏見過這種木材。”
提到自己熟悉的東西，葉江不禁有些眉飛色舞。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他還在低窪處捧了一捧水淋到那樹根上。“身如炭黑，遇水黑亮，塗油色駐，燒灰為黃，異於普木。輕重有異，能沉能浮，香味有否，皆有存數，樹種有別，氣味可無。”
他嘴裏念念有詞，已然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盡管後頭的那些還無法一一驗證，但單從身如炭黑，雨水黑亮這兩句來看，就已經能夠證實他的猜想。
“你看，是不是不掉色？！”葉江拿袖子在樹根上擦了擦，衣袖上果然隻見泥土不見其他。
葉歡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突然有了主意。“爹，那咱們把它挖回去吧？到時候賣了錢，就能蓋房子了！”
葉江對木工一技幾近癡迷，對各種名貴木料更是愛惜至深。好不容易得了這麽一塊珍貴的木頭，哪裏舍得賣。“不行，這個得留下來當傳家寶。”
葉歡頓時哭笑不得。“要快木頭做甚？”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這烏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東西，這麽大一塊兒都能價值萬金呢。”葉江比劃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說道。
葉歡睜大眼睛，沒料到烏木這麽值錢。
隻是，這麽大一塊兒木頭丟家裏，豈不是太打眼了？
“爹，我覺著吧，既然它這麽珍貴，還是別動它好了。萬一被識貨的人瞧見了，豈不是徒惹麻煩？”葉歡試探著說道。
葉江怔了怔，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他本就是老實人，沒什麽貪念，於是很快就放棄了之前的想法。“咳咳，歡丫頭說得對。咱們窮苦人家，能不能受得起這神木還兩說呢。”
“唔，我瞧著那邊也有不少的樹，興許也能賣百把兩銀子呢。”
葉歡這麽一提醒，葉江這才將注意力放到其他樹木上頭。這一瞧不打緊，老實巴交的葉江竟然雙腿一軟，跌坐到了地上，嘴裏還一直念叨著乖乖。
葉歡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爹，你這是怎麽了？”
葉江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抬起胳膊，指著不遠處參天林立的大樹，說道：“這裏簡直就是個寶地啊！娘的乖乖哎，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這片林子！”
“什麽寶地，你倒是說明白啊！”趙氏聽得雲裏霧裏，不由得嗔了他一眼。
葉江咽了口口水，一一的指過去。“這裏不僅有上千年才成材的烏木，還有楠木、雞翅木、紅酸枝......”
他一一的數過去，都要激動地暈倒了。
要知道，這些木材可都是可遇不可求啊，即便是整個北明王朝，也隻有王公大臣才能用得起，價格自然是高的離譜。
“怎麽就讓我遇到了呢，怎麽就讓我遇到了呢......”葉江仍舊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人都要魔怔了。
趙氏對這些東西沒啥概念，自然不會像葉江這般著迷。“不就是比那些普通的樹長得粗壯一些嘛，看起來沒啥特別的啊？”
“婦人之見！”葉江頭一次反應迅速的懟了回去。
趙氏抿了抿唇，哼了一聲。“我是愚婦，但好歹還認識幾個字。你呢？大字不認識一籮筐，連自個兒名字都不會寫呢！”
葉江自覺說錯話，可是當著閨女的麵又下不了台，隻得撇過頭去看他的那些珍貴樹木。
葉歡識趣的低著頭，逗弄著虎頭。“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虎頭蹲坐在地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神情別提多傲嬌了。它是這片山林的守護神，這裏它說了算！若不是看在葉歡救了它的份兒上，它才懶得管她們一家子的死活呢！
葉歡忍不住笑了，身後撓了撓它的脖子。
虎頭被撓的身子發軟，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那頭，葉江和趙氏也差不多和好了。
“走吧，先回去吃飯，吃完飯我再進山。”葉江心心念念著這些名貴的木頭，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趙氏順從的點點頭，拽著葉歡下了山。
日頭剛升起的時刻，整個小荷村顯得格外的寧靜。不一會兒，村裏的女人們陸續的生火做飯，一時之間，炊煙嫋嫋。
趙氏在灶台上揉著麵，打算蒸饅頭包子。葉歡則在灶門口的木凳子上坐著，專心的照顧著灶裏的火。葉果起來的最晚，卻也沒閑著，懂事的在一旁打下手。
“娘，盧秀才家晚上宴客，可別忘了。”葉果一邊洗著菜葉子，一邊提醒道。
趙氏瞥了葉果一眼，道：“娘記著呢，哪兒能忘了！”
母女三人正在廚房裏忙活著，突然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葉江家的，做早飯呢？”來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藍布衫，雖說上了年紀，但精神矍鑠，說話之前就帶了三分笑，看起來異常的和藹慈祥。
葉歡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拿著木棍的手驟然的捏緊。
10秘境
“是盧家嬸子啊，稀客啊，快些坐。”趙氏停下手裏的活兒，笑著迎了上去。她本就是個和氣人，加上對方也是個好說話的，這才多了幾分客氣。然後又對葉歡葉果姐妹說道：“還不叫人？”
葉果沒心沒肺，笑著喚了聲盧大嬸。
葉歡卻沒有吭聲，假裝拿起吹火筒對著灶裏的柴禾使勁兒的吹。
來人高興的應了一聲，倒是沒有在意葉歡的冷淡，推辭道：“不坐了，不坐了。一會子，還得去別家呢。晚上家裏準備了酒席，你們一家子可要早些過來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盧秀才盧燊的母親方氏。
“實在是太客氣了，還勞您親自跑一趟。”趙氏見她如此重視，還親自上門來說，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應該的，應該的。”方氏前麵做好了鋪墊，後麵的話才是她的真實目的。“其實，我是有個不情之請。”
“嬸子您說。”趙氏道。
“是這樣，廚房人手不夠，忙不過來，想請你過去幫幫忙。”方氏的聲音和慈柔，姿態又放得低，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趙氏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成。一會子把家裏安排順當就過去。”
“就知道你是個爽快人，十裏八村兒就屬你最賢惠。”方氏嘴裏說著恭維的話，眼睛卻不時得往葉歡姐妹倆身上瞟。
“哪裏，鄰裏之間幫忙是應該的。”趙氏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葉歡則低著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這位前世的婆婆還真是會做人！光憑一張嘴，就把人給哄得心花怒放，不曉得東南西北，任她牽著鼻子走。可若真看得透徹，就會發現，她其實就是個嘴甜心辣的。當著一套，背著一套，私底下不知道怎麽編排人呢。
有一件事，她記得特別清楚。那個時候，盧燊中舉的消息傳了回來，她高興的一夜都沒有睡著。心想著總算是熬出頭了，夜裏起來如廁的時候，卻聽見方氏毫無顧忌的跟公公在房間裏議論。
“燊哥兒總算熬出頭了，以後就該咱們享福了。”公公盧大友聲音洪亮。
方氏難得跟他和顏悅色一回，說道：“是啊，燊哥兒學識好，模樣也周正，不知道有多少富戶千金擠破腦袋想要嫁呢。可惜啊，前兩年咱家不景氣，不得已娶個媳婦回來幫忙操持家務。如今燊哥兒中了舉人，又得了縣太爺的賞識，將來還怕沒個好前程？我瞧著，縣太爺的千金對燊哥兒就有那個意思。葉氏這個受氣包除了有幾斤力氣，還有啥拿得出手的？要模樣沒模樣嘴又笨，整天跟個啞巴似的，還是個不能下蛋的雞，早該下堂了。”
求娶的時候，誇得跟仙女兒似的。功成名就之後，就棄之如敝履。這樣惡毒之人，她這輩子都不想與之親近。
等到葉歡回神的時候，盧方氏已經走遠了。
趙氏將麵團搓成大小一樣的圓球，放進蒸籠裏，又捏了幾個包子，這才想起來問道：“歡丫頭，方才你盧大嬸來，你怎麽不叫人啊？”
葉歡努力的克製著內心翻滾的恨意，淡淡的說道：“不是忙著了嘛。”
趙氏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轉了性，但也沒太計。“一會子等饅頭蒸好了帶幾個去盧嬸子家。”
葉歡卻開口阻止道：“娘，您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家有錢了是吧？”
趙氏被問得一噎，呐呐的說道：“應該不要緊吧？”
“娘，姐說得對。方才盧嬸子來請你幫忙，就那麽張口一說，連個雞蛋都沒有拎來，也忒沒誠意了。您倒好，還趕著倒貼給人家白麵饅頭，會不會算賬啊。”往年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白麵饅頭，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吃個夠，葉果才不想白白的便宜了別人。
葉歡朝著葉果眨了眨眼，姐妹倆相視一笑。
趙氏被兩個閨女懟的沒話說，隻得作罷。
吃完早飯，趙氏就拎了兩斤豬肉去了盧秀才家。葉歡姐妹則帶著虎頭跟葉江進了山。葉江走在最前麵，翻過一道山坡之後，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納悶兒道：“我記得明明就是這裏啊，怎麽找不到了呢？”
葉果聽到葉父的嘮叨，好奇的問道：“爹，你找啥呢？”
葉江沒有回答，反而問一旁的葉歡。“歡丫頭，你過來瞅瞅，是不是這裏？”
葉歡抱著虎頭朝著四周打探了一番，秀氣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不太記得了。要不，讓虎頭在前麵引路？”
葉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於是葉歡就把虎頭放了下來。
虎頭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麵，很快就到了那片長著參天大樹的林子裏。
葉江看了看那些稀有的樹種，又回頭瞧了瞧身後的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明明就沒有幾步路，怎麽剛才沒發覺呢？”
因為學的木匠，所以他的視力比一般人要強上許多，不可能幾步遠的距離還會認錯。
虎頭蹲坐在樹林子邊，優雅的昂起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哼，沒有我引路，你們就算是把這座山翻過來也找不到！
葉歡盯著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會不會是碰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而虎頭因為是畜生，所以不受其幹擾？”
葉歡小的時候，總愛聽老一輩兒的人講故事。什麽趕考書生半夜經過一個墳地，遇見一個美貌的小娘子，兩人一見傾心，共度良宵，結果第二天醒來才發現睡在墳地裏，而那美貌小娘子其實早就死了多年。又比如，陰氣重的地方常常會出現幽幽的鬼火，容易讓人迷失方向一類的。
鄉裏人比較迷信，葉江自然就接受了這個理由。
虎頭無語望天。他們還真把它當成是狗啦？！它明明就是至高無上的山神，是狼王的後代，好嗎？
葉江心裏的疑慮排除之後，就高高興興的在林子裏挑選著木材。葉歡葉果姐妹倆也沒閑著，在一旁撿枯樹枝，打算弄回去當柴燒。
不一會兒，山林裏便響起了砍樹的哐當聲。
11大膽的決定
這一忙，半天的時辰就過去了。等到葉果肚子餓得咕咕叫時，葉江總算是停了手。“歡丫頭，帶著你妹妹往旁邊讓讓。”
葉歡知道葉父這是要將樹放倒了，於是拉著葉果往遠處躲。
一陣鏗鏘的斧頭聲之後，一棵長約三丈的楠樹伴隨著沉悶的斷裂聲應聲倒了下去。周圍的小樹枝刷刷刷被壓斷了好些，驚得在林子中棲息的鳥兒們朝著四周散去。
“爹，這裏那麽多大樹，幹嘛不砍根長些的？”葉果對比了一下其他的大樹，覺得倒下的這根根本就不夠用的。
“小丫頭片子，懂什麽？”葉江拿著汗巾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說道。“那些大樹，你爹我一個人根本就弄不回去，砍了也是白砍。你也別看這樹小，用途可大著呢。這樹叫做楠木，質地堅硬，色澤淡雅，可是打家具的好料子。就這一根木材，起碼也值這個數。”
葉江說著，伸出五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五兩？”葉果對銀錢沒啥概念，見過最多的也就是五兩了。
葉江嘿嘿一笑，說道：“是五十兩。”
葉果沒想到就這麽一根樹，比起上千斤的包穀還要值錢，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這麽值錢？”
“聽說，縣老爺家用的就是這種木材打的家具。那位縣老爺，可是從京城裏出來的呢。”葉江之所以知道這些樹木的珍貴，大多都是從鎮上那些賣家具的掌櫃嘴裏聽來的。
葉歡心裏也十分的詫異，隻不過有了靈芝那檔子事兒，這也就不足為奇了。“爹，那弄兩根這樣的木料賣了之後，是不是就能有錢蓋房子了？”
葉江樂嗬嗬的點頭。“咱先把這根木料弄下山
有生意上門，老者自然笑臉相迎。隻不過，看到她們母女三人的衣著，他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我家的餛飩用的是上好的餡兒，二十個銅板一碗。”
趙氏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於是從錢袋裏摸出六十個銅板放在了收錢的碗裏。“六十個，一個不少，您數數。”
老者見她掏錢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臉色頗為尷尬。好在，做生意就是要臉皮厚，不好意思了一陣，他就開始利落的往鍋裏下餛飩了。
不一會兒，三碗香噴噴的餛飩就上了桌。
趙氏母女三人就著街邊的板凳坐了，也不管吃相了，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就在母女三人吃的滿嘴油光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餛飩攤子的附近。葉家長房媳婦張氏也是趁著今兒個天氣好，所以來鎮上置辦些東西的。當看到趙氏母女三人居然有說有笑的坐在街邊吃餛飩時，不由得高高的皺起了眉頭。
葉老二不是說家裏窮得都要揭不開鍋了嘛，感情是拿話糊弄他們呢！
想到這裏，張氏就氣憤不已。
張氏的寶貝閨女葉琳正在挑選合心意的扇子呢，察覺到張氏的不對勁，於是好奇的順著張氏的目光朝著街對麵睃了一眼。“娘，看啥呢？”
張氏是個要麵子的，自然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趙氏去理論。於是扯了閨女的衣袖，拽著她往自家鋪子裏走。
“娘，扇子我還沒買呢，您這是要拉我去哪兒？”葉琳比葉歡大一歲，今年十四了，個頭比葉歡要高出半個頭，正是最愛打扮的年紀。從小嬌養著長大的她，用的東西都十分講究。如今入夏了，去年的紗扇已經用舊了，今年自然是要買新的了。可這還沒買呢就被張氏拽著走了，不免有些怨氣。
“一會子再來買，咱們先回鋪子裏去找你爹。”趙氏說道。
“找爹幹嘛？”葉琳不解的問道。
“哼，你想不到我方才看到誰了吧？昨兒個還厚著臉皮登門借錢，今兒個就坐在街邊吃著餛飩，嗬嗬，葉老二一家子還真是夠陰的！”張氏出身富戶，本就有些瞧不起人。盡管嫁到葉家這麽些年，卻一直沒把葉江一家當成是親人，總是不冷不熱的。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吧，她把銀錢看得很重，跟眼珠子似的。所以，昨兒個葉江去借錢的時候，不但沒借到錢，還把小叔子給冷嘲熱諷了一番。
葉琳聽得一頭霧水。“娘看到二叔了？”
“你二叔倒是沒瞧見，是趙氏和她生的兩個賠錢貨！”張氏素來鼻孔朝天，說話也極為刻薄。
聽到賠錢貨這不雅的稱呼，葉琳臉色不由得一沉。“娘，你罵她們賠錢貨，那我是什麽？”
張氏撇了撇嘴，辯解道：“你當然是我張豔芬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了。我說你，我罵二房的兩個丫頭，你跟著摻和什麽勁兒！”
葉琳平日裏吃穿不愁，自然是希望像縣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內外兼修的。張氏張口閉口的賠錢貨，著實太過粗鄙，不知道有多難聽。雖然跟二叔一家不怎麽親近，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張氏罵葉歡她們，不等於連她也一起罵進去了嗎？不管怎麽說，她也是姓葉的。
“娘~”
張氏盡管囂張跋扈，但還是挺服葉琳的。見她不高興了，不得不悻悻的閉了嘴。“不說了，行吧？老娘辛辛苦苦的養大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張氏一邊罵罵咧咧的往鋪子內堂走，一邊盤算著該怎麽跟葉老大告狀。
張氏母女進屋的時候，葉海正跟掌櫃的吩咐事情。“你去稱李老四那裏買五斤牛肉包好。另外，老娘前些日子念叨想吃棗泥糕，你去德勝樓買一盒。”
張氏正準備跟葉老大說趙氏幾人的事呢，聽見二人的談話，不由得麵色一沉。“好你個葉海，你想造反，是不是？！又不是逢年過節的，買牛肉做什麽？！還有，老婆子念叨你就給買，你當銀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啊！德勝樓的棗泥糕我平日裏都舍不得買來吃，她倒好，一張口你就去買！”
葉海被自家媳婦兒指著鼻子罵，有些下不來台。“有什麽話，屋裏說，在門口嚷嚷，像什麽話！”
“你居然還有臉埋怨我？！當初，要不是我陪嫁了這個雜貨鋪子，你會有今日？”張氏仗著富戶出身，根本就沒把自家男人當當家的看待。
葉琳見他們鬧得不像話，一張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掌櫃的倒是個有眼力勁兒的，識趣的退了出去。他一邊走還一邊默默地慶幸，幸好自個兒媳婦是個溫柔體貼的，要是攤上張氏這樣兒的，他在鄰裏鄉親們麵前肯定抬不起頭來，忒沒麵子。
屋子裏的吵鬧聲還在繼續，葉琳插不上話，隻能幹著急。
07上門挑釁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趙氏母女三人卻歡歡喜喜的逛鋪子買東西。不但挑好了給葉老太的生辰禮，還給自家人買了不少的東西。大包小包的加起來，三個人都拎不下，最後還是雇了牛車才拖回去的。
結了牛車的錢，趙氏便帶頭將牛車上卸下來的東西往屋子裏搬。
葉江從山裏回來，看見她們有說有笑的搬東西，不禁感到納悶兒。“孩兒她娘，這些東西打哪兒來的？”
趙氏擦了擦額頭上汗，倒了杯涼茶塞到葉江的手裏。“歡丫頭挖的那堆藥材賣了錢買的唄。”
“歡丫頭挖的那些個藥草能賣幾個錢？你就別唬我了。”葉江人雖然老實了點兒，但該有的常識還是有的。就後山那些隨處可見的藥草，就算是挖光也值不了多少錢。
趙氏見周圍也沒什麽別人，索性就將葉歡撿到靈芝的事兒跟葉江說了。說完，還將貼身藏著的幾張銀票拿出來，樂嗬嗬的交了出來。
葉江半信半疑的看著自家婆娘和兩個閨女，總覺得不像是真的。
葉果見老爹這幅表情，忍不住撇嘴道：“爹，這錢真是賣靈芝得的！”
葉江捏緊手裏的銀票，心中忐忑。“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靈芝！後山真有這玩意兒，不早就被村裏人知道了，哪裏輪的上咱們。”
趙氏被他這麽一說，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了，愣愣的望向一旁的葉歡。
葉歡倒是挺鎮定的，說道：“爹，靈芝這種東西它是有靈性的，隻有心誠心善之人才能有這個運氣碰到。上回若不是因為救虎頭，我也不可能撿到。”
葉江沒讀過書，但也聽老一輩兒說過靈芝的一些見聞。見葉歡說的有那麽幾分道理，這才信了幾分。可手裏薄薄的幾張紙卻讓他犯了難，他打小就沒見過這麽多銀子。正躊躇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
葉歡眼疾手快的將葉江手裏的銀票收起，三兩下貼身藏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葉老大一家子就跨進了門檻。
“你瞧瞧，我就說沒認錯人吧？”張氏一進來，就指著堂屋桌子上堆著的幾個包袱說道。“昨兒個還死皮賴臉的上咱們家借錢，結果轉身就買了這麽多東西回來。”
張氏招呼也不打，就上前翻起包袱裏的東西來。當看到包袱裏頭的米麵豬大腿還有花布時，張氏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葉海，你還敢說你沒有偷偷地背著我借錢給二叔他們？”
葉海看著桌子上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皺著眉問自家兄弟道：“你哪兒來的錢置辦這麽些東西？”
葉江不怎麽會說話，趙氏便搶先開了口。“大伯大嫂來了，快屋裏坐。”
張氏卻絲毫不給麵子，狠狠地剜了趙氏一眼。“趙氏，你少扯些有的沒的。趕緊把借的錢還回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趙氏脾氣好，但不代表要蒙受這不白之冤。“嫂子，這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我們當家的昨兒個去你們家可是空著手回來的！你莫要胡亂攀咬！”
張氏卻冷哼一聲，眼底的輕視又多了幾分。“窮也要窮得有誌氣！有種就別拿別人的錢慷慨！”
張氏嘴裏罵罵咧咧不算，還上前幾步，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摔到了地上。“你們今兒個要是不把錢還上，我就去把村長找來評評理，到時候有你們好果子吃！”
葉果氣不過，忍不住辯解道：“大伯娘，你講講理好不好！沒憑沒據的，憑什麽在咱們家撒潑！”
張氏見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跟她叫板，上前就推了葉果一把。然後，又把怒火燒到了一旁的趙氏身上。“趙氏，這就是你教的好閨女！虧你爹還做過教書先生，就沒教過你長幼尊卑，長輩們說話，她一個小輩兒插什麽嘴！”
葉海見張氏越來越過分，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別再這裏胡說八道了！我真沒借錢給老二！”
張氏卻甩開他的手，惡狠狠的罵道：“騙誰呢！你不借錢，他們能置辦這些個東西？拿著婆娘的錢補貼你家兄弟，你也好意思！”
葉江原本以為隻要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張氏變本加厲，連自家兄長也一並罵了進去，忍無可忍的懟了回去。“我若找大哥借了錢，我不得好死！”
一向老實的葉江這麽一嚷嚷，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不過，葉江不善言辭，賭咒發誓之後就沒了話。葉歡比較機靈，趁機站出來說道：“大伯娘說的沒錯，還是把村長叫來評評理吧。借沒借錢，這些東西又是怎麽來的，總要查個清楚，沒的冤枉了誰。”
張氏被葉江唬了一下，覺得很沒麵子，又被葉歡這個侄女搶了話頭，哪裏肯善罷甘休。“好啊，你們一家子都來欺負我一個外姓人，是不是？！天呐，我這是倒了什麽血黴啊，竟然嫁到這樣一窩白眼兒狼的家裏來！這些年，你們吃我的喝我的不感激也就算了，還合起夥來欺負我，我不活了！”
趙氏被欺壓了這麽多年，早就受夠了張氏的無理取鬧，昂起下巴頂了回去。“嫂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當家的和大伯前後腳成親，剛成親就分了家，當家的做木工養家糊口，每年還要給老娘兩百個銅錢的恩養錢，可沒花你一個銅子兒！”
張氏不過是沒話找話說，沒想到惹惱了趙氏，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怎麽了？”
“好像說什麽借錢？”
隔壁的幾戶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圍過來看熱鬧。
張氏剛剛還坐在地上撒潑來著，見有人過來，飛快的站起身來。她性子是潑辣了些但卻很要麵子，自然不願意別人見到她的狼狽。
趙氏也不願意旁人看了笑話，隻得暫時的忍下，壓低聲音說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借沒借錢大家心知肚明。這些東西，是我當了陪嫁的金耳環換的，不管大嫂你相不相信，我沒見過當家的從你們家拿一個銅子兒回來。”
趙氏有一對金耳環陪嫁，這事兒張氏也是知道的。那對金耳環比起普通的金耳環要精致許多，鏤空的球狀，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精美絕倫，看起來不像是趙氏那樣兒的家庭能夠有的東西。當初，她還為了這對耳環險些跟趙氏翻臉，隻因她想拿自己的金耳環跟她換趙氏一直不肯。
其實，她也隻是懷疑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葉海的私房錢都被她收走了，根本就沒錢借給葉老二他們。她隻不過是看不慣趙氏她們突然變得有錢，純粹就是心裏不平衡。再不情願，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她也隻好作罷，沒再多說什麽。
葉海見張氏消停下來，忙扯著她的衣袖往外走。“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做飯。一會子天寶下學回來該餓了。”
張氏甩開他的手，一個人氣衝衝的走在了前麵。一直沒吭聲的葉琳覺得沒臉見人，連招呼沒打，就跟在葉海兩口子身後離開了。
08虎頭
等到周圍的人群散去，葉江才一屁股跌坐回椅子裏。他怎麽都沒想到，張氏竟然會蠻橫到這個地步！昨兒個他去借錢被數落了一頓，心裏本就不大痛快。如今，她竟然還找上門來謾罵，還沒有半點兒長輩該有的氣度將葉果推倒在地，著實太過分了。
葉歡也氣，不過事情已經解決了，就沒必要放在心上徒增煩惱。“爹，這些東西可是娘用她的陪嫁換來的，可要仔細著用了。”
她故意將陪嫁兩個字咬得很重，就是為了提醒大家統一口徑，別到時候說漏了嘴。
葉江想了想，點點頭。比起撿到靈芝這種不靠譜的說辭，趙氏賣了陪嫁聽起來要像話多了。盡管這理由說出去有些丟人，大不了以後多做幾份工給趙氏再添置一些首飾。這樣一琢磨，心氣頓時順了不少。
“中飯就啃了兩個番薯，肚子都餓癟了。孩兒她娘，趕緊做飯去吧。”
趙氏應了一聲，將地上收拾幹淨，拿著米麵去了廚房。
晚飯比平時要豐盛許多，除了香噴噴的米飯，還有炒肉和煎餅。趙氏還不忘將埋在地窖裏的酒壇子挖出來，給葉江滿上。
“今天難得高興，多吃點兒。”趙氏自己沒吃幾口，光顧著給男人和兩個丫頭夾菜了。
“娘，你也吃。”葉歡也夾了一筷子肉放進趙氏的碗裏。
葉果到底年幼一些，隻顧著啃著碗裏的菜，沒空理會別的事情。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難得有這麽高興的時候。
吃完飯，葉歡主動去廚房幫趙氏洗碗，葉果則把剩下的一坨米飯倒進碗裏，然後舀了幾瓢子帶著油星子的洗碗水，加了些菜葉進去，給虎頭端了過去。
虎頭看著瓷碗裏飯菜，依舊是一副很嫌棄的模樣。
葉果被它逗樂了，伸手在它的腦袋上摸了兩把。“有吃的就不錯了，不許挑食。”
虎頭倨傲的昂起下巴，將頭撇向一邊。
別以為救了我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
葉果見它那傲嬌的樣子，笑得樂不可支。“喲喲喲，還有脾氣呢！”
逗了虎頭一會兒，葉果打著嗬欠洗澡去了。
趙氏收拾停當，又給葉江端了洗腳水，這才得了空坐下來歇口氣。“當家的，你說這些銀票藏哪裏比較合適？”
趙氏手頭從未有過這麽大一筆錢，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葉江本就是個老實人，哪裏知道這裏頭的門道。“放箱子底不就行了？”
趙氏嗔了他一眼。“說你老實，你還真老實啊？就咱家這破房子，家裏要沒個人看著，隨便一個什麽人都能進的來！”
葉江倒是沒有覺得趙氏說的話誇張，這三間土房早就破敗不堪，修修補補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一下雨，屋頂就漏成篩子。夏天還好，屋子漏風可以解暑。可到了冬臘月，日子就不好過了。寒風一來，躺被窩裏手腳都是冰涼的。
想到這裏，趙氏不由得動了起房子的念頭。“當家的，要不，咱們把這筆錢用來蓋幾間瓦房吧。咱們吃點兒苦沒什麽關係，可你瞧瞧歡丫頭和果丫頭，連間像樣的閨房都沒有。轉眼就到了說親的年紀，總得替她們考慮考慮。”
葉江沒什麽雄心壯誌，但也覺得趙氏說的很有道理。隻是蓋房子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先得跟村長打聲招呼，獲得許可，然後得請木匠瓦匠幫工，準備木料。再者，房子拆了之後，得找個生火做飯的地方。這些，都是要考慮在內的。
“這一百九十兩銀子蓋幾間瓦房倒是綽綽有餘，可別人若要問起，這蓋房子的錢打哪裏來，要怎麽說？”這正是葉江所苦惱的。
趙氏的那對金耳環頂了天也就能當個三五十兩，根本不夠蓋一間房的。
趙氏素來最有主意，早就盤算好了。“這還不簡單？就說是最近在鎮上接了個活兒，東家見你木工活計做得漂亮，所以多給了一些工錢。”
“那也不至於有百把兩之多吧？”葉江兩隻腳在木盆裏踢了踢，覺得這個理由說不通。
兩口子在屋子裏唉聲歎氣，這一切都聽在了葉歡的耳朵裏。
是啊，平白無故的多出這麽多銀子，任誰都會覺得來曆不明。雖說葉江的手藝還不錯，但村裏人蓋房子打家具什麽的，都是你幫我我幫你，工錢根本就沒多少。再加上人情客往，每逢節氣還要往葉老太那邊孝敬不少東西，這些開銷加起來也不少。更何況，還有借錢的事在先，就更難說明白了。
葉歡琢磨著，必須得想個主意把銀子的來曆給擺平了。
這一晚，一家人吃飽喝足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天天還沒亮，葉歡就準時醒了過來，這是前世就養成的習慣，改不掉。反正是睡不著，葉歡索性穿好衣服下了床，打算去廚房生火做早飯。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猛地發現，原本應該蜷縮在門後麵的虎頭不見了。
“虎頭~”葉歡低低的喚了兩聲。
結果，沒有任何的回應。
葉歡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會是被人偷走了吧？之前村子裏進了強盜，專門偷別人的雞鴨狗之類的，葉歡不得不往這方麵想。
“虎頭~”葉歡匆匆忙忙的跨出門檻，朝著外麵找尋。“虎頭，你在哪兒藏著呢，快出來！”
喚了幾遍，仍舊是沒有任何的聲音。
葉歡想著好不容易救回來的狗狗被人給偷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全家的命運因為這隻狗狗而改變，她在心裏已經將虎頭當成了家裏的一份子。如今突然失蹤，心裏怎能不難過！
“虎頭~”
就在葉歡快要哭出來的時候，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急急得從山坡上衝了下來。
“虎頭~”葉歡看到那通體雪白的小家夥，立刻破涕為笑。“你上哪兒去了，擔心死我了！”
虎頭繞著葉歡又蹦又跳，嘴裏還不停的叫著。原地轉了幾圈之後，又朝著山上跑去。
“虎頭，你發現了什麽嗎？”葉歡總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因為虎頭的一頓亂叫，葉江趙氏也醒了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的二人，匆匆的披了衣服出來，就見葉歡跟在虎頭身後進了山。
09轉變
天還沒有大亮，兩口子怕葉歡出什麽事，於是將門掩上之後也跟了上去。
“虎頭，你這是要去哪兒？”小家夥在前麵跑得歡，葉歡都快有些追不上了。
虎頭跑一會兒又回過頭來看看，見葉歡跟上了，才又繼續往山上跑。就這樣，追逐著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辰，虎頭總算是停了下來。
此刻的葉歡趙氏幾人已經累得直喘氣。
一會兒的功夫，東方微微吐白，日頭漸漸地升了起來。茂密的樹林沐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幽靜。因為天氣尚早，所以山裏的霧還沒有散盡。
趙氏正要念叨葉歡幾句，就見葉江突然向前垮了幾步，圍著露在土壤外頭一截的樹兜子轉了起來。
趙氏覺得納悶兒，忍不住嘟囔道：“當家的，你幹嘛呢？”
葉江平日裏總是木著一張臉，很少有這麽激動的時候。“這，這是上好的烏木啊！”
“烏木？”聽到這裏，趙氏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應該沒錯。”葉江麵色微微漲紅，看起來異常的興奮。“早些年跟著師傅學藝的時候，在一富戶家裏見過這種木材。”
提到自己熟悉的東西，葉江不禁有些眉飛色舞。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他還在低窪處捧了一捧水淋到那樹根上。“身如炭黑，遇水黑亮，塗油色駐，燒灰為黃，異於普木。輕重有異，能沉能浮，香味有否，皆有存數，樹種有別，氣味可無。”
他嘴裏念念有詞，已然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盡管後頭的那些還無法一一驗證，但單從身如炭黑，雨水黑亮這兩句來看，就已經能夠證實他的猜想。
“你看，是不是不掉色？！”葉江拿袖子在樹根上擦了擦，衣袖上果然隻見泥土不見其他。
葉歡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突然有了主意。“爹，那咱們把它挖回去吧？到時候賣了錢，就能蓋房子了！”
葉江對木工一技幾近癡迷，對各種名貴木料更是愛惜至深。好不容易得了這麽一塊珍貴的木頭，哪裏舍得賣。“不行，這個得留下來當傳家寶。”
葉歡頓時哭笑不得。“要快木頭做甚？”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這烏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東西，這麽大一塊兒都能價值萬金呢。”葉江比劃了一下，煞有介事的說道。
葉歡睜大眼睛，沒料到烏木這麽值錢。
隻是，這麽大一塊兒木頭丟家裏，豈不是太打眼了？
“爹，我覺著吧，既然它這麽珍貴，還是別動它好了。萬一被識貨的人瞧見了，豈不是徒惹麻煩？”葉歡試探著說道。
葉江怔了怔，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他本就是老實人，沒什麽貪念，於是很快就放棄了之前的想法。“咳咳，歡丫頭說得對。咱們窮苦人家，能不能受得起這神木還兩說呢。”
“唔，我瞧著那邊也有不少的樹，興許也能賣百把兩銀子呢。”
葉歡這麽一提醒，葉江這才將注意力放到其他樹木上頭。這一瞧不打緊，老實巴交的葉江竟然雙腿一軟，跌坐到了地上，嘴裏還一直念叨著乖乖。
葉歡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爹，你這是怎麽了？”
葉江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抬起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抬起胳膊，指著不遠處參天林立的大樹，說道：“這裏簡直就是個寶地啊！娘的乖乖哎，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這片林子！”
“什麽寶地，你倒是說明白啊！”趙氏聽得雲裏霧裏，不由得嗔了他一眼。
葉江咽了口口水，一一的指過去。“這裏不僅有上千年才成材的烏木，還有楠木、雞翅木、紅酸枝......”
他一一的數過去，都要激動地暈倒了。
要知道，這些木材可都是可遇不可求啊，即便是整個北明王朝，也隻有王公大臣才能用得起，價格自然是高的離譜。
“怎麽就讓我遇到了呢，怎麽就讓我遇到了呢......”葉江仍舊沉浸在巨大的喜悅當中，人都要魔怔了。
趙氏對這些東西沒啥概念，自然不會像葉江這般著迷。“不就是比那些普通的樹長得粗壯一些嘛，看起來沒啥特別的啊？”
“婦人之見！”葉江頭一次反應迅速的懟了回去。
趙氏抿了抿唇，哼了一聲。“我是愚婦，但好歹還認識幾個字。你呢？大字不認識一籮筐，連自個兒名字都不會寫呢！”
葉江自覺說錯話，可是當著閨女的麵又下不了台，隻得撇過頭去看他的那些珍貴樹木。
葉歡識趣的低著頭，逗弄著虎頭。“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虎頭蹲坐在地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神情別提多傲嬌了。它是這片山林的守護神，這裏它說了算！若不是看在葉歡救了它的份兒上，它才懶得管她們一家子的死活呢！
葉歡忍不住笑了，身後撓了撓它的脖子。
虎頭被撓的身子發軟，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那頭，葉江和趙氏也差不多和好了。
“走吧，先回去吃飯，吃完飯我再進山。”葉江心心念念著這些名貴的木頭，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
趙氏順從的點點頭，拽著葉歡下了山。
日頭剛升起的時刻，整個小荷村顯得格外的寧靜。不一會兒，村裏的女人們陸續的生火做飯，一時之間，炊煙嫋嫋。
趙氏在灶台上揉著麵，打算蒸饅頭包子。葉歡則在灶門口的木凳子上坐著，專心的照顧著灶裏的火。葉果起來的最晚，卻也沒閑著，懂事的在一旁打下手。
“娘，盧秀才家晚上宴客，可別忘了。”葉果一邊洗著菜葉子，一邊提醒道。
趙氏瞥了葉果一眼，道：“娘記著呢，哪兒能忘了！”
母女三人正在廚房裏忙活著，突然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葉江家的，做早飯呢？”來人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著一身整整齊齊的藍布衫，雖說上了年紀，但精神矍鑠，說話之前就帶了三分笑，看起來異常的和藹慈祥。
葉歡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拿著木棍的手驟然的捏緊。
10秘境
“是盧家嬸子啊，稀客啊，快些坐。”趙氏停下手裏的活兒，笑著迎了上去。她本就是個和氣人，加上對方也是個好說話的，這才多了幾分客氣。然後又對葉歡葉果姐妹說道：“還不叫人？”
葉果沒心沒肺，笑著喚了聲盧大嬸。
葉歡卻沒有吭聲，假裝拿起吹火筒對著灶裏的柴禾使勁兒的吹。
來人高興的應了一聲，倒是沒有在意葉歡的冷淡，推辭道：“不坐了，不坐了。一會子，還得去別家呢。晚上家裏準備了酒席，你們一家子可要早些過來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盧秀才盧燊的母親方氏。
“實在是太客氣了，還勞您親自跑一趟。”趙氏見她如此重視，還親自上門來說，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
“應該的，應該的。”方氏前麵做好了鋪墊，後麵的話才是她的真實目的。“其實，我是有個不情之請。”
“嬸子您說。”趙氏道。
“是這樣，廚房人手不夠，忙不過來，想請你過去幫幫忙。”方氏的聲音和慈柔，姿態又放得低，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趙氏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成。一會子把家裏安排順當就過去。”
“就知道你是個爽快人，十裏八村兒就屬你最賢惠。”方氏嘴裏說著恭維的話，眼睛卻不時得往葉歡姐妹倆身上瞟。
“哪裏，鄰裏之間幫忙是應該的。”趙氏都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葉歡則低著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這位前世的婆婆還真是會做人！光憑一張嘴，就把人給哄得心花怒放，不曉得東南西北，任她牽著鼻子走。可若真看得透徹，就會發現，她其實就是個嘴甜心辣的。當著一套，背著一套，私底下不知道怎麽編排人呢。
有一件事，她記得特別清楚。那個時候，盧燊中舉的消息傳了回來，她高興的一夜都沒有睡著。心想著總算是熬出頭了，夜裏起來如廁的時候，卻聽見方氏毫無顧忌的跟公公在房間裏議論。
“燊哥兒總算熬出頭了，以後就該咱們享福了。”公公盧大友聲音洪亮。
方氏難得跟他和顏悅色一回，說道：“是啊，燊哥兒學識好，模樣也周正，不知道有多少富戶千金擠破腦袋想要嫁呢。可惜啊，前兩年咱家不景氣，不得已娶個媳婦回來幫忙操持家務。如今燊哥兒中了舉人，又得了縣太爺的賞識，將來還怕沒個好前程？我瞧著，縣太爺的千金對燊哥兒就有那個意思。葉氏這個受氣包除了有幾斤力氣，還有啥拿得出手的？要模樣沒模樣嘴又笨，整天跟個啞巴似的，還是個不能下蛋的雞，早該下堂了。”
求娶的時候，誇得跟仙女兒似的。功成名就之後，就棄之如敝履。這樣惡毒之人，她這輩子都不想與之親近。
等到葉歡回神的時候，盧方氏已經走遠了。
趙氏將麵團搓成大小一樣的圓球，放進蒸籠裏，又捏了幾個包子，這才想起來問道：“歡丫頭，方才你盧大嬸來，你怎麽不叫人啊？”
葉歡努力的克製著內心翻滾的恨意，淡淡的說道：“不是忙著了嘛。”
趙氏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轉了性，但也沒太計。“一會子等饅頭蒸好了帶幾個去盧嬸子家。”
葉歡卻開口阻止道：“娘，您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家有錢了是吧？”
趙氏被問得一噎，呐呐的說道：“應該不要緊吧？”
“娘，姐說得對。方才盧嬸子來請你幫忙，就那麽張口一說，連個雞蛋都沒有拎來，也忒沒誠意了。您倒好，還趕著倒貼給人家白麵饅頭，會不會算賬啊。”往年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白麵饅頭，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吃個夠，葉果才不想白白的便宜了別人。
葉歡朝著葉果眨了眨眼，姐妹倆相視一笑。
趙氏被兩個閨女懟的沒話說，隻得作罷。
吃完早飯，趙氏就拎了兩斤豬肉去了盧秀才家。葉歡姐妹則帶著虎頭跟葉江進了山。葉江走在最前麵，翻過一道山坡之後，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納悶兒道：“我記得明明就是這裏啊，怎麽找不到了呢？”
葉果聽到葉父的嘮叨，好奇的問道：“爹，你找啥呢？”
葉江沒有回答，反而問一旁的葉歡。“歡丫頭，你過來瞅瞅，是不是這裏？”
葉歡抱著虎頭朝著四周打探了一番，秀氣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不太記得了。要不，讓虎頭在前麵引路？”
葉江覺得這個法子可行，於是葉歡就把虎頭放了下來。
虎頭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麵，很快就到了那片長著參天大樹的林子裏。
葉江看了看那些稀有的樹種，又回頭瞧了瞧身後的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明明就沒有幾步路，怎麽剛才沒發覺呢？”
因為學的木匠，所以他的視力比一般人要強上許多，不可能幾步遠的距離還會認錯。
虎頭蹲坐在樹林子邊，優雅的昂起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哼，沒有我引路，你們就算是把這座山翻過來也找不到！
葉歡盯著虎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會不會是碰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而虎頭因為是畜生，所以不受其幹擾？”
葉歡小的時候，總愛聽老一輩兒的人講故事。什麽趕考書生半夜經過一個墳地，遇見一個美貌的小娘子，兩人一見傾心，共度良宵，結果第二天醒來才發現睡在墳地裏，而那美貌小娘子其實早就死了多年。又比如，陰氣重的地方常常會出現幽幽的鬼火，容易讓人迷失方向一類的。
鄉裏人比較迷信，葉江自然就接受了這個理由。
虎頭無語望天。他們還真把它當成是狗啦？！它明明就是至高無上的山神，是狼王的後代，好嗎？
葉江心裏的疑慮排除之後，就高高興興的在林子裏挑選著木材。葉歡葉果姐妹倆也沒閑著，在一旁撿枯樹枝，打算弄回去當柴燒。
不一會兒，山林裏便響起了砍樹的哐當聲。
11大膽的決定
這一忙，半天的時辰就過去了。等到葉果肚子餓得咕咕叫時，葉江總算是停了手。“歡丫頭，帶著你妹妹往旁邊讓讓。”
葉歡知道葉父這是要將樹放倒了，於是拉著葉果往遠處躲。
一陣鏗鏘的斧頭聲之後，一棵長約三丈的楠樹伴隨著沉悶的斷裂聲應聲倒了下去。周圍的小樹枝刷刷刷被壓斷了好些，驚得在林子中棲息的鳥兒們朝著四周散去。
“爹，這裏那麽多大樹，幹嘛不砍根長些的？”葉果對比了一下其他的大樹，覺得倒下的這根根本就不夠用的。
“小丫頭片子，懂什麽？”葉江拿著汗巾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說道。“那些大樹，你爹我一個人根本就弄不回去，砍了也是白砍。你也別看這樹小，用途可大著呢。這樹叫做楠木，質地堅硬，色澤淡雅，可是打家具的好料子。就這一根木材，起碼也值這個數。”
葉江說著，伸出五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五兩？”葉果對銀錢沒啥概念，見過最多的也就是五兩了。
葉江嘿嘿一笑，說道：“是五十兩。”
葉果沒想到就這麽一根樹，比起上千斤的包穀還要值錢，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這麽值錢？”
“聽說，縣老爺家用的就是這種木材打的家具。那位縣老爺，可是從京城裏出來的呢。”葉江之所以知道這些樹木的珍貴，大多都是從鎮上那些賣家具的掌櫃嘴裏聽來的。
葉歡心裏也十分的詫異，隻不過有了靈芝那檔子事兒，這也就不足為奇了。“爹，那弄兩根這樣的木料賣了之後，是不是就能有錢蓋房子了？”
葉江樂嗬嗬的點頭。“咱先把這根木料弄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