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誰在利用誰?
  “其實......就算我沒有嫁給賀炯輝,他也不可能娶我的。”

  “他心裏有別的女人,就算那個女人已經嫁做人婦,他依舊癡心不悔。”

  “可笑我這個頂了他二十年名頭的未婚妻,卻從未多讓他看過一眼。”

  張瑩瑩說些話的時候,揚著嘴角,苦澀地笑了起來。

  她的眸光,恍恍惚惚的,像是斜陽落在暗影裏。

  看得見,卻找不到。

  虛無得像是把心都捏碎了,那種疼到骨子裏的感覺,讓臨安公主麵色驟變,眸光頓時就紅了。

  帶著陰狠的嗜血!

  “你難道就不恨!”

  在張瑩瑩的腳即將邁出臨水軒的時候,臨安公主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張瑩瑩的背影突然一僵,然後戚然地轉過身來。

  她苦澀的笑容像是曬幹水分的芙蓉花,枯萎得不成樣子。

  當初那個瑩瑩如美玉,嫋嫋如寒煙的女子,冷傲而明媚。

  那時,就算是身為公主的她,也是多有羨慕的。

  可沒有想到,今時今日的張瑩瑩,竟然變成了如此低微,仿佛被滂沱大雨摧殘過的嬌花一樣。

  此時的臨安公主,早就忘了,是誰一開始就將張瑩瑩害成這個樣子的?

  “恨?”

  “嗬嗬,恨如果有用的話,我早就恨毒了他!”

  張瑩瑩的眸光很冷,她邪肆地笑了起來,混身上下透著瘋魔一樣的癲狂!

  隻見她往前一步,然後嗤笑道:“公主可知,那一日春闈,貢院的大門才堪堪關上,我卻在繁華的南街,看到他陪著李心慧在廊簷下慢步而行。”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也會不顧男女之防,伸手碰著女人的額頭。”

  “甚至於,女人投懷送抱,他也溫柔繾綣。”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他拖了這麽多年都不肯娶我,以後自然也不會。”

  “他明知道,和那個女人沒有結果的,可卻寧可做見不得人的奸夫,也從未想過想過要娶我。”

  臨安公主手中的羅娟早就扯得變了形,她眸光泛寒,黑滲滲地注視著張瑩瑩,嘴角輕扯,麵色沉鬱地道:“你看見蕭鳳天陪著李心慧在南街閑逛?”

  “你看到他們舉止親密?”

  “你看到他們郎有情,妾有意?”

  “既然如此,你為何當時沒有上前痛罵他們一頓,揭開他們醜陋原貌?”

  張瑩瑩知道,臨安公主是在懷疑她的用意。

  不過......誰讓臨安公主對蕭鳳天的執念比她還強呢?

  當初她看到的時候,震驚得無以複加,整個人像是懵了一樣。

  更何況,她如今描繪得如此入目三分。

  “誰說我沒有的,我看著他們一起上了馬車,二人坐在車內,環手以抱,極盡親密之姿。”

  “我帶著人追了上去,奈何慌亂中,馬車急行,我惶然無力。”

  “我心有不甘,當即命人守在陳府之外,第二日......他們又共乘一車,去了南街一個隱蔽的小巷幽會。”

  “整整一個時辰以後,蕭鳳天親自送她回陳府,洗漱梳妝,重換羅裙,然後他們還一起去了賢王府赴宴。”

  “而那一日,公主不也在賢王府?”

  何其可歎,又何其可笑啊?

  張瑩瑩悲從心來,可看到麵容陰沉,眼眸緊縮,瞳孔漆黑攝人的臨安公主時,卻又冷然揚唇,笑得格外瘮人。

  臨安公主想起來了,那一日宴會之後,他還將李心慧送回陳府。

  義兄,義妹,相互照料,本也無話可說。

  然而,剛剛她登高望遠,蕭鳳天急匆匆地趕來,欲言又止,去而複返。

  而李心慧躊躇追去,分明話有叮嚀。

  可是在今日,這一場蕭家主持的盛宴下,目的如此明確。

  李心慧到底有什麽話,需要去叮嚀蕭鳳天的?

  “這種事情,陳青雲難不成一無所覺?”

  “還有蕭夫人,難不成就任由他們如此下去?”

  “還有你,明知道他們有些勾扯,那幽會的地點可去確認過了,還有那車夫,可控製住了。”

  “這李心慧不守婦道,公然勾引自己的義兄,今日還敢出麵操辦宴會,簡直齷齪至極。”

  “昔日鎮國將軍敢在朝堂嘲諷張大人,今日你何不借故,奚落於李心慧,撕開她浪蕩醜陋的麵目。”

  臨安公主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在她的眼簾下,浮現暗沉陰翳的寒影。

  此時的她,多想借張瑩瑩的手,親手毀了敢親近蕭鳳天的李心慧。

  張瑩瑩眸光如鉤,似嘲非嘲地道:“是我悔婚在先,誰會信我?”

  “再則,他軍功赫赫,才德出眾,他若否認,豈不是我自取其辱?”

  “蕭府不是魏國公府,當初的情景怎能再現?”

  “公主可知我恨不得撕了李心慧的臉,撕了蕭鳳天大義凜然的麵,可我一個毫無實權的世子夫人,如何去跟一個領兵打仗,兵權在握的冷麵將軍去鬥?”

  “更何況那陳青雲將李心慧看得如珠如寶,如何肯讓別人詆毀半分?”

  此時的張瑩瑩,展露出來的態度,無非就是她恨,可是她又鬥不過。

  這讓早已入了坑的臨安公主勃然大怒。

  “他們如此欺人太甚,枉你跟本宮結交多年,竟然連冷然質問的底氣都沒有?”

  “這件事你隻需要將證據呈上,本宮自會為你做主。”

  臨安公主憤然出聲道,絲毫不知道,張瑩瑩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隻見張瑩瑩麵色悵然,接而隱忍,繼而落淚.......

  麵色之變,莫過於深受感動,愧難自己。

  她很快順勢跪到了臨安公主的腳邊,匍匐在臨安公主的膝麵上,然後痛哭流涕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公主心裏還是惦念著我的。”

  “公主.......是我對不起你!”

  “嗚嗚......公主若還想嫁與賀炯輝,我便自請出家為尼。”

  “住口!”臨安公主厭惡地拂開張瑩瑩的親近,她快速地站起身來,仿佛沾染了賀炯輝的名字,是多麽讓人厭惡的事情。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瞬間,那腰間的赤金鑲寶石的鏤空香囊隨著裙擺晃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張瑩瑩埋頭的眸光陰毒冷戾,聲音似哭,然而麵容卻猙獰地笑了起來。

  這一跪,香料已換,過程順利得讓她在心裏拍手叫好!

  臨安公主抬高下顎,眸光鄙夷而冷然地望著跪在地上,因為沒有依附而跌到的張瑩瑩,冷笑道:“不要再與本宮提他,今生今世,本宮再也不想聽到他的名字。”

  “念你當年陪伴本宮的情意,本宮今日再幫你最後一次。”

  “今日過後,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本宮的麵前!”

  張瑩瑩在心裏啐了一口淤血,覺得自己已經夠能演了,沒有想到,臨安公主竟然比她還更勝一籌。

  她不得不承認,這麽多年,她沒有發現臨安公主覬覦蕭鳳天,不算是她做過最蠢的事情。

  她做過最蠢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在臨安公主的麵前,提起蕭鳳天。

  那個足以讓京城貴女聞之豔羨的未婚夫。

  張瑩瑩小聲地啜泣著,過了好一會,她這才擦幹眼淚,收斂神色,規規矩矩地站到臨安公主的身邊。

  “我恨他們,證據也都留著的。”

  “不過......隻有公主的人出麵,才能將那車夫帶進來。”

  “再者,那棟宅院的地址也有,隻需要派人去將那守院的人抓來,一問便知。”

  “不過,未免走路風聲,還需等待人多之時,一擊即中,讓他們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張瑩瑩眸色森然,顯然也要將蕭鳳天一同毀去。

  沾染義妹,又是朝臣之妻,皇上親封的樂安縣主,便足以讓蕭鳳天在朝堂之上抬不起頭來。

  臨安公主臨窗遠眺,這狹窄的臨水軒裏,仿佛有著咕咕的熱氣,從她冰冷的心髒裏氤氳出來。

  隻見她眸裏的光一暗一明,仿佛已經尋得了其中玄妙之機。

  “你將證據全都交付於本宮,此事便不必再管。”

  “你如今已為人婦,若是出了牽扯,本宮也保不了你。”

  張瑩瑩聽聞臨安公主的決然冷傲的話,垂首點頭,心裏卻嗤笑萬分。

  這一場局,她要所有欺辱過她的人,全都付出代價。

  而早已將臨安公主了解透徹的她,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臨安公主在想些什麽?

  這樣才好,才是她計劃的開始......

  張瑩瑩笑中帶淚,無比感激地看向臨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