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收尾
  當氧氣耗盡之後,葉勝如今已經接近瀕死,在閉氣的過程中也持續釋放著“蛇”,他直接跳過了窒息的第二和第三階段,進入了終末瀕死期,由於嚴重缺氧和過多的二氧化碳積蓄,身體血壓開始下降,瞳孔散大,肌肉鬆弛無法維持體態浮遊在水中動彈不得。

  “蛇”的領域也自然而然地崩潰掉了,無數的“蛇”回巢然後陷入寂靜,黑色的空間內青銅的立柱沉默地佇立著,螺旋的階梯上那心跳聲逐漸微弱,將會在數分鍾到十分鍾之內徹底停止。

  也就是在葉勝進入臨床死亡期的時候,一個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那茫然的眼眸和發白的臉頰,在他的大腦即將因為血液停止供應發生不可逆的損傷前,他的背後的氣瓶被迅速更換了。

  水下繁瑣的氣瓶更換過程在短短一兩秒內就結束了,氣閥重新被打開,壓縮空氣從氧氣麵罩中湧入,但他的模樣卻依舊沒有變化,臉色照樣跟死人一樣難看。

  “不會還要我給你做人工呼吸吧...這可是在水下啊。”金發女孩低頭看著葉勝的模樣嘟噥了幾句,就算昏迷這個大男孩也背著那個黃銅罐。

  “我們來晚了,更換氣瓶沒法救他了,用‘浮生’送他去摩尼亞赫號,隻有急救才能留下他的性命。”林年的聲音在金發女孩耳邊響起。

  “...你確定要這麽做麽?‘浮生’的秘密可能會暴露哦,秘黨們可是盯著你想從你身上開刀呢!”金發女孩低頭撫住葉勝的胸口感知那逐漸停跳的心髒微微挑眉。

  “他已經失去意識了,不會知道自己被運送到摩尼亞赫號的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船上的人見到我和他忽然出現隻會以為是‘刹那’的效果,就算上浮的時間間隔太短他們也不會去深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擁有複數係的言靈。”林年說。

  “還真是心思縝密啊...那就按你說的做吧,畢竟你是甲方。”金發女孩答應了,林年無法帶著活人使用“浮生”不代表她不可以,無論是“浮生”、“刹那”還是“時間零”,這個女孩對這些言靈的造詣和使用技巧都遠超林年太多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似乎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我得取回來。”金發女孩伸手探到了葉勝的右手處,在這個男孩的手中抓著一枚比蘋果大上一圈的黃銅球,表麵上繁瑣的花紋跟黃銅罐如出一轍,看不見鎖眼和開啟的裂縫,渾然一體別具煉金造物的繁複美感。

  “...高等煉金矩陣,自從蘇美爾文明挖掘出那些遠古煉金產物後,我就再也沒見到過這麽複雜的煉金矩陣了。”金發女孩眯了眯眼在水中拋了拋手裏花紋密布的黃銅球,看那下墜的速度足以見得重量不輕,“難道我要找的真就是這東西?這麽容易就到手了?”

  她看了一眼葉勝微微蹙眉,“是我運氣好,還是這也在‘皇帝’的計算裏?”

  “先送葉勝上去,窒息後的遲發性腦損傷不是開玩笑的。”林年聽到‘皇帝’的名諱後下意識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就這個問題深究而是快速催促金發女孩救人。

  “別催了,知道啦,混血種沒你想的那麽孱弱。”金發女孩輕輕覆手在了葉勝的身上,下一個瞬間這個大男孩直接從原地消失掉了,而她本人卻依舊在原地沒有移動——這並非是她單獨利用言靈將葉勝送走了,而是在她離開的時間太過於短暫,以至於視覺殘留都還沒有消散就再度回到了這裏。

  0.1秒?不,兩次“浮生”發動的間隙時間應該比0.1秒更短,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麽?

  ...林年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卻什麽都沒有說,自從沉睡之後金發女孩表現出來的種種怪異越發強大了,這種現象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起碼就現在的情況來說他沒有任何的意見。

  —

  摩尼亞赫號之上,江佩玖還在甲板上望著長江守望,‘蛇’的信號在一分鍾前斷掉了這讓她感覺很不好,林年下潛沒有帶信號線,他們無法跟他聯係上,交流的缺失和情況的不明讓他們在船上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就在她考慮是否需要再度跟學院本部求援時,在她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悶響,酒德亞紀的驚叫聲驟然響起。

  “葉勝!”

  江佩玖回頭就看見了甲板上突兀出現的那個男孩,躺在甲板的積水之中麵朝天渾身癱軟無力,船艙內酒德亞紀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丟掉了身上披著的保溫毛毯飛速衝了過去,摔倒滑跪在男孩的身邊情緒激昂地呼喊對方的名字。江佩玖卻是張望四周試圖找到林年的影子,但在甲板上出現的隻有葉勝,林年依舊不知蹤影。

  “黃銅罐呢?”在找尋無果後,江佩玖隨後衝到了酒德亞紀身邊,低頭發現葉勝當真是一個人上來的,就連他一直強調隨身攜帶的“繭”都不去了蹤影。

  但很明顯酒德亞紀完全無視了黃銅罐在不在葉勝身上這件事,在俯身聽見這個男孩心跳漸弱之後直接撕開了潛水服取下氧氣麵罩開始了心髒複蘇和人工呼吸,江佩玖即使內心充滿疑惑也隻能快速衝回船艙呼叫隨船的專業醫療救助人員。

  當他們衝回甲板上時,在酒德亞紀不知疲累機械重複的搶救下,葉勝的心跳也逐漸自發跳動,開始擁有了弱不可聞的呼吸。

  江佩玖守在一旁看見葉勝好歹脫離了死亡邊緣,但依舊在搶救過程裏掙紮,視線也逐漸轉到了船舷外依舊暴風怒號但卻相對格外“平靜”的長江。

  黃銅罐沒有跟著葉勝一起出水,這代表在水下可能還有著另外的事端即將發生。

  —

  青銅城

  “好了,現在人也救了,是時候進入收尾過程了,我們是該收獲一點報酬了,來青銅與火之王的藏書室一趟,不帶點東西回去簡直對不起自己啊。”金發女孩拍了拍掌看向四周螺旋的青銅立柱嘖嘖。

  “這些都是什麽?”借著金發女孩的視野,林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青銅城的這個地方,在通訊裏記得葉勝將這裏稱之為圖書館,但這裏卻沒有哪怕一本書籍存在。

  “這是正常的事情,那時候還沒有大規模普及紙質書呢,東漢元興元年蔡倫才改進了造紙術,那時候白帝城早覆滅了,諾頓殿下活躍的那段時期最普遍的信息承載物應該是絹絲卷軸,可那種東西可沒法經曆歲月的侵蝕。”金發女孩靠近那螺旋的青銅立柱撫摸上麵的“文字”說,“對於諾頓來說真正有效安心的載物方式永遠是以青銅為書,以雕刻為字,在遠古時期他們也一直都是這麽做的,用刀把文字刻在龜甲和獸骨上,或者把文字鑄刻在青銅器上,這是龍族的一種文化,就算歲月也無法侵蝕的文化。”

  “這些青銅立柱就是‘書’。”林年說,“他們記述著什麽?”

  “曆史,故事,但大多數都是煉金技術的心得...這是諾頓的唯二喜好,煉金之道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窮極一生都在將煉金這一門學問推向更高處,甚至想過用煉金技術來洗練自己的血統,脫離黑王的召喚,將自己的血脈徹底從‘皇帝’這個言靈之下獨立出來!”金發女孩平靜地說,“但很遺憾的是他沒有做到,或者說他本身的血統太過接近於黑王這個起源了,皇帝的感召對他來說數百倍於血統稀薄的其他族裔,所以他後來才放棄了煉金血統的道路,選擇了鑄造七宗罪想要通過弑殺四大君主座上的其他三位君主來進化自己的血統攀登上進化盡頭的樹巔。”

  “這些煉金技術都在這裏?”林年眼眸下的瞳孔微微變化。

  “都在這裏,你讀不懂,但我可以,關於煉金血統技術的記載都在那一根...對,我的三點鍾方向那裏。”金發女孩墊著腳遙遙地指了一下遠處如林青銅立柱中的其中一根,“相比起你們學院那什麽半吊子的‘尼伯龍根計劃’,真要研究血統煉金技術還是得看我諾頓殿下的啊,你們學院的守夜人不過也就是承襲了弗拉梅爾一脈的零星技術而已,比起諾頓...算了這根本沒法比。”

  “能記下來嗎?”林年問。

  “嘿,你以為我說的賊不走空是什麽意思?”金發女孩嘿嘿笑了一下,看向這片青銅立柱林眼睛放光,“這裏的煉金技術可不止限於煉金血統啊,我就這麽一眼掃過去可是就連‘七宗罪’的冶煉鍛造技巧都瞥見了哦...現在諾頓殿下的骨殖瓶都被你踩在腳下了,唯一能教你這些煉金技術的就隻有這些立柱了。”

  林年瞥了一眼被金發女孩踩在腳下的黃銅罐,在帶葉勝離開時這個東西被他們留了下來,青銅城內應該還有一隻龍侍,那隻龍侍必然可以感應到黃銅罐的位置,一旦葉勝帶著那東西上去了,龍侍絕對會不死不休地對摩尼亞赫號發動攻擊的。

  “最後一隻龍侍你來解決?”林年看向金發女孩背後搭著的‘暴怒’淡淡地問。

  “不不不,最後一隻龍侍不該是我來解決,就算我能解決,你也不能解決。”金發女孩說了一句很繞的話,但林年明白了她的意思...‘S’級隻身一人抽刀砍爆了初代種之下最強的次代種,這固然是強悍到極點的表現,但摩尼亞赫號上的所有人都看見他在屠龍之後的體力虛弱了,這種狀態下救下葉勝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再殺一隻次代種那震撼程度不亞於林年正麵剛了一隻初代種。

  “順手宰了吧,留下隻是禍害罷了。”林年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校董會那邊本來就在懷疑我了,債多不壓身。”

  “遲早要跟那群貪得無厭的老家夥們掀桌的,但不是現在。”金發女孩冷笑,“外麵這隻次代種比起你之前宰掉的‘參孫’要弱許多,在你必修的《龍族譜係學》中現在剩下的這隻龍侍隻能算是諾頓的‘禁軍’,而並不能算是‘近衛’,再加上沉睡千年的守護也讓他們元氣大傷了許多,這千年來他們可是完全依靠沉睡來渡過的,實力十不存一,不然你正麵火並殺掉‘參孫’以後就該是重傷,而不是簡單的燙傷了。”

  “難道真的要放過他?”林年問,他此刻已經聽見那隱隱約約靠近的龍吼聲了,太久的沉寂讓那一直處於觀望和埋伏的龍侍有些不安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林年會利用‘浮生’這種言靈直接突入青銅城內部。

  “這個嘛...”金發女孩微笑,“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

  黑色的直升機照亮了摩尼亞赫號的甲板,螺旋槳斬碎暴雨潑灑出弧形的水沫,直升機懸停在摩尼亞赫號之上,甲板上的江佩玖抬手遮住暴風雨和螺旋槳的大風向著這學院遲來的救援揮手。

  這次的救援沒有帶來重火力,也沒有帶來裝備部製作的新的煉金炸彈,但他帶來了比前兩者更為令人安心以及信心充沛的東西。

  直升飛機放下了懸梯,一個修長的黑影扶著懸梯降下。他背對燈光,舉著一柄黑傘擋雨。

  “校長!”江佩玖以及一眾摩尼亞赫號船員都快速來到了他的麵前,頂著暴雨和狂風迎接。

  昂熱看向遠處船艙內依舊昏迷不醒的葉勝,在人群中也見不到曼斯的人影,他放下了雨傘任由暴雨灑在那一絲不苟的銀發上,英俊的臉龐看向船舷外的黑色江水,“抱歉,我來遲了,聽說這邊情況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