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入學輔導
   一堆書籍落在了蘇曉檣麵前的橡木條桌上,嘩啦聲中女孩規規矩矩地坐在墨綠色的刺繡真皮沙發上,扭頭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著車廂裏的環境,維多利亞風格的牆紙花紋,歐式裝修風格,舷窗上包裹著紋路優美的實木,沒有一處細節不精致。

   在睡醒洗漱換上衣服後,蘇曉檣現在也穿上了那一身卡塞爾學院的校服,白色的襯衣,墨綠色的西裝滾著銀色細邊,深玫瑰紅的領巾,胸口的口袋和領口外側都繡著卡塞爾學院的世界樹校徽。

   “在北歐神話中,黑龍王尼德霍格與其他無數蛇類一起盤踞在世界之樹(Yggdra私l)的底部,不斷啃蝕其根部,當樹根被食盡,世界之樹腐朽,世界就會毀滅。”林年注意到了蘇曉檣的觀察著領口校徽的視線開口說。

   “為什麽一半枯萎一半繁茂,這是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代表著黑龍王的大業隻完成到一半就中道崩殂了,他被殺死在了雪山上,龍血從四麵留下將雪山融化喚醒了沉睡在內裏的火山,在火山噴發時他的骸骨被拋灑到了天空,部分化作了山川,部分化作了叢林。”林年說。

   “這也隻是其中一種解釋,還有的學派說法認為半朽的世界樹代表事務的兩麵性,其上衰敗,其下茂盛,反之亦然,人類與龍族的興衰是對立的,不可共榮的,我們天生就是死敵,沒有和解的餘地。”坐在林年身旁的林弦交疊著腿戳著桌上的冰激淩補充道。

   “我倒是聽說半朽世界樹代表著混血種血統的兩麵性。”維樂娃隨口說道。

   “龍族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活著的龍存在嗎?”蘇曉檣怔了好一會兒遲疑地問。

   “這個問題基本每個新生都會問,沒有例外的。”古德裏安教授從走廊一側走來,手裏端著另一堆書籍繼續嘩啦啦放在桌上了,靠舷窗位置上的路明非側靠著腦袋呆呆地看著那山一樣高的書堆似乎有些生無可戀。

   他聽林年說想要真正入學還需要進行一次入學考試,很難不猜測這些書籍就是入學考試需要學習的知識麵可他掃了幾本書脊上的名字發現自己根本看都看不懂,什麽《龍族譜係學》、《煉金魔動機械Ⅰ》、《言靈學Ⅰ》感覺像是他在玩《上古卷軸4》的時候裏麵撿到的一些看起來煞有其事的魔幻科普書,其實翻開後裏麵都隻是空殼或者幾片聊勝於無的簡介吧?

   “這個世界上是有龍類存在的,所以卡塞爾學院才會為之存在,如果有一天龍類全部消失殆盡了,那大概也是學院解散的一天。”古德裏安教授放下書後站在條桌旁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

   “那麽那些龍類藏在哪裏?下水道還是森林?”蘇曉檣還是有些難以相信,曾經18年的認知和教育沒法讓她那麽簡單就承認有傳說中的生物遍布世界,要知道就中國來說現在都是可謂進入了“天眼時代”,哪裏都有監控器,不管什麽貓貓狗狗都逃不掉國家的管控,龍類那種東西一定很大隻吧?怎麽可能悄無聲息地藏在人類社會裏。

   “思想拓寬一點,不要太狹隘了。”林年說,“‘龍能大能小,能或能隱,大則興去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在我們的曆史裏,龍類扮演了人類的領路人,甚至說大部分人類的曆史都是龍類創造的,燧人氏未必是因為雷擊發現火種的,而是龍類以言靈之力授予了古代人類火焰的福澤,親力而為教導人類耕種,你可以想象一隻龐然大物教一個普通人種地嗎?”

   蘇曉檣和路明非同時抬頭,然後搖頭。

   “龍類是可以以人形出現的,那晚上你們都應該看見我另一幅樣子了,龍類也不少以那種駭人的形象出現在戰爭裏進行廝殺。”林年說。

   “什麽樣子?”在場或許就古德裏安教授一個人不知道林年什麽意思但也沒人給他解釋,路明非和蘇曉檣都一臉恍然地點頭,同時眼裏都有些淡淡的後怕,像是難以相信那天在螺旋的回廊中覲見的怪物現在就正坐在自己的對麵輕言細語地教導著他們。

   “你們有類似龍珠雷達的東西嗎?可以搜索藏在城市裏的龍類?”路明非思維有些跳脫,“不然你們是怎麽每次都在龍類蘇醒的時候及時趕到?”

   “混血種的勢力遍布世界,雖說並不是所有勢力都跟秘黨沆瀣一氣(的確是貶義),但對於壓製龍類蘇醒這方麵大家都是有共識的,而龍類都有個通病那就是跟我們人類過不去,曾經尼德霍格,黑色的皇帝對所有龍類下過一個言靈,後世我們將這個言靈稱為‘皇帝’。”

   提到皇帝兩個字,林年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太喜歡這個字眼,隻是稍縱即逝地停頓後就繼續說道,“黑色的皇帝利用這個言靈強行為他的子民們灌輸了一個類似思想鋼印的念頭,那就是人類與龍族是種族仇恨,無法抹消的血海深仇,大部分的龍類蘇醒後第一時間就是像整個人類社會報複,通常這些蠢貨在造成異常現象時都會被附近的混血種第一時間發現然後上報,接著等待他的就是來自全世界混血種有生力量的血腥鎮壓了。”

   “可總有來不及的時候吧?”路明非問。

   “有啊,美國南部平原的曠野山洞裏蘇醒過一隻次代種,由於那邊地廣人稀的緣故他造成的異象沒有被任何人注意,給予了他足夠的恢複時間,等到他通過獵殺吞吃農戶的羊回到全盛時期後第一時間就釋放了序列號99的高危言靈·過往之地,使得美國南部平原發生了一場毀滅性的沙塵暴。”

   “沙塵暴?”蘇曉檣和路明非愣住了,他們本以為龍類會像是特攝片裏怪獸一樣嗷嗚嗷嗚著到處踩人家房子,結果這位一上來就玩起了自然災害。

   “龍類最賴以為豪的自然就是言靈之力,他們通過語言來溝通規則形成領域,能對於一個範圍造成毀滅打擊的除了1939年出現的原子武器外,自然也就隻有天象了。”林年淡淡地說道,“那一次人類的損害數據具體我不太清楚,總之給整個國家都留下了十分嚴重的黑色一筆。”

   “3億噸的塵土被卷起,長2400公裏、寬1500公裏、高3.2公裏的沙塵暴移動塵土帶,具秘黨統計一千三百餘民眾因吸入塵埃患肺炎致死,近50萬人無家可歸,250萬人被迫轉移到其它地方。”林弦說出了一個詳細的數據,蘇曉檣和路明非都看向她,維樂娃輕輕點頭算是承認了這個數字的準確性畢竟他們這幾人裏沉浸在圖書館最久的人就隻有林弦了。

   觸目驚心的數字,蘇曉檣和路明非幾乎能想象那連綿天際像是世界盡頭滾滾而來的黃色沙暴,那一幕幾乎就像世界末日一樣,人類在那種力量麵前也隻能逃串沒有任何抵抗之力這就是龍類真正的力量嗎?

   “那隻次代種後來被證實是天空與風之王一脈的龍類,並且極為親近四大君主中的那一位,算是‘近侍’的類型,處理起來相當棘手,但好在沙塵暴作為天然的掩護層,衛星也無法進行拍攝,所有混血種組成了聯合軍直接衝到了最中心進行了一場大決戰,死了不少人,但好歹也成功送那隻龍類進入了下一次沉眠。”林年說。

   “下一次沉眠?”

   “這是我們之中千古不變的教條,龍類無法殺死的,我們隻能讓他們陷入一次又一次循環往生的沉眠,所以秘黨以及各類混血種勢力也將一代一代地流傳下去。”古德裏安輕聲說。

   “但其實是能殺死的,隻要在他們尚未做‘繭’之前殺死他們,他們的精神就無法進行移存複活。”林年說。

   “林年,你見過龍類?”路明非似乎嗅到了什麽,緊張地看向林年。

   “嘿大一新生,稱呼林年前輩記得加上學長。”維樂娃越過條桌拿起厚得跟磚頭似的《言靈學》給了路明非的額頭一下,印出了一條紅印子敲得對方後仰。

   “見過,也宰過,不過隻是一隻三代種。”林年說。

   蘇曉檣和捂住額頭的路明非聽見答複後兀然吸氣屏息,注視著對麵的林年似乎在等待著一個凶險的故事。

   “是芝加哥港那一次嗎?”維樂娃似乎是知道林年說的事情隨口問道。

   “是的。”

   “感覺怎麽樣?”就連古德裏安都出聲問了,作為教授他雖然為秘黨躬耕了大半輩子,但對於真實的龍類他委實沒有親麵見過的機會,也抱有著一絲純粹的好奇。

   “不怎麽樣,三代種和次代種雖然隻隔了一代之差,但在血脈的表現上是有著天差地別的,三代種的龍類甚至鮮有能詠唱完全高危言靈的,在絕境的時候她也隻詠唱出了‘渦’,而不是更高位的‘淨潔’或者‘無感’。”

   “其實我覺得或許再下一些的四代種甚至一些連血脈純正的混血種都不如,至於五代種大概就連坦克炮群一次齊射都能把他幹掉吧”林年頓了一下平靜地說,“說實話我完全無法想象這類龍族哪兒來的膽子接起反旗,在他們向世界複仇之前聞著腥味來的混血種們就把他們分屍吃幹抹淨了。”

   聽到分屍兩個字,路明非縮了縮腦袋,蘇曉檣也感到了不太好的意味或許這個吃幹抹淨當真就是字麵上意思的吃幹抹淨,畢竟在各種傳說裏龍類的軀體都是大補的材料,最經典的更是有沐浴龍血可以獲得洗禮強化的傳說。

   “對於你這方麵困惑,其實有種說法是其實現在人類社會中藏著最多蘇醒但沒發現的龍類都是四代種以下的角色。”林弦輕輕撞了撞身旁的林年吃著冰激淩開口說,“這些龍類的血統並不如高階龍類那般純粹,遺傳的力量也十分有限,所以蒙召黑色皇帝的‘禦令’時受到的精神影響也會格外淡薄,這些血統低微的龍類在發現如今的世界權柄移交之後,大概率都不會選擇怒而振起揭竿起義,而是摒棄了作為龍族的驕傲,放棄‘言靈·皇帝’的感召,堅持利用人類的形態生活在人類社會中夾起尾巴做人真正意義上地做人。”

   “有這種說法?”路明非呆住了,感覺龍類逼格一下子掉了許多。

   “革命和皇權總是金字塔頂端一批人的遊戲,無論是哪種形態的文明,生活在金字塔最底端的群體思維中最優先的永遠都不會是族群的利益。人都是利己主義者,而龍類的貪欲更甚於人類,人均利己主義者的龍類又怎麽會盡數都抱著必死的覺悟向整個世界複仇呢?比起族群的利益和目標,他們更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吧?拒絕黑王的召喚深藏在人類中過起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林弦舀了一勺冰激淩遞到了桌對麵蘇曉檣的嘴邊,蘇曉檣怔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她又收了回來放進了嘴裏吸吮上麵的冰涼甜味,“但像是這種龍類基本上都會被揪出來,再被執行部的專員給秘密處刑掉或者收押回本部進行‘審問’”

   “有過例子嗎?”林年皺了皺眉,他還真沒聽過這種說法。

   “在圖書館裏都有檔案留存,不過得刷你的學生證才能去取閱,都是一些挺有意思的記錄文檔。”林弦點了點頭。

   “那個‘S’級的學生證可不能隨便外借的啊”古德裏安嘀咕了一聲,大概還記得自己算是個教職人員但換念一想林弦也是半個教職人員,這算是知法犯法了,不過沒人舉報自然也沒有嚴查,可誰又會犯病去找林弦的不自在?在圖書館裏一些大二大三的學生看見林弦都得規規矩矩問個好,甚至還有主動親近套近乎的,要麽是想接近林年,要麽純粹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

   “總之關於龍類的課題有很多,所有有關龍類的事情都可以成為研究的項目,這也將是你們以後主要學習的內容。”林弦吃幹淨了冰激淩,擦幹淨勺子輕輕敲了敲麵前的書籍微笑著看著蘇曉檣和路明非,“在入學之前我也建議你們先明確一下學習方向。”

   “學習方向?”

   “比如《龍族譜係學》可以約等於《曆史》,《煉金魔動機械學》可以約等於《機械工程學》,《言靈學》則是《化學》,《龍族基因學》則是《生物》考慮當文科狗還是當理科狗的時候到了,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學科並不分文理,經常會互取部分知識相輔相成。”維樂娃說,“我是力學係的,而林年前輩是龍譜係的。”

   “蘇曉檣可以自由選課,路明非的話選課校長那邊已經有安排了。”古德裏安教授忽然開口說道。

   “被欽定了麽。”林年看了一臉懵逼的路明非。

   “我跟林年一樣吧,選龍族譜係學,這樣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還可以抽空一起學習一下。”蘇曉檣拿起了《龍族譜係學》的教科書翻了兩眼,看著全是天書的文章很聰明地做下了決定。

   “入學後在校園網裏找諾瑪填選課單就行了,一天就能解決的事情。”林年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他微微後仰看著翻動著桌上大堆書籍一臉幻滅的路明非以及同樣啃得有些晦澀的蘇曉檣說,“看起來閑聊下來後接受度還不錯。”

   “我原本還準備了這個的。”古德裏安教授有些遺憾地伸手拉來了放在走廊上搭著帆布的畫板。

   “哦?那幅可以引起靈視的油畫嗎?我在入學的時候好像見到過,還受到了一些衝擊。”維樂娃見到那張畫板有些意外地說,“原來你們給每個學生都看過啊。”

   “比較有震懾力度,入學輔導的時候比較出奇的有效,但看起來路明非他們並不需要了。”古德裏安教授看著抬起頭注意過來的兩人神采奕奕地說,“果然天才都是與眾不同的,天生就是屬於這邊世界的!”

   “震懾?畫?”路明非也注意到了那畫板有些疑惑,不知道這三人在說什麽。

   “一幅畫,聽說是用龍血和特殊煉金材料繪製的,還記得我說過尼德霍格死在雪山上將一整座雪山變成了活火山的嗎?”林年扭頭看向被遮住的白板說,“那一幕並非是‘傳說’,而是真正的‘曆史’,它被人從龍族記錄曆史所使用的青銅巨柱上剝落了下來,再利用繪畫還原了那個場景,似乎是因為使用的材料的緣故讓這幅畫成為了半個煉金物品,甚至還有人說作畫的人本身就是一隻愛好繪畫的龍類。”

   “我能看看嗎?”蘇曉檣出聲問道,似乎有些好奇,她有一定的藝術品鑒能力逛過盧浮宮和冷宮畫展,看過不少文藝複興時期大師們的傑作,倒是從沒見過龍類的作品。

   林年輕輕側了側頭,古德裏安教授倒也無所謂,隨手扯開了帆布露出了下麵那入學時林年已經看過一遍的畫作。

   揭開畫後,維樂娃輕輕揚首似乎撲麵而來了不可視的力量將她往後微推,那是畫作上始終存在的威壓,鐵青色與血紅的構圖,枯死樹枝延綿天空鋪成的扭曲線條,枯骨高山上騰起的黑龍骨骸,噴吐黑色的火焰像是有溫度一樣灼燒著視線。

   優秀的畫作在看到向日葵能想到陽光的溫暖,看見美食能嗅到甜鹹的香味,在心理學中這叫做“共感覺”,而這幅畫也為每個欣賞它的人帶來了同樣的共感,那便是化作中悼念的黑色皇帝在臨終時發出的淒厲吼叫,像是連天空都震碎揉裂了,黑雲龜裂擴散被黑色的樹枝連接串起。

   “無論第幾次看還是這麽震撼。”維樂娃和古德裏安都呼了口氣發出了同樣的感慨。

   “你覺得怎麽樣,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古德裏安看向路明非想詢問一下自己的優秀學生是否感受到了靈視中那古皇帝的低語結果他一回頭人就傻了。

   他引以為豪的學生居然不知何時縮到了條桌地下去不省人事了!就隻剩下一根手臂有氣無力地耷拉在座位上好像隨時隨地都要一起滑下去的樣子。

   不僅是路明非,在他身旁坐著的蘇曉檣沒有任何征兆的,腦袋就往桌上栽倒了,林年反應迅速伸手就托住了她的額頭墊將她的腦袋輕輕放在了桌上,立刻又起身扶住了對麵女孩失去意識要側倒下的身體。

   “什麽情況?”維樂娃麵色變了變,探頭到桌下看見兩眼緊閉臉色“安詳”的路明非有些不知所以。

   林弦也起身伸手探到了蘇曉檣的脖頸側動脈上,數秒後抬頭看向林年,“暈了。”

   “這個也暈了。”維樂娃放下桌下路明非的右手手腕抬頭說。

   “暈了?”古德裏安傻住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以前這個環節出現過最大反應的一個學生不過是當場靈視了,還不至於直接暈過去,畢竟這隻是一副材料特殊的畫,裏麵沒有什麽龍文因素。

   “”林年看著桌上暈倒的女孩輕輕皺起了眉頭,但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恢複了平靜,開口說,“送他們去休息室休息等到了學院再說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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