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承恩公夫人陸婉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羨慕,上無公婆管束,下有兒女雙全,夫君敬重。一襲深紫色的華服配上朱紅色的玉釵,氣質高貴,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貴婦人。

  待看到承恩公夫人旁邊挽著她的女子,鬆鶴堂中頓時一靜,這,這還是她們印象中的安和縣主嗎?

  隻見女子身上一件淡紅色流金廣袖裙,裙擺一舉一動之間都閃爍著光芒,頭發鬆鬆的挽在腦後,上麵簪了小巧玲瓏的珊瑚,光潔的額間墜了一顆水滴狀的紅寶石。配著那眼尾微微泛紅的桃花眼,挺直的瓊鼻,微微往上勾的櫻唇,可真是嫵媚無雙,嬌俏動人。

  “快,外祖母的小心肝,到外祖母這裏來。”老夫人多日未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心裏麵惦念著,連忙招手讓章洄過去。

  章洄嘴角翹了翹,對自己萬眾矚目的出場十分滿意,她朝著外祖母和諸位貴婦人輕輕福了一禮,步履輕快地撲到了老夫人的懷裏。

  “外祖母,洄兒祝您壽比南山,永遠開心快樂。”原主雖然跋扈,但是對自己的長輩還是挺孝順的,早早地就為外祖母的生辰備好了禮物。

  “幾日不見安和縣主,縣主愈發美麗動人了。”

  “那流金廣袖裙是江南那邊貢上的流金緞所製,聽說宮裏都沒有幾件呢。”

  “承恩公府深得聖寵,這次縣主還為太子殿下擋了一箭,一件裙子又算得了什麽。”

  眾位夫人都是吹彩虹屁的高手,開始變著花樣的誇讚起章洄來。章洄聽到耳裏一笑而過,甚至頗為謙虛地道了兩句,“夫人謬讚了。”

  看到眾人眼裏紛紛稱奇,安和縣主與前些時候比起來似乎穩重了不少,整個人仿若脫胎換骨了一般。

  “長寧侯夫人給老夫人賀壽。”正當這時,婆子報了一句,長寧侯夫人攜女兒來了。

  章洄聞言卻像沒聽到似的,依舊歪在外祖母的懷裏,與人說笑。心裏麵卻翻了天了,長寧侯夫人,就是狗男主的變態娘,毒殺了原身的凶手。

  不過章洄深深覺得她有病,掌控欲強到連原身這個未入門的媳婦一舉一動都要向她稟報的地步,動輒就要數落原身一頓,原身礙於狗男主才一次次地任她管教。

  唉,說是囂張跋扈,章洄卻覺得原身憋屈死了。

  果然,到了鬆鶴堂中,麵目嚴肅的長寧侯夫人一看到章洄坐姿不穩臉上帶笑的模樣,眉頭緊緊地皺著,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可章洄卻像沒有發現她這個人似的,與堂中的夫人商業吹捧了一番,隻除了長寧侯夫人。

  一旁靜坐的承恩公夫人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詫異,她的女兒她再了解不過。往日遇到長寧侯夫人,自己女兒都會主動上前行禮問好,態度殷勤,連著她都生了不少悶氣,女兒家要矜持,可偏偏洄兒自降身價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今日洄兒倒做的不錯。

  “外祖母,洄兒也好久沒見表妹了。”章洄搖了搖老夫人的手臂,嬌嬌的小模樣直接戳到了老夫人的心裏。

  老夫人笑眯眯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個猴兒,你表妹還有些嬌客都在隔壁的菊芳堂。去吧,你表妹也念叨你呢。”

  老夫人眼睛隨意一掃,身後的婢女立刻上前引著表小姐過去。

  章洄笑意盈盈地緩緩經過臉上都快掉冰渣子的長寧侯夫人,視若無睹,飄然遠去。不好意思,本縣主不和巫婆搭話的。

  長寧侯夫人被人無視,心中氣急,手下不穩竟直接砸了個茶杯。

  不少心中明了的夫人竊竊私語,隻是訂了婚而已,規矩就這麽大,等到縣主嫁過去還得了,不得被長寧侯夫人磋磨呢。

  章洄走出鬆壽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嘿嘿嘿,這還是第一步呢,接下來氣出心髒病了可怎麽是好。

  “表姐,你來了!”章洄舅家的表妹陸清清一臉興奮的迎了上來,等看到她的打扮又是哇哇大叫,“表姐,你今天裝扮真好,這衣服奪人光彩,耀眼極了。”

  章洄哼了一聲,拍了拍陸清清的手,“表妹,快收收你的表情,等下舅母看到,數落你可別怪我。”章洄的表妹陸清清是大舅母的幼女,性子活潑,偏偏大舅母最喜歡溫柔嫻靜的女子,老是逼著她收斂一些。

  “表姐,我跟你說,今日祖母壽宴寧秋秋也來了,諾,就在堂中呢。”陸清清神神秘秘地附到她耳邊低聲道,眼中閃耀著光芒。

  “哦,來都來了,不好好招待一番怎麽能顯示出本縣主的大氣豁達呢。”章洄雙手一揚,流光溢彩的裙擺飄揚在身後,氣勢逼人。

  她不疾不徐的拖著裙擺步入菊香堂中,剛走到門口,耳朵一動,就聽到了幾名女子的嘀咕。

  “秋秋,不要擔心,那人不敢動你的。”

  “仗著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不分青紅皂白的欺負人,誰瞧得起她?”

  “就是,空有家世頭腦空空的草包,行為舉止跟那市井潑婦差不離呢。”

  “你別說,還真像,哈哈哈哈哈哈”

  “幾位姐姐,你們別說了,背後說人長短不太好吧”

  “秋秋你呀,就是太善良。”

  那笑聲刺耳,章洄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我不去找你們茬,你們上趕著犯賤啊!

  陸清清也聽到了,氣紅了臉,表姐的壞名聲都是這些人傳出去的,她們就是嫉妒表姐長得比她們美。

  她靈機一動,大喊了一聲,“表姐,哦不,安和縣主,您來了!”

  空氣頓時凝滯了一瞬,章洄冷著一張臉從那幾人麵前經過,帶過一股涼氣。

  侯府的丫鬟殷勤為她奉上茶水,章洄端起茶杯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茶蓋,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方才本縣主走到門口,聽到幾位小姐的笑聲,不知道是什麽好笑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都樂一樂。”

  菊香堂中不止她們幾位與寧秋秋交好的女子,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貴女,此刻都噤了聲。

  雖然她們向來看不慣章洄那副仗勢欺人的樣子,可是赴宴之前家中長輩都交代過,章洄前不久才幫太子殿下擋了一箭,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惹她。隻有那幾個蠢貨,因著上回使計讓章洄出了醜,今日便得意忘形了,竟然在章洄的外祖家都敢說起她的壞話來。

  章洄目光一掃,眼角餘光落到裏麵那個穿著鵝黃色曳地裙的女子身上。她的麵容嬌俏可人,臉頰還帶了小梨渦,看上去就令人心生親近,正是章洄穿的這本書的女主,福星寧秋秋。

  至於其他的幾名女子,章洄也都認得,無非是嫉妒原身家世高貴性子張揚,明裏暗裏給原身的身上潑髒水。

  被章洄淡淡的一眼看過去,幾名女子卻沒有什麽反應,她們死不承認就好了,隻要章洄敢動她們就是章洄仗勢欺人,反正這種事情她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隻有寧秋秋,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微微咬了下唇。

  得,還是這位女主段位高,任一個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以為章洄刁難她呢。

  章洄嘴角揚了揚,猛地放下茶盞,嘭的一聲驚到了不少人,“本縣主是陛下親封的安和縣主,按照規矩,你,你們還不快給本縣主行禮。”

  她笑嘻嘻的盯著寧秋秋等人,眼中滿滿的都是惡意。女主寧秋秋父親是禮部員外郎,五品官,跟她交好的那幾名女子家中最高的官職也不過三品,她讓她們行禮是理所應當的,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寧秋秋臉色一白,這個刁蠻的大小姐為什麽老是找自己的茬,她安安分分的不爭不搶也礙著她的眼了?

  可是形勢比人強,她眉毛微蹙,半蹲下身,委委屈屈的朝著章洄行禮,其他幾人被章洄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刺,也不情不願的低下了頭。

  “拜見安和縣主。”

  “方才本縣主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還不快說出你們為何發笑啊,怎麽?瞧不起本縣主還是覺得本縣主空有家世頭腦空空啊?”章洄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也不說讓她們起身,隻讓她們就那麽半蹲著。

  幾人身體一顫,但是咬死不開口。

  “不說,那就這麽著”章洄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主寧秋秋打斷。

  “縣主,不過是一場誤會,說到底都是秋秋的錯,你又何必怪罪她們幾個,秋秋向你賠罪也就是了。”寧秋秋臉上掛上一抹笑,眼中卻紅通通的,像是含著淚水。

  “本縣主又沒說寧姑娘你沒錯,你自己認了也好。隻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一丘之貉罷了,本縣主當然是一起怪罪了。”章洄抿了一口清茶,聲音不大不小,偏偏讓寧秋秋無話可說。

  “背後說人壞話壞人名聲,亂嚼舌根子,被人發現還空口狡辯,拒不承認。本縣主今日也算見識到了寧姑娘你們這些人的教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縣主可是不能待在這裏了,萬一沾染了不好的習氣可怎麽是好。”

  章洄放下茶杯,施施然地起身,動作優雅地理了理裙擺,“表妹,還有諸位小姐,外祖家的花園布置的甚美,不如我們一同去觀賞?”

  “好啊,那就聽縣主的。”

  片刻間,菊香堂隻剩下臉色青青白白的幾個人。

  寧秋秋的下唇幾乎咬出了血,從小到大,她還沒被這麽羞辱過。今日之事傳了出去,她還怎麽有臉出門,她決定去找鍾哥哥,讓他勸勸縣主不要再針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