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以凡的呼吸稍稍一停, 抬睫看向桑延。

  “宜荷?”蘇浩安莫名其妙,覺得不太對,“你上回坐飛機難道不是去哪兒出差嗎?我記錯了?不過你沒事兒去宜荷幹什麽,而且你啥時候去的, 我怎麽不知道?”

  桑延側頭:“你這是要問幾個?”

  “噢, 我知道了。”也許是酒喝多了, 蘇浩安這會兒的情緒比平時還要高漲,很不爽地說, “你他媽去找段嘉許了是吧?”

  桑延沒答。

  “我真服了,”蘇浩安大聲吼, “要不是老子!沒考上!南大!跟你傳緋聞的還輪得上他!”

  “……”桑延不耐道,“你能小聲點兒?”

  鍾思喬的母校也是南蕪大學,這會兒立刻聽懂了蘇浩安的話, 猛地笑了出聲。她靠到溫以凡身旁, 邊笑邊跟她解釋:“蘇浩安說的那個段嘉許,也我們學校的。”

  溫以凡想起王琳琳的話, 點了下頭。

  “他倆一個係,一個專業, 一個班, 還一個宿舍。”鍾思喬繼續說,“而且兩人都長得賊幾把帥,一開始大家私下都說他們是計算機係的雙係草。”

  那頭的蘇浩安還在嚷嚷。

  這邊溫以凡安靜聽著鍾思喬說八卦,一旁的向朗也湊過來聽。

  “忘了啥時候, 我們學校論壇有人發了個帖子, 問我們學校有沒有校草啊。”鍾思喬說, “然後這帖子賊火,一堆人開始發各係的係草, 照片基本上都是抓拍的。”

  溫以凡:“然後呢?”

  鍾思喬:“然後桑延和段嘉許肯定被提名了呀,發他倆照片的幾乎占了帖子的一半。但是,提名桑延的,發的照片裏有段嘉許。提名段嘉許的,發的照片裏也有桑延。”

  “……”

  “然後大家就驚現,這麽多人偷拍的照片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這兩個人的合照。這給人的感官就是——”鍾思喬停頓了下,“他倆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

  “……”

  “再加上,整個大學四年,都沒見他倆跟哪個女生走得近。”鍾思喬越說越覺得好笑,“所以後來別人提到他倆,都喊的‘計算機係的那對基佬校草’。”

  鍾思喬在這邊說得歡快,音量也沒收住。

  導致蘇浩安也聽到了,立刻參與進來:“那是他們選擇性眼盲!明明照片裏還有錢飛和陳駿文那兩個傻逼,但長得不行就成了空氣!”

  “……”

  “唉,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蘇浩安忽地冒出了句,“我再也不談戀愛了。”

  “……”

  他看向桑延,苦巴巴地說:“哥們兒,咱倆是最好的兄弟,我有你就夠了。你也要把我當成你心中的no1。知道嗎?”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但八卦的對象就在現場,鍾思喬察覺到了尷尬,瞅了桑延一眼,很識時務地扯開話題:“都是些玩笑話,也沒什麽好提的。來,我們繼續搖骰子吧。”

  溫以凡身子前傾,伸手搖著骰盅。

  她能用餘光看到,桑延沒任何動靜,也沒應蘇浩安的話。他靠在椅背上看手機,忽地站了起來,漫不經心地說:“你們玩吧。”

  蘇浩安:“啊?你幹嘛去。”

  桑延隨口說:“困了,回去睡覺。”

  蘇浩安:“這才幾點。”

  桑延難得解釋了句:“昨天睡得晚。”

  隨後,他利落幹脆地灌了三杯酒。他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緩慢地說:“今天是我掃興了,你們繼續玩。”

  他看向蘇浩安:“你招待吧,賬記我上麵就行。”

  說完,桑延沒看任何人,彎腰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抬腳離開。

  桑延這情緒看起來正正常常的,比起他先前的表情和態度,這都能襯得上是溫柔了。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溫以凡的心情莫名有點兒悶。

  又玩了幾輪,沒了桑延的存在,蘇浩安感覺自己呆在這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裏有些格格不入。

  沒多久,他也找了個借口離開。

  隻剩下他們三個。

  氣氛並不因為另兩人的離開而淡下來。

  但溫以凡有些心不在焉。

  聽著他倆聊天,她忽地喊了聲:“喬喬。”

  鍾思喬:“嗯?咋啦。”

  “你剛剛說的那個段嘉許,”溫以凡問,“跟桑延關係很好嗎?”

  “應該是很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麽傳吧。”鍾思喬說,“不過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跟他們也不是一個係。但我有個舍友以前在追桑延,所以把段嘉許當成頭號情敵了。”

  “……”溫以凡問,“段嘉許現在在宜荷?”

  “對,他好像是宜荷人,畢業之後就回去工作了。”鍾思喬眨了眨眼,“你怎麽突然對這個人感興趣,你在宜荷的時候見過嗎?”

  聽到這話,溫以凡鬆了口氣:“不是,我就問問。”-

  體諒溫以凡明天還要上班,三人也沒多呆。

  十點過半便離開了酒吧。向朗本是想付錢的,被還沒走的蘇浩安死活攔著,最後還極為熱情地把他們送到停車場。

  因為要開車,向朗一整晚沒喝酒。

  溫以凡和鍾思喬上了後座。

  要回家了,鍾思喬想起溫以凡和桑延合租的事情:“誒,點點。”

  提起這個外號後,她總會時不時喊幾聲:“你跟桑延合租真沒事嗎?不行話你就住向朗那,讓他跟桑延合租去。”

  向朗:“我沒意見。”

  “能有什麽事情,”溫以好笑道,“我倆在家跟陌生人一樣,也不怎麽說話。你們今天看他也知道他不愛搭理人,就單純地合個租。”

  向朗嗯了聲:“如果要搬跟我說一聲就行。”

  ……

  向朗跟鍾思喬住的近,所以先把溫以凡送回了家。

  想著桑延走前說的那句“回去睡覺”,溫以凡進家門時,動作下意識放輕了些。注意到客廳黑漆漆的,她頓了下,伸手把燈打開。

  客廳看著不像是有人回來了。

  溫以凡換上拖鞋,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路過次臥時,她下意識瞥了眼,很快就收回。時間不早了,她回房間飛快洗了個澡。

  出來時,她拿起手機。

  恰好看到桑延給她發了兩條微信。

  桑延:【今晚不回。】

  桑延:【直接鎖門吧。】

  “……”

  溫以凡愣了下,回道:【好的。】

  發送成功後,溫以凡走到玄關把門鎖上。她有些疲倦,頭發還濕漉漉的,忽然懶得吹幹了。她坐到沙發上刷了會兒新聞,又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想找點東西看。

  一打開就是都市頻道,這會兒正重播著《傳達》欄目的早間新聞。

  恰好在放她先前上交的那個強奸未遂案的後續。

  男攤主的臉被糊了馬賽克,看著仍顯得憨厚善良。

  這個片段讓溫以凡聯想到了在市醫院碰到鄭可佳的事情。她徹底沒了心情,拿起遙控將電視關掉,起身回了房間。

  溫以凡打開電腦。

  在這個時候,鍾思喬給她發了條消息:【幫我朋友圈點個讚!】

  鍾思喬:【我明天要去吃烤肉!一百個讚能減一百呢!

  溫以凡立刻回了個好。

  順著鍾思喬的頭像進了她的朋友圈,給最新條朋友圈點了個讚。溫以凡又往下拉了拉,忽地瞥見她在跨年那天發了個朋友圈——

  鍾思喬:今晚去看煙!火!秀![/開心]不過早知道就挑東九廣場了,說不定還能陪我加班的凡凡跨個年[/流淚]。

  溫以凡彎了下嘴角,給這條也點了個讚。

  今天起得晚,溫以凡以為自己不會太早困。

  但可能是今晚喝了點酒,看電腦沒多久,她的眼皮就開始沉。溫以凡很珍惜自己的困意,也沒寫多久稿子,很快就躺了床。

  臨睡前,她想起今晚沒回來的桑延。

  但想到蘇浩安今晚說的話,又覺得這還挺合理。

  桑延估計是要安慰蘇浩安。

  蘇浩安大概是知道王琳琳劈腿的事情了。

  ……

  也許是因為今天提起了不少往事,這一覺,溫以凡夢到了高中時的事情。

  由於溫以凡的性格溫吞有慢熱,其他人已經混熟的時候,她在班裏依然沒有太熟悉的朋友。所以開學後的好一段時間,她都是找鍾思喬和向朗一塊吃飯的。

  有一回。

  鍾思喬參加的社團有事情,溫以凡便單獨跟向朗一塊吃晚飯。

  然後,在飯堂碰見了桑延。

  桑延的男生緣非常好。每回溫以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周圍總跟了一群男生,隻有幾個是固定的,另外的每次都不同。

  看上去熱鬧又鬧騰。

  一行人打完飯,找著位置坐。

  突然注意到跟向朗麵對麵吃晚飯的溫以凡。

  桑延挑了下眉。

  有幾個男生開始起哄。

  但很快就離開了。

  當天晚修。

  兩人原本就沒消停的傳言,又因這事發酵起來。

  開始衍生出新的後續。

  說是,溫花瓶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桑延這一款,隻不過是因為他窮追不舍,便勉強同意下來。但見到更優秀的,就見異思遷劈腿了。

  溫以凡不用像其他同學那樣到班裏上自習,晚修的這段時間,她普遍都是到舞蹈室練舞,所以這後續她也絲毫不知情。

  宿舍也沒一個人會跟當事人提八卦。

  隻是她遲鈍地察覺到,宿舍的氛圍似乎有點奇怪。

  第二天早讀。

  溫以凡回到班裏,又覺得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一開始沒有想太多,隻覺得是又多了幾個不靠譜的傳言,也並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哪知,大課間去上廁所的時候,偶然聽到同班的同學在議論她。

  “沒想到溫花瓶是這種人……”

  “還挺惡心的。”

  “漂亮了不起唄。”

  “人品差漂亮有什麽用啊。”

  ……

  溫以凡格外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己就成了班裏其他人口中“惡心”的人。等她們離開後,她才從隔間裏出來,磨磨蹭蹭地把手洗幹淨。

  思考著自己最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什麽都想不到。

  幹脆當沒聽見,左耳進右耳出。

  回到班裏。

  溫以凡剛坐到位置上。

  桑延忽地抓著一個男生的領子,扯著他走到溫以凡麵前:“道歉。”

  這動靜來得突然。

  溫以凡懵了下,以為他讓自己道歉。

  看著他這麽牛逼哄哄隨時要上手打人的模樣,她一點骨氣都沒有,盡管沒覺得自己做錯事情,還是非常識時務地說:“對不起。”

  “……”桑延額角抽了下,“沒讓你道歉。”

  被他抓著衣領的男生戴了副眼鏡,看上去惶惶恐恐地。

  桑延垂眼看他:“要我教你?”

  “我就是隨便說著玩……”眼鏡男笑得訕訕,“開玩笑呢,也不止我一個人說……你能、能先鬆手嗎?”

  “開玩笑?”桑延笑了,“你一大老爺們兒嘴這麽碎,不嫌丟人?”

  “……”

  “我話就撂這了,之後誰還再傳這種傻逼話。”桑延抬頭,輕描淡寫往四周掃了眼,一字一頓道,“被老子聽到了,咱就來一個一個算。”

  “我這人呢,對什麽都不感興趣,”桑延很囂張,“唯一的愛好就是記仇。”

  話畢,桑延把抓著他衣領的手鬆開。

  眼鏡男立刻低頭,跟溫以凡道了聲歉:“對、對不起,是我跟別人說你劈腿的。但我沒證據,就是瞎掰的。以後不會了。”

  “……”

  什麽劈腿?

  溫以凡一臉懵逼。

  道完歉,眼鏡男就打算坐回自己的位置。

  桑延抬起腿,撐在旁邊桌子下的鐵杆下,將他攔住,慢騰騰提醒他:“我不是受害者?”

  “……”

  “你能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什麽叫對方見到比我更優秀的把我甩了?”說到這,桑延忽地瞥了溫以凡一眼,“要真有這種被我窮追不舍的狀況——”

  溫以凡抬頭看他。

  桑延的臉半逆著光,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對方隻能被我迷得神魂顛倒,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