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寒黎篇八十七
  當木青黎跟木隨陪著木傾洛買完禮物回來,在院外就聽到院子裏傳來的許平安哭聲。

  “姐姐怎麽在哭?”

  木隨忙推著枯木傾洛同木青黎快步走進院內。

  院中,許爺爺一隻手緊捂著許平安的脖下的肩處,指縫間全都滲出鮮血。

  “平安!”木青黎忙走上前去。

  許爺爺看到三人,立即道:“木夫人,快幫我捂住平安的傷口,我去前麵拿藥箱來。”

  木青黎聞言立即走到許平安身邊,許爺爺道,“就是這個位置,我鬆手你就立刻捂住,用力些。”

  木青黎點頭,許爺爺鬆開的瞬間木青黎立即伸手捂住,許平安的脖間已是鮮血一片,無法看清傷口。

  許爺爺立即起身,“木夫人,這裏離洛洛的房間最近,你捂著平安的脖子把她抱到房間去。我去前廳拿藥箱來給她止血,縫傷口。”

  “好的,你快去吧。”

  許爺爺去拿藥箱,木青黎抱起許平安向木傾洛的房間走去。許平安雖然瘦但畢竟已經十一歲了,木青黎又是一隻手抱,抱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許平安許是從木青黎搖晃的腳步感覺出她的出力,帶著哽咽的聲音道,“木嬸嬸,你當我下來走吧,我可以走的。”

  許平安的懂事更讓木青黎心疼,她腳下步子加快,“沒事,嬸嬸抱得動。”

  進房間後,木青黎將人放到床邊坐下,自己則蹲在她的麵前幫她捂著傷口。

  木青黎能清楚的感覺到手下流出的血,看著許平安臉上未幹的淚痕跟沒了血色的嘴唇,木青黎很是著急,對著剛進來的兩人道,“許爺爺怎麽還沒過來?”

  木隨將木傾洛安頓好,“我去看看。”

  話剛落,許爺爺抱著藥箱走了進來。

  許爺爺走到床邊,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個藥瓶,“木夫人,鬆開收吧。”

  木青黎鬆開了自己的手,看到還在流血的傷口心微驚,剛想說話就看到許爺爺倒出藥瓶裏的藥粉抹到了許平安的傷口處。

  “啊。”許平安疼的哭了出來,許爺爺心痛確也知道這隻能忍,“不要叫,叫了更疼。”

  許平安哭著,“爺爺,我忍不住。”

  看著許平安這個樣子,許爺爺鬆開口湊過去觀察傷口,發現傷口暫時止血後,他麵色凝重的看著許平安,“平安,傷口太深了,不縫合的話是好不了的。”

  許平安明白的點頭。

  許爺爺又道,“我找遍了藥屜,麻沸散不夠了。吃下這些隻能達到一半的效果。現在再製肯定是來不及的,你”,許爺爺咬著牙說,“你忍忍。”

  平時用到麻沸散的機會並不多,而麻沸散存儲時間也不長,所以他們一般都是隻剩一人份的時候才會製作下一批,但這次因為太久沒有使用,他們已經忘記還有沒有剩下的,更忘記及時製作。

  許平安從小跟著許爺爺學醫,她知道爺爺話裏的意思,她更知道除了忍她沒有別的辦法,許平安含淚點頭。

  許爺爺先拿出剩下的麻沸散給許平安喝下,隨後便開始給針線消毒。

  一邊的木青黎對許爺爺說,“許爺爺,我去其他藥館看看,能不能買一些麻沸散回來。”

  木青黎無法想象,縫針的一半疼有多疼,但即使無法想象她也知道,那是大人都沒辦法承受的痛。

  許爺爺正用酒水泡著針,“整個鎮上隻有我們一個醫館配的出麻沸散。”

  木青黎聞言怎麽臉色驟變,真的就隻能忍著?

  木傾洛自己滾動輪椅來到床邊,伸手握住許平安的手,“姐姐,過會你就握著我的手,疼的話使勁捏我。”

  許平安下意識的握住木傾洛的手,對於過會要麵對的疼痛心裏有說不出的緊張跟害怕。

  許爺爺很快將準備好了需要的東西,“平安,堅強的,你可以。”

  許平安眼神裏帶著害怕的點了點頭。

  木傾洛感覺到許平安的緊張,因為她握著自己的手一直都在發抖。

  木傾洛擔心兩隻手都緊緊握住許平安的手,“姐姐,不要害怕,我陪著你。”

  過度的緊張讓許平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握著木傾洛的手倒是越來越緊。

  當許爺爺正式給許平安縫針時,她的整個身子都開始不停的顫抖,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落,渾身都開始冒冷汗。

  屋子裏所有的人臉色都緊繃著,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怕打擾到正在縫針的許爺他。

  許爺爺的動作很快,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動作越慢,許平安痛苦的時間越長。

  但即便他動作再快對許平安來說,都是漫長的。

  一聲“好了”是許平安這輩子聽到的最好聽的話了。

  許平安慘白的臉色上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也因為疼的快虛脫了,“爺爺,我,我好疼呀。 ”

  說完這句話,許平安就再也堅持不住的往床上倒去。

  一邊的木青黎立即伸手扶著許平安的身子然後輕輕的將她放下,小心翼翼替她蓋上被子。

  許爺爺將用過的針線收好後也長長的出了口氣,“這輩子第一次給人縫針這麽緊張。”說著許爺爺又拿出一個藥瓶遞給木青黎:“木夫人,我要去給她煎藥,麻煩你幫忙用這藥水給她塗一下傷口,再用清水洗一下她的傷口周圍 。”

  木青黎說:“好的。”

  許爺爺點頭正準備離開,無意間眼神從木傾洛的手滑過,突然看到一絲血色。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木傾洛好像沒有碰到過平安的傷口,那他的是他自己的?

  想著許爺爺上前抓住木傾洛的手,“你的手怎麽了?”說著翻開手掌。

  木傾洛跟木隨聞聲看了過來,這才看到木傾洛手掌中多了一個小小的傷口,但看樣子應該不深,留的血不算少。

  許爺爺看了眼傷口,回身拿了瓶藥給他塗抹,“她都弄傷你了,你怎麽也不說。”

  木傾洛不在意道,“就一個指甲邊緣大小的傷口,不礙事的。”

  “扣的這麽深,又在是手掌上,以後估計留疤了。”許爺爺說。

  木傾洛那就更不在意了,“手掌上而已,不礙事。再說了,我是男人,就算臉上留下疤那也沒事。許爺爺,姐姐的脖子會留疤嗎?她的傷口更嚴重。”

  許爺爺臉色沉重的歎了聲氣,隻說了句,“那個部位,穿上衣服,衣領也能遮住了。”

  說著便轉身走了出去。

  木傾洛聽了心情也跟著變的低落了起來,許爺爺的意思是,姐姐的這個傷口一定會留疤了。

  木青黎不敢耽誤的給許平安上藥跟洗傷口周圍。

  慢慢的洗的能清楚的看到傷口時,木青黎忍不住長吸了口。

  在鎖骨部位的傷口竟有成人一隻手指長,被縫了針的傷口泛著紅腫,看起來觸目驚心的疼。

  木青黎心疼道,“這到底是怎麽弄的,這麽嚴重。”

  等許爺爺熬好了藥端過來給昏迷中的許平安一勺勺的喂著時,木青黎問道:“許爺爺,平安脖子上這傷是怎麽弄的啊?”

  許爺爺聞聲又歎了聲,然後搖了搖頭。

  見許爺爺這樣,木青黎心裏很是疑惑,平安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不能說?這不是更讓人擔心嘛。

  “家事而已。”許爺爺出聲說了句。

  家事?

  這是什麽意思?

  木青黎聽著這四個字,看著許爺爺不肯多說的模樣,心裏擔心著許平安以後會不會再因為‘家事’而受傷。雖然她們隻能算是顧客,但這幾天跟許平安朝夕相處,早就有了感情。

  “許爺爺……”

  “木夫人。”許爺爺看著木傾洛:“這隻是不足以為外人所道的家事罷了,你擔心平安我這個做爺爺的為平安開心,也謝謝你的關心。我是平安的爺爺,比你更關心她, 會照顧好她的。”

  聽著許爺爺就差說,這是我的家事你不要管的話,木青黎也不好再問了,她所能希望的就是平安不受傷。

  許爺爺剛給許平安喂完藥,前廳的藥童便過來說有個從馬車上摔下來的病人送來了,吐了血情況很危急。

  許爺爺擔心的看了眼許平安,“木夫人。”

  “你去忙吧,我們照顧著平安就行了。”木青黎說。

  “麻煩了。”說完許爺爺就走了。

  木青黎看向木傾洛:“今晚你跟你爹去睡,我陪著平安。她的傷口這麽嚴重,這裏又不能吊消炎水,夜裏估計要發燒。許爺爺那個病人還不知道要忙什麽時候,對了木隨,你過會去幫我問一下,如果夜裏平安發燒了,要吃什麽藥。”

  木隨點頭,“行,等過會吃完晚飯我去問。他現在估計正忙著給病人看病。”

  木傾洛低頭看著被紗布纏了一圈的手,然後又抬頭看向床上的許平安,看著她露在外麵的傷口。

  “娘,你說姐姐到底是為什麽受的傷呢?這麽重的傷許爺爺還不讓問。”木傾洛說:“剛才你問姐姐是怎麽受傷的進候,我看到許爺爺分明是很生氣的。”

  木傾洛能看出來的,木傾洛跟木隨自然也能看出來,隻是,許爺爺不願意說他們也沒有辦法。

  或許等平安醒了,如果需要他們幫忙的話會告訴他們吧。

  當晚許平安果然發了熱,木青黎給她喝下早已經備好的退燒藥,又用浸了冷水的毛巾給她進行物理降溫。

  一次又一次的換著被許平安額頭暖熱的毛巾,再一次將剛換好的毛巾換到許平安的額頭時,木青黎發現許平安竟然睜著眼睛。隻是她看著自己的樣子很奇怪,好像帶著……仇恨一樣?

  “滾,滾開!”

  木青黎微訝的看著許平安,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許平安。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許平安已經激動的抬手揮打她,“滾,滾開,你給我滾開,壞女人,你走開!”

  木青黎忙伸手抓住許平安的雙手,“平安,平安,是我,我是木嬸嬸,平安。”

  木青黎抓住許平安的手微用了力氣,她怕許平安掙紮時傷口會被掙開,一遍遍的叫著許平安,想讓她認出自己。

  “平安,是我,我是木嬸嬸。”

  木青黎一聲接著一聲的叫著,終於許平安聽到了,她不再掙紮,而是認真又開心的看著木青黎:“是木嬸嬸?”

  “對,我是木嬸嬸呀。”木青黎回答。

  許平安又哭了起來,她緊緊的抓著木青黎的手:“是木嬸嬸,不是壞女人,木嬸嬸是好人,不是壞女人。”

  “對,不是壞女人,是木嬸嬸。”木青黎順著許平安的話說著。

  或許是因為確定了身邊的人不是壞女人,所以許平安也安心了下來,又再次的昏睡了過去。

  木青黎見她睡著,拿起剛才因為許平安掙紮而掉在枕邊的毛巾,再次浸了冷水擠幹以後放在了許平安的頭上。

  壞女人……

  到底是誰,讓平安這麽又怕又恨的,難道說她脖間的傷口跟所謂的壞女人也有關係嗎?

  可是這個答案能回答她的也隻有許爺爺跟許平安。

  後半夜,退燒藥起了作用,許平安的體溫終於恢複了正常,木傾洛又給許平安的傷口上了次藥,才在床邊趴著休息。她對自己的睡相還是很有自信的,要真跟平安睡了,保證不用一會兒,她的傷口就能因為自己而裂開。

  為了安全起見,她也隻能在床邊隻著睡了。

  許平安是被嚇醒的,她做了個夢,夢裏她還是被那個女人抓走,帶到了她的地方,然後她趁著女人不注意的時候逃跑了。為了不讓女人追來,她跑呀跑呀,一點時間都不敢休息。

  越跑她就越渴,渴到連口水都咽不了,可就在她渴到跑不到,想要休息會的時候,那女人追了過來。

  而且離她越來越近,然後許平安就被嚇醒了。

  醒來的許平安發現這並不是她的房間,而她的手也被人握在手裏。

  然後許平安便看到了趴在床邊睡著的木青黎,她突然想到昨晚迷迷糊糊中做的那個夢,夢到那人女人坐在她的床邊,她掙紮的伸手揮打,可是後來那人說,她是木嬸嬸。

  再然後她就不知道了,她以為是夢的,原來不是夢,真的是木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