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當年真相
  舞會還在繼續。

  段寒霆從書房出來,都沒有往樓下瞧一眼,仿佛沒了榮音在場,再熱鬧的場麵都與他沒了半點關係。

  “則誠,你等等。”

  段舒嵐追上來,在樓梯口攔住他,一臉肅容,“你剛才可鬧得過火了,即使跟咱爸賭氣,也不能拿你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他不是要我娶榮家小姐麽,那我娶就是了。”

  段寒霆淡淡如是,從口袋裏摸出煙盒,往嘴裏塞一支煙,剛要去找打火機,旁邊就遞過來了,他一扭頭,就見段寒江眉眼彎彎地衝他笑。

  順便從他的煙盒裏撬走了一支三炮台,愛不釋手地放在鼻間聞了聞,才放進嘴裏點燃了。

  段舒嵐沒心思管吞雲吐霧的兩個弟弟,心思全都在段寒霆的婚事上,眉頭鎖的緊,“你別胡鬧。實在不行我把母親從鄉下請回來,讓她親自跟父親說。”

  “好啊好啊,我親自開車去接,早就盼著母親回來了。”段寒江在一旁歡呼雀躍,嘰嘰喳喳個不停。

  段舒嵐橫他一眼,“沒跟你說話,閉死你那個嘴。”

  段寒江立馬做了個封唇的動作。

  段寒霆吸了兩口煙,聲音晦澀,“姐,你沒明白我的意思。現在不是父親想不想我娶榮家小姐,而是,我想娶榮家小姐。”

  聽到這裏,段舒嵐更迷茫了,“你想娶?榮家的女兒,還有你認識的不成?”

  “何止認識,二哥這已經是墜入愛河,無法自拔了。”

  段寒江一副“我明白,我懂”的得意模樣。

  隻是笑容剛浮上嘴角,就被段寒霆一記眼刀飛射回去,伴著一聲冷冷的威脅,“事情沒落定之前,你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

  這赤果果的威脅,讓段寒江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二哥嚴肅起來的時候,最嚇人了。

  他忙閉嘴、搖頭、擺手,乖得像隻二哈。

  段寒霆懶得理他,徑直邁下台階,阿力候在樓梯下方,見他下來,忙迎上去,“少帥。”

  “四小姐人呢?”

  阿力稟報道:“四小姐和馮小姐去了五夫人的院子,說是去小廚房見了一個廚娘,還在聊呢,據說……四小姐還哭了。”

  段寒霆神色驀地一沉,疾步朝後院邁去,沉聲問道:“誰欺負她了?”

  “好像……沒有誰。不知道為什麽哭。”

  阿力也納悶得很。

  榮四小姐雖然看起來嬌弱,可接觸下來他也能瞧得出她是個極為要強之人,在家受了那麽多委屈都沒哭過鼻子,怎麽會突然掉眼淚了?

  再一抬頭,見段寒霆已經沒了蹤影,一向沉穩持重的少帥,竟然開啟了飛奔模式,實在令人驚掉下巴。

  段舒嵐在二樓,看著段寒霆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疑竇越來越重,“後院著火了嗎,他這麽著急做什麽?還從沒見他因為什麽急成這樣……”

  段寒江嘴角露出一抹很欠扁的笑容,“這叫做,關心則亂。”

  段舒嵐扭頭睨著他,環臂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麽,告訴我。”

  段寒江眨巴了兩下眼睛,差點被煙嗆到,咽了咽口水,“大姐,剛才二哥是怎麽威脅我的你都聽到了,我要是敢告密,他非揍死我不可。”

  “是哈。”段舒嵐眯了眯眼睛,慢條斯理地將袖子挽起,“可是你要是現在不告訴我,我就先揍死你。”

  段寒江想哭了,“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你說不說?”

  段舒嵐舉起巴掌,嚇得段寒江立馬抱住了腦袋,慫的一批,“別打——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段舒嵐將巴掌收起來,“說吧。”

  話音未落,眼前就閃過一道身影,段寒江直接順著樓梯的扶杆一溜滑下去了,衝樓上的段舒嵐做個鬼臉,“姐,對不住了,我不能當‘漢奸’。”

  說完,他朝段舒嵐晃了晃挺.翹的屁.股,就呼啦啦跑遠了。

  段舒嵐氣得半死,“臭小子,你給我回來!”

  ……

  後院的涼亭

  榮音和劉媽坐在石凳上交談著,馮婉瑜蹲在一旁托著下巴望風,和段寒霆派來的兩個親兵大眼瞪小眼。

  “劉媽,這些年我一直到處托人打聽你的下落,沒想到你竟然會在段公館做工。”

  榮音握著劉媽的兩隻布滿老繭的手,這是常年勞作,飽經滄桑的一雙手,紋路很是粗糙,模樣也比當年她跟在阿娘身邊當奶媽時要蒼老許多。

  畢竟,十年過去了。

  劉媽深歎一口氣,“離開榮家,這些年我也是奔波輾轉了好些地方,什麽活都做過,來段公館的時間也不長,現在隻是做飯,日子倒是輕省多了。”

  榮音聽著心頭一片酸澀,“這些年,您受苦了。”

  “嗨,我是奴才賤命,什麽苦不苦的,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倒是四小姐你,太太走後,你在榮公館,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榮音輕輕搖頭,“我的委屈,和阿娘的冤屈比起來,不值一提。”

  她抬起頭,看著劉媽,目光深沉又堅毅,“劉媽,您是我阿娘身邊最親近之人,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您又是為何,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當時離開,實在是迫不得已,若是不走,怕是要被殺人滅口了。”

  劉媽憶起當年舊事,依然心有餘悸,嗓子都開始發抖,她抬起手,緩緩解開胸.前的衣扣,扯開衣領,鎖骨下方,靠近心髒的位置,赫然印著一道傷疤。

  榮音不由睜大眼睛,駭然道:“這是——”

  “是她們做的。”

  劉媽蒼老的聲音添了幾絲悲涼,夾雜著憤怒,“當年四太太出事那天,我站在門口等著你回來,就是盼著老爺能看在你的麵子上,給四太太一個辯解的機會,沒想到在大太太和姨太太們的輪番拱火下,老爺殺紅了眼,不由分說就開槍打死了四太太,四太太她……她當時還懷著身孕啊,眼看就要臨盆了……”

  說到這裏,劉媽忍不住哭起來,榮音則是暗暗攥緊拳頭,緊咬著嘴唇不肯讓眼淚落下,可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撲簌簌地往下落。

  “四太太就這麽走了,血染紅了整片地毯,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副場景……四小姐你氣不過,去質問老爺,拎著菜刀要給四太太報仇,結果被老爺吊起來一頓毒打,老奴我沒用啊,根本救不了你,那晚你被打得遍體鱗傷丟進了柴房,我去藥鋪給你買藥,結果在回去的路上,就遭到暗殺,歹人生生給了我一刀!”

  榮音聽著,渾身都在發抖,她想過劉媽的失蹤必有隱情,卻沒想到真相比她想象中,來的更要嗜血凶殘。

  劉媽赤紅著雙眼,義憤填膺道:“我知道,是她們想要我的命!她們怕我有朝一日會抖落出真相,所以先下手為強……可是,我怎麽能這麽輕易地死呢?我不能稱了她們的心!那歹徒以為我死了,就跑了,我聽見有人給他酬勞,那聲音化成灰我都認得,就是管家!他和大太太她們,是一夥的!我憑著最後一口氣,一步一步爬回了藥鋪,是藥鋪的掌櫃救了我,養好傷後,他怕我再被人盯上,就關了藥鋪帶我北上,這幾年時局不穩,我們輾轉流離,才來到了北平。”

  榮音滿臉淚痕,連帶著嘴唇都在哆嗦,掌心已經被指甲掐出了血,“所以,我阿娘,的的確確是被她們害死的!”

  “除了家裏那幾個毒婦,不會再有別人了!”

  劉媽十分篤定,卻又忍不住歎息,“四太太太得寵了,幾乎占了老爺全部的寵愛,再加上四小姐你,你們母女二人,早就是太太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其實,四太太並不是沒有預知到危險,隻是她沒有想到,大太太她們心腸會那麽狠,不惜犧牲掉她肚子裏的孩子,那可是榮家的親骨肉啊……”

  榮音唇角挑起一抹冰涼的諷笑,“她們巴不得讓阿娘一屍兩命,如果阿娘那一胎生的真是男孩,大太太和二太太她們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嗎?”

  最毒婦人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是她們慣用的伎倆,這些年若不是她謹小慎微,在家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怕是她也早就命歸黃泉了。

  榮音擦了擦眼淚,將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強行抽離出來,問道:“劉媽,當年她們給我母親安排的那個‘奸夫’,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