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死不救？”佛子聲音溫潤，一聽便是個有大愛的慈悲之人。

  可他正用著最溫柔的話，說著最殘酷的語言。

  “一群負心寡義之人，救來何用？”

  佛子甚至嘴角還帶著淺笑，眉宇彎彎，輕輕抬手，摸了摸小尋歡的頭頂。

  佛子敲著木魚一步步走遠，走在那驚慌不已的長街上，再也不似曾經那般，著急忙慌想要救下所有人的少年了。

  他長大了。

  心也涼了。

  他一路隨著小童兒到了宮門口，即便是穿著那一身灰撲撲的僧袍，但禦林軍依然一眼便認出了他。

  當年太子即便是身著太子服侍，他也能穿出悲天憫人的氣息。

  可如今，他眼中帶著冷意，似乎，跟以前不同了。

  禦林軍很恭敬地帶著他入了宮。

  進了宮才發現四處都點著長明燈，百鬼也怕一國之運，也怕龍氣，不敢攻擊皇宮。

  但若是老祖宗詐屍，就怪不得旁人了。

  “陛下在祠堂。臣帶您過去。”禦林軍低著頭道，今日百鬼夜行，又七月飛雪，陛下早已在祠堂跪了半宿了。

  別說陛下，就是他們都心慌。

  到了祠堂前，梵音抬了抬手，禦林軍便退下了。

  小童兒提著燈籠，梵音在他眉心一點，那童兒翩然落下，竟是一張畫像。

  梵音輕輕撚起放在懷中便入了祠堂。

  祠堂內恭恭敬敬的跪著帝後一家，還有年僅幾歲的小太子。

  梵音進來時，皇帝正唉聲歎氣，地上的神尊金像碎了一地。

  “尊者啊，人皇知道您的冤屈。您……”竟是不知該怎麽說，隻能深深的歎了口氣。

  “凡人皆有生死，不過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何必為此煩擾？”梵音淺聲道，看著秦歡的碎像，眼神微凝。

  皇帝猛地轉頭看去。

  帝後二人皆是一愣，眼眶通紅。

  “大哥哥，大哥哥你回家啦？”小太子早已跪累了，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梵音跑去，衝上去便抱住了梵音的膝蓋。

  父皇母後的殿內總是掛著他的畫像，母後經常偷偷看著他的畫像哭。

  梵音嘴角輕勾，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沒笑。

  皇後嘴唇顫抖，眼淚嘩嘩的掉。

  “你怎麽這麽狠心，從不回來看看爹娘。從來不看看我們。你父皇都快病死了，是歡歡救了他，還給了我們一個孩子。”梵音是皇後這輩子的痛。

  她與皇帝諸多磨合，可他是皇帝，她也明白。

  男人麽，本身就不該對他寄予太多希望。

  可兒子是她十月懷胎生的，一點一點教導長大，那種痛啊。

  梵音輕抿著唇，臉色發白，跪在父皇母後跟前。

  皇帝嘴唇顫了顫，他是一國之君，到底忍住了眼淚。

  “你自幼便說自己是佛子，生死都是屬於佛門。你生來有大智慧，有大愛，為何如今又成了這般模樣呢？若早知如此……”若早知如此，何必去做那佛子，不如做北淵皇帝啊。

  皇帝一眼便能看出兒子的不對勁。

  即便是他不願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太子生來就帶著慈悲帶著大愛而來。

  他生來就該普度眾生。

  可如今……

  他眼裏的光芒熄滅了，變得黯淡無光，眼裏沒有半分對凡人的愛。

  他不愛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