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為何又放棄了呢？”半響，容玉才輕聲問出一句。

  “隻要再等玉兒半年，玉兒的人參果就能長出。一顆人參果抵百年壽數，玉兒是千年人參精，隻要玉兒長出人參果，連同玉兒一起借壽，就能讓她活過來。師父為什麽放棄了呢？”容玉低聲道，頭上的小呆毛無力的耷拉著。

  “她是師父的妻子，原來是師母啊。”容玉眼眶通紅，緊緊的攥著裙角才沒哭出來。

  她不怕自己被騙，更怕自己原來做了惡人。

  她原來，插足了別人的生活？

  她沒有是非觀念，但她聽歡歡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世間唯有真心不可辜負，每對夫妻都是月老親手牽線，一人隻有一根線。

  “玉兒那年雙手沾了血，便是被借了壽，師父也不會有反噬。”容玉語氣輕輕，精怪是不能沾人命的，她修行千年被人誆騙無數回。

  每次都是自願送出參片，但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卻是自己害了自己。

  她送出參片是好心，那些人用參片作死自己，與她並無關聯。

  隻要心不存惡意，天道便依然庇護她。

  可是那年她為了雲中，殺了人。

  親手將一柄劍推進賊人胸腔，她失去了天道庇佑。

  那年她沾了鮮血，若是雲中用她做藥，月娘根本不會有絲毫反噬。因為她失去了天道的庇佑，精怪本就生存艱難，極其艱難。

  雲中低垂著頭，容玉目光呆滯：“師父是為了參血和人參果來的嗎？”

  雲中艱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半響才道：“是。”

  “當年你被人追殺，是我雇的。是為了取得你的信任。”

  容玉久久的沉默。

  “你跟我很久了吧？”

  雲中低低的應了一聲，幾乎要抬不起頭來，聲音低沉，麵對月娘他有愧疚，麵對容玉，他卻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我知道那些人是你雇的。但我願意相信你。”容玉悶聲道，聲音依然嬌俏，像個孩子一般空靈，但是卻失了其中的快樂。

  雲中猛地抬起頭來。

  容玉卻移開了眸子，看著遠方。

  容玉摸著肚子，沉默著沒說話，唇角緊緊的抿著。

  “我後悔了。”雲中苦笑一聲，他真的後悔了。

  他明明為了月娘的壽數費盡心思，他明明為了人參精的精血才接近她。

  可他卻漸漸沉迷在容玉的快樂單純裏，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日，都跟快樂。

  這些年他太累了，累的幾乎要承受不住。

  背叛了靈魂，投靠於黑暗陣營，明明是一介書生，卻沾滿鮮血。那些孩子親昵而信任的叫著他雲中先生，自己卻舉起了屠刀。

  每個日日夜夜他都備受折磨。

  直到容玉懷孕。

  容玉那一刻撫著肚子開心的告訴他，她修出了元嬰，那個元嬰像她，更像師父。

  那一刻他喜悅的幾乎快要瘋了。

  隨後，便是被深深的內疚所折磨。

  他放棄了，月娘的壽數唾手可得，他卻放棄了。

  “容玉，此生是我欠了你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都是師父負了你。”雲中帶著深深的愧疚，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