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多了個孩子。

  那孩子裹在厚厚的毛毯裏也不哭了，顧子衿讓人尋了熱羊奶過來，試探著喂了那孩子幾口。

  那孩子大口大口的吞咽。

  “真是可憐見的，生下來便這般多難，隻希望將來能平安順遂。”顧子衿將其抱在懷裏。

  “你說他生下來一天一夜了，這又是大冬天，他沒冷死也就罷了，也沒餓死。真是命大。”顧子衿差人尋了些嬰兒衣裳來，也給這孩子換上了。

  秦歡瞥了他一眼。

  “他吃了。”秦歡語氣有些冷淡。

  明明還未開棺時，還未瞧見這孩子時她神色很是動容。

  但這孩子抱了出來，臉色卻冷到了極點，甚至連碰都不曾碰過。

  “棺材裏有什麽能吃的，你瞧這孩子喝了小半碗羊奶呢。”顧子衿逗著懷中孩子，逗著逗著卻是渾身僵硬。

  吃，吃了？

  棺裏有什麽？能有什麽？

  棺裏有他娘滿棺的血啊。

  顧子衿身子抖了抖，抱著孩子的手差點摔下去。好在秦永富接的快，將那孩子接住了。

  顧子衿幾次張口都說不出話來。

  隻小心翼翼的問道秦歡：“歡歡，你不大喜歡這個孩子？”明明方才聽到哭聲時，歡歡動作最快。

  但開了棺後，她臉上的笑容卻是轉瞬不見。

  秦歡低垂著眉：“沒什麽。無所謂喜不喜歡，這世間一切，於我都是過路人。”

  說完便轉過了頭。

  到了客棧外，秦歡也沒說話。

  隻進了廂房便不再出來。

  顧子衿到底心軟，看著那孩子嚶嚶啼哭，想起他娘的淒慘，到底歎了口氣。

  讓人直接買了兩頭產奶的羊帶走，又找鋪子買了些出生嬰孩所穿的衣物。

  那孩子生的粉雕玉琢，若不細看，還以為是個女孩呢。

  “這孩子真是怪了，聲音都哭啞了，卻是個幹打雷不下雨的。你瞧他，一滴眼淚都無。”顧子衿勾了勾他的鼻尖，那孩子舉著小拳頭，指甲卻是劃傷了她的臉。

  顧子衿怔了一下，心頭有些不大舒服。

  叫了婢女將孩子指甲剪了，離開了那孩子幾步，心頭才舒坦一些。

  “你莫要離他近了，這孩子在極陰之地被萬千英靈圍繞，又是屍體所生，命本就不好。又匯聚了一切黑暗和汙濁……”秦歡小臉上滿是不喜。

  顧子衿見她不喜，便急忙讓人抱開了。

  “我差人去打聽了，隻看能不能將這孩子送回親人家中。隻是，這大半天了，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還有兩日便要進京了，哪裏等的起。

  沒多時顧韶光回來了。

  “三日內，這周圍都無人辦喪事。隻怕是尋不著了，咱們急著進京拜年，便先將孩子帶進京吧。底下還是托人尋摸著。”顧韶光低聲道，眼神掃過那孩子熟睡的臉頰，眉頭輕輕皺起。

  “尋什麽尋。那家人作孽，總會倒黴的。若是這孩子死在腹中也就罷了，他若沒死，定能克死七大姑八大姨，你隻管帶回去，到時候傳出誰家又暴斃了，誰家又死人了，誰家死得最多，就是誰的。”秦歡哧了一聲，說完就走。

  “死多者得，就這麽簡單！”

  倒黴不倒黴啊，想害人沒害絕種，留下個王炸。

  送回個大殺器，嘖嘖。

  蠢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