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豬，放在尋常年間都是奢侈品。

  更何況災年，更是難得的好物。

  那臨武村村長雖說明白現在最缺的是糧食，但一頭豬一家也能分一兩斤，也能暫時安慰安穩那些人暴亂的心思。

  便也隻點了頭。

  隻是回去的路上頗有些擔憂，深怕被狼群追趕。

  誰知道讓人驚訝的是，這頭豬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抬過去，愣是連野狼的影子都沒瞧見過。

  甚至遠遠的避開了。

  幾個村子都定下了，正午時擺上香燭供桌，求上天饒恕黎民。

  秦歡坐在屋子內，聽得耳邊細細密密哭泣聲，哀求聲，毫無動容。

  陳大明背著丫丫端著一碗雞蛋羹過來。

  恭敬地放在秦歡跟前。

  “外麵正在祭祀，宰雞殺羊，想要求上天停雪。”陳大明低垂著頭，不敢正眼看秦歡。

  秦歡眼皮都沒抬，那丫丫卻是掙紮著要爬到她身上，流著哈喇子拽著秦歡大腿不鬆。

  “你倒是個聰明的。”秦歡點了丫丫鼻尖一下，將其抱在懷裏。

  “次……次，蛋蛋。”說完，丫丫便顫巍巍的拿起勺子，往秦歡嘴邊喂。

  秦歡張了口，入口即化，很是舒服。

  抱起丫丫站到門外，外邊銀裝素裹，誰能想到這漂亮的雪景下要餓死凍死多少人呢。

  “周圍幾個村子都在祭祀。這雪再不停，該亂套了。”

  秦歡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陳大明腦袋縮了縮，卻不敢說出一句求情的話。

  他能猜到什麽，但也越發不可冒犯。

  秦永富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走出來，看著外麵大雪紛紛，凍得打了個哆嗦。

  “求上天恩賜。”

  “求上天饒恕我們吧。”

  “求上天留黎民蒼生一條生路吧，信徒必將一身信奉您，侍奉您終生。”

  “老天爺啊，求求你了，停了這雪吧。我老太太活的久，我該死，我子孫還小，他們還沒看看這天下，放過他們吧。”

  隱約間能聽得一片悲慟的哭嚎。

  “求神明開恩啊。您若是有眼，便驅散這烏雲，停了這暴雪，讓光芒重新照耀大地吧。”

  秦歡站在房簷底下，眼神眺望天闕。

  耳旁是一陣又一陣悲慟的哭聲，祈求哀傷悲痛，若是旁人聽得一聲隻怕要當場落淚。

  陳大明怔怔的看著她，好似這一刻萬物都安靜了。

  那雪下墜的速度也越發快且密了。

  丫丫乖巧的趴在秦歡肩膀上，正嗦著一根手指吧唧吧唧的響。

  站在她的角度，能看到村長帶著眾人，跪在厚厚的積雪上，身上批了一層又一層的雪。

  “這些都是村子裏德高望重從來沒做過壞事的老人。他們準備長跪不起，若是要死，他們說想要走在前頭。若是有罪，便讓上天降臨給他們，饒恕年輕人。”陳大明看著遠處那些跪著的身影，聲音微微顫抖。

  “三天前，林爺爺去世了。跪在村口祠堂，渾身筆直，村裏發現的時候已經凍僵了，眉毛睫毛都凍硬了。”

  “林爺爺說，遠古時候便是要以人為祭，以自己的生命為指引，求上天垂憐。”

  秦永富聽得這話早就眼淚嘩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