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季聽在成親前, 親自去找季聞告了七日的假,季聞念在她新婚的份上便允許了,結果她這幾日無聊得厲害, 不好突然跑去上朝, 又因為李夫人問起申屠川,連李府也不敢去了, 隻能整日泡在周老將軍府中,待了兩三日之後周老將軍也煩了。

  “你就不能去別處玩嗎?!”周老將軍奪回嗷嗷哭的小孫子, 怒氣衝衝的攆人。

  季聽訕訕一笑:“是他自己要哭的, 可不是我欺負他。”

  “都成親了, 為何不在家待著, 來我府上禍害什麽!”周老將軍不高興的說完她,便軟下聲哄小孫子去了。

  季聽看了直泛酸:“師父, 您待我怎麽沒有這般好過,就因為我不是你周家的人?”

  “你懂什麽?”周老將軍橫了她一眼,等小孫子不哭了,他就把孩子放到地上, 等孩子跑遠了才道,“現在他還未啟蒙,便多讓他混蛋幾日, 等到來日開始教規矩了, 再好好收拾他。”

  季聽想起自己當初被‘收拾’的場景,不由得一個激靈, 突然有些同情小孫子。

  “我看你也是無聊得很, 不如去校場走走, 多敲打敲打手下人,免得太平日子過得太久, 一個個的都給老子皮都鬆了。”周老將軍提起校場,不由得冷哼一聲。

  季聽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您怎麽不去?”

  “我倒是想去,但是近日是不能去了,”周老將軍掃了她一眼,“不僅我不能去了,你也不準再來,這幾日我要閉門不見客。”

  季聽疑惑:“為何?”

  “皇上前兩日不知怎的,突然給我傳了口諭,想請我重返朝堂,我當時稱病回絕了,誰知他昨晚竟是來了一趟,執意要請我回去。”周老將軍提起此事,眉頭皺了起來。

  季聽神色微沉:“皇上向來忌憚您,先前芒種祭祀雖然也請您了,可那隻是試探,聽聞您無心朝廷之事便作罷了,怎麽這次突然要請您回朝,還是這般堅持?”

  “不知道,但反常即為妖,在不知道他的想法之前,我決定稱病閉門不出,你這幾日就去別處玩吧,在沒弄清楚皇上的想法之前,跟我牽扯上不是什麽好事。”周老將軍道。

  季聽沉默一瞬:“師父,這不會是您為了攆我走,特意編的借口吧?”

  話音剛落,腦門就挨了一個爆栗,她哀嚎一聲往後退,直到跟周老將軍拉開了距離才怒道:“師父!您怎麽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個聽不懂人話的,老子好心讓你躲躲風頭,你竟敢這般揣測老子!”周老將軍怒道。

  季聽撇了撇嘴:“一口一個老子,我的老子是先皇,你這是大不敬知道嗎?”

  “師父也是父,老子哪裏大不敬了?!”周老將軍冷笑。

  季聽輕哼一聲,不高興的走到他身邊:“那師父您這幾日多加小心,若是有什麽事,可千萬要派人告訴我,莫要一個人想折子。”

  “你那兵法都是我教的,我若想不出折子,你又能好到哪去?”周老將軍頂嘴,神情卻比先前緩和許多。

  季聽笑笑:“也是,師父最厲害了,可還是要告訴我的,免得我總是擔心。”

  “行了行了,知道了。”周老將軍不耐煩的催她離開。

  季聽被攆出周府的時候,還不過是下午,她坐在馬車裏看著外頭的街市,一副懶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殿下,咱們回府嗎?”扶雲問。

  季聽搖頭:“不想回去。”

  “……您是不是這個宅子住煩了啊,怎麽這些日子都早出晚歸的,寧願在大街上站著也不肯回去。”扶雲有些不解。

  季聽驀地想起申屠川那張臉,她這些日子不想在家待著,確實是因為申屠川。明明長公主府很大,他又住在偏院,若她不想見他,一輩子都能不必見,可隻要一想到申屠川在府中住著,她便渾身不得勁,總想往外跑。

  季聽沉默許久,最後歎了聲氣:“反正是不想回去,去校場看一看吧,若是這些日子沒有懈怠,便賞他們一頓酒喝。”

  “是。”扶雲應了一聲,馬車便往校場去了。

  季聽到了校場之後,先是見了幾個參將,了解了一下近日校場的情況,又去看了看新兵訓得如何,一切都滿意之後,才問到最重要的事:“我叫你讓下麵的人讀書識字,做得如何了?”

  方才還意氣風發的參將立刻虛了:“……下頭的人舞刀弄槍還成,可讀書識字就跟要他們命一樣,起初因著殿下的話還能學點,可時間一久,便都懈怠了。”

  “連一個好的都沒有?”季聽蹙眉。

  參將頓了頓:“那倒不是,有十餘個小子學得倒還不錯,原先也是在家念過書的,但說實話殿下,哪怕他們能將兵書倒過來背,也隻是紙上談兵,誰也不知道他們水平到底如何了。”

  季聽聞言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

  “如今天下太平,京都附近連匪患都沒了,卑職倒是想帶他們出去練練,卻連個合適的地方都找不到。”參將憂愁的歎了聲氣,原先因為江山不安穩憂心,沒想到今日竟然也為□□穩而憂心了。

  季聽掃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到桌前坐下,一眾將軍站在她麵前,雙手忍不住恭敬的放在身側,安靜等著她開口說話。

  營帳裏靜了許久,季聽才緩緩道:“既然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那就在校場練練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一個將軍忙道。

  季聽勾起唇角:“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弄幾場比賽,以校場旁邊的後山為場地,將兵士分為十餘個小隊,那幾個乖乖背書的帶頭各自為營,隻剩最後一個小隊時比賽結束,你們再從自己的角度帶領他們梳理戰況,也算是實戰了。”

  “……真廝殺啊?”參將懵了。

  將軍橫他一眼:“怎麽可能!自然是假的。”

  “對,每個小隊都分些顏料,身上染色即為死,要立刻從山上退出,否則整隊成績作廢。”季聽補充一句細節。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都覺著這是極好的法子。

  一個胖將軍爽朗大笑:“不愧是殿下,每次來校場都能解決不少事,日後可要常來才行。”

  “本宮若是常來了,還要你們做什麽?”季聽恨其不爭,“多用用腦子吧,看看底下人,都被你們給帶壞了!”

  突然被訓的眾將軍:“……”

  季聽把他們都罵了一頓,硬的給過之後才給軟的,請他們喝了一頓大酒。

  酒宴一直到夜間才結束,季聽已經暈得走路都不穩了,扶雲緊張的將她扶到馬車上,剛坐穩便聽到她含混的說了句話。扶雲沒聽清,不由得問道:“殿下說什麽?”

  “風月樓……”季聽嘀咕出三個字。

  扶雲愣了愣後,一時間哭笑不得:“殿下是不是忘了,申屠川如今已經在咱們府上了?”

  季聽醉得厲害,完全沒聽清他說了什麽,隻是聞言哼了一聲。

  扶雲無奈的歎了聲氣,叫車夫打道回府了。馬車跑在寬闊無人的路上,很快便回到了府中,扶雲沒叫車夫停下,而是一路去了申屠川的偏院門口。

  此時的申屠川正一個人在院中靜坐,聽到馬車碾壓過青石板路的聲音後頓了一下,平靜的抬頭看向院門口,隻見扶雲扶著醉醺醺的季聽下來,兩個人險些摔倒。

  “你還在那看什麽,不趕緊過來扶著!”扶雲見申屠川坐著不動,不由得氣惱道。若不是殿下想來,他才不會送殿下過來。

  申屠川神情微動,似乎才意識到眼前的一切不是錯覺。他大步走了過去,將季聽接到了懷裏:“怎麽醉得這麽厲害?”

  “殿下席上多喝了幾杯,方才在馬車中說要找你,我便送她過來了,”扶雲雖然不待見申屠川,可此刻一門心思都在季聽身上,便匆匆交代道,“你先將她扶進屋裏,我去叫人熬醒酒湯。”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院子裏瞬間隻剩下季聽和申屠川兩個人。

  喝多的季聽像沒了骨頭一般,申屠川稍微鬆手,她便往下吐嚕,申屠川隻能緊緊將她抱在懷裏,看著她醉得厲害的模樣不悅道:“你這樣明日是會頭疼的。”

  季聽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的臉,半晌輕笑一聲:“我認識你。”

  申屠川抿了抿唇:“我帶你去屋裏休息。”

  “不要。”季聽停在原地不肯動,一副耍無賴的架勢。

  申屠川幹脆也不跟她多說,直接就要把人抱起來,季聽察覺到不對趕緊掙紮,扭了兩下後突然一陣反胃,唔的一聲吐在了申屠川身上,申屠川及時拎著她的後脖頸將她拿開,她身上才沒沾上這些穢物。

  扶雲進來時,就看到這麽慘不忍睹的一幕,立刻警惕的走了過來:“殿下她不是故意的,你不準打人。”

  申屠川冷著臉掃了他一眼,低頭看向季聽。

  季聽吐過之後舒服了些,看著申屠川突然笑了:“我認識你,你是那個喜歡屍體的變態。”

  扶雲:“……”殿下咱都吐人家身上了,能別這麽囂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