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布局
  數小時之後,時間經過午夜,傾聽黑夜中的風聲,似乎還能聽到烏鴉的鳴叫。之前一天遭遇archer的強攻,薩拉丁的軍隊死傷人數不少,僅是一整天過去,戰鬥中受重傷的士兵們都陸續將前往經文中描繪的新世界。

  有醫師仍在嚐試,有阿訇為亡者念誦並灑水和香料的混合物替代繁瑣的洗滌步驟。鈴木友紀隔著一段距離,見到了深夜依舊忙碌著的普通人,他們靠信仰活著,並不知曉因為聖杯戰爭的緣故,這場戰爭暫時失去了公正性。

  乘騎戰車返回後,鈴木友紀主動提議身體疲憊,自己要返回住處休息。埃莉諾無暇顧及,急於見薩拉丁,答應了鈴木友紀的要求。當然鈴木友紀要是知道住處周圍所有的守軍都已經成了埃莉諾麾下忠誠的“騎士”,就不會覺得自己能脫離埃莉諾的“視線”了。

  鈴木友紀害怕死亡,他也在聖杯戰爭之餘願意援助垂死掙紮的人,可惜聖杯戰爭的戰場上,普通人的命脆弱且渺小。archer崔斯坦的大張旗鼓的進攻方式事後想來算是佯攻,他並未使出全力,第一目標也隻是吸引足夠多的注意力。

  結果……

  鈴木友紀忽然聯想到了,先前他在軍營中走動,薩拉丁麾下的大軍保持不動,分出的小股部隊一直在與十字軍的交戰,同樣互有傷亡,可光是昨晚archer 一騎造成的傷亡就遠超了先前的小規模交鋒總和。

  繼續順著小路行走,鈴木友紀並未留意增多的崗哨,那些負責守衛的士兵也沒人阻攔鈴木友紀。所有人都知道軍中多了一位年輕的貴客

  可等鈴木友紀從整理完目前他所得情報後,難以抓住相互之間聯係的他,突然發覺自己走到了疑似墓地的偏僻位置。他見到了很多堆積起來,白布包裹的屍體,將多個可充當倉庫的小屋填滿。依照教的速葬習俗,早死午葬,晚死晨葬。以數量來看,很多應該是在昨夜的混亂中當場死去的士兵。

  少量守衛士兵和持有經書的阿訇呆在於山穀中最僻靜的位置,他們在發覺鈴木友紀靠近後,由士兵中軍職最高的一位與鈴木友紀簡單介紹了這片區域暫時存放戰死者的屍體。

  鈴木友紀沒有急於詢問他覺得異常的地方,僅聽完對方半傳教半讚頌性質的宗教說辭。

  除去習俗問題,堆積的屍體容易招致瘟疫等災禍,即便對方誇耀著他們的特殊香料能讓死者在三天時間內不腐。因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香味,鈴木友紀憑他那點魔術常識,都能分辨出所謂的特殊香料摻雜了魔術,他無法分辨是哪一類別的魔術,但總歸顯得反常。

  他隱晦地說了擔心瘟疫爆發的顧慮,可那位軍官立刻表示強烈的抗拒,否定鈴木友紀的招致瘟疫說法。

  “你們過去有像這般停屍嗎?”鈴木友紀依舊采用委婉的方式旁敲側擊,他這幾日觀察埃莉諾的種種方式,發覺用此類試探的問題比直接詢問效果更好,迦勒底的教學中也有類似課程,但真正看自己的從者多次演示後,他才稍微抓住了一點技巧——繞過爭議點。

  軍官停頓了好一會兒,表情有幾次變得凝重,那人像是在思考什麽,最後一句簡單的“沒有”,算是回答了鈴木友紀的問詢。軍官似乎還想順著“沒有”說下去,可僅是嘴唇微微顫動,並未說出想說的話。

  魔術暗示?

  鈴木友紀也看出了麵前不對勁的軍官受到了魔術暗示,施術者水平一般,大概率也沒注意隱藏,導致鈴木友紀都能發覺異狀。

  “這些人的下葬時間有定下嗎?”

  “蘇丹陛下有令,需等到第三天才能下葬。停屍三天也正好沒超過慣例……”軍官說了一半,又馬上沒了聲音。他打量了幾眼鈴木友紀,帶著疑惑表情問道。“尊貴的客人,您剛才問了什麽問題?很抱歉,沒有聽清。”

  鈴木友紀識趣地停止了詢問,遠離那邊區域。同樣他隻會嚐試把得到的所有線索往聖杯戰爭關鍵點上拚合。關注僅限於此,他試圖將新得到的線索串聯上聖杯戰爭中遭遇的疑問,但這些都看似並無直接關聯。或許薩拉丁臨時儲存屍體,為了使用某些魔術,又或者有其他用途。

  總之與聖杯戰爭無關他就不會幹涉。修行魔術總歸會觸犯禁忌,在常人眼裏違背道德倫理的事情,神秘側的魔術師看來都是家常便飯。

  ————

  “你的禦主嗅覺真靈敏,雖然很多時候顯得偏執,不變通。假以時日,他或許能有出色的表現。你也很喜歡這種有潛力的年輕人吧?”薩拉丁遠遠看著鈴木友紀走遠,解除了隱身的魔術。他並不忌諱周圍堆滿了白布裹挾的屍體,新鮮的屍體在某些中東的神秘組織手裏屬於重要的材料,跟帶有魔力的寶石一樣重要。薩拉丁的魔術並非出自旁門左道,但他同樣有所涉及。

  在薩拉丁身後,站著rider埃莉諾,兩者原本都該在行宮內商談後續計劃安排。

  “看著他認真時候的模樣,總能讓我想起理查德年幼時候。拯救人理……同樣選擇了一條偉大而艱辛的道路。說實話,換正常的魔術師當我的禦主,我肯定沒興趣參與。”埃莉諾並未主動提及太巴列城的遭遇,但她的語氣冷淡,神情嚴肅,如同審視犯人一般緊盯著薩拉丁。

  “年輕人有理想是好事。”薩拉丁使用魔術加深對此地守衛的影響,讓他們忘記剛才見到鈴木友紀的小插曲。“我就沒什麽偉大的理想,除了把聖城耶路撒冷收回外。”

  薩拉丁仿佛在說學習劍術屠龍級別的理想不值一提,以他50歲的年紀,如今蒼老的模樣也有點些反常。

  “蘇丹陛下稱收回聖城算不了什麽理想?”

  “觸手可及的事情需要整天想嗎?”

  兩人對視一笑,同是野心勃勃的人,年齡的增長難以削弱這方麵的,甚至隻會同美酒般積攢濃鬱的芳香。埃莉諾確信自己生前有這種的臣下,必然殺之而後快。從宰相晉升到一國之君,薩拉丁也的確不是多麽忠誠的人。越是相近,越清楚對方隱藏著怎樣貪婪醜惡的嘴臉。

  “時候不早了,我們談論一下正事吧。”薩拉丁沒奢望埃莉諾會放過他,同樣也沒存在僥幸心理,以為今晚去過一次太巴列城的埃莉諾發覺不了他的計謀。對付聰明人的騙術自然也存在,人類的智慧在這方麵永遠沒有停歇。但假的終究是假的,稍微引導一兩次足以,薩拉丁現在實則也沒十足把握能應對埃莉諾。

  “你的虛假陳懇騙不了我第二次,最好別耍花樣,老東西!”

  “那真是冤枉了。我是真心想幫助你的兒子。”薩拉丁不怕惹怒埃莉諾,翻臉動手是最低級的談判手段,隻要還有所求,就有商量的餘地。

  埃莉諾表情不變,一副願聽對方胡說的態度。“真心幫助?你敢對真主起誓嗎?”

  “我給的東西是真貨,對吧?怎麽用是你兒子的事情,他願意貼在城牆上也行,鑲在頭冠上也行,哪怕拿去當書簽也行。我可說過那東西怎麽用。”聳了聳肩,略顯蒼老的薩拉丁將自己反而說成了受害者。“我隻要求你兒子寬恕舉兵前來的所有人,對他而言這種小事算得上獎賞嗎?聖約櫃的碎片等於白送給他,你現在指責我不太合適吧?”

  “少在我麵前歪曲事實。老東西,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麵對厲聲責問的埃莉諾,薩拉丁依舊不改“訴苦”般的語氣。“沒打算做什麽,隻是想讓即將到來的天使大人們享受更優質更符合祂們尊貴身份的降臨儀式。有了偽·約櫃充當核心儀式器物,儀式級別才足夠高,不是嗎?據我在聖城安排的部下回報,理查德殿下專門委托工匠打造了一個純金匣子。毫無神秘性可言的俗世金屬怎麽夠承載天使大人們?”

  聽上去很有道理,但不妨礙埃莉諾繼續克製使用寶具撞死薩拉丁的念頭,等實在忍不住任性一次沒關係。

  “我明白了,你挖了坑,等著我兒子跳下去!”

  “女士,話不能這麽說。頂多算給了他一把鏟子,他自己出城挖坑,而後自己跳進去。跟我真的沒關係。”薩拉丁信誓旦旦地說道,“自從率領軍隊進駐這座山穀,我就沒從這裏出去過,獲得禦主權限後也立刻轉交從者給了我的部下。外麵的戰況多精彩,跟我關係很大嗎?”

  “之前的時間,你一直在派遣小股部隊,改變了附近地區地下靈脈的結點?”埃莉諾根本不吃薩拉丁這套,她反而讀懂了薩拉丁話裏的暗示,立刻想到了薩拉丁預設好的下一步。

  “跟埃莉諾女士這般的聰明人交談就是舒服,我也是好心。製造偽·約櫃需要的魔力很多吧?你兒子再不顧一切,也不會在聖城安置儀式,我幫他提前選取了幾個地點,聚集起周邊地區的靈脈魔力。非常方便。”

  埃莉諾氣得一時說不上話來,她生前僅知道埃及的薩拉丁精明過人,真正交手一次,她才了解為何一個跟基督教毫無關係的異族人會被稱為“真正的騎士”、“聖人”,持有聖杯和從者的天選之人都會被他謀劃於棋盤之間,換做普通人,可能被坑的暈頭轉向之餘還會感謝薩拉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