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真正的關係
  渾身驚顫不已,沒想到太皇太後竟然也已經將權力交給了上官扶蘇。

  若說這場謀劃已久的造反到了最後她這個始作俑者得到了什麽,趙太後忽然想要仰天大笑。

  得到了什麽?她心心念念想要冊立漓兒為女皇,可是到了最後竟然是悉數都在替上官扶蘇這個小賤種做了嫁衣。

  如今經由此事之後,他上官扶蘇再不是以前在朝堂上說話沒有一點兒分量的小傀儡了,他已經成長成了一代君主,可笑自己卻仍在自欺欺欺人。

  趙太後想到這裏,忽然衝口一笑,卻不料一下子從口中嘔出一團汙血,眼前一片漆黑如墨。

  但偏偏,偏偏就是有人連死也不肯放過她。

  硬生生的被人掐著人中清醒過來之後,趙太後徹底開始歇斯底裏的咆哮著。

  “上官扶蘇,你這個賤種,你這個由卑賤的女人生下來的卑賤東西,你有本事來殺了哀家啊!你有本事嗎?你敢嗎?嗬嗬嗬,你不敢,你不敢的!”

  身旁剛剛才施針將趙太後從昏迷之中弄醒的太醫此時縮著肩膀,隻恨不得自己什麽也沒有聽見一般。

  外人都在謠傳趙太後已經瘋了,要他來看,也的的確確是瘋的可以,竟然連這種以下犯上的話都敢說。

  但麵前的皇帝卻是一臉的平靜,看著太醫逐步詢問道:“她身體可有不妥?”

  “沒……皇上,太後娘娘的身子沒什麽大礙!”

  話剛說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一下子又跪在地上:“臣,臣有罪,臣,她,她這個罪,罪婦!”

  要說如今有什麽不同了,那必定就是經由這次趙太後的謀逆之後,眾人終於看清了時局的發展。

  本以為攝政王回朝,掐得最狠的兩個人卻原來從始至終都是統一戰線,那位少年霸氣攝政王似乎真的對皇上這個皇位沒有一點兒覬覦之色,反倒是後宮這兩位主子,被麵前這兩個半大的孩子蒙騙了許久,最後卻是實實在在敗在兩個少年的手中。

  思及此,太醫更加惴惴不安,而上官扶蘇卻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將焦點關注在他的身上。

  慢慢的擺擺手,上官扶蘇屏退了其他人,倒是反而一點兒也不介意麵前髒兮兮的環境,直接就盤腿坐在了趙太後的對麵。

  忽然腦海中一個畫麵一閃而逝。

  昔年同樣是簡陋的房舍,她身著華服一副驕傲到不可一世的表情站在院外看到那破舊的門板之中一對母子在後宮艱難的生存著。

  那女子縫衣做飯,漿洗早已變了色的衣衫,一個稚嫩的孩童不顧髒兮兮的蹲在地上用樹枝畫著地麵,口中不知道咿咿呀呀的在說些什麽。

  當時她隻覺得除了胸口中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之外,剩下的就是覺得鄙夷,就好像他們是這世上最卑微的存在一般。

  可時至今日,她卻發現,當初那孩子發現她的時候的冷漠眼神,不是因為驚恐,更多的卻是一種傲視天下的視線;原來在他眼中,自己才是那最卑微的存在。

  忽然嘴角輕扯著一絲笑容,趙太後抬起頭看著對麵的上官扶蘇,低聲說道:“原來你竟從來都沒將哀家放在眼中呢!”

  先是冷眉緊蹙,而後上官扶蘇低聲開口:“錯,自從母妃過世之後,朕可是每時每刻都將娘娘您放在朕的心頭上,片刻不敢遺忘呢!”

  “你這個……你……殺了我吧!如今哀家什麽都沒有了,你也得償所願了,你還留著哀家做什麽?”

  是啊,他還留著這個女人做什麽?他不是沒有一日一夜不想著親手將她宰了嗎?

  可如今這事情已經就在他的眼前,他還在猶豫些什麽呢?

  忽然,有人輕輕的按壓住他的肩頭,上官扶蘇斜睨著視線就看到了一張殘忍的冷眸。

  他又是微微一愣,似乎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步非宸卻已經開口。

  “太後娘娘,人生在世,都固有一死,娘娘你難道就不想在死之前,再做一場轟轟烈烈的事情嗎?”

  就算明知道眼前的步非宸在給她下套又能如何?她現在已經是籠中之鳥,困獸之鬥,根本無濟於事。

  倏爾,嗤嗤開口一笑,趙太後斜瞟了一眼上官扶蘇,接著又看向了步非宸。

  “攝政王又想要哀家替你做什麽呢?”

  “錯,大錯特錯,怎麽會是太後娘娘幫本王做事呢?應該是本王幫太後娘娘您報仇雪恨才是。”

  “你說什麽?”

  “難道說……娘娘您就從來沒想過……要替濮陽公主報仇?”

  這句話讓趙太後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卻在看到步非宸嘴角的冷笑那一刻,又忽然湮滅了下來。

  “攝政王這話是什麽意思?幫漓兒報仇?哀家怎麽就聽不明白了呢?”

  “太後娘娘您不用不明白,其實這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隻要你書信一封,送去楚國,到時候……本王一定替你幫濮陽公主報仇雪恨。”

  不明白,她還是不明白,步非宸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但上官扶蘇卻已經了然,他慢慢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埃,背對著趙太後說道:“漓兒從小就在你的身邊長大,被你寵得目中無人,不可一世,若不是如此,她想必也不會慘死在異國他鄉,說到底,這也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對她的虧欠,你若還有良知,書信一封,就算是接她的魂魄回到故土吧!”

  說完這句話,上官扶蘇已經朝著外麵麵無表情的離去,而趙太後卻還是不明所以的喊道:“你們究竟是什麽意思?”

  還沒懂?怪不得都說這趙太後是典型的逞凶鬥狠,卻胸無點墨,看看她現在如此茫然的表情……

  步非宸倏爾歎口氣,隨即慢慢的俯身在趙太後耳際:“挑起兩國戰端!”

  簡簡單單六個字卻像是眼前無數把弩箭瞬間擊中胸口,差點兒讓她再次嘔出一口汙血。

  他們,他們兩個竟然想要借由漓兒挑起兩國戰端?

  她原以為上官扶蘇這個處心積慮的小崽子不過最終目的就是要得到熙國實權,卻沒想到,他們終究都輕視了眼前的少年……

  或者說是,也許先皇早已看出此子並非池中之物,所以當年才會對他不聞不問,愈加磨煉,將他造就成了一把不世利刃,劃破長空,矗立在這風雨飄搖的大地之上。

  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來她竟然是如此的愚蠢,被丈夫利用,被太皇太後利用,最後竟然連她自己最鄙視的人也這般利用她……

  突然,趙太後仰麵朝天的嚎叫了一嗓子:“先皇……你好狠的心啊!”

  的確,對於那個不長壽的先帝而言,他這一手精準的棋子造就了今天所有的一切,他該是早就為熙國做了最好的打算了吧?

  不甘,眾多的不甘使得趙太後突然也搖晃著起身,朝著上官扶蘇喊道:“你小心以身飼虎,終被虎所傷。”

  精準的話語人已經快要走出長尾宮的二人駐足停留,上官扶蘇側目看向了趙太後此時臉上睚眥欲裂的表情。

  突然,臉上從來沒有過的傲嬌笑容,使得他順手將步非宸扯進懷中,引頸就戮般的伸長了脖子,將步非宸略顯冰冷的薄唇印在了自己的頸項上麵。

  那不可一世的猖狂獰笑盯視著趙太後,上官扶蘇口中緩緩說道:“為他,朕可以毀天滅地,可以引頸就戮,可以……屍骨無存。”

  天際一道旱天雷,驚得趙太後身子一軟,直接癱倒在地,手邊早已少了一條凳腿的椅子栽外著倒在地上碎成了木條。

  他們不是君臣關係,他們可以如此為了彼此不惜一切,他們是……

  盡管覺得自己頭腦之中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人可笑之至,但是趙太後卻在驚恐莫名之間,就在眼前看到了那上官扶蘇更是風卷殘雲的一麵。

  他此時竟然已經囂張跋扈的將自己的薄唇印在了步非宸的唇畔上麵。

  錯了,錯了,怎麽會是這個樣子?他們曾經百般挑唆的二人竟然會是,會是這種關係?

  難怪步非宸從來都不肖想那皇位,難怪上官扶蘇從來都是有恃無恐……

  從一開始他們就全都錯了……

  忽然眼底含淚,趙太後不知為何哼哼唧唧的從牙縫裏麵哼出了什麽小調兒,卻使得上官扶蘇的肩頭隱隱一僵。

  他側目看著那不知是真瘋還是裝傻的女子,暗自攥緊了拳頭。

  “皇上?您這是怎麽了?”步非宸有些遲疑的開口。

  盡管此時他臉上的紅暈還未消散,但是上官扶蘇那迷離的眼神,還是讓他有些困惑不已。

  倏爾再次將頭扭了過來,上官扶蘇默默垂下頭說道:“沒什麽,隻不過是以前也聽過這首童謠罷了。”

  是啊,多年前一個風雨飄搖的夜晚,他第一次有幸睡在了皇後的榻上,那個女人平手拍著他的胸口,口中為他哼唱著這首搖籃曲,卻不料,翌日卻成了他母妃的早亡之日……

  說恨她,那是一種錐心刺骨的恨;但若說其他……母妃曾經說過,在這後宮之中,最可憐的不是那些宮人,而是被永久拴在這裏的這些嬪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