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九州烽煙 第一章緣起不正山
  不正山。

  地處人族天武和魔族雪國極北的交界處,山下百餘戶人家,多為丁姓。

  不正山唯一的酒肆,名為武神酒肆。

  旗幡上寫著大大的兩個字,武神。

  酒肆中,木桌兩張,木凳四條,老板姓丁名又九,算得上不正山釀酒的一把好手。

  雖說,蕭啟山剛到不正山的時候。武神酒肆的酒,他隻喝了一口,吐了三天。

  可在不正山,紮下了根,蕭啟山也就喝順了嘴。

  平日裏,武神酒肆少有酒客,大多為兩人,一人就是蕭啟山,生的唇紅齒白,一副佳公子的模樣。一人名為良人,魔族中人,樣貌粗狂卻不失細膩。

  兩人都是同一日,進的不正山,還義結金蘭,拜了把子。

  何為不正山,不過是天武國的流放之地,隻所以設在魔族的邊界處,無非是讓流放的人自生自滅。

  後來,不正山迎來一個大人物,名為丁牧。

  六百年前,赫赫有名的武神將軍,武神酒肆也是出於他的傳說。

  酒肆的牆上,一直掛著丁牧武神的肖像,還有一首武神留下“無題”的千古絕唱。

  北魂思東冥,

  百尺忘不川。

  對酒千裏客,

  望山空寄心。

  這首詩,挽救了丁武的人生,也挽救了不正山,雖然不正山還是人族和魔族都不會管的地方,可不正山在魔族的眼皮下,好好的活了六百餘年。

  蕭啟山是流放的罪臣,他的遭遇隻跟他的義兄大哥良人提過。

  蕭家在天武開朝以來,是人族第一大族,其父蕭天嶽,被人皇親封為嶽王,手握百萬大軍,立下汗馬功勞。

  而蕭天嶽膝下七子,六子一女,蕭啟山就是第七子。

  蕭家幼子,卻是不可多得的才子,九歲入朝,十一歲就封為二品學士,十六歲娶了天武尚京的才女於漾柔為妻,十七歲被流放不正山。

  唏噓過往,不勝唏噓。

  若是,在天武境內,提起四個字,每個人都會記憶猶新。

  寒門舊案。

  便是這四個字,蕭家滿門,家破人亡,餘下的蕭啟山和於漾柔,還有不到一歲年紀的女兒蕭允兒,一家三口,有驚無險的行至不正山。

  何為有驚,這個“驚”字就出在他的兒子蕭問道身上。

  他膝下一兒一女,蕭允兒是他的親生骨肉,蕭問道是在流放的路上,被他撿起。

  每逢看到蕭問道,蕭啟山總會想起,那晚的情景。

  天武曆,泰始十二年。

  蕭啟山一家三口,從泰始九年的年末,被發配至不正山。

  他從小活在將門,心智早已成熟,何為天命,他早已看透。

  天武有兩大門宗,一門為寒門,蕭天嶽所創立,收養苦寒之家的孩子,在此修道。

  一門為唐門,立世一千餘年,被稱為盛世唐門,門主唐濟宗已叱吒人族,三百餘年。

  天無二日,山無二虎。

  蕭天嶽成也寒門,敗也寒門。

  以“兵教”為由,蕭天嶽在人皇皇宮之中,一待就是半年。

  人慌而馬亂,寒門子弟,一心想著報效“嶽王”,八萬餘人,圍了皇宮,半月有餘。

  半月光景,人皇發下告示,寒門謀逆。

  謀逆二字,壓死了太多的人。

  人皇借唐門的手,清除了寒門,蕭家一夜之間,淪為罪臣。

  蕭天嶽的義弟,一代武尊易慕白,將蕭啟山一家三口的性命,保了下來。

  三個發配之地,一為皇陵,為先祖守靈,蕭啟山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二為西南荒丘之地,開墾良田,蕭啟山抓起,握為一團。

  第三個地方,便是不正山,沒幾人知道的地方。

  一家三口,出京的時候,沒人押解,無人跟隨,並非是人皇開恩,而是沒人知曉,不正山還有沒有這個地方。

  蕭啟山一直喊易慕白為“二叔”,從小在“丹青樓”長大,再路過丹青樓,隻見匾額之上,隻留下青樓兩字。

  那一刻,蕭啟山原諒了他,盡管他心中還是咒罵著。

  易慕白將他的坐騎“大將軍”,送給蕭啟山,一路上作為代步。

  接過那頭黑驢大將軍,蕭啟山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尚京,踏出了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決絕的蕭啟山,憑著一股“傲氣”,走了足足三載,才算是到了極北之地。

  三年一過,一家三口也是換了模樣,雖是衣衫襤褸,可心中的怨氣卻是少了許多。

  待蕭允兒能出聲喊“父”,他心中已全然不再想,當年的事。

  一路困苦,可也順風順水,不算遭罪。

  就在蕭啟山感激道祖的時候,看著天際的一團赤雲,心中怒聲滔天。

  異象天降。

  在目力所及的蒼穹之上,小山般的火雨流石,砸在大地之上。

  夜如白晝,天上的那團光暈,持續了一個時辰。

  這讓蕭啟山想起了“天降仙山”的故事,立即狂奔而去。

  一心想著,五千年前的“九大仙山”,就是天降落下的。

  口中念叨著,時也,命也。

  樂不可支的蕭啟山,滿心想著“奇遇”或是“獲寶”,一息成仙,殺回尚京,將人皇夏淵末踩在自己的腳下,為蕭家滿門報仇雪恨。

  切齒咬牙的蕭啟山,就這樣看到了蕭問道,一父一子,兩眸一對,結下了“梁子”。

  蕭啟山將“棄嬰”抱給了於漾柔,一家四口,一起踏進了不正山。

  良人,也是在入村的時候,與蕭啟山結識的。

  兩人同為“流放之犯”,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來到的不正山。

  在見到良人的時候,懷中也是抱著麻布繈褓,一個女嬰,嚶嚶啜泣。

  “這是半夏,我的女兒。”

  這是良人看到蕭啟山說的第一句話,蕭啟山隻能指著蕭允兒和蕭問道,介紹了一下。

  一見如故,同病相憐。

  兩人搭建的屋舍,就隔著一道籬笆牆,良人大多在蕭啟山家中,喝酒吃飯。

  不正山中,雖是苦寒,也頗為灑脫。

  而蕭啟山與良人在一起久了,總感到他身上透著一個“邪”勁兒。

  山中野夫,多以狩獵捕魚為生。

  其他的山民,多是捕一些麅子和野兔,而良人扛著回來的不是斑虎就是花豹。

  自小,蕭問道就是吃著“虎心豹膽”長大的,在良人的教導下,蕭問道卻是亦正亦邪。

  蕭啟山本就是才子,教的蕭問道多為“正道”。

  良人教的卻是“生存之道”,何為弱肉,何為強食,何為命中沒有,要強求。

  一般人,看著斑虎都是遠遠的避開,而在良人的教導下,蕭問道持著一柄半寸長的小刀,追著斑虎滿山跑。

  一來二去,不足十歲的蕭問道早看不上麅子野兔。山中狩獵,帶回來的都是猛獸。

  看著院落中,虎骨豹皮,一層一層的摞在家中,無聊之時,便會扯起一張,到武神酒肆換酒來喝。

  兄弟兩人,從小就開始靠著“兒子”,混吃等死了。

  直到一日,眼看著家中的“虎骨豹皮”,少了起來。

  蕭啟山看著在院落中玩泥巴的半夏和蕭允兒,便問道:“道兒,去哪兒。”

  良人從外回來說道:“別找了,道兒在不正山的山洞下,悟道呢。”

  悟道?

  蕭啟山拍拍屁股上的土,來到了不正山的山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