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拜祭
  那一世修成旱魃魔身之後,劉邦為天地所不容,無量殺劫紛紛降下。

  知曉自己命數將近,劉邦便將隨身攜帶的一些東西,連同自己的三滴旱魃真血,以無盡虛空挪移之法,挪移去了別處。

  並設下法門,使之在世間不斷流轉。

  轉世之後,劉邦便將此事拋諸腦後。

  實因那些隨身之物,以及旱魃真血,於後一世的自己並無用處。

  也就漸漸將之遺忘。

  卻沒想到,今時還有機緣,能鎖定到它所在的位置。

  並且,那一世自己臨死前留下的東西,正好能被這一世的自己所用。

  機緣,果然妙不可言。

  依靠觀想法凝練出一點魔陽之後,關方也自觀想狀態之中退出,看著神色莫名的劉邦:“邦哥,我這修煉方法沒有錯吧?”

  “沒錯。”劉邦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光是觀想修煉還不夠,仍需為你的屍首尋一處至陰所在,令你性靈投入屍身之內,共同葬在至陰之地。

  如此積年累月修煉,積蓄陰氣,才能可能修成旱魃魔身。

  明天去你家看看,你的屍身情況如何?

  也好給你送一封紙錢過去。”

  劉邦所言,又觸及了關方的傷心事。

  好在他知道自己並未走到絕路,雖然難過,但也能克製住情緒,勉強笑道:“自己給自己送紙錢,也真稀奇。

  之後是不是之後還得把屍體偷出墳地,運到你說的至陰之地,重新下葬啊?”

  “是。”劉邦點了點頭,轉身走向臥房,“天色太晚了。我歇息兩個時辰,你繼續修煉吧。”

  關方見此,歎了口氣,化作一縷流光投入鳥巢裏,開始潛心觀想修煉。

  ……

  翌日晨。

  劉邦手持豎鋸,將柳樹的一根手臂粗的分枝鋸下。

  木屑簌簌而落,關方躲在鳥巢裏,僅僅聲音傳出外界:“邦哥,我們今日不是去我家看看嗎?怎麽你還在鋸木頭?

  這木頭有什麽用?”

  “以你性靈直接投入屍身,又處於至陰之地,估計你支撐不了太久便被陰氣同化,真成了邪祟僵屍。”劉邦一邊拉鋸,一邊道,“這棵柳樹久沐陽氣,靈性已生。

  取其枝節為你做個寄靈之所,便可讓你能呆在屍身裏不受侵染。”

  “不是有正陽丹麽?”關方連著追問。

  好在說得不是廢話,劉邦心情尚好,願意解釋幾句:“區區一顆正陽丹,與至陰之地的滾滾陰氣有如螢火皓月之別。

  我取這一節柳木,還是要以陽氣不斷淬煉,使之真正成為靈根的。”

  隨後,劉邦耳聽得遠處的動靜,道:“小蘭要來了,你待會兒莫要嚇到她了。”

  關方也就不再言語。

  方才其與劉邦還有過一番對話。

  劉邦當時認為,關興龍或許是因為自己與李小蘭走得太近,而關方未能及時勸阻,因此遷怒於他,招致如今後果。

  這真是無妄之災。

  但關方後來細想,覺得這重災劫自己縱然躲得過一時,卻也躲不了一世,也就釋然。

  “師父,你要把這棵柳樹伐倒嗎?”李小蘭走進院裏,正好看到劉邦鋸下柳樹的一根枝椏,不禁神色惋惜地問道。

  “不是,隻是鋸下一根枝椏來用。”劉邦搖了搖頭,把枝椏拖到空地上,斬去偏枝,把手臂粗的一根枝椏鋸成了拳頭大的幾截。

  他埋頭做活,李小蘭亦乖巧地開始準備早餐:“師父,今早還喝粥配鹹菜嗎?”

  “嗯。”劉邦點了點頭。

  白粥鹹菜是不容易吃膩的搭配。

  停下鋸木頭的動作,他想著是否要將關方性靈寄居於此的事情,告訴李小蘭。

  想了想,又覺得關方在此間也駐留不了太久,便會重歸其屍身,劉邦便未將此事透露給徒弟。

  畢竟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可能生出不必要的枝節,打攪到關方在至陰之地的‘清修’。

  李小蘭把米淘洗好,下入鍋裏,切好鹹菜,就暫時沒了灶頭的活計。

  她生得清妍秀麗,卻從不會利用自己的容貌優勢去討什麽便宜,幹活踏實又麻利,當下拿著掃把將院裏的柳枝落葉掃成了一堆。

  邊掃邊道:“師父,我聽人說,關方他家好像出事了……

  關方出了意外。

  你、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啊?”

  她也知道,在夜巡隊時,關方與自家師父走得最近,兩人常常結伴巡邏。

  劉邦點了點頭,道:“我一會兒要去一趟的。你與關方家不熟,你留在家裏就行了。”

  死一個青壯這樣的消息,不出多久就能在全村傳遍。

  李小蘭會知道並不算稀奇。

  此後,劉邦用過早飯,取出鳥窩裏的正陽丹收在腰間布袋裏,徑直去了關方的家。

  路上買了封紙錢。

  他與關方的交情,在外人看來也不過是泛泛而已,如此在喪期拜訪,也隻要送封紙錢便夠。

  若送得多了,未免逾禮,惹人注目,沒有一點好處。

  關方曾帶著劉邦到其家門去過一趟,就在石頭堡外麵不遠處那片房屋聚落間,劉邦走到石頭堡外麵,老遠便聽到一陣嗩呐悲鳴,循著嗩呐聲,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關方家。

  石牆院外邊,幾張桌子支在牆邊,條凳隨意在桌邊擺放著。

  一些關方家的遠門親戚就坐在桌子周圍,低聲交談著,偶爾喝一口水。

  這次的喪事畢竟不是喜喪,關家親戚們亦知道輕重,很少有人在這個場合調笑。

  劉邦走過牆外,徑直進了院門。

  院子裏人聲喧雜,七八個中年男人忙著砌泥土灶,十來個農婦老婆子坐在小板凳上,清洗著麵前大盆裏的菜蔬。

  幾隻雞鴨被拴住翅膀,隨意丟在角落,一通叫嚷。

  這些人是關方的本家近支,皆是前來幫忙,準備給親戚們準備這兩天的飯菜。

  如此多人聚集在院子裏,縱有香火繚繞,哀聲陣陣,也盡被嘈雜的各種聲音遮掩了下去,哀傷變成了很淡很淡的東西。

  “原來我死後是這個情景,跟其他人死後的情景也差不多……”布袋裏,傳來關方飄忽不定的聲音。

  劉邦仰頭看向對著大門的堂屋,堂屋裏支起了一扇門板,穿戴整齊的關方屍首躺在門板上,頭朝裏,腳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