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外祖父重病
飛機飛往花都隻需要兩個半小時，但是蘇母情緒不穩，走路踉蹌；蘇萱懷有身孕，身體經不起折騰，蘇菀特意買的頭等艙。
上飛機還未坐穩，蘇萱像是看到什麽，悄悄推一把蘇菀，朝前方抬了抬下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左前方坐著的一男一女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正是方致堯和杜芊芊！他臉上有著難以言語的溫柔，低聲和身旁的杜芊芊說著什麽，惹得對方一直笑。杜芊芊換了童花頭，麵孔上的嬰兒肥消退了許多，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越發動人。
蘇菀一怔，趕緊低下頭。
“怕什麽？”蘇萱幸災樂禍地說道：“分手亦是朋友。”扭著腰，走過去拍一下方致堯肩膀，作驚喜狀：“好巧啊！我們同一個飛機！”說完，故意回頭朝著蘇菀得意地笑。
方致堯一回頭，看到蘇母和蘇菀，臉色那叫一個精彩，霍得站起身來：“伯母，蘇菀，這麽巧，你們也去花都？”
作為過來人，蘇母豈會看不懂局麵，當即不加掩飾地翻了個白眼，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嘴裏還不忘嘀咕一句：“什麽玩意兒。”
蘇菀很不開心，沒心情虛偽地笑，幹脆眼皮也不抬一下，假裝沒看到他。
母女倆生氣得如此明顯，周邊的旅客紛紛把視線投在這幾人身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身處眾人的視線焦點，蘇萱身上的表演細胞活躍起來，舉手投足間都是戲碼。隻見她一把抓起杜芊芊細手，一臉虛偽地誇道：“芊芊，兩月不見，你瘦了好多，比以前更好看了。”
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不然最佳女配角，非她莫屬。
杜芊芊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怯生生地一笑，當做回答，接下來，眼睛看鼻子，鼻子朝著地下，完全當蘇萱不存在。
正在蘇萱麵露尷尬時，方致堯提議道：“我有話和蘇菀說，我們換一下位子吧。”說完起身讓出位子給蘇萱，自己走到蘇菀身旁坐下。
勝負已分，生氣的女孩甩了個臉色，贏得不菲吹灰之力。吃瓜群眾把視線投到失敗者身上，盼著她能情緒爆發，製造另一個高潮。
隻見，杜芊芊的睫毛閃了閃，剛想抬起眼皮，卻又無可奈可地垂了下去，皮膚蒼白，幾乎沒有血色，神情迷茫又仿徨，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連蘇萱都被她這幅模樣打動，歎了口氣，勸慰道：“你不要多想，他倆早分手了。”一回頭，卻看到方致堯正腆著臉，陪著笑臉，低聲哄蘇菀開心，當即訕笑一聲，不再多嘴。
她沒留意到，杜芊芊剛才假裝不經意間，眼睛的餘光瞟了過去，看到方致堯罕見的掛著討好的笑臉，小心翼翼陪著笑臉，頓時氣得額頭的青筋亂跳，費了老大的勁才壓製住內心的憤怒，繼續裝楚楚動人。
那邊，方致堯低聲下氣，一臉討好，說了快一籮筐的道歉話，結果蘇菀就像是一塊石頭，麵無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近江南細雨綿綿，心理醫生說，到陽光明媚的地方，有助於芊芊恢複，所以我帶她去花都曬曬太陽，看看花，散散心。真巧，你們也去花都，是去看外祖父嗎？”
“蘇菀，你吃醋了？都是我不好，沒有提前跟你說。”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看，伯母都不願意搭理我了。”
蘇母憋不住了，發出一道冷冷的聲音：“方先生，你再在這裏嘀嘀咕咕，你女朋友要衝過來，給我們難堪了。”
方致堯也不動氣，盡力解釋道：“伯母誤會了，芊芊是我朋友的親妹妹，朋友去世得早，我替她照顧妹妹。”
任他巧舌如簧，說得在情在理，蘇母絲毫不為所動，冷著臉，盡情損他：“你這是當我瞎了，還是當蘇菀瞎了？”聲音嚴厲，不加掩飾的厭惡。
方致堯到底是在商場打滾過的人，懂得進退，打個哈哈說道：“伯母這個年紀，眼神清澈，真是少見，誰敢說它們看不見？”
恭維話誰不愛聽，蘇母聽完氣順了一下下。
他凝視著蘇菀，深情款款地說道：“蘇菀的眼睛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眼睛。”
蘇菀寒著一張臉，一副拒人於千裏的模樣。
這時，蘇萱回來，丟給方致堯一個眼色，表示要換回位子：“你那位小女友垂著眼都能朝我放冷箭，再坐下去我要變刺蝟了，真是吃不消。”
一句話將方致堯打回原形，隻能尷尬起身，讓出位置。
蘇母心中熄滅的火再次被點燃，找不到出氣筒，隻得板起臉訓蘇萱：“一個孕婦，招搖過市幹什麽！回自己的位子坐好。”
全頭等艙的人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悄悄拿眼瞟蘇萱，這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目流轉間，風情萬種，想不到竟是個孕婦。
“媽，你！”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訓，蘇萱氣得不行，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發作，隻能氣呼呼地坐下。
待方致堯回到身邊，杜芊芊像是看透他的心意，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要我去跟她們解釋清楚？”
他回頭，眼睛忍不住看向蘇菀，她仍是冷著臉，眼睫毛都不動一下，猶如一尊石膏像，隻得歎口氣，“算了，我會找她解釋清楚。”
挨了兩個多小時，飛機到了花都，下飛機的時候，方致堯本想湊上前去和蘇菀說上幾句話，結果杜芊芊肚子疼得直不起身來，他隻能留下照顧她。
等他下了飛機，蘇家母女三人早沒了影子，對著人來人往的機場，他的臉上流露出寂寥的神色，為他俊朗的外表增添了幾分陰鬱的氣質，引得不少人頻頻回頭看他。
杜芊芊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說道：“都是我不好。”圓圓的眼眸中有淚光浮動。
“停止胡思亂想！”方致堯強打起精神，展露笑容，“來，給我點麵子，笑一個！”
杜芊芊癡迷地看著他，展露笑顏。
蘇家母女三人出了機場，匆匆打車趕往醫院。
外祖母正守在病房外，白發蒼蒼，神情憔悴，見到女兒孫女，如同找到了依靠，眼淚不受控製地奔騰而出，一邊流著淚，一邊低聲說道：“你爸胃癌晚期，癌細胞擴散到了肝部，已經無藥可醫，你們快去陪陪他吧。”
“啊！”
病情竟如此嚴重，三人目瞠口呆，尤其蘇母，受刺激過大，耳畔嗡嗡作響，靈魂仿佛飛出身體，飄飄然回到童年。
因為她是女兒，爺爺奶奶格外不喜歡她，當著她的麵，都能翻著白眼，撇著嘴角，冷冷來一句“賠錢貨！”
她太小，雖然不懂“賠錢貨”三字的意思，卻能從長輩的表情，看出他們討厭自己，整個人抖抖索索，恨不得找個牆縫消失。
每當那時，父親總會出麵為她解圍，把她抱在懷裏，親吻她的小臉，笑眯眯地說道：“他們說的不對，穆青是珍寶，是爸爸的心肝寶貝。”
當她長到十幾歲，不畏懼長輩厭惡的眼神時，父親卻背叛了家庭，在外麵組織了新家庭。她偷聽到父母在房間裏爭吵不休。
母親忿忿不平道：“你一個大學教授怎麽會看上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小保姆？”
誰知父親馬上反唇相譏，“她沒讀過書，可是她給我生了一個兒子，為我們沈家留個後代！”
他的意思是沈穆青算不上沈家的後代。
那一刻，父親光輝偉岸的形象在沈穆青心目中轟然倒塌，她無法忍受自己有這樣的父親，考大學時，特意選擇了遠離家鄉的江南，嫁人後，將近十年不跟父親聯係。
即便如此，父親仍是她的父親。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理解了，什麽叫血脈相連？那就是，即使你知曉他性格裏的弱點，看不上他，憎恨他，可是有一天，當他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你仍然難過得無以複加，恨不得求菩薩顯靈，把自身的壽命渡十年給他。
外祖母輕輕地推了女兒一把，讓她靈魂複位，“振作點，讓你爸最後的時光開心點。”外祖母很快擦幹眼淚，推開病房門，驚喜道：“看看，誰來了？”
幾月不見，外祖父像是換了個人，一頭白發睡得亂七八糟，原本健壯的身體迅速消瘦下來，整個人瘦得隻剩皮包骨頭，看得人觸目驚心，說不出話來。
一見到女兒，他渾濁的眼睛裏發出一道光來，一疊聲喚她到跟前。
“穆青，你可算來了，爸還擔心見不到你最後一麵。”
聽到這話，蘇母的眼中有淚光閃出，雙手握緊父親幹枯的手，勸慰道：“爸，不要瞎想，我看你身體好得很。”
看到兩位亭亭玉立的外孫女，外祖父大喜過望，“蘇萱，蘇菀你們也來了！”
“阿公，我們想你。”
“阿公，我們來看你。”
兩姐妹湊到外祖父跟前，一臉乖巧，聽他吩咐。
隻聽外祖父平靜地說道：“穆青，我快不行了。”
蘇母的心中像是被人塞滿了石頭，說不出的難受。
蘇萱，蘇菀哭得眼淚汪汪。
他黯然：“穆青，我不是個稱職的好爸爸。”
蘇母捏了捏父親的手：“爸，小時候爺爺奶奶罵我賠錢貨的時候，隻有你把我抱在懷裏，誇我是珍寶。”
過很久，外祖父輕輕說道：“我很後悔。”
後悔什麽？後悔出軌，後悔離婚，還是後悔拚命生下一個不務正業，吸毒成癮的兒子？
幾人不響，隻管拿眼睛看他。
外祖父打起精神，飽含深情地看向外祖母，“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你媽。”
一句話讓外祖母的眼淚再次決堤而出，她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很快穩住情緒，用手帕擦幹眼淚，平靜地說道：“我早就原諒你了，不然不會讓你回家。”
上飛機還未坐穩，蘇萱像是看到什麽，悄悄推一把蘇菀，朝前方抬了抬下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左前方坐著的一男一女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正是方致堯和杜芊芊！他臉上有著難以言語的溫柔，低聲和身旁的杜芊芊說著什麽，惹得對方一直笑。杜芊芊換了童花頭，麵孔上的嬰兒肥消退了許多，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越發動人。
蘇菀一怔，趕緊低下頭。
“怕什麽？”蘇萱幸災樂禍地說道：“分手亦是朋友。”扭著腰，走過去拍一下方致堯肩膀，作驚喜狀：“好巧啊！我們同一個飛機！”說完，故意回頭朝著蘇菀得意地笑。
方致堯一回頭，看到蘇母和蘇菀，臉色那叫一個精彩，霍得站起身來：“伯母，蘇菀，這麽巧，你們也去花都？”
作為過來人，蘇母豈會看不懂局麵，當即不加掩飾地翻了個白眼，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嘴裏還不忘嘀咕一句：“什麽玩意兒。”
蘇菀很不開心，沒心情虛偽地笑，幹脆眼皮也不抬一下，假裝沒看到他。
母女倆生氣得如此明顯，周邊的旅客紛紛把視線投在這幾人身上，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身處眾人的視線焦點，蘇萱身上的表演細胞活躍起來，舉手投足間都是戲碼。隻見她一把抓起杜芊芊細手，一臉虛偽地誇道：“芊芊，兩月不見，你瘦了好多，比以前更好看了。”
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不然最佳女配角，非她莫屬。
杜芊芊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怯生生地一笑，當做回答，接下來，眼睛看鼻子，鼻子朝著地下，完全當蘇萱不存在。
正在蘇萱麵露尷尬時，方致堯提議道：“我有話和蘇菀說，我們換一下位子吧。”說完起身讓出位子給蘇萱，自己走到蘇菀身旁坐下。
勝負已分，生氣的女孩甩了個臉色，贏得不菲吹灰之力。吃瓜群眾把視線投到失敗者身上，盼著她能情緒爆發，製造另一個高潮。
隻見，杜芊芊的睫毛閃了閃，剛想抬起眼皮，卻又無可奈可地垂了下去，皮膚蒼白，幾乎沒有血色，神情迷茫又仿徨，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連蘇萱都被她這幅模樣打動，歎了口氣，勸慰道：“你不要多想，他倆早分手了。”一回頭，卻看到方致堯正腆著臉，陪著笑臉，低聲哄蘇菀開心，當即訕笑一聲，不再多嘴。
她沒留意到，杜芊芊剛才假裝不經意間，眼睛的餘光瞟了過去，看到方致堯罕見的掛著討好的笑臉，小心翼翼陪著笑臉，頓時氣得額頭的青筋亂跳，費了老大的勁才壓製住內心的憤怒，繼續裝楚楚動人。
那邊，方致堯低聲下氣，一臉討好，說了快一籮筐的道歉話，結果蘇菀就像是一塊石頭，麵無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近江南細雨綿綿，心理醫生說，到陽光明媚的地方，有助於芊芊恢複，所以我帶她去花都曬曬太陽，看看花，散散心。真巧，你們也去花都，是去看外祖父嗎？”
“蘇菀，你吃醋了？都是我不好，沒有提前跟你說。”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看，伯母都不願意搭理我了。”
蘇母憋不住了，發出一道冷冷的聲音：“方先生，你再在這裏嘀嘀咕咕，你女朋友要衝過來，給我們難堪了。”
方致堯也不動氣，盡力解釋道：“伯母誤會了，芊芊是我朋友的親妹妹，朋友去世得早，我替她照顧妹妹。”
任他巧舌如簧，說得在情在理，蘇母絲毫不為所動，冷著臉，盡情損他：“你這是當我瞎了，還是當蘇菀瞎了？”聲音嚴厲，不加掩飾的厭惡。
方致堯到底是在商場打滾過的人，懂得進退，打個哈哈說道：“伯母這個年紀，眼神清澈，真是少見，誰敢說它們看不見？”
恭維話誰不愛聽，蘇母聽完氣順了一下下。
他凝視著蘇菀，深情款款地說道：“蘇菀的眼睛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眼睛。”
蘇菀寒著一張臉，一副拒人於千裏的模樣。
這時，蘇萱回來，丟給方致堯一個眼色，表示要換回位子：“你那位小女友垂著眼都能朝我放冷箭，再坐下去我要變刺蝟了，真是吃不消。”
一句話將方致堯打回原形，隻能尷尬起身，讓出位置。
蘇母心中熄滅的火再次被點燃，找不到出氣筒，隻得板起臉訓蘇萱：“一個孕婦，招搖過市幹什麽！回自己的位子坐好。”
全頭等艙的人都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悄悄拿眼瞟蘇萱，這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目流轉間，風情萬種，想不到竟是個孕婦。
“媽，你！”莫名其妙挨了一頓訓，蘇萱氣得不行，當著眾人的麵又不好發作，隻能氣呼呼地坐下。
待方致堯回到身邊，杜芊芊像是看透他的心意，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要我去跟她們解釋清楚？”
他回頭，眼睛忍不住看向蘇菀，她仍是冷著臉，眼睫毛都不動一下，猶如一尊石膏像，隻得歎口氣，“算了，我會找她解釋清楚。”
挨了兩個多小時，飛機到了花都，下飛機的時候，方致堯本想湊上前去和蘇菀說上幾句話，結果杜芊芊肚子疼得直不起身來，他隻能留下照顧她。
等他下了飛機，蘇家母女三人早沒了影子，對著人來人往的機場，他的臉上流露出寂寥的神色，為他俊朗的外表增添了幾分陰鬱的氣質，引得不少人頻頻回頭看他。
杜芊芊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輕說道：“都是我不好。”圓圓的眼眸中有淚光浮動。
“停止胡思亂想！”方致堯強打起精神，展露笑容，“來，給我點麵子，笑一個！”
杜芊芊癡迷地看著他，展露笑顏。
蘇家母女三人出了機場，匆匆打車趕往醫院。
外祖母正守在病房外，白發蒼蒼，神情憔悴，見到女兒孫女，如同找到了依靠，眼淚不受控製地奔騰而出，一邊流著淚，一邊低聲說道：“你爸胃癌晚期，癌細胞擴散到了肝部，已經無藥可醫，你們快去陪陪他吧。”
“啊！”
病情竟如此嚴重，三人目瞠口呆，尤其蘇母，受刺激過大，耳畔嗡嗡作響，靈魂仿佛飛出身體，飄飄然回到童年。
因為她是女兒，爺爺奶奶格外不喜歡她，當著她的麵，都能翻著白眼，撇著嘴角，冷冷來一句“賠錢貨！”
她太小，雖然不懂“賠錢貨”三字的意思，卻能從長輩的表情，看出他們討厭自己，整個人抖抖索索，恨不得找個牆縫消失。
每當那時，父親總會出麵為她解圍，把她抱在懷裏，親吻她的小臉，笑眯眯地說道：“他們說的不對，穆青是珍寶，是爸爸的心肝寶貝。”
當她長到十幾歲，不畏懼長輩厭惡的眼神時，父親卻背叛了家庭，在外麵組織了新家庭。她偷聽到父母在房間裏爭吵不休。
母親忿忿不平道：“你一個大學教授怎麽會看上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小保姆？”
誰知父親馬上反唇相譏，“她沒讀過書，可是她給我生了一個兒子，為我們沈家留個後代！”
他的意思是沈穆青算不上沈家的後代。
那一刻，父親光輝偉岸的形象在沈穆青心目中轟然倒塌，她無法忍受自己有這樣的父親，考大學時，特意選擇了遠離家鄉的江南，嫁人後，將近十年不跟父親聯係。
即便如此，父親仍是她的父親。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理解了，什麽叫血脈相連？那就是，即使你知曉他性格裏的弱點，看不上他，憎恨他，可是有一天，當他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你仍然難過得無以複加，恨不得求菩薩顯靈，把自身的壽命渡十年給他。
外祖母輕輕地推了女兒一把，讓她靈魂複位，“振作點，讓你爸最後的時光開心點。”外祖母很快擦幹眼淚，推開病房門，驚喜道：“看看，誰來了？”
幾月不見，外祖父像是換了個人，一頭白發睡得亂七八糟，原本健壯的身體迅速消瘦下來，整個人瘦得隻剩皮包骨頭，看得人觸目驚心，說不出話來。
一見到女兒，他渾濁的眼睛裏發出一道光來，一疊聲喚她到跟前。
“穆青，你可算來了，爸還擔心見不到你最後一麵。”
聽到這話，蘇母的眼中有淚光閃出，雙手握緊父親幹枯的手，勸慰道：“爸，不要瞎想，我看你身體好得很。”
看到兩位亭亭玉立的外孫女，外祖父大喜過望，“蘇萱，蘇菀你們也來了！”
“阿公，我們想你。”
“阿公，我們來看你。”
兩姐妹湊到外祖父跟前，一臉乖巧，聽他吩咐。
隻聽外祖父平靜地說道：“穆青，我快不行了。”
蘇母的心中像是被人塞滿了石頭，說不出的難受。
蘇萱，蘇菀哭得眼淚汪汪。
他黯然：“穆青，我不是個稱職的好爸爸。”
蘇母捏了捏父親的手：“爸，小時候爺爺奶奶罵我賠錢貨的時候，隻有你把我抱在懷裏，誇我是珍寶。”
過很久，外祖父輕輕說道：“我很後悔。”
後悔什麽？後悔出軌，後悔離婚，還是後悔拚命生下一個不務正業，吸毒成癮的兒子？
幾人不響，隻管拿眼睛看他。
外祖父打起精神，飽含深情地看向外祖母，“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你媽。”
一句話讓外祖母的眼淚再次決堤而出，她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很快穩住情緒，用手帕擦幹眼淚，平靜地說道：“我早就原諒你了，不然不會讓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