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危機
蘇菀預感到振星情況不妙，但是沒想到實際遠比她想象中的糟糕。
吃過晚飯，蘇母把蘇菀叫到跟前，表情慎重地說道：“你去振星，恐怕會困難重重。”
自從知道父親在公司被人架空，蘇菀已有心理準備，下定決心打敗對手，捍衛父親的權力。
“我太年輕，經驗不足，幾位元老級的經理不會服氣。”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蘇母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蘇菀感覺不妙，“有我不知道的內情？”
蘇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晚，沉默半晌，終於開口：“最開始，你爸打算培養你姐坐他的接班人。”她看一眼女兒，怕她難過，特意解釋道：“妹妹，請你相信，爸媽對你和姐姐的愛一樣多，隻是——”
蘇菀打斷道：“媽，你不用解釋，從小到大，你們視我和姐姐為掌上明珠，毫不保留，我都記在心裏。”
一般的孩子總有亂發脾氣的青春期，與父母為敵的叛逆期，蘇菀這孩子像是上天賜給蘇家的珍寶，除了幼兒時期多病多災，長大後性情溫和，從不曾讓父母生過氣，落過淚，最是省心。
蘇母十分欣慰：“你能體諒爸媽的心意就好，你姐就不一樣，總吵著鬧著說我們偏心妹妹。”
蘇菀忽然問道：“我到振星上班，姐姐會不會認為我捷足先登，搶了她的位置？”
蘇母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姐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說了，振星搞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你姐所賜。”
語氣和神色中有難以掩飾的不滿。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一向無條件溺愛女兒的母親怎麽會對蘇萱有如此大的成見？
“媽，姐姐到底做了什麽？”
蘇母長長歎一口氣，“都怪我，是我耳根子太軟。你姐剛進入金融行業，需要業績，天天圍在我身邊訴苦，我心一軟，逼著你爸從振星拿錢給她投資理財，恰逢股市大熱，買進賣出，一轉手就賺了上千萬。”
“這麽厲害？”
蘇母苦笑道：“不刻意營造欣欣向榮的景象，怎麽吸引人加大投資？不賺錢，怎麽會有人去接盤？妹妹，你要謹記，什麽事讓你覺得好得不像真實的，那它一定是假的。”
蘇菀恍然大悟，忍不住問道：“姐姐從爸那裏拿走了多少錢？”
聽到蘇母報出的數額，蘇菀倒吸一口涼氣，耳朵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內心悲喜交加。
喜的是父親經商有道，積攢下不菲的家底，悲的是八麵玲瓏的蘇萱怎麽會將父親畢生積蓄全押到危機四伏的股市上？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姐姐那邊還有沒有希望？”
“很難，她現在像無頭蒼蠅，忙著四處籌錢。”
“振星不是生意很好，年年分紅嗎？”
“如今振星的賬上隻剩幾百萬流動資金，公司因為資金短缺項目進行很是被動，全靠你爸四處周旋振星才維持到現在，但是下周三有一筆三千萬的應付工程款，如果不能準時到賬，振星將因為資金鏈斷裂宣告破產，你爸為了這事急得犯了心髒病。”
蘇母的聲音還算平靜，嘴角卻止不住顫抖，出賣了她的內心。
蘇菀瞠目結舌，“怎麽會搞成這樣？姐姐那邊可以斬倉割肉，收回部分本金嗎？”
蘇母臉上的苦澀滿的快要溢出來，“她手上的股票跌了近三成，快要接近爆倉線，投資公司天天逼著她加倉。昨天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抵押房產，拿錢給她補虧空。”
“一點本錢都拿不回來？”
“她加了三倍杠杆。”
房子一片死寂，蘇菀仿佛能聽到母親胸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歎氣聲。
她上前握住母親的雙手，印象中溫暖柔軟的雙手，此刻猶如剛從冰水裏撈出來，冰涼透骨。
“媽，爸一輩子的心血都在振星上麵，我一定不會讓它破產倒閉。”話說得漂亮，內心卻是忐忑不安。
蘇母望了她一眼，別有深意地說道：“妹妹，如今我們隻能靠你了。”
雖然意識到母親接下來的話會讓蘇菀為難，但是她不忍讓臉色慘淡的母親失望：“媽，你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去問問致堯能不能幫我們蘇家度過難關？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愛情終於變成籌碼，到了兌現的時刻。
蘇菀很平靜地回答：“好，我去求他。”
一個“求”字差點讓蘇母麵色一愕，內心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滋味。
什麽時候，她也變成了那種賣女求榮，冷血，市儈的母親？
她，沈穆青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隻是生活窘逼，生死存亡之際，是人都會露出不為人知，醜陋不堪的一麵。
為了病床上躺著的丈夫，她願意做那個醜人。
將來，振星再次崛起，眾人在背後冷嘲熱諷時，她也願意把所有的責任抗在身上，當初是她婦人之見，逼著女兒去求方家的。
蘇母想了想，說道：“妹妹，你跟致堯商量，我們願意把手頭的房產，商鋪抵押給他，照常規利息還款，絕不會讓他有損失。”
算得上一個不失顏麵的好辦法。
蘇菀一口應下：“好。”
蘇母鬆了一口氣，離開之前，不放心地說道：“我讓司機老羅送你過去。”
蘇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
“事情宜早不宜遲。”
母親竟著急到這個程度，可見情況迫在眉睫。
蘇菀不再猶豫，“我化個妝，換身衣服再出門。”
女兒的懂事，讓蘇母嘴角泛起熟悉的溫柔笑靨。
蘇菀下定決心，一定要重整振星，不能讓蘇家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方致堯今晚有一個重要的應酬，早已向女友報備過時間，地點。
蘇菀讓老羅把車停在會所門口的停車位上，她悄悄按下車窗，潮濕陰冷的夜風自衣領鑽進，席卷她整個身體，遍體生寒，蘇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仿徨和無助。
“小姐，我去給你買杯熱咖啡。”司機老羅在蘇家做了十幾年，像長輩一樣，看著蘇菀長大。
“謝謝你，羅叔。”
羅叔樂嗬嗬地捧回一杯熱咖啡，放了很多奶油和糖，一口熱飲下去，蘇菀臉色恢複了氣色。
等人實在無聊，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蘇總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很好，後天就可以出院，以後要在家靜養，不知他能不能放下工作？”
“有什麽放不下的，年紀大了，子女陪在身邊就是最幸福的事。”
蘇菀笑著抬頭問道：“羅叔，你兒子現在怎麽樣？”羅叔隻有一個獨子，高中畢業後就甚少回家。
羅叔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啊，不知道搞什麽，三十多歲的人，還在社會上漂著，居無定所，真是讓我和他媽操碎了心。”
說起兒子，羅叔有滿腹的牢騷要訴說。
“前幾年，我們老兩口省吃儉用攢了一筆錢，讓他拿著買個房子，安個家。他倒好，嫌錢少沒拿，暗暗地卻給我和他媽買了套房子，讓我們在裏麵安心養老。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找對象結婚，我和他媽能安心嗎？還有他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全額付款買房？”
一時間蘇菀不知道羅叔這是炫耀，還是真的有困擾，隻能順著話茬說道：“羅叔，你真有福氣，兒子有本事賺錢，還孝順父母，主動拿錢給你們買房子，現如今多的是不爭氣的兒子，硬逼著爸媽給自己出錢買房子。”
經蘇菀一說，羅叔緊鎖的眉頭像被熨鬥燙過，瞬間服帖起來，“他媽也這麽說，我兒子就不像會做壞事的人，從小到大，他除了愛躲在家裏玩電腦，就沒有別的缺點。他十八歲就出去打工，那套房子肯定是他十幾年的積蓄，真不容易，都花在父母身上。”
他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語氣悲愴地說道：“我就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他成家立業，看來啊，希望渺茫。”
看到他情緒急轉直下，蘇菀有些莫名其妙：“羅叔，你今年才60不到，身體好得很，好好的，怎麽說起這種話了？你放心，你肯定能抱到孫子孫女。”
羅叔長長歎一口氣：“借你吉言啊。”
車裏氣氛突然沉重起來，蘇菀不傻，早已察覺羅叔的神色有異，隻是她當下頭大如鬥，騰不住精力操心別人的事情。
等了快一個小時，羅叔問道：“小姐，還要等多久？”
蘇菀苦笑，她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羅叔，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車留給我。”
羅叔走後，蘇菀一個人坐得腿麻，下車活動下筋骨。
遠遠賣玫瑰花的小男孩，看到人影圍了上來，待到看清隻有蘇菀一人時，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失算，沒有為女士買單的冤大頭。
蘇菀很是納悶，歡場女人最是勢利，也會為了一支玫瑰花笑出來？
見男孩失望的走開，蘇菀叫住他：“別走，我要買花。”
男孩樂得蹦蹦跳跳跑回來，“你要幾支？”
蘇菀掏錢買下一整束玫瑰花，男孩大喜過望，一邊點錢，一邊問道，“買這麽多，你打算送給誰？”
“當然是男朋友。”
男孩望一眼蘇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一本正經地說道：“女人要矜持一點，才能得到男人的尊重。”
被一個小男孩當街教訓，蘇菀一時間哭笑不得，“按照你的意思，隻能他送我玫瑰花，不能我送他玫瑰花？”
男孩嘴角一扯，“玫瑰花這種騙人的東西，男人怎麽會喜歡？你送給他，他也是隨手扔掉，浪費錢。”
“喂，你小心我找你退貨！”
男孩揚了揚手上的錢，一臉鎮定地說道：“錢貨兩清，你一個大人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孩嗎？”
真是個小人精，長大了肯定不得了。
蘇菀偏著頭問道：“小孩，這麽晚你一個人在這裏賣花，你爸媽不擔心嗎？”
“我媽在這裏麵上班。”男孩朝著燈火輝煌的會所歪了下頭。
不等蘇菀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他又說道：“你不要多想，我媽是裏麵的出納，不是陪酒的公主。”
看他表情，他以母親為傲，真是難得。
蘇菀決心問出內心的疑問：“你在這裏賣玫瑰花，賣得掉嗎？”
男孩白蘇菀一眼，“這你就不懂了，上這玩的男人不缺錢，一個月下來，不比我媽賺的少。”
蘇菀對他伸出大拇指：“厲害！”她語氣一頓，感喟道：“想不到這裏的女人也看得上玫瑰花。”在她看來，隻有十七八歲，不染俗世的少女才會為了一支玫瑰花，一句“我愛你”，心花怒放。
男孩斜著眼看蘇菀：“你是女人，不知道女人都愛浪漫嗎？再說了，逢場作戲，玫瑰花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道具，不值錢的。”
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菀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男孩揮揮手道別：“走了，我明天還要上學。”
“趕緊回家趕作業，小心明天被老師罵。”蘇菀找到機會扳回一局。
“蘇菀？”一道男聲響起，蘇菀轉身一看，竟是周思源，他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蘇菀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在等方總。”
“你找他有事？”
蘇菀點點頭。
“你等著，我馬上去叫他。”
看著周思源的身影走遠，蘇菀不由控製地發出一聲歎氣。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拿錢試探這段感情，隻可惜，她身不由己。
吃過晚飯，蘇母把蘇菀叫到跟前，表情慎重地說道：“你去振星，恐怕會困難重重。”
自從知道父親在公司被人架空，蘇菀已有心理準備，下定決心打敗對手，捍衛父親的權力。
“我太年輕，經驗不足，幾位元老級的經理不會服氣。”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蘇母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蘇菀感覺不妙，“有我不知道的內情？”
蘇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晚，沉默半晌，終於開口：“最開始，你爸打算培養你姐坐他的接班人。”她看一眼女兒，怕她難過，特意解釋道：“妹妹，請你相信，爸媽對你和姐姐的愛一樣多，隻是——”
蘇菀打斷道：“媽，你不用解釋，從小到大，你們視我和姐姐為掌上明珠，毫不保留，我都記在心裏。”
一般的孩子總有亂發脾氣的青春期，與父母為敵的叛逆期，蘇菀這孩子像是上天賜給蘇家的珍寶，除了幼兒時期多病多災，長大後性情溫和，從不曾讓父母生過氣，落過淚，最是省心。
蘇母十分欣慰：“你能體諒爸媽的心意就好，你姐就不一樣，總吵著鬧著說我們偏心妹妹。”
蘇菀忽然問道：“我到振星上班，姐姐會不會認為我捷足先登，搶了她的位置？”
蘇母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姐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說了，振星搞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你姐所賜。”
語氣和神色中有難以掩飾的不滿。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一向無條件溺愛女兒的母親怎麽會對蘇萱有如此大的成見？
“媽，姐姐到底做了什麽？”
蘇母長長歎一口氣，“都怪我，是我耳根子太軟。你姐剛進入金融行業，需要業績，天天圍在我身邊訴苦，我心一軟，逼著你爸從振星拿錢給她投資理財，恰逢股市大熱，買進賣出，一轉手就賺了上千萬。”
“這麽厲害？”
蘇母苦笑道：“不刻意營造欣欣向榮的景象，怎麽吸引人加大投資？不賺錢，怎麽會有人去接盤？妹妹，你要謹記，什麽事讓你覺得好得不像真實的，那它一定是假的。”
蘇菀恍然大悟，忍不住問道：“姐姐從爸那裏拿走了多少錢？”
聽到蘇母報出的數額，蘇菀倒吸一口涼氣，耳朵嗡嗡作響，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內心悲喜交加。
喜的是父親經商有道，積攢下不菲的家底，悲的是八麵玲瓏的蘇萱怎麽會將父親畢生積蓄全押到危機四伏的股市上？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姐姐那邊還有沒有希望？”
“很難，她現在像無頭蒼蠅，忙著四處籌錢。”
“振星不是生意很好，年年分紅嗎？”
“如今振星的賬上隻剩幾百萬流動資金，公司因為資金短缺項目進行很是被動，全靠你爸四處周旋振星才維持到現在，但是下周三有一筆三千萬的應付工程款，如果不能準時到賬，振星將因為資金鏈斷裂宣告破產，你爸為了這事急得犯了心髒病。”
蘇母的聲音還算平靜，嘴角卻止不住顫抖，出賣了她的內心。
蘇菀瞠目結舌，“怎麽會搞成這樣？姐姐那邊可以斬倉割肉，收回部分本金嗎？”
蘇母臉上的苦澀滿的快要溢出來，“她手上的股票跌了近三成，快要接近爆倉線，投資公司天天逼著她加倉。昨天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抵押房產，拿錢給她補虧空。”
“一點本錢都拿不回來？”
“她加了三倍杠杆。”
房子一片死寂，蘇菀仿佛能聽到母親胸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歎氣聲。
她上前握住母親的雙手，印象中溫暖柔軟的雙手，此刻猶如剛從冰水裏撈出來，冰涼透骨。
“媽，爸一輩子的心血都在振星上麵，我一定不會讓它破產倒閉。”話說得漂亮，內心卻是忐忑不安。
蘇母望了她一眼，別有深意地說道：“妹妹，如今我們隻能靠你了。”
雖然意識到母親接下來的話會讓蘇菀為難，但是她不忍讓臉色慘淡的母親失望：“媽，你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去問問致堯能不能幫我們蘇家度過難關？看得出來，他很愛你。”
愛情終於變成籌碼，到了兌現的時刻。
蘇菀很平靜地回答：“好，我去求他。”
一個“求”字差點讓蘇母麵色一愕，內心百感交集，說不出的滋味。
什麽時候，她也變成了那種賣女求榮，冷血，市儈的母親？
她，沈穆青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隻是生活窘逼，生死存亡之際，是人都會露出不為人知，醜陋不堪的一麵。
為了病床上躺著的丈夫，她願意做那個醜人。
將來，振星再次崛起，眾人在背後冷嘲熱諷時，她也願意把所有的責任抗在身上，當初是她婦人之見，逼著女兒去求方家的。
蘇母想了想，說道：“妹妹，你跟致堯商量，我們願意把手頭的房產，商鋪抵押給他，照常規利息還款，絕不會讓他有損失。”
算得上一個不失顏麵的好辦法。
蘇菀一口應下：“好。”
蘇母鬆了一口氣，離開之前，不放心地說道：“我讓司機老羅送你過去。”
蘇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
“事情宜早不宜遲。”
母親竟著急到這個程度，可見情況迫在眉睫。
蘇菀不再猶豫，“我化個妝，換身衣服再出門。”
女兒的懂事，讓蘇母嘴角泛起熟悉的溫柔笑靨。
蘇菀下定決心，一定要重整振星，不能讓蘇家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方致堯今晚有一個重要的應酬，早已向女友報備過時間，地點。
蘇菀讓老羅把車停在會所門口的停車位上，她悄悄按下車窗，潮濕陰冷的夜風自衣領鑽進，席卷她整個身體，遍體生寒，蘇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仿徨和無助。
“小姐，我去給你買杯熱咖啡。”司機老羅在蘇家做了十幾年，像長輩一樣，看著蘇菀長大。
“謝謝你，羅叔。”
羅叔樂嗬嗬地捧回一杯熱咖啡，放了很多奶油和糖，一口熱飲下去，蘇菀臉色恢複了氣色。
等人實在無聊，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蘇總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很好，後天就可以出院，以後要在家靜養，不知他能不能放下工作？”
“有什麽放不下的，年紀大了，子女陪在身邊就是最幸福的事。”
蘇菀笑著抬頭問道：“羅叔，你兒子現在怎麽樣？”羅叔隻有一個獨子，高中畢業後就甚少回家。
羅叔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啊，不知道搞什麽，三十多歲的人，還在社會上漂著，居無定所，真是讓我和他媽操碎了心。”
說起兒子，羅叔有滿腹的牢騷要訴說。
“前幾年，我們老兩口省吃儉用攢了一筆錢，讓他拿著買個房子，安個家。他倒好，嫌錢少沒拿，暗暗地卻給我和他媽買了套房子，讓我們在裏麵安心養老。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找對象結婚，我和他媽能安心嗎？還有他哪裏來的那麽多錢，全額付款買房？”
一時間蘇菀不知道羅叔這是炫耀，還是真的有困擾，隻能順著話茬說道：“羅叔，你真有福氣，兒子有本事賺錢，還孝順父母，主動拿錢給你們買房子，現如今多的是不爭氣的兒子，硬逼著爸媽給自己出錢買房子。”
經蘇菀一說，羅叔緊鎖的眉頭像被熨鬥燙過，瞬間服帖起來，“他媽也這麽說，我兒子就不像會做壞事的人，從小到大，他除了愛躲在家裏玩電腦，就沒有別的缺點。他十八歲就出去打工，那套房子肯定是他十幾年的積蓄，真不容易，都花在父母身上。”
他忽然長長歎了一口氣，語氣悲愴地說道：“我就希望在死之前能看到他成家立業，看來啊，希望渺茫。”
看到他情緒急轉直下，蘇菀有些莫名其妙：“羅叔，你今年才60不到，身體好得很，好好的，怎麽說起這種話了？你放心，你肯定能抱到孫子孫女。”
羅叔長長歎一口氣：“借你吉言啊。”
車裏氣氛突然沉重起來，蘇菀不傻，早已察覺羅叔的神色有異，隻是她當下頭大如鬥，騰不住精力操心別人的事情。
等了快一個小時，羅叔問道：“小姐，還要等多久？”
蘇菀苦笑，她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羅叔，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車留給我。”
羅叔走後，蘇菀一個人坐得腿麻，下車活動下筋骨。
遠遠賣玫瑰花的小男孩，看到人影圍了上來，待到看清隻有蘇菀一人時，眼中難掩失望之色。
失算，沒有為女士買單的冤大頭。
蘇菀很是納悶，歡場女人最是勢利，也會為了一支玫瑰花笑出來？
見男孩失望的走開，蘇菀叫住他：“別走，我要買花。”
男孩樂得蹦蹦跳跳跑回來，“你要幾支？”
蘇菀掏錢買下一整束玫瑰花，男孩大喜過望，一邊點錢，一邊問道，“買這麽多，你打算送給誰？”
“當然是男朋友。”
男孩望一眼蘇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一本正經地說道：“女人要矜持一點，才能得到男人的尊重。”
被一個小男孩當街教訓，蘇菀一時間哭笑不得，“按照你的意思，隻能他送我玫瑰花，不能我送他玫瑰花？”
男孩嘴角一扯，“玫瑰花這種騙人的東西，男人怎麽會喜歡？你送給他，他也是隨手扔掉，浪費錢。”
“喂，你小心我找你退貨！”
男孩揚了揚手上的錢，一臉鎮定地說道：“錢貨兩清，你一個大人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孩嗎？”
真是個小人精，長大了肯定不得了。
蘇菀偏著頭問道：“小孩，這麽晚你一個人在這裏賣花，你爸媽不擔心嗎？”
“我媽在這裏麵上班。”男孩朝著燈火輝煌的會所歪了下頭。
不等蘇菀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他又說道：“你不要多想，我媽是裏麵的出納，不是陪酒的公主。”
看他表情，他以母親為傲，真是難得。
蘇菀決心問出內心的疑問：“你在這裏賣玫瑰花，賣得掉嗎？”
男孩白蘇菀一眼，“這你就不懂了，上這玩的男人不缺錢，一個月下來，不比我媽賺的少。”
蘇菀對他伸出大拇指：“厲害！”她語氣一頓，感喟道：“想不到這裏的女人也看得上玫瑰花。”在她看來，隻有十七八歲，不染俗世的少女才會為了一支玫瑰花，一句“我愛你”，心花怒放。
男孩斜著眼看蘇菀：“你是女人，不知道女人都愛浪漫嗎？再說了，逢場作戲，玫瑰花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道具，不值錢的。”
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菀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男孩揮揮手道別：“走了，我明天還要上學。”
“趕緊回家趕作業，小心明天被老師罵。”蘇菀找到機會扳回一局。
“蘇菀？”一道男聲響起，蘇菀轉身一看，竟是周思源，他一臉疑惑的問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蘇菀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在等方總。”
“你找他有事？”
蘇菀點點頭。
“你等著，我馬上去叫他。”
看著周思源的身影走遠，蘇菀不由控製地發出一聲歎氣。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拿錢試探這段感情，隻可惜，她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