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質問
  以柳家的勢力,想要追查幾個出逃的手下自然輕而易舉。沒出五天,那幾個殺了柳彩彩的下人便如數被帶到了柳如春眼前。

  此刻他們正顫顫巍巍跪在地上。

  柳如春此時正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著幾人看,她麵色蒼白,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人竟已瘦了一大圈,臉頰凹陷下去,眼圈周圍浮現出濃濃的青色。這幅麵容給她接下來的話憑添了幾分森然,她望著幾人淡淡道,“你們想必知道我的手段。”

  那幾個手下被抓來之時就知道大事不好。此時見這屋中掛滿了白帳,心知是逃不過一死了,隻怕柳如春狠勁兒上來了不光殺一人,還要連帶著一並殺了他們親眷,於是都忙不迭叩頭求饒,將罪責全都丟給了讓他們失去了神智的夜錦。

  他們一番話說的添油加醋,將那夜錦描述的無惡不赦,而他們自己則是迫不得已。一番話說下來,雖然半真半假,但是看柳如春如此怒火中燒的模樣想必已是信了八分。

  “你們還有沒有什麽遺言要交代?”柳如春望著幾人森然道。

  那幾人忙喊饒命,柳如春冷冷一笑,“殺了我女兒,還想活著?自去陰間給她謝罪吧。”說罷,對身邊手下使了個眼色,隨即便有了人來將那幾人拖了出去,那幾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了很遠,擊打在柳如春的心頭,讓她心煩意亂的同時也激起了一絲她嗜血的殺意。

  “夜錦。”柳如春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仿佛是從地獄裏傳來的召喚,她恨不得現在立即便將她生剝活吞了。

  ……

  柳家的葬禮大操大辦,震驚了全京城的百姓,自然也立刻傳到了夜錦和白景澤的耳中。

  那天見阿錦回來仿佛很是疲倦,他便一直忍著沒有多問,現在看來,竟是……白景澤心中歎了口氣。他不在乎別人,卻害怕阿錦會被仇恨吞噬。

  京城裏的人都在傳,柳彩彩是被她的手下殺死的。先被割了舌頭,又被抹了脖子。

  說這話的人一臉誇張的眉飛色舞,說到興起,還忍不住比手畫腳的給人描述柳彩彩的脖子是如何被人割開到隻剩了一層皮肉相連,血又是如何染紅了整個屋子,就好像他親眼見到了那場麵一樣。

  竟然…死了。夜錦有些呆怔。忽然感到手中一緊,原來是白景澤握著自己的手上用了幾分力道。

  夜錦臉色蒼白的朝他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白景澤隻嗯了一聲,並沒有開口問她。

  他們一路並肩往回走著,沉默半晌的夜錦忽然開口道,“你相信我嗎?我沒有殺她。”

  白景澤開口道,“我相信你。”

  夜錦苦笑,“可是…隻怕除了你,沒有人會信我了。”

  “阿錦…信你的人自會信你,不信你的人…你也不需要在意他們的想法。”白景澤低聲道。

  “我答應過師父的……會把握好分寸……”夜錦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做錯了嗎?”

  “阿錦,你本性純良,如今聽到這種境況會懷疑自己很正常,但是你莫要忘了,若今天死掉的人是你,她們並不會有一分自責,就像當年豆蔻死的時候一樣。”

  夜錦一聲喟歎飄散在空中。

  二人攜手回到驛站,才發現柳如春早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看見柳如春如今的模樣,夜錦和白景澤心中都是一驚。她同之前完全判若兩人,不變的隻有那一雙眼,帶著幾分隱晦的光,讓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白景澤下意識將夜錦護在了身後,走上前來行禮問道,“不知柳夫人來此所為何事?”

  柳如春桀然一笑,看著白景澤的目光又暗沉了幾分,指著他身後的夜錦毫不客氣問,“不知我能否單獨與夜姑娘說兩句話?”

  白景澤皺起眉,剛想開口,卻被夜錦搶了先道,“可以。”

  夜錦走上前去,安撫的對白景澤笑了笑,“兩句話而已,無礙。”於是便鬆開了互相牽著的手,對柳如春說了一聲“請隨我來”,領著她去了自己的房間裏。

  離了白景澤,來到夜錦房中,此時隻有兩人相對,柳如春明顯比剛才又多了幾分恨意。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夜錦的態度,冷冷看著她森然問道,“你殺了我女兒?”

  見一向笑裏藏刀,喜怒不形於色的柳如春今日如此直白,夜錦心中有些感歎,畢竟她是個母親,女兒身死,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更別說繼續維持往常那一幅神態。

  正如師父所說的,人的好壞哪裏有那麽容易說清楚呢。

  “我沒有殺她。”夜錦如實道。“但是此事確實與我有關。”

  見夜錦大方承認,柳如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連道了三聲好,看著夜錦的目光殺意立現。“你可知道下場?”

  夜錦毫不畏懼的迎上她的目光,平靜道,“柳夫人有什麽手段,夜錦等著就是。”

  柳如春不語,反倒在她屋中轉了一圈,忽然衝進了內室去,在夜錦的床榻側翻找起來。

  “你幹什麽?”夜錦忙追進去想要將她攔下,卻見柳如春手上死死攥著一件裙裾染了鮮血的衣服,神情恍惚,狀若癲狂,半晌,忽然厲聲大笑道,“果然,果然是你。”

  說罷,寒冷的目光朝著夜錦望去,帶著恨不能將她立刻撕碎的怨念,“你可知,你會有什麽下場?”

  夜錦見她這副模樣,也冷冷一笑,“柳夫人的手段,夜錦從不敢忘。”

  聽她開口說出這樣無頭無腦的一句話,柳如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必須死。

  “夜姑娘,記住我一句話,好好享受這幾天的陽光吧,因為以後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柳如春最後看了她一眼,手中死死攥著那件衣服,頭也不回走出門去。

  “柳夫人。”夜錦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柳如春腳步一滯。

  “我也勸你一句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來尋仇。不然女兒死了,尚有一個娘親來替她複仇,可若是娘親死了,不知又有誰還能替她複仇了。”夜錦的聲音響在房間裏,雖然語氣平靜,卻忍不住讓柳如春打了一個戰栗。

  “那我們,就等著瞧吧。”她丟下這一句話,再無停頓,匆匆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