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中有愧
子時剛過，原本幽暗的街道上有一家店裏忽然亮起了微弱的燈光。
此時正有三五個麵帶心事的百姓等在門外，見燈亮起，不由得都湊近了幾步。
春雪提著燈籠開門走出來，一一照亮了排著隊的這幾個人的臉，指著其中一個人說，“你，回去吧。”
那人不知所措的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姑娘開恩，我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啊。”
“你想求賺錢之道，可是你心術不正，還曾為了金錢賣掉自己女兒，像你這樣的人，鏡花水月是不會幫你的。”春雪冷哼道，“不過，若是你執意要求些什麽，我們倒是能幫你求死。”
求死兩個字響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聽上去頗為陰森，那人登時被這句話嚇破了膽，忙擺手道不求了不求了，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一處詭異之所。
春雪不屑的輕笑一聲，繼續提著燈籠看著另外幾個人。
那幾個人經曆這樣一遭，又被如此審視，不禁額頭上都漸漸滲出汗來，此時忽然又有一個膽小的，哇的大叫一聲跑遠了。
“還有沒有人要走的？”如今店門口隻剩下了兩個人，此二人雖然麵露懼色，可到底忍著沒有離開。
春雪滿意的點點頭，“那你們隨我進來吧。”
“且慢。”
此時隻聽見一個柔和的嗓音自身後響起，春雪回頭去看，隻見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正立在身後，低垂著目光輕聲問道，“請問，這裏可是鏡花水月？”
“正是，你為何事來？”春雪之前沒有見過有蘭，夜錦和棣棠也未曾對她提起過這個人，所以此時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她不明白這麽漂亮又衣著華麗的人會有什麽煩惱要來找他們這種江湖門派解決。
“我…有一個夢要求解。”有蘭咬著下唇道。
原來是解夢啊。春雪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指著三人道，“那你們都跟我來吧。”說罷，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跟著，自行轉身走了進去。
三人乖巧的跟著春雪來到屋內，此時屋內分別有三個隔斷將房間均分開來，春雪指著那幾個隔斷外不同顏色的簾子道，“你們各自選喜歡的進去，記住，一人隻能選一個。”
簾子的顏色分別是青色，黃色，和紅色。有蘭站在原地，等另外兩個人先選。
春雪咦了一聲，問她，“你為何不選個自己喜歡的，非要挑人家剩下的呢？”
有蘭淡淡道，“被選走的不一定是好的，被留下的也不一定是差的。人們選顏色無非是憑著個人的喜好來，而我，沒有喜好。”
“你倒是有趣。”春雪讚賞道，“我便賣個人情給你，姑娘請隨我來。”說著，春雪繞過了三個隔斷，走到牆壁處，不知在哪裏敲了敲，隻見牆上忽然閃現出來一道暗門。
春雪回頭對有蘭笑道，“姑娘請從這裏進去，一路直走，就會見到人了。”
有蘭屈膝行禮道“多謝”，便徑直走了進去。留下春雪獨自在外麵一臉好奇的自言自語，“真是個怪人，竟然什麽也不問就進去了。”
……
有蘭順著那道暗門一路直走，約摸走了一刻鍾左右，隻見路逐漸開闊起來，頭頂也變得愈發明亮，將周遭所有都盡數照亮。抬起頭望去，卻找不見是哪裏來的光，不禁暗自驚奇。
“來者何人？”有蘭走到一處，忽然沒了路，隻聽頭頂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於是忙對著麵前的石壁行禮道，“小女有蘭，來求高人解夢。”
有蘭說完，靜待回音，等了半晌卻不見那聲音再響起，心下疑惑，正要出言再度問詢，隻見此時自己身前的石壁竟然自動向一旁移去，有蘭踏進去，隻見這個房間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色，恍若仙境。
此時房間正中正端坐著一個老者，須發全白，靜靜望著有蘭道，“你要解夢？”
有蘭行禮一拜，口中稱是。便將自己前日裏的夢如實告知，問道，“不知高人能否告訴我這竟是夢還是真實。”
老者沉吟片刻，問道，“是真還是夢對姑娘來說重要嗎？”
有蘭點頭，“此事對我非常重要，所以還請前輩能夠如實告知。”
“那是你心魔所化，似夢非夢，實在不好說。”偽裝成老者的夜錦道。這句話她可沒有說錯，那晚她滴在燭火裏的東西，能召喚出每個人一生中最大的愧疚和悔恨，既然有蘭在這悔恨中看到了柳文信和她，那就代表這便是有蘭心中最大的結。
“心魔……”有蘭思索了半晌，苦笑。“是了…心魔。”她朝著夜錦行禮道，“多謝前輩。”
夜錦看著她，“你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有蘭搖搖頭，“沒有了。”
夜錦問，“你不想知道如何去掉這個心魔？”往常來求解夢的人若聽見這類事都會首先問解決辦法，那晚她可是將有蘭嚇得不輕，不明白有蘭如今為何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的態度，不見著急。
“謝謝前輩關心，但是我並不想去掉這個心魔。”有蘭神色有些淒涼，“這是我應得的懲罰。況且這些噩夢已經纏繞我很多年了，隻是這一次夢境太過真實，我…”她咬緊下唇，沉默著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明知蔻兒和柳文信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又該如何說得出口，她本以為這一次是真的，是他們又活了過來…
“罷了。”有蘭一聲歎息。對著夜錦拜了拜，“有蘭告辭了。”
“等一等。”見她要走，夜錦忙出聲將她喚住。可是有蘭停下後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了半晌，忽然問道，“姑娘是以為這樣被折磨一輩子便能洗去了身上的罪孽麽？”
有蘭搖了搖頭，垂下眼去，“我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哪裏還敢獨自活下去。況且我在這世界上…也沒有親人了，隻是因著一些事才沒有即刻赴死罷了。待到事情解決，我自會謝罪。”
“你…”夜錦嗓中有些幹澀，發出的聲音也變得古怪異常。她忙閉上嘴假裝手中算了算，直到平息了情緒後方道，“我適才為姑娘算了一卦，那人雖沒有原諒你，但她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
有蘭狐疑的看著夜錦，“前輩莫要為了救我性命便如此蒙騙於我，她已經死了，又如何還能告訴你她心中所想。”
夜錦見她不信，登時急了，忙道，“這人三歲之時曾遭逢變故，被人收養，你與她正是因此結識的，情同姐妹。我說的對也不對？”
有蘭驚訝的看著夜錦，點頭道，“確是如此。”
夜錦得意道，“便是她親口告訴我要你好好活下去的。我想你那晚的夢境裏，她也說了同樣的話。”
有蘭忙點頭，“正如前輩所說！”
夜錦嗯了一聲，故作高深，“好了，你回去吧。且記得，要活著。若還想為你做過的事情贖罪，便多做些善事吧。”
“我…”有蘭忽然跪在地上，麵對著夜錦磕了兩個頭，“前輩可能幫我帶一句話給她？”
“你要給她帶什麽話？”
“有蘭此生糊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若來生還能相遇，隻希望她…還願與我做姐妹。”有蘭的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
“好…我會幫你把話帶到的…”夜錦道，“你走吧。”
有蘭又給夜錦磕了兩個頭，方才起身拭了拭淚，走了出去。
夜錦重又坐回椅子上，失神的盯著房間的某一處發呆，眼裏逐漸彌漫起一層水霧。沒過了多久，隻聽見門吱呀響了一聲，白景澤從門後走進來。
“阿錦。”他走到夜錦身邊，蹲下去，從懷中抽出手帕來替夜錦擦去了眼角的淚。“你不必替她承擔這些。”
他知道她在自責，可那明明不是她的錯。他不能替她承擔這些痛苦，隻有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想給她一些安慰。
“我們，明天先暫時離開京城一段時間好不好？”夜錦在他懷中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邊抽噎邊問。
“好。”白景澤拍著她的背溫柔道，“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回去睡覺。”說著，抱起夜錦來，離開了這個房間。
此時正有三五個麵帶心事的百姓等在門外，見燈亮起，不由得都湊近了幾步。
春雪提著燈籠開門走出來，一一照亮了排著隊的這幾個人的臉，指著其中一個人說，“你，回去吧。”
那人不知所措的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姑娘開恩，我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啊。”
“你想求賺錢之道，可是你心術不正，還曾為了金錢賣掉自己女兒，像你這樣的人，鏡花水月是不會幫你的。”春雪冷哼道，“不過，若是你執意要求些什麽，我們倒是能幫你求死。”
求死兩個字響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聽上去頗為陰森，那人登時被這句話嚇破了膽，忙擺手道不求了不求了，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一處詭異之所。
春雪不屑的輕笑一聲，繼續提著燈籠看著另外幾個人。
那幾個人經曆這樣一遭，又被如此審視，不禁額頭上都漸漸滲出汗來，此時忽然又有一個膽小的，哇的大叫一聲跑遠了。
“還有沒有人要走的？”如今店門口隻剩下了兩個人，此二人雖然麵露懼色，可到底忍著沒有離開。
春雪滿意的點點頭，“那你們隨我進來吧。”
“且慢。”
此時隻聽見一個柔和的嗓音自身後響起，春雪回頭去看，隻見一個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正立在身後，低垂著目光輕聲問道，“請問，這裏可是鏡花水月？”
“正是，你為何事來？”春雪之前沒有見過有蘭，夜錦和棣棠也未曾對她提起過這個人，所以此時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她不明白這麽漂亮又衣著華麗的人會有什麽煩惱要來找他們這種江湖門派解決。
“我…有一個夢要求解。”有蘭咬著下唇道。
原來是解夢啊。春雪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指著三人道，“那你們都跟我來吧。”說罷，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跟著，自行轉身走了進去。
三人乖巧的跟著春雪來到屋內，此時屋內分別有三個隔斷將房間均分開來，春雪指著那幾個隔斷外不同顏色的簾子道，“你們各自選喜歡的進去，記住，一人隻能選一個。”
簾子的顏色分別是青色，黃色，和紅色。有蘭站在原地，等另外兩個人先選。
春雪咦了一聲，問她，“你為何不選個自己喜歡的，非要挑人家剩下的呢？”
有蘭淡淡道，“被選走的不一定是好的，被留下的也不一定是差的。人們選顏色無非是憑著個人的喜好來，而我，沒有喜好。”
“你倒是有趣。”春雪讚賞道，“我便賣個人情給你，姑娘請隨我來。”說著，春雪繞過了三個隔斷，走到牆壁處，不知在哪裏敲了敲，隻見牆上忽然閃現出來一道暗門。
春雪回頭對有蘭笑道，“姑娘請從這裏進去，一路直走，就會見到人了。”
有蘭屈膝行禮道“多謝”，便徑直走了進去。留下春雪獨自在外麵一臉好奇的自言自語，“真是個怪人，竟然什麽也不問就進去了。”
……
有蘭順著那道暗門一路直走，約摸走了一刻鍾左右，隻見路逐漸開闊起來，頭頂也變得愈發明亮，將周遭所有都盡數照亮。抬起頭望去，卻找不見是哪裏來的光，不禁暗自驚奇。
“來者何人？”有蘭走到一處，忽然沒了路，隻聽頭頂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於是忙對著麵前的石壁行禮道，“小女有蘭，來求高人解夢。”
有蘭說完，靜待回音，等了半晌卻不見那聲音再響起，心下疑惑，正要出言再度問詢，隻見此時自己身前的石壁竟然自動向一旁移去，有蘭踏進去，隻見這個房間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色，恍若仙境。
此時房間正中正端坐著一個老者，須發全白，靜靜望著有蘭道，“你要解夢？”
有蘭行禮一拜，口中稱是。便將自己前日裏的夢如實告知，問道，“不知高人能否告訴我這竟是夢還是真實。”
老者沉吟片刻，問道，“是真還是夢對姑娘來說重要嗎？”
有蘭點頭，“此事對我非常重要，所以還請前輩能夠如實告知。”
“那是你心魔所化，似夢非夢，實在不好說。”偽裝成老者的夜錦道。這句話她可沒有說錯，那晚她滴在燭火裏的東西，能召喚出每個人一生中最大的愧疚和悔恨，既然有蘭在這悔恨中看到了柳文信和她，那就代表這便是有蘭心中最大的結。
“心魔……”有蘭思索了半晌，苦笑。“是了…心魔。”她朝著夜錦行禮道，“多謝前輩。”
夜錦看著她，“你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有蘭搖搖頭，“沒有了。”
夜錦問，“你不想知道如何去掉這個心魔？”往常來求解夢的人若聽見這類事都會首先問解決辦法，那晚她可是將有蘭嚇得不輕，不明白有蘭如今為何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的態度，不見著急。
“謝謝前輩關心，但是我並不想去掉這個心魔。”有蘭神色有些淒涼，“這是我應得的懲罰。況且這些噩夢已經纏繞我很多年了，隻是這一次夢境太過真實，我…”她咬緊下唇，沉默著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明知蔻兒和柳文信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又該如何說得出口，她本以為這一次是真的，是他們又活了過來…
“罷了。”有蘭一聲歎息。對著夜錦拜了拜，“有蘭告辭了。”
“等一等。”見她要走，夜錦忙出聲將她喚住。可是有蘭停下後她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了半晌，忽然問道，“姑娘是以為這樣被折磨一輩子便能洗去了身上的罪孽麽？”
有蘭搖了搖頭，垂下眼去，“我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哪裏還敢獨自活下去。況且我在這世界上…也沒有親人了，隻是因著一些事才沒有即刻赴死罷了。待到事情解決，我自會謝罪。”
“你…”夜錦嗓中有些幹澀，發出的聲音也變得古怪異常。她忙閉上嘴假裝手中算了算，直到平息了情緒後方道，“我適才為姑娘算了一卦，那人雖沒有原諒你，但她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
有蘭狐疑的看著夜錦，“前輩莫要為了救我性命便如此蒙騙於我，她已經死了，又如何還能告訴你她心中所想。”
夜錦見她不信，登時急了，忙道，“這人三歲之時曾遭逢變故，被人收養，你與她正是因此結識的，情同姐妹。我說的對也不對？”
有蘭驚訝的看著夜錦，點頭道，“確是如此。”
夜錦得意道，“便是她親口告訴我要你好好活下去的。我想你那晚的夢境裏，她也說了同樣的話。”
有蘭忙點頭，“正如前輩所說！”
夜錦嗯了一聲，故作高深，“好了，你回去吧。且記得，要活著。若還想為你做過的事情贖罪，便多做些善事吧。”
“我…”有蘭忽然跪在地上，麵對著夜錦磕了兩個頭，“前輩可能幫我帶一句話給她？”
“你要給她帶什麽話？”
“有蘭此生糊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若來生還能相遇，隻希望她…還願與我做姐妹。”有蘭的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
“好…我會幫你把話帶到的…”夜錦道，“你走吧。”
有蘭又給夜錦磕了兩個頭，方才起身拭了拭淚，走了出去。
夜錦重又坐回椅子上，失神的盯著房間的某一處發呆，眼裏逐漸彌漫起一層水霧。沒過了多久，隻聽見門吱呀響了一聲，白景澤從門後走進來。
“阿錦。”他走到夜錦身邊，蹲下去，從懷中抽出手帕來替夜錦擦去了眼角的淚。“你不必替她承擔這些。”
他知道她在自責，可那明明不是她的錯。他不能替她承擔這些痛苦，隻有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想給她一些安慰。
“我們，明天先暫時離開京城一段時間好不好？”夜錦在他懷中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邊抽噎邊問。
“好。”白景澤拍著她的背溫柔道，“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回去睡覺。”說著，抱起夜錦來，離開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