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恩怨夙命
  禦書房內,司徒昭正在批閱奏章。

  有信使來報,北狄太子順利歸國,邊境駐紮的北狄士兵已盡數撤盡。

  又有太監來報,豆蔻前日裏跳下懸崖,屍首已被找到,確定是本人無遺。今已被戶部侍郎蘇伯召將其屍首帶回府中,不準任何人接近。

  司徒昭笑著點了點頭。連道了兩聲好。聽到這兩個消息總算讓他久懸的心落了下來。

  “此次,戶部侍郎以國家安危為己任,大義滅親,誅殺逃犯有功,當賞。你去告訴他,朕曾允諾他事成後將晚晴天交與他處置,如今朕便兌現諾言,另外傳朕口諭,勸他不要過度傷心難過,安心養傷,早日回朝為國效力才是根本。”司徒昭對太監道。

  太監跪地稱是,又道,“還有一件關於那豆蔻的事要稟奏陛下的。”

  “講。”

  “柳府的柳如春今晨托人遞了話,說之所以能查到豆蔻身份,還要全仰仗於晚晴天的一位名喚有蘭的花魁,如今此人已被柳府收為義女,特此來奏明陛下。”

  司徒昭點點頭,“嗯,不錯。今次這花魁立了功,也當賞,你便叫柳如春改日帶人來給朕瞧瞧,朕願意允諾她一個願望。”

  “喏。”太監應道,轉身退下了。

  ……

  此時的柳府之中正鬧得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柳長乾砸了屋內所有能砸的東西,顫巍巍指著跪在地上的柳彩彩,怒吼道,“從今往後,我柳家便沒有你這個人!”

  柳彩彩早已泣不成聲,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你竟然對自己的親姐姐下如此狠手!”柳長乾怒氣衝衝命人拿了長棍來,就要家法處置柳彩彩,幸得柳如春及時趕到,撲上前來將女兒緊緊護在懷中,哭道,“大哥你這是何意?”

  “你自己問問她!若不是蘇家的人來告訴我,我還被蒙在鼓裏。她竟然活活將蔻兒逼的跳崖自盡,我今天縱使殺了她,也難解我心頭怒氣。”

  “大哥怎能輕信旁人的一麵之詞!此事我已問過了彩彩,前幾日她幫刑部追查蔻兒下落,那蘇伯召為了帶走蔻兒,竟不惜下殺手,要置彩彩於死地。彩彩氣不過,便與蔻兒商議以綁架的形式引來蘇伯召,沒成想……蔻兒竟不慎墜崖……”柳如春說著說著,便開始哭起來,一開始隻是小聲抽泣,後來哭聲越來越大,似乎帶著無限的苦楚難以傾訴。

  “蔻兒是大哥的外甥女,難道彩彩就不是了麽?大哥如今問也不問,一口咬定此事定是彩彩逼死了蔻兒,就要她給蔻兒陪葬,彩彩何辜!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哥你好狠的心!”

  “胡說八道!那蘇伯召與我柳家素來無冤無仇,他如何突然間轉了性,就要置彩彩於死地!”柳長乾指著柳如春斥道。

  “大哥怎知道沒有?彩彩與那蘇伯召不合,這事研司亦是知曉的,又及她後來無意間聽得原來那蘇和生竟是當年陷害司徒清之人,蘇伯召恐她將此事泄漏給蔻兒,便下了狠手,要將她置於死地!”

  柳長乾見她一口咬定,不免心下也生出了幾分疑惑來,於是喚了柳研司問尋,的確證實了柳彩彩與蘇伯召不合的事實,但依舊免不得恨恨道,“可是她到底是間接害死了蔻兒!”

  “害死蔻兒的是蘇伯召!”柳如春厲聲道,“是蘇伯召告訴了蔻兒晚晴天被抄,柳文信身死一事,蔻兒悲傷過度,這才動了輕生的念頭。”

  柳長乾聽罷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加之柳如春麵容悲憫,實不像是撒謊,遂不疑有他,低下頭歎息道,“是我錯怪你們了。”

  柳如春卻不肯罷休,埋怨著哥哥的專行武斷,哭鬧不住,就要分家。

  柳長乾被她這一哭,頭都大了,連聲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此事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還不行嗎?隻是如今蔻兒屍骨未寒,我們總得是先將她接回來,好生安葬才是!”

  “大哥當我不是這樣想的麽?你在家裏大發雷霆教訓彩彩的時候,我可是親自去了蘇府和他們要人的!”柳如春埋怨道。

  柳長乾訕訕問道,“那結果如何?”

  柳如春搖搖頭,“蘇府那幫下人也太欺負人了些,我連蔻兒的屍首都沒見到就被趕出來了。”

  “太過分了!我親自去!”柳長乾思及方才柳如春一番話,愈發氣不打一出來,就要上門去找蘇伯召算帳。

  柳研司見狀忙將他攔下,“父親不可,如今聖上並不知柳府已得知豆蔻身世一事,且已經默許了由戶部侍郎安葬豆蔻,若父親貿然前往,恐驚動了聖上,到時候便是百口莫辯了。”

  “可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後還不得安寧,任由仇人褻瀆她的屍首!”柳長乾怒道。

  “父親聽兒臣一句,豆蔻之所以會自殺,恐怕正是不願承受心中所愛變成了世仇的緣故,可他二人的感情卻做不得假,父親不若就成全了此事,讓蘇伯召安葬了豆蔻,也算了卻了豆蔻生前不能與之相守的遺憾。”柳研司言詞懇切。

  “你此話當真?”柳長乾狐疑道。

  “千真萬確。”

  “卻有此事。”柳如春也道。“我看研司說的也不無道理,不如便依他所說,讓此事就此了結吧。”

  “唉,孽緣啊。”柳長乾一聲長歎,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似乎是默許了。

  柳研司鬆了口氣。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蘇伯召的樣子想必正恨彩彩入骨,倘若此時他柳家還去討要豆蔻屍首,隻怕蘇伯召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麽玉石俱焚之事。如今……隻希望他能快點走出來這份傷痛吧。

  ……

  此刻,遠在千裏外的北狄皇宮內。

  白景澤正一臉凝重等候在屋外。不多時,從屋內走出來一人,此人容貌妖豔,不辨男女。

  “如何了?”白景澤見他走出來,急急迎了上去。

  那人望著他媚眼如絲嬌嗔,“急什麽?”開口竟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讓周遭的下人聽了後不免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

  “我已將她的魂魄召來了大半,但想要完整聚集她的魂魄,還需將我這結魄燈在床頭點上七個日夜方可,切記不可將其弄滅,不然縱使是我,亦無回天乏術。”那人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