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急轉直下
  京城中的百姓最近隻口口相傳兩件事:北狄太子被人救出詔獄不知所蹤,戶部侍郎蘇大人下江南時收的小妾原是刑部主事薑海洋的親姐。雖然說前一件事聽來更嚴重,但到底皇親貴胄,與百姓扯不上太大關係,大家還是更為津津樂道蘇大人小妾一事。

  眾所周知,蘇大人府中小妾眾多,但多是出身低微之人,如今竟有小妾忽然與刑部主事是親姐弟,難免引來諸多猜疑:莫非,這回蘇大人是要娶妻?

  此時,薑海洋正在蘇府內做客。他雖然官做的不如蘇伯召大,可卻也不至於要讓自家姐姐給人家做妾的,此番他便要來找蘇伯召討個說法。

  這是薑海月自上次晚晴天出事以來,第一次見到蘇伯召。自從那天之後,她便被軟禁在自己庭院中,半步離開不得,直到半個月後禁足方解。可當她一解除禁閉,迫不及待去找他之時,他卻推脫身體不適,不便相見。一天,兩天,天天都這樣,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蘇伯召是在拒絕她。

  傷心過度的薑海月於是又萌生了去找豆蔻的想法,不想這一回剛到晚晴天,就立刻被眼尖的小廝認出,一群人將她團團圍住,揚言教訓她。

  好在路邊圍觀的百姓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出麵製止,沒想到,那人卻正是自己苦尋無果的同胞弟弟。

  弟弟自從聽說了自己的遭遇,便堅持要討個說法。任自己怎麽攔也攔不住。雖然如今鬧得這樣僵硬是自己不願看到的,可若是能再一次見到大人……薑海月眼中閃現過一絲希望,若是能再一次見到他,自己好好表現,說不定就還能有一線生機,換得他回心轉意。畢竟。那日他的溫柔,全然不像是在做戲。她相信,大人隻是一時的生氣,他對自己一定還是有感情的。

  ……

  蘇伯召走進會客堂,見到正坐在堂中已等待了許久的薑海月姐弟倆,微微蹙起了眉。

  “蘇大人。”薑海洋看見蘇伯召進門,忙起身行禮。

  “薑大人。”蘇伯召回禮,伸手請薑海洋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問道,“不知薑大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是為了家姐之事。”薑海洋如實答道。

  “不知薑大人的姐姐是……?”蘇伯召麵露疑惑。

  薑海洋就要動怒,被薑海月敢忙攔下,“大人公務繁忙,一時有所遺忘也屬正常。”說罷,看著蘇伯召,躬身點了點頭道,“妾身正是薑大人的同胞姐姐。”

  蘇伯召恍然,原來是她,月餘前跑到晚晴天找豆蔻挑釁的小妾。若不是她今天主動跳出來,自己簡直快把她的名字忘記了。蘇伯召撫額,他近來隻想著怎麽追回豆蔻,府中之事哪裏還有時間計較,難不成是薑海月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不成?

  見蘇伯召沉默不語,薑海月道,“妾身曾與大人提起過的,妾身還有個弟弟,之前在逃難途中走散了,妾身與父親遍尋不得,未曾想會在京城中再次遇見。”

  “原來如此。”蘇伯召頷首,“你與弟弟許久未見,想來當是有很多話要說的,我還有公務在身,就先不打擾了。此外還有,若你日後想與薑大人相見,亦不用報備我,直接去就是。”蘇伯召說完,起身要走。

  “蘇大人請留步。”薑海洋出聲,“在下此番來,並不單單是為了與家姐敘舊,還另有事找蘇大人商議。”

  “還有何事?”

  “蘇大人納家姐為妾之時,隻當她是平民百姓,身份低微,做妾自是沒什麽不妥,可如今……”薑海洋點破卻不說破,目光盯緊蘇伯召。

  原來是為這個。蘇伯召心裏有些反感,麵上卻不動聲色,“那薑大人想如何呢?”

  “聽家姐說,她已和蘇大人有了夫妻之實,卻並未正式過門,如今蘇大人也到了娶妻之年,依我看不如蘇大人就明媒正娶將家姐迎進府中,我薑氏雖然人丁單薄,但是到底還有當家作主的在,斷然不準許家中嫡姐去給人做小的。”薑海洋態度還算禮貌,但是卻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我也覺得此事卻有不妥”,蘇伯召沉吟,“我當初憐她一屆女流,孤苦無依,才帶回府中,如今既然她已找到親眷,再留下做妾確實不合規矩。”

  薑海洋本已經做好了頗費一番口舌的準備來勸說蘇伯召娶妻,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心下大喜,忙拱手道,“蘇大人通明豁達,在下佩服。如此還要有勞蘇大人請媒婆來,正式到我薑府下聘禮,以準備迎親之事。”

  “我何時說要娶她了?”蘇伯召笑吟吟的望著薑海洋。

  “可是蘇大人自己說的…”薑海洋還沒反應過來。

  蘇伯召依舊笑著,聲音卻突然冷若冰霜,“我是說,她做妾確有不妥,所以,你便快些將她,領回府去。”

  “你!”薑海洋氣結,指著蘇伯召罵道,“你與她明明已有了夫妻之實,現在又來說叫我領她回去,此等事情,非君子所為!”

  “我何時說我是君子了。”蘇伯召淡淡說道,看薑海月姐弟倆的眼神裏透出一絲嫌惡,“你現在便將她帶走吧。”

  “大人!大人不要啊!”薑海月見蘇伯召如此說,眼淚汪汪的撲到蘇伯召身邊,“妾身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妾身此生絕不會離開大人,還求大人成全。”

  “姐!”薑海洋急道,語氣中有些怒其不爭。

  “妾身隻要能隨侍大人左右,就算做妾,也知足了。”薑海月拽著蘇伯召的袖子哭。

  “鬆手。”蘇伯召低下頭,心疼的看著,卻不是看人,而是看自己被拽皺的衣袖。

  “對不起,對不起。”薑海月慌亂的鬆開手,一臉不知所措。

  “薑姑娘正當適婚之年,與我做妾,確實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都是妾身自願的,求大人成全。”薑海月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姐!你怎能容忍他如此輕賤你!”薑海洋想要拉起她,不想被薑海月一巴掌打開,“滾!不要你多事!”

  “那你便,留下吧。”蘇伯召似乎有些煩了,不願與他們多做周旋,看也沒再看跪在地上的薑海月,轉身離去了。

  “謝大人成全。”薑海月的額頭早已磕破,此時正往出滲著血。直到蘇伯召走遠,才在薑海洋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姐,那蘇伯召明顯對你無意,你這又是何苦?”薑海洋歎息。

  薑海月望著蘇伯召遠去的方向,一言不發。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豆蔻,隻要除掉她,我一定能挽回大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