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晴天
  是夜。晚晴天燈火通明,一派紙醉金迷。

  眾賓觥籌交錯,喧嘩之聲不絕於耳。

  “說好了每月初五是有蘭姑娘登台彈琴的日子,怎麽今日遲遲未見有蘭姑娘身影?”大堂有賓客不滿,高聲抱怨道。

  “別急別急,今日隻是有事情耽擱了一下,有蘭馬上就來了。”豆蔻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站在二樓衝著大堂裏的人喊道。邊心虛的想:若不是有蘭最近幫我抄經,也不至於誤了時辰。還好今日師父不在,不然一頓訓斥定是少不了了。

  此時隻聽台後有人喊了一句:“有蘭姑娘來了。”不消片刻,眾人便不約而同靜下聲來。

  先是見一個身著亮色衣衫的小丫頭打簾走了出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光景,麵上含羞,似笑非笑,生得很是秀氣。那些擠在堂中第一次來晚晴天的客人見罷,剛發出讚歎之音,立即被旁邊的老客人瞥過去輕蔑的目光逼得噤了聲,方知那不過是有蘭身邊的侍女而已。待小丫鬟上了台,仔細檢查了琴弦是否完好,音色是否無恙以後,才又轉身回到了後台簾子旁,掀了簾子,輕聲說“姑娘出來吧。”此時有蘭方款款走出,腳下步步生蓮。但見她一襲素色衣衫,頭發自腦後簡單的打了一個髻,餘下的任由它們垂散至腰際。膚白若凝脂,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岱。雖有蘭身著衣衫不及一旁所立侍女的衣著色澤鮮豔,容貌與身姿卻足以令其頃刻間皆黯淡無光,一時看呆了眾人,竟都不知該做何姿態,說何話語,才不唐突了此間絕色。

  有蘭見罷,微微一笑,登上台前。到台上站罷,給台下眾賓客打了個揖,方坐下彈琴。直到琴聲流瀉,才使台下一眾人等如夢初醒,神魂歸位。

  一曲終了。原本鴉雀無聲的大堂登時掌聲雷動。有蘭命人將琴撤下,起身對台下賓客道“承蒙諸位抬愛,奴家不勝惶恐。今日照例依往日習俗,由奴家出題,諸位作答,第一個答出題目者,將由碧兒請至奴家所在楓林居,為公子再彈一曲。”

  台下一眾自是喜不勝收,大有勢在必得的架勢。

  有蘭道“這次的題目很簡單,是一個謎語,打一件物什。說,什麽東西:身自端方,體自堅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

  台下有賓客答“可是鎮紙不是?”

  有蘭微笑“鎮紙雖方正堅硬,可如何能有言必應呢?”

  又有賓客道“定是那祠堂裏祭拜的先祖牌位。”

  有蘭搖頭。

  “是硯台。”就在眾人絞盡腦汁暗自思索之際,自大堂的角落裏傳出一個聲音來。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麵容秀麗的白衣公子正坐在桌前,慵懶靠在椅背上,捏了顆堅果送入口中。他身後不遠處還立著四名隨從。眾人見此,便知此人定是來頭不小,非富即貴。

  要知道今日有蘭姑娘登台,門票已是天價,而這門票往往又是剛一售賣就被各世家子弟一搶而空。此人不但有足夠銀兩帶四名隨從入內,還有方法買到五張門票,京城之中能做到如此的,也僅有那眾所周知的幾人罷了。而這幾人中,又屬宰相府那位最是風流不過,據說府裏光有名分的妾侍便有十二房之多,餘下那些得不到名分的,更是無可計數。此時眾人心裏不禁起了思量,此人怕正是……

  “蘇大人今日能得空來此聽琴解謎,奴家不勝惶恐。”有蘭道。

  那正懶散坐著的白衣公子聽罷挑了一下眉,端起桌上的酒杯邊把玩邊說道:“不知姑娘何以見得我姓蘇?又怎的喚我大人?”

  有蘭低頭輕笑道“不瞞大人說,京城中凡是會來這煙花之地的世家公子,奴家多多少少都有過些眼緣。大人今日來此,隨身攜帶四名隨從,已是表明了地位,而奴家雖看大人眼生得很,可免不得之前也曾聽過些坊間傳聞,於是這才鬥膽猜測,大人正是當朝宰相之子,戶部侍郎蘇伯召蘇大人。不知對也不對?”

  那公子含笑放下酒杯,不答反問“不如姑娘先回答我,這謎,我猜得可準?”

  “大人聰慧,這等謎語自是難不倒大人的。”有蘭答道,“還請大人先隨奴家侍女碧兒一同前往二樓楓林居稍等片刻,奴家隨後便來。”

  有蘭說罷,對台下一眾賓客淺笑行禮,款款退下。

  一陣不滿的吵鬧之後大堂中又漸漸恢複了喧嘩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