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嗡嗡嗡的世界哐哐哐的節奏
  我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錘子和鐵鋸,有了這些我就可以把特需病房窗戶上的鐵柵欄弄斷,從窗戶逃出這個牢籠。

  這病房裏的氣窗雖然也是在窗戶最頂上的橫開窗,但也阻擋不了我要出去的決心。

  我努力地順著窗縫鑽出了氣窗,順利地落到了柵欄邊上。我興奮地拿起鐵鋸開始割起了鋼筋。

  嗞嘎,嗞嘎,嗞嘎嗞。。。一下,兩下,三四下。鐵削隨著鋸條的移動慢慢地滑出來。

  哐噹,哐噹,哐噹哐。。。。一根,兩根,三四根。鋼筋被鐵錘從鋸口處一根根砸開。

  我越幹越興奮,越幹越有力氣。我感覺渾身都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我要把這柵欄都砸爛,我要重新找回我的自由。

  突然,病房門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大海龜發現了我的行蹤,他從門上的小窗戶上看到了窗外的我,他高聲命令這大背頭帶領的義工把門撞開。

  義工門猛烈地衝擊著特需病房的門。我焦急地加快了割鋼筋的速度,可手裏的鐵鋸卻越來越不鋒利了,一點鐵屑都割不下來了。

  我隻是徒勞地來回拉動著手裏的鐵鋸,任憑我用再大的力氣都很難再割出一點點小口子。

  撞擊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劇烈。我扔掉了手裏的鐵鋸,抓起身邊的鐵錘,用盡渾身的力量地輪了起來。

  可能是用力過猛的原因,錘頭居然直接高高地拋了出去,然後直直地從我的頭頂落了下來。

  我驚悚地抬起頭,瞪圓了雙眼,看著那錘頭直直地向我的臉落了下來。

  就在錘頭無限接近我的臉的時候,我聽天由命地閉上了雙眼,絕望般地大叫了一聲。

  我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在眼前確認沒有看到血跡,才明白自己做了一個夢。

  可哐哐的聲響還在繼續啊?我尋聲望去,發現是病房的門在真真實實的被衝擊著。門窗上的玻璃上大海龜那冷冷的眼神充滿了憤怒。

  撞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更猛烈。黑漢子44床蹲在門那裏死死地靠住門板,嘿嘿笑著麵對著我。任由身後的門板一下一下地傳來撞門的力道。

  天已經亮了,陽光無遮無擋地從窗外自由地投進屋裏的每一處角落。照在已經被44床打開的電視機屏幕上,晃的我還沒來得急看清在演些什麽就趕緊轉開了頭。

  那光似乎又帶了些色彩,直接折向了蹲在門口44床的臉上,在他黑黑的臉龐上打出了一圈五彩的光暈。

  又或許是我的視線被屏幕晃的花了眼,慢慢地,我感覺他的隴闊慢慢地模糊了起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了起來。連聲音都恍惚了起來。

  耳朵裏突然響起了嗡嗡的耳鳴聲,中間還參雜這撞擊門的哐哐聲。一下一下,充滿著節奏感。

  門在這嗡嗡嗡的世界裏被撞了開來。嗡鳴聲裏又參雜進人群嘈雜的說話的聲音,我確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身穿製服的義工們在這嗡嗡嗡的世界裏衝向了病床上的我。44床的大姨姐在這嗡嗡嗡的世界裏大聲地斥責著還在嘿嘿笑的他,領著他逃野般的跑出了病房。

  那兩個昨晚守著我的義工似乎格外地憤怒,一馬當先的把我從床上架了下來。都沒關我穿沒穿鞋,直接拖著我向病房外走去。

  冰涼的地麵磨的腳底的傷口有一絲絲的疼痛,又似乎帶給我些許的清醒。視線從模糊又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聽不清那大海龜在說些什麽,也沒來得急確認他身邊洋娃娃護士的眼神。

  哐哐哐的節奏仍然在腦袋裏盤旋,嗡嗡嗡的鳴叫聲充斥著整個世界。

  我再次成為了走廊裏的風景線,病區裏的早晨因為我的一路穿行而變得出奇的熱鬧。

  有羨慕不已手舞足蹈地拍著手笑的,也有驚悚地像看到自己被拖走了一樣滿臉恐懼的,更多的是楞眉楞眼麻木的目光。

  推早餐車的阿姨急急忙忙地挪開車子給我們讓開路。看到那飄著熱氣的粥桶我突然感到自己有些饑餓。

  我的眼神停留在熱氣騰騰的包子上麵,覺得即使是酸菜餡的我都能吃上五個。

  可包子急匆匆的在後退,我努力地回過頭去也來不及再看它一眼。我徒勞地用盡僅有的力氣掙紮了兩下,卻感到倆隻胳膊被夾的更緊了。

  我想要喊叫,可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發沒發出聲音。耳朵一隻停留在嗡嗡嗡的世界裏,哐哐哐的節奏帶的我的腦袋有些發木。

  我突然想起了大師大衛·羅森漢的實驗,那該死的教我進到這裏休假的實驗。那些人住院的理由就是耳朵裏聽到奇怪的聲音。

  我該不是真的有病了吧?這一切似乎不是真的吧?

  我又回到了那張熟悉的床上,因為我看到了床下一夜未見的拖鞋。

  窗外的風景如故,天花板上數過的孔洞如故,胳膊上僵硬的綁帶如故。戴著口罩端著藥盤的娃娃臉如故。

  我轉過頭瞪著那長長睫毛的雙眼,試圖要看清那一直躲閃的眼神是否還顯得可愛。

  藥水慢慢地進入我的身體,視線又慢慢地變得模糊。長睫毛的洋娃娃終於看向了我,可我確難以再看清那是什麽眼神。

  水霧蒙上了我的眼眸,我趕緊轉過頭去閉上了雙眼。任一絲冰涼留過了眼角。

  哐哐哐的節奏越來越清晰而猛烈,怎麽又好似變成了記憶的按鍵?媽媽,姐姐,爺爺。。。一張張麵孔伴隨著每一下節奏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又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姑姑,這一次她居然化了淡妝,臉龐也變成了領著我趕集那年的快樂模樣。

  姑姑坐了起來,微笑著對我招了招手,一直在招著手。

  可姑姑病床邊怎麽居然站著冷冷的大海龜,他站在姑姑的病床邊,倆隻手插在白大褂的兩個口袋裏,冷冷地看向我。

  大背頭突然出現在了姑姑的病床前,拽著病床向遠處滑去。姑姑依然在微笑著向我招手,慢慢的向我招手。

  哐哐哐的節奏變得緩慢起來。腦海的片段也隨著變得模糊,越來越模糊。